一大早晨,就听到外面有人唱戏,一定是奶奶没错了,练嗓子,我也能肯定,这是昆曲《牡丹亭》,差不多我都能哼唱出来了,又睡不着了。
我就端坐在外面的小板凳上,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戏曲,有点无奈。
后来才知道,这部清雅戏剧,是中国最早记录辣椒的典籍之一,明朝末期,辣椒自江浙初入中国时,并没有很是受到人们的欢迎,也并没有热烈地登上餐桌,只是富贵人家后花园的观赏花卉,在昆曲里被浅吟低唱了出来。
江浙地方,口味比较清淡自然,没有特别刺激的味道,就算是甜椒,也只是用来配色而已,所以说辣椒在这发源并没有展露出多大的能耐,只是留下了一抹虚浮的表象而已。
随后,在距离江浙两千多公里之外的贵州遵义,上千亩地的辣椒已经红透,收获的季节里,一家老小,便背着大小不一的筐,开始收获辣椒。
在这里多山区,很适合辣椒的生长,在这里辣椒便成了人们安身立命的依靠,因为江浙是富庶的地方,所以有心情用来观赏,而对于贵州多是贫瘠的山区,第一想法不是用来观赏,而是用来吃。
严格来说辣味并不算是一种味道,而是给人的一种刺激痛感,所以说对于吃来说,辣味并不是一种愉快的口味体验,这是一种带有温度的灼痛感。
虽然对于孩子还说,辣味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但是对于三百多年前的贵州人来说,辣味却是被以为是最奇妙的味道。
贵州人做饭需要先打蘸水,这就是辣椒做得佐餐调味料,新摘的朝天椒切碎拌入调料,吃的就是这份鲜辣,干辣椒用碳火烤糊,放在竹筒里捣碎,降低辣味的同时,还保有一份糊香,而糟辣椒则需要在坛子里密封,腌制发酵,越陈越香,可以吃上整整一年,这就是我们经常吃到的下饭菜之一。
山区少味少盐,做的饭菜难以下咽,所以辣味便是最好的味道了,再就是这辣味,可以强烈刺激我们的口腔味蕾,将饭菜可以有感觉吞入腹中,所以说用辣椒做的蘸水,便成了贵州山区不可或缺的一员。
可以说从江浙到贵州,辣椒一路迁移,却在山区意外的落地落地生根,从富人的观赏植物,变成了穷人的油盐,山区人对于辣椒的感情,是一种相濡以沫的患难与共的情意,虽然早已经不是那个艰苦年代了,但贵州人对于辣椒的感情依然不离不弃,几乎一切食物都离不开辣椒,就算是前面摆着山珍海味,也自然有红红的辣椒蘸水。
在夏天吃辣特别有味道,越是满头大汗,越是要吃辣,辣味让你上了瘾,越吃越想吃,所以说吃完就一身大汗了,但是感觉爽快淋漓,就特别的爽。
再说家里,在我的家里,从小到大也是辣味作为主角出现在餐桌上,几乎到了无辣不欢的地步,爷爷喜欢种辣椒,老爸喜欢烤糊的干辣椒,糊味特别的香,用奶奶做的特制黄豆酱,再配上老妈高超的蒸饭技术蒸的大米饭,简直就是绝版美味。
虽然我一开始还不太适应这辣味,但是时间一长,就也爱上辣味了,所以说辣椒是不可缺少的生活调味剂,曾经为了改善心情,我也下定决心将红红的辣椒放进嘴里,灼烧感让我立刻上下乱跳,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才算平息下来,不过心情确实好的多了。
“喂,走了,摘辣椒去了”,爷爷从外面喊到,已经快要接近黄昏了,又有事情了,还有点不情愿的,昨天被辣椒给辣到了眼睛,就有心里阴影了。
“哦,知道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然后拿起我的小筐就出去了。
“这个辣椒啊!可是男子汉欧,可不像有些小孩,特别的懒,整天就知道玩”,爷爷看着我无精打采的样子,说到,
“嗯,啥男子汉啊!不就是吃的嘛!”我不同意地说到,
“那你吃一个我看看”,爷爷拿出一个红色的小辣椒给我,我赶忙摇头,
“不行,不行,太辣了”,我说到,赶快躲得远远的,
“你看,辣椒比你有男子汉气概吧!”爷爷笑着说到,我无奈也笑了笑,
“其实啊,这辣椒长出来的时候,总是指天划地,所以人们叫他朝天椒,辣椒长得时候,能看到纯白的小花片,特别的白,很好看,你看辣椒都只是朝天生长的,所以看起来有男子汉气概,而且爷爷最喜欢的就是这辣椒花的纯白色”,爷爷随后又认真说到,我便认真听着,感觉很有道理的,我也喜欢这白色的小辣椒片,小辣椒花。
“我也很喜欢啊,只是这辣椒太辣了”,我无奈地说到,每次只能看着爷爷吃,而自己却不敢吃。
“对了,前两天爷爷教你的诗背会了吗?”爷爷问到,走在前面,我手里拿着刚才爷爷给的辣椒,
“嗯,出淤泥而不染,下面的除了一个不字,就都不认识了”,我无奈地说到,爷爷便笑了笑,
“是不是又偷懒了,而且一让你背诗就犯困”,爷爷笑着说到,倒是挺了解我的哈。
“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而我喜欢辣椒花”,爷爷笑着说到,
“哦,会了”,我说到,
“行,回去把整篇给我抄十遍,不然不许睡觉”,爷爷说到,
“五遍行不行啊?”我说到,
“二十遍”,爷爷回过头来撇撇嘴说到,
“好,好,十遍就十遍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说到,不过总感觉最后那个不对劲,
“原文好像没有辣椒花吧,爷爷”,对此我提出了质疑,
“笨啊!那是我加上去的”,爷爷笑着说到,我笑了。
路上也遇到了一些邻居,都是说几句话一笑而过的,而我则只是笑笑,看到喜欢的人就喊个称呼什么的,而我现在更加喜欢这辣椒的可爱了,指天划地,真的是男子汉欧。
随后跨过一条小水沟,走在田埂上,便已经是十分快乐的事情了,可是虽然快乐,但内心还是有一种阻碍,想去又不能去的矛盾,充斥在内心,当明白喜欢什么就去做的时候,也就不在乎了,什么干净不干净,小时候的心情又都回来了,还是快乐至上。
走到自家的田边,因为是我放了三根树枝,所以很容易找到,如果不放,我一定会认错的,因为这里的田地大概都一样,所以对于小小年纪的我来说,一进入就跟迷路差不多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看着整齐的一排排辣椒,都从绿色变成了红色,有种收获、成就感,特别强烈,还害怕被别人抢走了,所以都想尽快往家里放,而且之前晚上也有人偷摘辣椒,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所以大家都防备着呢。
有人不放心的,还专门拿着帐篷在地里呆一夜,虽然不是说这辣椒多值钱,但总归是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而且也是生活的调味剂,改善着生活,是一种精神的依靠,所以价值还是非常高的。
“好了,开始了,记住摘辣椒的时候少碰眼睛,不然就会辣眼睛的”,爷爷再次提醒道,每次来摘辣椒,爷爷都会提醒一次,可是我还是笨不拉几的将手习惯性的揉揉眼睛,结果辣了几次眼,就长教训了。
“摘辣椒的时候就不能说话了”,说完爷爷便开始摘辣椒了,我也开始了。
因为爷爷是从艰苦年代走过来的,所以说对于摘辣椒便是赋予了神圣的色彩,我也从心里尊重辣椒,小心翼翼地摘着辣椒,生怕把辣椒不小心弄坏了,因为这可是生活啊!辣椒即是生活。
每次都是一筐辣椒装满了回去倒在竹筐里,然后喝口水再回去摘,我倒是摘不多少,每次都是一家人齐上阵,几亩地的辣椒也要正八经摘两天,这个时候,连呼出的气都感觉有辣椒味,满天的辣椒味,实在是再喜爱,也不得不先放一下了。
有时候,你要注意,说不定手摸下去的就是一个蜜蜂窝,这个时候蜜蜂也喜欢辣椒,可能是之前辣椒开花的时候,在这上面盖的家,所以也要特别注意这个事情,这一次,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还不被小蜜蜂给群攻了,蛰得满身是大包啊!
接下来就是在太阳底下晒辣椒,那时候在侧面的屋子,会多伸出几根木头,大概有十三跟木头,木头的颜色和屋顶瓦片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就这样将直径差不多一米五的大竹盘子,放在屋檐下的十三根木头上,辣椒红红的颜色几乎和周围的灰色形成了对比,那时候我就觉得可能这世界一共就只有两种颜色,灰色和红色,时不时能听到爆开的声音,当辣椒的香味弥漫十里八村的时候,就感觉农家平淡的生活味道,没有遗漏的都展示了出来,让人在平凡生活里自给自足,很是快乐和幸福。
当写完这一段文字的时候,这个星期六又过去一半了,心情止于此,才回复了平静,古井无波的状态,相对于昨晚,甚至是几个小时前的自己就完全不一样了。
啊,心情好了看什么都有胃口,然后拿起泡面就去找热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