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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飞仙临捺落 怒海漫群山

    捺落阁,城门上的三个字,扼守了整个山谷,折罗漫夜鬼在谷口筑起了高墙,墙后之谷不知有多深,不知有多大。北风凛凛,冬阳灿灿,日正当中,却不见一丝暖。宇文真一行人瞇着眼,牵着马,在门口驻足。
    「前方乃修罗之场,无间之狱,生人止步!」
    寒风里传来隐隐地叫唤声,使得马儿嘶嘶作响。他们向后退了几步,只有宇文真,文风不动。
    「此言差矣。」
    她环顾着四周,并大喊。
    「我听闻『无间』乃八热地狱之首,此处朔风沁骨,寒气逼人,岂可谓之『无间』?」
    如同被羞辱了一般,对方迟迟没有回应。过了一段时间,城墙上终于出现了人,继续问道。
    「尔等何人?所为何事?报上名来!」
    宇文真瞇着眼打量,见对方红眉绿眼并没有心惊,这种人在她成长的环境中,比比皆是。从对方身上的冑甲与头盔来看,肯定不是中原人。
    「真如飞仙,求见红莲罗剎。」宇文真拱拱手,依旧保持她的风度。
    那人在城墙上瞧了老半天。
    「闻所未闻。况且红莲罗剎岂是你说见便能见?」
    「哦?那要如何才能见?」宇文宏在后面问道。
    「有本事,你们自个儿闯。」那人本来想掉头走人,但无意中却瞄到尉迟灵,他稍稍打量了一下。
    「又或者,将那姑娘留下,当作见面礼。」
    只见尉迟灵嘟着嘴,宇文真藏了藏笑意。
    「有本事,你们自个儿抢。」宇文真不屑地对上面说。
    那人转头离开,留下错愕的宇文真一行人。「姊姊,真要闯上去?」正当他们琢磨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城门缓缓地打开了,那绿眼红眉的人,骑着马,缓缓接近他们。
    他嘰哩咕嚕地自我介绍,名字说了半天也没人听得懂。他不礼貌的眼神,打量了宇文真上上下下。
    「是个娘们。」那人回头向城墙上的人说着。
    「那你赢定了。」城墙上的人回。
    「进去可以,两个娘们陪陪咱就好。」
    那人下了马,试探性地、轻蔑地对宇文真动手动脚,宇文真却能徒手将他一把推回去,险些跌倒。
    「有两下子。」这下激起那人的兴致了,他掏出奇怪的武器,杀向宇文真,却又被宇文真两三下打趴在地上。
    「你总该让路了。」宇文真告诫那人,没想到那人恼羞成怒,他呸掉了口中的沙,继续与宇文真缠斗,无奈怎么打都打不赢,最后他把目标转向尉迟灵与盼盼,一个箭步衝上前,却被宇文真逮了回来,宇文真拔剑压在他脖子上,这时却有另一人马从城门出来。
    「刀下留人!」这人年纪稍长,是个貌似从中原来的男子,他急急忙忙地下马来,频频地给宇文真赔不是。
    「且莫怪这群黄口小儿,竟识不得您真如飞仙,您此番大老远离开金杨银杏,想必是为曹宗主带什么口信来着吧?快快有请,都怪我薛贞桂怠慢了。」于是乎他就把宇文真一行人带进了捺落阁。
    大门之后彷彿是另一个世界,火红的岩石组成了狰狞的山壁,就像施了魔法一般,专注力不够的人就容易心神丧失。高耸的山崖矗立着一座一座的山寨,山与山之间,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有着不同的面貌。
    「若说是求和的话,也得看曹宗主释出些什么。」
    大厅上简单的茶叙,让宇文真了解折罗漫夜鬼,都是些受到高若明与曹诛迫害的人;她暂时还没吐实,不敢让人知道红莲罗剎,也就是这些人口中的苻韜,正是曹诛的亲兄弟。
    这时下人们端上茶水来,一一为在座的人奉上。
    「宗主向来不是器量狭小之人,但是如何谈,总得见了苻韜再论吧?」
    宇文真边说边拿起杯子,她晃晃里头的茶,放在口边轻轻吹了吹,没喝,没多久她缓缓地把茶放下。
    「风茄,草乌…」宇文真轻哼了一声。「这剂量,薛公这究竟是想迷晕晚辈,还是毒死晚辈?」
    宇文真轻轻的一闻就发觉了茶中的蹊蹺,薛贞桂这时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金杨银杏来的,对百草简直瞭如指掌。话说回来,阁下若真是真如飞仙,剂量不重些,怎的见效?」
    「我处处以诚相待,却屡屡险入鸿门宴,果真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非奸即盗?这怕是曹宗主之所长吧?哼,作贼喊捉贼…你若真是真如飞仙,我擒得你哪怕曹诛他不就范!」薛贞桂将杯子往地上砸,堂后随即衝出刀斧手十多人,剑指宇文真,而宇文真桌子一掀,宝剑出鞘……
    野雁划过天际,在山稜间成群向南飞,山上一条涓涓细流,流进了一处楼阁内,阁楼里陈列了各式兵器,宛如一个军械库,军械库里闷热的空气,充满金属敲击的声音,三三两两个人正在冶铁炼兵。
    綦毋建带着郑炫在军械库里逛着,罗列自各地的兵器,就像郑炫的心情一样,五味杂陈。当他们走到冶炼室的时候,郑炫止住了脚步,一个前所未见的冶金工法,吸引他的目光。
    「将烧熔的生铁,浇灌于铸铁上,使之相互融合,相辅相成,进而达到刚柔并济的目的。」綦毋建耐心地解说。
    「为何不採百炼钢?」郑炫问。
    「百炼钢铸一把需数月,捺落阁有多少人?缓不济急。」
    郑炫夹起了一条铁胚,红通通的火光照向他疑惑的脸;綦毋建在一旁嘀咕着:「只不过当如何加强刀刃的刚硬,刀背的柔韧,仍是个参不透的禪……」
    「玉公子!」
    有人急匆匆地走进来,神色慌张,他看了郑炫与其他人一眼后欲言又止,随后对綦毋建拱手低头。接着綦毋建转头微笑着郑炫说:「燁德兄弟,看来我得先失陪一会儿;李大夫在北门侧练兵,若你感兴趣,我可着人引你前去,失礼了。」
    北门侧,群山间,一个广场,鼓角齐鸣,旌旗蔽日;喔不,没有日…冬季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又开始飘起小雪。李赞的方阵如同茫茫大海,一望无际;一列长长的盾墙如同浪头般,一波波向前推进;盾上之矛头角崢嶸,是波涛汹涌的浪花。离开了家乡这么久,没想到在群山峻岭间,看到了熟悉的「海」,让郑炫的心头百感交集,他缩着手,与红莲罗剎在墙上看着。
    「郑公子,看了好一会工夫了,歇歇吧?」顾九打了好大一个喷嚏,冷得直哆嗦。
    「我以为折罗漫夜鬼,都是一群马背上的民族。」郑炫对眼前的景象感到不可思议。
    「对…也不对。」
    接着红莲罗剎戴上了面具,这使他比较有自信,也比较自在。
    「你眼前这一群人,哪个不是受到高若明的残害?哪个不是受到曹诛的胁迫?」
    一段又一段的往事,在红莲罗剎的脑中闪过,七零八落的旧事要重提,根本不知从何说起;他停顿了一会儿,整理一下思绪,娓娓道来。
    「那我便这么与你说吧。这一切都要从一个萨桑来的商人说起,我始终不晓他的本名,只知弟兄们都称之…梅鹰将军。当年少主曹清蒙冤落难,逃亡至西凉一带,眼看追兵将至,万念俱灰,此时却巧遇梅鹰将军,所幸有他伸手相助,才救起了少主曹清。更神奇的是,他带来数百名弟兄,围起了如同乌龟般的阵法,击退了那些追兵……」
    「梅鹰将军?是集结折罗漫夜鬼的人?」
    「梅鹰将军,萨桑人,但他自称来自拂菻,前阵子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
    「那真正造就折罗漫夜鬼的人是谁?」郑炫问。
    砰的一声,一处山寨的大门被踹破,一群夜鬼被宇文真轰了出来,似乎没有人能挡得住她;尉迟灵带着盼盼紧跟着,宇文宏断后……他们一行人大闹了好几处山寨,却始终没找着红莲罗剎。
    不幸的是,他们被一排弩阵包围,尉迟灵把盼盼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要伤害小孩子。」宇文真持剑站在前头,而弩已经紧紧地拉满弦,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慢着!」就在此时,一位熏衣剃面,脣红齿白的男子从远方而至,虽说他着一袭黑衣,与平时的装扮迥异,然而眼尖的尉迟灵,一眼就看出这人是綦毋建。
    「是你……」尉迟灵小声地说。剃
    「都退下!」綦毋建拂袖斥责。
    「玉公子,他们…」弓弩手心有不甘地说。
    「你们通通在干什么?退下!」綦毋建喝退了这一群弓弩手后,也发现了尉迟灵,并且快步上前。本来以为尉迟灵会很热情地欢迎他,没想到…
    「登徒子!怎么是你?」尉迟灵一如往常,一个箭步上去,捶了綦毋建两拳。綦毋建也一如往常,一把把她揣在怀里。
    宇文真对于眼前这情况有点错愕。
    「太好了,好久不见姑丈了…」盼盼笑道。
    宇文真摸摸盼盼的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没想到盼盼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你怎一声不响就消失了,却在这时又忽然出现,我真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尉迟灵水汪汪的大眼看着綦毋建,周围一群人面面相覷。
    「你就是…玉公子?」宇文宏刻意发问,打断这两人,而綦毋建也发现眾人的目光了,他把尉迟灵松开,理理自己的衣服,向宇文真拱手作揖。
    「玉公子綦毋建,有失远迎,失礼了。不知诸位英雄好汉千里来访,有何贵干?」
    「你、你怎认得尉迟灵?」宇文宏质问着,却马上被宇文真打断。
    「那你可认得红莲罗剎?苻韜?」宇文真切入主题。
    綦毋建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们这捺落阁里的弟兄…哪一个不认识红莲罗剎?」
    「可否引见?」宇文真说得急匆匆地,一脸喜出望外,但她发现綦毋建与眾人脸色不对,这才发现她忘了自我介绍。
    「失礼了,我是宇文真,有要事找苻韜相商。」
    「真如飞仙?」听到这里綦毋建不由得睁大了眼,红莲罗剎念兹在兹的人竟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这个真如飞仙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与尉迟灵是什么关係?」「这些人大闹捺落阁的帐找谁算?」「他们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须臾间,各种疑惑涌上了綦毋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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