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赵曦歌问。
“什么然后?你也觉得我应该把他那碗炒酸奶扣他脸上?”
“不是,我是说然后呢?你就这么走了?就这么乘飞机过来了?”
“嗯,不然呢?”
赵曦歌看着邱明月当真不明所以的表情,极其无奈地摇头叹气,惹得邱明月拿抱枕丢她。
“不然我应该把他拎过来让你帮我揍一顿吗?”邱明月说。
“怎么,你自己舍不得揍啊?”
邱明月:“……”
赵曦歌振振有词道:“首先,邱明月,你啊,太多事没跟我讲。我知道你会在网上听些嗯嗯啊啊的东西,但你从来没和我说你还有参与创作过!让我听听。”
邱明月以沉默表示拒绝。
赵曦歌翻了个白眼,提高音量:“其次——你居然有胆子跑去和网友面基?这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万一是什么人贩子,或者见色起意什么的,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什么‘不会视频不会见面’,结果呢?”
见邱明月张嘴要说什么,赵曦歌直接摇晃起一根食指让她打住:“诶,你不要试图给自己的行为找什么理由,我说呢,推叁阻四的,当时我就应该直接打飞的把你绑过来,还真让你跑去和人见面。”
邱明月知道自己是错了,大错特错。
赵曦歌见状,又叹了口气。
“但是你知道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吗?”她沉了声音,“你既然都敢跑去和也没认识多久的男网友见面,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吧?比如他可能长得很丑,或者他在网上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实际是个猥琐男,你自己也说了,你没有那个承受能力,如果你连这种情况都考虑过还跟他见面,那么我觉得他是你领导也没什么。”
邱明月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没有什么?他一直在骗我。”
“他完全可以拒绝和你见面。”
“……那拒绝就拒绝啊,不是,曦歌,你站谁那边呀,你为什么要帮我领导说话?”
赵曦歌无奈地说:“我不是在帮他说话,我只是想让你自己弄清楚,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生气什么还不清楚吗?
她气周诉故意隐瞒身份,气周诉有意套她的话,气周诉欺骗她的感情。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她,但凡他不回应,不回关,不和她通话,她都不会在这段不良关系中越陷越深。他明明有那么多拒绝的机会,坦白的机会,却一次又一次地骗她,毫不考虑伤害她的可能性。
邱明月反问赵曦歌:“换做是你,发现天天和你聊天的网友实际上是你领导,你不会生气吗?”
赵曦歌想了想,回答:“不会,我反而会觉得他爱惨了我,你不是说你这个总监很高冷吗?他说不定就是因为在公司不好和你接触,没办法才剑走偏锋。”
“他根本没有说过喜欢我。”
赵曦歌觉得邱明月说的这话就没道理了,果然是当局者迷,这还不够明显吗?
说出口的喜欢不一定是真的,而真的喜欢又不一定会说出口。被包装的虚情假意盛行,真正的爱意秘而不宣。
不纠结、不折腾还能是爱情吗?赵曦歌感慨。
“唉,你不是也从来……哦不对,你在网上和人说过你喜欢你领导是吧?”赵曦歌说,“那他哪知道你有多喜欢呢,明知道你有喜欢的人还和你磕炮,绿帽癖啊?而且如果你领导不喜欢你,他闲着没事干和你网上聊骚?还是他当间谍,准备拿这些作为证据开掉你?”
邱明月被赵曦歌的逻辑打败了,她尚有不甘和怒气,但也不禁去思考好友话中有道理的地方。
最后,赵曦歌问她:“所以,你喜欢的这个网黄博主就是你领导,真的有那么糟糕吗?比起一个秃头猥琐男,不是都说声音和颜值成反比吗?”
“是,颜值是很重要,但是,”邱明月强调,“这不仅仅是脸的问题。”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邱明月不知道,正是因为不知道,她才会一天都等不了,改了签直奔异国大陆。
虽然她没有指望赵曦歌能够给出什么建议安慰,但她以为会遭到一番痛骂,痛到把她骂清醒,骂到恨不得抱头钻地、跳海溺毙。
因此她是花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和赵曦歌交代了一切,万万没想到赵曦歌会规劝她好好思考,不要冲动。
邱明月思考过后,认为很大一个原因是她之前把周诉描述得太好了,太帅了,又因为一直不给赵曦歌看照片,导致这位阅人无数的摄影师决心要见见真人,如果她和周诉掰了,她岂不就没机会了?
另外,邱明月想说的是,从她面试见到周诉的那一天起,这几个月的时间,她都是在一条冲动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直到这次栽进了坑里。
她本来想要拉黑周诉,但下了飞机,到了赵曦歌所在的民宿,睡了一觉醒来,每一个软件都没有收到周诉的消息,只有工作软件照常弹出打卡的系统提醒。
一丁一点,都不像在乎她的反应。
邱明月气到头上反而冷静下来,不管周诉和E是不是同一个人,她本来不就是想把周诉从她的生活中剔除出去吗?
想开了,邱明月拉着赵曦歌当导游,在这个南法小镇到处玩。
从专业摄影师镜头里出来的照片再经过一番精修,邱明月的朋友圈营业频率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评论也很热闹,又是彩虹屁又是羡慕嫉妒恨,就是忘了和父母支会一声,还好有赵曦歌帮忙挡枪。
邱明月就没指望周诉会给她点赞,但让她惊讶的是,在不知魏晋的某一天,她收到了来自叶宋远的一条消息。
叶宋远:姐姐我也在尼斯,咱们有空约一个呗。
邱明月差点发出去一句: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她想拒绝,说她没空,说她已回国,但一方面她觉得祸不及他人,另一方面,她考虑到以后如果去nedo吃饭,保不齐还会再遇到这位小老板。
难道她要因此放弃一家好吃的店?这场奔现的代价竟然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吗?
邱明月打算迟点再回叶宋远,却又收到了新的消息,叶宋远发来一张Airbinb上的截图:我看你朋友圈照片,你是不是住这啊,好巧,我也订了这家。
邱明月:……
好吧,是她高估了此人的社交距离感。
九月的尼斯安逸慵懒,天很蓝,海岸线很长,到了晚上,月亮升起来,灯光璀璨,袅袅乐声中,整个小镇进入了微醺状态。
随便找的一家沙滩酒吧里,邱明月问叶宋远:“你怎么会来这?”
叶宋远品尝着他的酒:“来法国看我家的酒庄,顺便度个假。”
邱明月震惊于叶宋远家在法国居然有酒庄,听起来是多么奢侈资本的事情,但她表现得很平静,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一旁的赵曦歌挺有兴趣,问了叶宋远一些关于酒庄和酒的问题。
邱明月望着黑黑的海,难得好善心地听叶宋远装腔。
赵曦歌听够了,瞥了眼邱明月,“所以你和……明月的领导,是朋友?”
“是啊,周诉,我哥。”叶宋远大咧咧地说。
邱明月以一记眼神警告赵曦歌,后者不为所动,笑眯眯地问:“诶,那你觉得你哥怎么样啊?”
这下叶宋远可来劲儿了。虽然他全然不知赵曦歌这么问的前因后果,但这不妨碍在这时候大吹特吹一番周诉的好话。
“绝对的这个。”叶宋远竖起大拇指,“你别看我现在有个餐厅好像在当老板,但我知道,这全靠我家里人肯给钱,跟我哥一比,我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他那才是真才实干,明月姐姐应该知道的嘛,他工作什么样私底下就是什么样,虽然话不多,但其实特别靠谱特别扛事,超赞的。”
他叽里呱啦一大堆,被cue到邱明月冷淡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叶宋远面露尴尬,他察言观色,发现邱明月脸色不对,但又觉得自己刚才也没说错啥话呀,讪讪问道:“……咋啦?”
挑事的赵曦歌拿着酒杯往后一靠,抿住了嘴,眼睛滴溜溜地乱瞟。
邱明月想起之前在nedo和叶宋远玩的游戏,他还欠她一个关于周诉的问题,她忽然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他眼中的这位好男人背地里偷偷当网黄欺骗女孩子的感情?
海风拂面,邱明月忍下了,说:“没事。”她又添了一句,“我提离职了。”
“啊?怪不得我说你怎么有时间出国旅游呢。为什么啊,周哥不好吗?他欺负你了?不会吧,他不是很喜……额……不是,我是说……”
叶宋远惊讶地连连发问,意识到说错了话,非常没有演技地破绽百出。
捕捉到关键信息的赵曦歌很兴奋:“喜什么?很喜什么?”
叶宋远被赵曦歌那双眼睛盯得心里发毛,他又瞧了瞧邱明月的神色,心里直打鼓,恨不得立刻连线周诉场外援助一下。他突然有点琢磨过来,问邱明月:“不是,你说你离职了,是不是我周哥干了什么?”
邱明月眼皮一抬:“他能干什么?”
她寻思叶宋远不像是能知道周诉干男喘的样子。
叶宋远咧着嘴抓抓下巴:“就……额……”
赵曦歌催促:“哎呀,你直说吧。”
叶宋远顾左右而言他:“上回在店里,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周哥是你领导,你还记得吗?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邱明月有印象,她定定地看着叶宋远,看得叶宋远有些紧张,他之前怎么会觉得她是小白花呢?
“在那之前,你是不是有和一个戴眼镜的男的来吃饭?然后那天我周哥也来了,我还挺惊讶的,因为他其实很少来我店里,我还以为他是来找我的呢,后面才发现他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曦歌兴致勃勃的目光转移到了邱明月身上。
邱明月倒没有起什么波澜,只是想着,果然,怪不得,还有看电影那次,就说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她怪周诉骗她,但她也真是个傻子。
可现在回头去看,她反而奇怪周诉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他为什么就不能直接约她去看场电影?怕她拒绝?怕冒犯到她?明明他应该最清楚她的心意了……
叶宋远瞅着邱明月,声音越来越小声:“……我还以为我周哥在追你呢,结果你刚和我说你辞职了。”
这是没追上?失败了?
叶宋远有点难以相信……
并没有感到在被追,辞职了不过没有被批准,但邱明月懒得纠正叶宋远的错误。
叶宋远忍不住还是想为周诉说几句:“诶,明月姐姐,我觉得我周哥对你是真心的……我和他认识也有几年了,第一次见他……之前有女生要他联系方式他都不给的。”
邱明月可不吃这套:“他不给就不给呗。”
不给不是应该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多错多,叶宋远觉得他还是闭嘴吧。
赵曦歌插嘴道:“给我看看照片!”
叶宋远傻愣愣地“哦”了声,就要去翻手机,邱明月紧急制止:“别给她看。”
叶宋远看看邱明月,又看看赵曦歌,乖乖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喝酒。
尽管整个晚上邱明月都盯着,但还是被赵曦歌逮到了机会。
深夜邱明月刚躺在床上,敷面膜的赵曦歌悠悠来了一句:“极品啊……极品。”
邱明月假装听不懂,一秒入睡。
“我猜你反正抵抗不住,不如趁早投降。”
邱明月破功了,她强调:“我真的很生气他骗我。”
“我懂,”赵曦歌说,“但比起你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我建议你好好玩弄他的肉体。”
邱明月:“……叶宋远给你看了什么照片?”
“你猜?”
邱明月一掀被子,心里冷笑,什么照片还能比她手机里那张艳照尺度更大?更何况她早就上手摸过了。
她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