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顺真有些佩服荣亲王的心大。这会子不想着高皇后怎么办,还有心思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可能是福顺的眼光太过诡异,荣亲王才讪讪的道,“本王不是怕有人冒充吗。”
福顺点点头,“是与不是,还得陛下判断啊。”
荣亲王又看了一眼被几个仆妇拖出来的女人,厌恶的点点头。
大殿里的众人,心思各异的等待着福顺的到来。
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漫长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福顺脚步匆匆进来,对着明启帝耳语几声。明启帝露出诧异之色,点点头就道,“既然找到了人,先带上来吧。至于是不是先皇后白氏,见了人再说吧。”
大殿里顿时静的可怕。这么说,就是真的找到人了。
众人不免打量皇上的脸色。都说皇上跟先皇后感情甚笃,患难夫妻,少年结缡。但看皇上的神色,不由的心里又有些犹疑。
再看太子,整个人犹如一个张满的弓,随时都准备射出去。
这里面坐着的人,哪一个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如今的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福顺再次进来,后面跟着三个人。三个粗壮的仆妇搀着一个老妇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就见那妇人头发花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枯瘦如柴,眼睛浑浊不堪。
这副样子,连街边的老乞婆都不如。
会是堂堂的国母么。
必须不是啊!
要真是认下来,皇上的脸面往哪里搁。
苏清河心里翻江倒海,这个人如果是白荷。那么,当年,操纵这一切的除了上面的明启帝,不作他想。
毕竟皇后的葬礼,可是国之大事,出一点纰漏,都掩盖不过去。
就听坐在上面的人轻轻一叹,“真是没想到啊,你还活着。”
明启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下面顿时就炸开了。
良国公站起身来,“陛下,当年,臣也是亲眼见过先皇后的人,与这妇人没有半丝相似之处。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陛下谨慎行事。”
只要一口咬定这个白氏是假的,那么高皇后就没有什么大错。
明启帝看了一眼站在下面,还没醒过神来的白荷,摇摇头,“毕竟是夫妻,怎么可能认错呢。”
荣亲王站起身,劝道,“父皇,人有相似,何况二十年,人总是会变得。即便有一二相似之处,也不见得就是本人啊。”他看向太子,出言道,“二哥,都说母子连心,这是不是先母后,您也认认。”
“你二哥那时还在襁褓之中,哪里就能认得。”明启帝看了一眼太子,“你不要多想。”
太子觉得眼前就是万丈深渊,他眼前有些发黑,理不清楚头绪。
父皇明知道他不是白氏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白氏请出来。就不怕白氏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吗。如今更是认下了白氏,就不怕白氏将他的身世揭穿吗。
父皇,你究竟在想什么。
而站在下面的白荷,却恍惚回过神来一般,将实现停留在太子身上。
太子心里猛地惊醒,马上站起身来,打断了白荷张口就要说出的话,“父皇,如果确认这人就是……就是母后,那么,就得请高皇后前来说明此事了。母后为何会被囚禁于坤宁宫,还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不管高皇后有没有参与,人是在坤宁宫里被发现的,这点却是不容否认的。”
荣亲王站起身,“二哥,你什么意思。母后进宫时,白皇后已经‘去世’了。”他指着站在大堂中央的白荷,“至于,她是怎么被关的。跟我母后,又有什么关系。”
太子耻笑一声,“一个人被关在密室,不给吃不给喝,只怕早就死了。如今她却活生生的出现了。这是为什么。因为有人就是要折磨她,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
白荷听到这些话,眼里闪过几丝疯狂,她对着荣亲王发出低哑的嘶吼声。
显然,太子的话刺激了她。让她思维全都被仇恨占据了。
苏清河看着太子的视线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太子为什么害怕白荷说话,有什么是不能被大家知道的吗。
这个人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未免太过凉薄了些。
苏清河不由的抬眼朝明启帝看去,就见他低垂着眼睑,看不出任何多余的神色。
第140章 辨认(二更)
第一百四十章辨认
荣亲王听到白荷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吓得退了两步。慢慢才稳下心神,“不论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坤宁宫的,首先要做的,就是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就是先皇后。一个已经去世二十多年的人,突然冒出来,怎么会不蹊跷。当年是谁敛尸,是谁入棺,说谁下葬,都得弄清楚。而且,应该让白家的人来认认,看看这是不是先皇后。”他转身,对着明启帝行礼,“父皇,事关母后,请容儿臣放肆。您与先皇后虽是夫妻,但却毕竟相处时日短暂。还是请白家人来吧。文远侯也还在世,她是先皇后的亲生父亲。总不会认错吧。而且文远侯的世子,可是先皇后的弟弟,也应该能认出来吧。连宫里的贤妃,不也是先皇后的亲妹妹么,这么多亲人,都来认认,才好下结论。”事关自己的母亲,说什么也不能退后,他敢肯定,白家是不会认下这个女人的,即便他是真的,也会说成假的。一个体面的死人,比一个污糟的活人,对白家更有利。
明启帝认真的看了一眼荣亲王,点点头,“老六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就依你吧。”
荣亲王呼了一口气,好歹这是一个机会。
福顺去安排人去宣旨,高皇后却在外求见。明启帝让荣亲王接了她进来。
苏清河随着众人给皇后行礼,打量了她一番,跟上次见面没有天大的区别。看来,还是稳得住的。
明启帝只是淡淡的看了高皇后一眼,一点也没有听她说话的意思。
高皇后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点也没有尴尬之色。
倒是白荷看着高皇后坐在皇上的身边,顿时又嘶吼了起来。眼眶都有些充血。
苏清河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常年不说话的原因,如今只怕说话都有些困难。
而高皇后对白荷,眼里更是□□裸的厌恶。
白家的人,到的最早的自然是贤妃。她的装扮虽比在自己宫里时看着正式许多,其实,跟别人比,依旧是简朴的很。
大部分人都没见过贤妃,二十年不露面的人,谁看见了都新奇。
但是时间真的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多少烙印,她依旧貌美,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
一踏进大殿,明启帝眼睛就有了笑意,他转过头,吩咐苏清河,“接你娘进来,她身子不好,礼就免了。”
苏清河赶紧去扶了贤妃的手,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不适应,微微的拍了拍她的手。此刻,她挺感激明启帝的,一句不用行礼,就免了贤妃对着高氏弯腰。
安亲王站起来,将贤妃扶着上了台阶。明启帝身边,福顺已经放了椅子,椅子上铺着软垫,是半旧的。应该是明启帝平日里自用的东西。
见她坐下,明启帝自然而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茶盏,觉得温度适中,才塞到贤妃的手里。贤妃自然而然的接过来,半点没犹豫的喝了两口,喝完又顺手塞给明启帝。明启帝接过来,有放在自己手边。
两人都一派自然,可看到的人心里就惊诧莫名。
谁说贤妃失宠过!
瞎扯淡!
这两人的做派默契十足,老夫老妻也不过如此了。
诚亲王不由的想起母妃说过的话,她说,你父皇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他不由的抬眼打量了一下贤妃,这是一个英姿勃发的女子,不是娇弱的,不是柔媚的。而是带着一种刚性。
他顿时就明白苏清河这个护国公主像谁了!她这一副性子,应该是像足了贤妃才对。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也许有些替自己的母妃不值得吧。随即又摇摇头,或许母妃对父皇,也没有太多的旖旎心思。
贤妃坐在上面,先看看闺女,见闺女一身杏黄凤袍,很有几分气势,就暗暗点头。刚才太紧张了,都没注意到。
再看儿子端坐在一众皇子中间,相貌堂堂,气势凛然,不由的更高兴了两分。
她这边心情一好明启帝就感觉到了,拍了拍她的手。
大庭广众之下,到让贤妃有些尴尬。偷偷的瞪了他一眼。
高皇后面上平和,但身上的阴暗气息,几乎能化为实质。
一个妃子,对着她没有行礼,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她忍!
在自己面前,皇上跟一个妃子眉来眼去,丝毫没有顾忌她的颜面,她还得忍!
这个皇后做的,到底有什么滋味。
而白荷看着贤妃的眼神,就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苏清河眼睛一眯,冷笑一声,“你再敢露出这样的眼神,我就挖了你的眼睛,你信不信!我管你是谁。”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贤妃是她的母亲,谁敢怀有恶念,她就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噩梦里。
贤妃不赞同的看了闺女一眼,“又顽皮!不准再唬人玩。”
苏清河知道,这是贤妃怕她坏了名声。于是再也不言语,但看着白荷的眼神,却更冷了两分。
安亲王冷笑道,“哪里需要妹妹动手。哥哥自会料理,哪里能脏了你的手。”
白荷看看苏清河,又看看安亲王,最后的目光落在贤妃的脸上。
这副样子,明显是惊奇贤妃竟然生了两个孩子!
贤妃将看着白荷,眼里带着几分快意,“白荷,我们又见面了。”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白荷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从前的种种,一幕幕的闪现在脑海里。
那时候,她们还都是小姑娘,白荷一身大红的衣衫,倚在栏杆上,脸上带着高傲的笑意。
而如今,那个小姑娘已经再也不见踪影,眼前的老妇,真的已经找不出与白荷任何想象的地方。
但她知道,这就是白荷!什么都会变,唯一不变的就是眼神。那恨不能将她生吃活剥了的眼神。
白荷的嗓子里发出粗重的喘息之声,像是受了不轻的刺激。
“贤母妃确定这是先皇后么。”荣亲王起身问。虽然对贤妃对母后的态度有意见,但如今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向来懂得审时度势,见到父皇对贤妃的态度,就更不可能无理了。所以,态度还算是恭谨的。
贤妃点点头,“她的左臂内侧上,有一块烫伤。宽约一指,长约一匝。这个疤痕的位置隐秘,知道的除了贴身伺候的,恐怕就只有我了。”说到这里,她看向白荷,“我说的对吗。”
白荷不由的摸向左臂。没错,她这里有一块疤,是被白玫这个死丫头用火钳子烫的。
那一时候,还都年少啊!
白荷的反应,印证了贤妃的话是真的。
荣亲王抿了抿嘴,退了下去。如今,就要看白家的人怎么说了。
白家的人来的不算慢。因为他们身上有爵位,即便不能进大殿,也有在宫里的。
文远侯带着儿子们行了礼,就不停的用余光打量坐在明启帝身边的人。
这是他的女儿吗。
他眯了眯眼,几十年没见过了,他有些不敢认。最后一次见她,她还是个小姑娘,如今看着还是好看,却明显老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儿还会有翻身的一天。这些日子,他悔得肠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