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苏清河。就是这个一直标榜自己是好妹妹的护国公主。为什么去凉州的不是她!将危险的事情交给一国的储君,她苏清河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的双手紧紧的攥起,指甲掐进掌心里,怎么也无法释放心里的恨意。
良久,她才平静了下来。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她要替冤死的太子找回公道。
这样的想法要是让苏清河知道,非得糊她一脸。为她自己的野心找借口找到她身上了,真是能耐了。
万氏靠在床上,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扬声叫了丫头进来,“白嬷嬷呢。”
那丫头一愣,“白嬷嬷回自己的房间了。奴婢这就给主子叫去。”
“不用了!”万氏拦了下来,“嬷嬷年纪大了,多休息一会也无碍的。她没出去吧。”
“没有!从正院出去就回房了。”丫头回禀道。
“别看嬷嬷打盹,你们就撒野,跑到前院去晃悠。”万氏漫不经心的道。
“不会的!”丫头赶紧道,“咱们院子没有人出过前院。”
万氏舒了一口气,看来白嬷嬷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没有人向前院通风报信。这就好!
在东宫的内院,她相信苏清河是摆布不开的。
“伺候本宫梳洗。”万氏冷声吩咐。
“主子是要去宁寿宫请安吗。”丫头问道。知道去哪,才好选合适的衣饰。
“简单就好。”万氏淡淡的道。去前院见苏清河,不需要多重视。“选素色的衣服吧。”太子出了意外,她作为妻子,应当守孝才对。尽管这个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公布,会不会公布。她既然知道了,就得尽自己的一份心。
当粟远冽看到万氏月白的衣衫,素银的钗环,还有鬓角的白菊,顿时如同吞了苍蝇一般,恶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张启瑞险些吓得一屁股坐地上。我的老天爷哟,太子妃当着太子爷的面穿的事哪门子孝。
以太子妃的身份,要她穿孝的除了皇上皇后就是太子了。
皇上皇后在宁寿宫,好好的!别闹出这一场好吧,要传出去,还以为太子妃要诅咒二位呢。
太子如今就坐在眼前,您那一副寡妇样子给谁看。
张启瑞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实在不敢看自己主子爷的脸。
万氏一脸悲愤的看着太子,“殿下,您知道我的意思了吧。事到如今,您还要瞒下去吗。”
粟远冽的嘴角一抿,垂下了眼眸。
张启瑞看着太子妃万氏的眼神,都带着探究。这位究竟是什么眼神,假的她当做真的,如今真的她又当成假的!这是来搞笑的吧。
究竟是眼神不好真的认不出来,还是被野心蒙蔽了双眼。
第229章 错位(二更)
第二百二十九章错位
粟远冽的眼神看着窗外的雨幕,丝毫也没有落在万氏的身上。张启瑞还是从主子的身上,感觉到了悲凉。突然间,对万氏就多了几分怨恨。
万氏见‘苏清河’没有理她,脸上就露出几分冷笑。她自顾自的坐在离‘苏清河’比较远的地方,表示对她的厌恶。“怎么,不说话就能逃避吗。”声音有几分尖利与刺耳。
这是粟远冽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万氏在他面前永远是得体的,和顺的,理智的。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把真相说出来。他想,或许只是因为突然得到自己已经不在的消息,使她失常了而已。或许只是受到了别人的蛊惑,一时糊涂而已。他们之间有两个孩子,他们之间即便没有男女之间刻骨铭心的,如同父皇和母后一般的爱情,但至少也是有亲情牵绊的。她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万氏见‘苏清河’看了过来,眼神透着复杂,她一瞬间真的以为是太子回来了。
但随即就否认了这种看法。苏清河一直是个比较善于伪装的人,两个月的时间,自己不也没发现异常吗。不仅她没发现,这满朝的文武大臣不也没发现吗。有可见,苏清河伪装的有多么的成功。
她差一点又被‘苏清河’骗了。
想到这里,万氏就有些愤怒,“殿下可真是一个有心人,若不是早早的留心他的一举一动,又怎么会这么相像。”
这就是怀疑皇妹别有用心了。粟远冽嘴唇的棱角越发的分明起来了。
张启瑞知道,这是主子已经十分愤怒的表现。他此刻真有点佩服太子妃的想象力。她怎么就不看看他这个奴才。难道他这个跟着太子殿下这么多年的奴才,会随便换个主子。她怎么就不想想,没有他这个贴身照顾主子的人在身边提示,就是观察的再仔细也会出纰漏的。万氏的脑结构究竟是怎样长的。
粟远冽没有抬头,又将视线落在窗外,他的声音带着嘶哑,“不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没事就回去吧。孤很忙。”
万氏仿佛早就知道‘苏清河’不会承认,她冷笑一声,“护国公主小产后,就闭门谢客了。那天,殿下的右手臂恰巧受伤了,那天,殿下半夜去了一趟宜园。从那天开始,太子就变的有点不一样了。”万氏冷笑着看着‘苏清河’,“殿下,您不觉得您应该给本宫一个解释吗。”
“你想知道什么。”粟远冽问道。她只要好好闻,他想,他会告诉她的。毕竟,她只是不知道真相而已。
万氏微微一笑,眼里露出几分志在必得来,“殿下坐在这里,看着心情不好。”
粟远冽点点头,被自己的妻子这般对待,能好的了吗。他还没这么没心没肺。
万氏冷然一笑,“您收到的消息,我也收到了。跟您一样,我的心情也不好。”
这般容易的将自己得到消息的事漏出来,却没想着赶紧寻求救助。而是跑来谈条件,这让粟远冽深深的看了万氏一眼。她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才是最恰当的。
“你想怎样。”粟远冽淡淡的问出这句话,身体似乎一下子被掏空一样。他知道,万氏的回答一定不是他乐意听到了。
万氏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伤感的道,“他曾说过,他万一要有什么意外,我和两个孩子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殿下你了。你一定能护我和孩子周全,是也不是。”
粟远冽抿抿嘴,这话他是说过。他还说过会和她好好的过日子。原来,她不是记不住,不是忘了,她只是记住了她想要记住的。
万氏看‘苏清河’的脸上没有明显的变化,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我知道殿下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但我想,这对两个孩子,对殿下你,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粟远冽这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不平凡。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如果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真是清河,说不得真的就被这个女人说动了。
先是穿着孝服的质问,虽然没有悲伤,但却是最恰当的。把一个失了夫婿一心抚养孩子的母亲的坚强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她的质问,就不再是没有眼色,而是恰到好处的因悲伤而产生的迁怒。这样只会让清河更加的愧疚。接着,她就搬出他来,打的一手亲情牌,悲情牌。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皇妹要是知道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说过这番话,能不感动加伤心吗。倾力相助是必然的。然后,这个女人说‘不是最好的选择’。这就已经在诱导一个正满怀愧疚,感动,自责的人入套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粟远冽就低着头,不再言语,想听她还会说什么。
万氏见‘苏清河’没有反驳,继续道,“没有了他,对孩子,对殿下您都是不利的。”
“其他几位王爷,跟殿下的关系毕竟非常的疏远,殿下想保住您自己的尊位,可不是那般容易的。在某种程度上,咱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我跟殿下不亲,甚至还有过不愉快。但两个孩子毕竟跟殿下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骨肉血亲。不看着我,也得顾着源哥儿和涵哥儿啊。”
“即便您不为他们两个,您也得为母后想想。如果那个位置上坐着的是别人,母后的处境多尴尬,您考虑过吗。”
“所以,源哥儿,是咱们唯一的选择。”万氏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粟远冽的眼里闪过一丝波动,如果这个作为大前提的背景是真实的,他不得不说,万氏的说法是正确的。也是理智的。这就是一个天生的,由血缘组成的利益链。
万氏的‘动之以情’,还是挺打动人的。嫂子不是亲的,但侄儿是亲的。如果侄儿尚不能打动,那么亲生母亲就让人无法拒绝了。
万氏接着道,“你是知道的,我对于内宅,还算能掌控。但是朝堂,就真的是一窍不通了。而殿下这些日子的作为,可谓是有目共睹。比起他来,丝毫也不逊色。将天下交给殿下这样的人辅助,那是再合适不过了。这也算是对天下黎民百姓负责。在孩子没成人之前,有一个至亲摄政,应该是合适的。”
这就是许诺皇妹为摄政公主以换取她的支持。这就是赤luoluo的‘诱之以利’了。真是好手段,好计谋啊。
粟远冽顿时倒有些好奇,不由问道,“即便我支持了,也不见得成功啊。”
万氏露出一副‘别逗了’的神情,“事情成不成,只看皇上的支持。皇上对母后的偏爱,让他将所有的感情都倾向于殿下兄妹两人。在一双儿女只剩下一个的时候,您就是他们唯一的精神支柱。您的话,比谁的都更重要。”
“再有,东宫本来的力量,除了殿下你,谁也调动不了。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万氏看着‘苏清河’坦言道。
粟远冽诧异的挑挑眉,原本心里想着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被人蒙蔽也不是不可原谅的。但如今听她这一环套一环的想法构思,他心里慢慢的有了寒意。这些个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想出来的。只怕这些日子,她没少琢磨。
他看着万氏,像是不认识一般道,“要是我不配合,你待如何。”
万氏眼里的寒光一闪而过,“如今的状况,只有三种可能,第一,从诸位皇子中选择一人。但是,这不符合殿下和皇后的利益,所以,以殿下的聪明,是不会走这一条路的。第二,就是源哥儿。嫡子嫡孙,身份合适。也是符合殿下的利益的。当然,殿下心里难免也有顾虑。毕竟,你担心人心易变,就怕这样的利益是短期的。将来源哥儿长成,会飞鸟尽良弓藏。您的担心也是无可厚非的。第三,那就是殿下您自己上位。毕竟,先唐时期,就出现过一位女帝。您要是想进一步,以陛下的偏爱,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您有一个最大的优势,但也是最大的劣势。那就是您的儿子沈飞麟。他的资质无疑是上乘的。而且,他的长相,为他加分不少。但同样,他不姓粟,他是外姓人。粟家的江山不可能交到外人手里。这又是一个先天的劣势。那位女帝,也是大唐李家的媳妇,在她死后,江山还姓李。”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看,我给殿下的路,都是最恰当的路。”万氏说完就露出几分志在必得的笑来。
粟远冽面上不动声色,心道,这就是‘晓之以理’了。
接着,万氏眼里的寒光一闪,“如若殿下执意要选第三条路,那么,可别怪我没提醒殿下。您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东宫,本身就有谋杀的嫌疑,这样的名声,您背不起。”
粟远冽深吸一口气,最后这是‘胁之以威’了。
张启瑞缩在角落,听完这些话,险些给万氏跪下。这个女人好厉害!
第230章 前奏(一更)
第二百三十章前奏
万氏说完,就起身告辞,“殿下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说完就扬长而去。
粟远冽没有拦着,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外面的雨幕上,良久。
“你说,要是没有孤,这天下是不是也乱不起来。”粟远冽笑着问道。
张启瑞吓得直接跪下扣头,“主子,您这说的什么话。”
粟远冽呵呵一笑,“行了,起来吧。”
他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都说‘时势造英雄’,万氏是少了一份细致和谨慎,但不能不说她没有遇到好的时势。若是自己真的遭遇了意外,或许万氏真能成事。可惜啊!
粟远冽低头打开折子,他有很多大事要忙,已经没有必要再为万氏费心思了。她有她的宿命。
宜园。
沈怀孝去了衙门,苏清河慵懒的倚在湖边亭子的围栏上,听着雨打荷叶的声音。浑身都透着静谧。
忙碌了一段时间,突然清闲下来,其实多少是有些不适应的。人啊,就是这样的贱皮子。
赖嬷嬷端着浓浓的鸡汤过来,“殿下,快趁热用。”
苏清河不喜欢,但还是用了。赖嬷嬷这是在费心调理她的身体,这份好意她的接受。“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有两个粗使的丫头有窥探的意思,已经被处置了。”赖嬷嬷云淡风轻的道。
“都是谁的人,问了吗。”苏清河的手一顿,问道。
“没问出来。”赖嬷嬷摇头道。语气有些懊恼。
“一个做粗使的,知道也也有限。横竖就是这么些人,是谁都没关系。”苏清河浑不在意的道。
半下午的时候,沈怀孝就回来了。换了干爽的衣服,两人坐着说话。
“大典就在眼跟前了,你正忙的时候,突然回府,可是有什么事。”苏清河见沈怀孝脚步比平时都匆忙些,忙问道。
沈怀孝灌了一杯热茶,才道,“耶律虎今儿突然找我,意思是希望再见你一面。”
苏清河眼睛一眯,“正常的!这个人啊,可惜了……”
“事情应该是已经成了,现在隐隐的有一些传闻,都说太子出了意外,如今宫里的人是你。”沈怀孝身子往后一靠,身体跟着放松下来。“当然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就特定的十几个。”
这十几个,除了皇子王爷,就都是朝中重臣了。人数不多,但分量重啊。
看来,黄斌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