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蜷着双腿窝在沙发里，原本低垂的视线在他进来后缓缓上移，最后与他相对。
    程曦表情柔和，眼神无波，整个人好像沉静了下来。
    几乎在之前相处的每个时刻，程曦留给他的印象都像一束阳光，温暖活泼。即使她强调自身的年龄还给他取幼稚的昵称，乔纳森都没在意
    。在他心里，程曦才是个幼稚又天真的女孩。
    可这一刻，她却真正像一个姐姐，全套的黑色装扮又更显得她成熟甚至冷酷。
    但同时，他又敏锐地察觉到她平静表象下压抑的内心与快要溢散出来的情绪。他突然很想去抱抱她，将她揉到自己身体里……
    乔纳森走到程曦面前，少女的视线跟随着他，仰起头，又看到他矮下身子，跪在了地上。
    没等女孩诧异，少年双臂环住她的腰，十指在后腰处相扣，这种圈禁的姿态让她忍不住向前倾去。
    乔纳森侧头靠在她双腿上，冰凉的外衣与她腿部裸露在外的肌肤亲密摩挲着，带来阵阵的战栗感。
    他不言语，程曦也不开口。少女以手为梳轻轻顺着少年微卷的发，指腹贴着头皮轻按。如果有熟悉的人在场就会发现她这娴熟的手法完全是平常撸狗锻炼出来的。
    乔纳森头埋得更深，闷闷的开口，声音有些失真：“宝贝，对不起。”
    程曦挑起乔纳森的下巴，俯下身子。两个人鼻尖相触，气息纠缠，程曦嘴唇离乔纳森的很近，但没有贴上去。她注视着他说，“我想听，告诉我好吗？”
    少女口中甜蜜的橘香气息热热的散在他们周围，乔纳森想凑上去吻她，程曦却先一步退开了。
    “我不知道蜜安娜和你聊了多少。”乔娜森有些踌躇。
    “她是她，你是你。乔乔，我想听你说。”少女捧起他的脸，和他额头相抵。
    焦糖琥珀色的瞳仁如阳光般温暖，乔纳森内心那块从来无人能够深入的阴霾之地似乎也被这双眼照亮了。
    “今天是卢卡斯的生日。”少年的声音很冷静，眼底的情绪却让程曦明白他没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卢卡斯总是很莽撞，小时候我们打架，明明只是要在爸爸面前装作弱势那一方就能得到原谅，可他总是不愿意示弱。”
    “我曾经很讨厌他，厌恶他的鲁莽，厌恶他的反抗，厌恶他，在我面前露出那种丑态……，但我现在更讨厌自己，如果没有阻止他，没有帮他逃走，一切悲剧就不会发生。”
    乔纳森呼吸变得急促，语气也更激烈，程曦看出来他有些失控了。
    “不！乔乔，你看着我，这不是你的错，不是好吗？”少女看着他，温柔却坚定的轻语。
    “你们都没有错，不要陷在淤泥里不愿意拔脚离开，你们本不用承担这些的，不是吗？”
    其实通过蜜安娜的话和乔纳森的表现程曦已经可以推测出乔纳森为什么要答应那个男人。
    在和父亲闹矛盾之后来到酒吧，又是这天撞见哥哥的事，或许是被压抑太久想要反抗父亲的压迫，又或许是想体会卢卡斯的痛苦。
    可他没错，又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呢？这不公平，更没道理。
    “乔乔，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乔纳森在少女的引导下缓缓平复了情绪，却又听到她真挚的问句，他不由顿了下。
    最初，乔纳森以为自己只是想和她玩玩儿，逗弄似的看她会怎样。可他无法否认的是，在一次次的相处中，他轻佻的心态不复存在，而是在这段感情中越陷越深，这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可是他却乐在其中。
    爱？爱是什么呢？是爷爷奶奶多年相伴，是父母最初热烈的开端？可这种东西没有保质期吗，它又能维持多久呢？
    曾经的乔纳森不明白也不愿去学会爱，相比于在他看来飘渺虚幻的爱，他更愿意相信用肉体碰撞堆砌出来的性。至少，这种关系会在他掌握范围之内，不会抓不住，不会说失去就失去。
    回想这几个月断断续续的相处，明明时间并不是很久，可他们之间却已经积攒了那么多回忆。隔帘窥影的试探，扶梯对视的相望，酒吧窗边的迷情，日落下的出行，汽车内的交锋……眼前的少女渐渐教会了他，爱和性，从来都不是对立。
    “我爱你，我的心告诉我，我爱你。”
    “我明白。”
    或许很多年之后，时光斑驳了回忆，程曦和乔纳森都不会忘记这一刻的许诺与告白。
    很多人认为爱情并不需要宣之于口，可是相爱的人也需要对方的表达。沉默的爱总让人去猜去忌去失去安全感，过分轻佻的吐露也会让人疲烦。爱意需要珍重的表达，更是一支步伐和谐的双人舞，每一步都是默契的交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