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家本身是实力相当，不知什么时候起，齐家总想成为最强大的那一个。大家有了分歧，最后兵分两路。我那时跟着司马小仙，在我们后退的时候，遇到了更为强劲的绞杀……”段文正的声音低了下来，似乎在回忆那可怕的经历。
    “司马小仙是司马家族最具天赋的嫡系弟子，她几次冒险探查，经过呕心沥血的测算，最终确定那空门内的东西来自未来……”
    这个时候，饶是苏芮也吃惊了。
    段文正似乎预料到她会吃惊，更加详细地说道：“就是未来的修真界，但里面却没有人。除了人之外，所有的生灵都在迅速地生长、变异，因为没有人，所以它们强大到不可思议。司马小仙推断如果我们继续呆在里面，也会发生变异，但是我们却不能再出去，因为现在的修真界根本承担不了这么多高速异变的修真者。”
    这有些类似上界之人不能下界，因为能量的不平衡可能会导致世界的崩溃。而且如果出现这么多异变的修真者，一个有野心还好说，一大群……谁也承担不了这个后果。
    这么说，段家和司马家都算是良心未泯。
    “确定了这一切后，我们立即传讯给齐家，没想到齐家根本不信……”
    或者他们信了，却不肯出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住贪婪之心的。苏芮心想。
    “最后，我们这一队出来的时候，人数剩到十分之一不足。出来后便见到司马长老带领其他三家等在空门之外。司马长老已经测算出了结果，加上司马小仙亲眼证实，大家都希望齐家的人赶快出来。但是直到三日后里面才有动静，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按照司马小仙等经历过的异变速度，三日已经是非常可怕的极限，尤其齐家这种野心分子。齐家大约还想打个擦边球，却没想到其余三家为了维护自己和风凌的安全，已经决定舍去齐家了。
    不用说等齐家的人出来时，就遭到了其余三家的全力杀戮。他们虽然在空门之内得到了异变提升，但还需要时日才能变强，况且另外三家是铁了心要除掉祸害，合力之下，齐家这次进去的人自然是一个不留。
    说一个不留也不对，那齐震就是个漏网之鱼。
    段家、司马家本来只是对进入空门的齐家人进行剿灭，因为四大家族中复杂的联姻关系，所以很难连没有进入空门的齐家人一块杀完，毕竟那里还有自己嫁出去的女儿，自己的外孙。他们只是用最严格的方法挑选了精英弟子，要求这些弟子以心魔发誓不能泄露一点风声，这样，只需要对剩余的齐家人说齐家的这一支队伍全军覆没就可以了。
    但几个月后，他们忽然发现剩余的齐家人少了很多。再一细查，三大家族大惊失色，齐家嫡系男丁全部消失，而剩下的，包括三大家族嫁过去的女儿，她们所生的女儿、甚至女儿的女儿悉数暴毙。
    他们这才知道一定是有齐家人从空门出来的时候逃脱掉了。
    这个人就是齐震。
    “但这和我……那块异灵晶有什么关系？”苏芮问道，她不知道自己拉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但段文正说是异灵晶那就用异灵晶来代指吧。
    段文正说了这么久，都没从苏芮那引出什么有用的。他是有些不悦的，但见苏芮端端正正地坐在铺着虎皮的椅子里，面对他这个炼虚期大能，眼睛温和明亮，神情不亢不卑，甚至感觉比旁边的苏白还自在。段文正收回了快到嗓子眼的话，改为：“空门内的妖兽打死之后，体内都有这种灵晶，但这种灵晶和修真界的不一样，里面蕴含着比修真界同等大小灵晶强大数十倍的灵力。你……那块就是异灵晶。”
    原来是这样……只怕段文正以为自己是异兽或者哪里又出现了空门。虽然不在风凌大陆上，但对整个世界的影响是一样的。
    “这一颗异灵晶是因为我吃掉了齐震养的一头黑蟒。”苏芮如实道。
    段文正有些不信，但仔细想想，的确有这种可能，最重要的是苏芮的神情很温和，一个说假话的人不应该有这样坦然坦诚的眼神。
    空门内的异兽来自未来世界，可能为齐震带出驯化，但谁也不知道吃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苏芮吃了之后肚子难受，最终拉出异灵晶的确是有可能的。唯一有点奇怪的是这位年轻的修士喜欢生食活蟒，但谁没有个癖好？
    段文正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尤其苏芮对这枚异灵晶根本满不在乎。
    “好，现在段家主已经得到了这枚异灵晶，我们来谈谈如何揭穿齐震。”苏白适时说道，率先点明段文正已经得了好处，当然他的目的也并不是拆穿齐震那么简单。
    第281章 陌生男人
    苏白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苏芮假扮成苍冥被俘的修士回到凉州，找到重小楼将一切告诉重小楼。
    他这个方法提出的时机非常好，如果是在苏芮拉出这块异灵晶之前，段文正未必会信任他们，但是现在有了这块异灵晶，证明苏芮一行的确与齐震交过手，还吞掉了对齐震非常重要的异兽黑蟒——旁人不理解黑蟒对齐震的意义，段文正却再清楚不过。
    苏白还趁机提出将所有战俘都一并带走——这符合苏芮的意愿。当然苏芮知道苏白是想让自己趁机接近重小楼，不过两者并不矛盾。只能说苏白将一切看得清楚，是个把握人心的高手。
    段文正很快同意了，虽然在这场战争中风凌损失了很多修士，但苍冥也一样。如果能证明这是齐震那个小人从中作梗，那大家都能从这场战争中解脱出来。
    不过临出发前，段文正忽然把段月白和段月莹送了过来。
    “齐震老奸巨猾，让月莹和月白和你们一起去，至少能帮上点忙。”段文正道。
    怕还是不信任他们。但有这两个人在，更容易说清楚风凌并无侵略之意。苏芮同意了，其实是苏白颔首表示同意。
    苏芮觉得他们之所以认为苏白是老大的原因是自己现在的容貌太年轻了，于是她决定下次扮成一个老头。
    刚刚经历了一战，凉州城夜间城门一定是关闭的，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城，苏芮决定黎明出发，这样赶在城门一开就能进去，尽量减少被齐震阻拦的可能。
    加上段氏兄妹，一共有十一人，都扮成苍冥俘虏，张子元作为第一人证被苏芮精心改装成一个金丹期修士。
    大家现在都知道整场战争是齐震挑拨，恨不得立即赶回凉州将齐震乱刀砍死，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一行人驭剑飞离风凌大营。
    张子元不但保住了性命，还获得了自由，他想飞第一个，却被苏芮挡在身后。不过他知道苏芮是好意，难得收敛了暴脾气，老老实实跟在苏芮后面。
    开路的是苏白，段氏兄妹一左一右陪在他左右，轮流跟他说话，开始苏白还答两句，后来愈发沉默，段氏兄妹自己也觉出尴尬来。
    不过静默没有多久，大家忽然同时瞧见天际有人在斗法。
    段氏兄妹大惊失色，认出其中一人是张天宝。这场战争当然不是段家的事儿。段家挂了主帅，张家和司马家也派有大批修士。张天宝和张天材这对兄弟就是张家派出的修为最高的嫡系弟子。不幸的是，已臻至元中修为的张天材在上一场战斗中被七八个同等修为的苍冥修士围攻，死的不能再惨了。为此张天宝几乎发了疯，整天想着要单独杀进凉州城为弟弟报仇。
    苏芮想起昨天白天那战士的传报，大约知道了张天宝是谁。
    那边段氏兄妹已经和苏白商量了起来，苏芮传音苏白：“过去看看。”
    那斗法猛烈，却离凉州城方向越来越远。这时时间还算充裕，再则追了一半，断然没有放弃的道理。但等近前能看清斗法双方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意外。
    和张天宝斗法的是重小楼。
    几乎全苍冥的修士都知道重小楼臻至炼虚期，但现在竟然只是和张天宝打了个平手。
    苏芮能感觉到段氏兄妹先是很紧张，然后略松了口气。
    张子元等则紧张起来，毕竟苏芮和风凌的联盟相当脆弱，换言之，一切皆有可能。
    本来该由段氏兄妹开口求救，现在换成了苏白，不得不说这种情况下，苏白说话还非常有风度和气势。
    “两位难道还想让齐震那小人得意下去？”
    段月白眨了眨眼，觉得此人说话当真一针见血，简直让他没有反驳的理由。
    段月莹则是脸上一红，脚下飞剑“嗖”地一声载着她飞向张天宝，高声喊道：“天宝，住手——”
    段月莹是元后期修为，比张天宝高了一个阶层。她虽然想在苏白面前保留点淑女风范，但那声音也算得上洪亮悠远。
    但张天宝恍若没有听到，击向化为鸟首机械人的重小楼势头更猛。
    不待张子元等惊呼，苏芮、苏白同时动了。
    重小楼在炼器联盟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如果重小楼死了，即使证实齐震使诈，双方矛盾也有可能再次激化。
    苏芮还有另外一层担心：怕苏白现在就要动手取重小楼性命。
    所以苏芮足尖一点，先是挡在苏白前面。
    苏白身子向左一侧，竟是避过了苏芮，但却是飞向了张天宝。
    苏芮不知他怎的先把报仇之事放下了，却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没完全放下，就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那张天宝捶胸顿足，竟化作一头数十丈高的巨熊，双目猩红抬掌向靠近他的段氏兄妹和苏白拍去。
    原来这张天宝激活的是巨熊血脉，见到段月白所化的金翅大鹏，苏芮还没有感觉有多震撼，现在看着这与天齐高的巨熊，她竟有些手痒了，但旋即为苏白担心起来。
    段月白知道张天宝发疯了，本能之下立即化成大鹏，段月莹骑在弟弟背上竭力靠近张天宝，好在大鹏鸟身形也不算小，勉强吸住了巨熊的视线。
    段月莹喊道：“天宝，快停下，此间另有隐情，重小楼杀不得！”
    巨熊一顿，目中红光似乎减弱了。
    段氏姐弟刚觉一喜，那巨熊忽然张开巨口发出咆哮。
    金翅大鹏被掀落高空，而那头巨熊疯狂地朝摇晃站起的重小楼奔去。
    虽疑惑重小楼今日怎不堪一击，苏芮却足尖一点，长剑如虹射向巨熊。
    与此同时，重小楼忽然飞起化成巨大的思，双爪朝巨熊头顶抓去。
    原先重小楼落败，苏芮没想到她还能如此奋力一击，情势陡然逆转，不知苏白在干什么……一念之间，巨熊和思已经碰撞在一起。
    “砰——”段氏姐弟遭受了比熊吼还要强大十几倍的灵爆，大鹏翅膀擦地，姐弟二人同时重重跌落在地。
    黎明的黑暗之中风沙滚滚，苏芮却定住身子，看见巨熊后颈微光一闪，那熊似中了迷药一样摇晃起来。
    苏芮一瞥之后，足尖一点立即扑向重小楼。
    不能让苏白现在就杀了重小楼。
    风沙之中，重小楼重新化为鸟首机械人，却是半跪在地上，那看似头颅的鸟首也低垂着。
    察觉到苏白追来，苏芮将千神绝往地上一插，拎起重小楼几个纵越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子元等人赶来，不但看不见重小楼，也看不见苏芮，个个非常忧心，张子元鼓足勇气询问苏白，苏白背对着他毫无反应。
    张子元转到他面前，猛然被吓的后退几步。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他在看什么？
    怎么会有一把伞插在地上？
    苏东坡呢？苏东坡到底在哪？
    似乎听到了他心底的呼唤，苏白转过身来，平静对众人道：“苏东坡去救重护法了，重护法无事他就会回来。”
    救重护法还需要另外找个地方？众人不消说都有疑惑，尤其是张子元，他可真被苏白方才那眼神给吓到了，好像地上那把伞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时众人见段氏姐弟拖着昏迷的张天宝走了过来。
    好像是需要防着风凌的这三个人，众人自动找到合理的解释。
    “他……无事吧？”段月莹鼓足勇气道，当日苏白一脚将她踢飞，一剑封住段月白咽喉，今日一针弄昏张天宝。段月莹便知对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无事，先让他睡着。”
    段月莹明白，让张天宝醒来麻烦更多，而且他强行施展巨熊功第七层，经脉承受不住断了不少，还不如让他睡着自动疗伤。
    先不提众人默默在原地等候苏芮，且说苏芮拎了重小楼远去。她这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却没想到意外的顺利，重小楼似乎失去了抵抗能力，任由她这么拎着。
    一口气奔出十数里之后，并不见有人追来，苏芮回望了片刻，吐了口气把重小楼扔在了地上。
    一阵咔嚓细响，重小楼周身都在发生变化。
    因为思所化的鸟首机械人体型巨大，苏芮还停在半空。现在看着鸟首机械渐渐消失，但并未见思重新出现，反而变成了一幅贴身盔甲紧紧包裹着一个人——最多一截手指长的短发，紧闭着眼，但隽秀的五官仍十分阳光。即使有一层盔甲，却更突出了他虎臂猿腰的身材。
    非常完美的男性身材……不是重小楼。
    苏芮未及惊讶，那男人胸腔忽然动了动，接着剧烈咳出一口血来。
    中毒了！看到那血接近黑色，苏芮立即反应过来。
    “药、药……”男人嘴里发出几个音节，钢铁之下露出的几根手指无力地在身上摸索。
    苏芮见他摸的方向是腰间的储物袋，走过去一把拽下，试了试仍旧很顺利地打开。他的储物袋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所以苏芮不费力气地就找到了那一大瓶黑色的药汁。
    这药汁很眼熟，苏芮想了想，不就是在苏存那儿看到的那种药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