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苏芮想起海底城张潇潇古怪的拉拢自己的行为，所幸当时张潇潇没有认出自己。还有，本来已经被抓住的屠牛莫名地冲破朱雀的禁锢，吞噬了段文正，当时看守屠牛的还有张家的人。
    细思恐极，但现在也没法查证了。
    不过，能挖出来的都挖出来，至少比不知情要好的多。
    “尊上，我还有个疑问，咱们碰上屠牛几乎没有胜算，天元阵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对付屠牛？”苏芮疑惑很久了，可玄天没说，她自己也没什么途径知道。
    “八方世界，互有联系。阵有阵眼，界有界眼，那天元阵就是通向未知世界的界眼，当年不求仙宫的主人就是坠入天元阵羽化的。”
    界眼，维系两个世界的通道，这种通道是用来维持相邻世界的平衡，而不是用来飞升。不同于顺利渡劫后的接引之光，本身便是黑暗的力量，任你是大罗金仙，只要迈入一步，全身修为立即毁去，渣都不剩。所以如果遇到界眼，修士们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那界眼也相当离奇，有时候会像风暴一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无迹可寻。但没想到，不求仙宫里面有一个一直存在的界眼。
    不过，这的确是个希望。利用界眼的力量绞杀屠牛，就算弄不死它，万一通过了界眼，也跑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但这个秘密苏芮都知道了，屠牛肯定也知道了，只是不知最后被扔到界眼里的是谁。
    “成与不成，都要与之一战，即使失败，也不枉我毕生追求大道。”慕瑶华声音不高，却含着一股坚定的气势。
    谢阳和季斐然都挺直了脊背。
    天元剑载着他们飞行在地盾阵上空，五色光芒从地盾阵中穿出，在上方交织汇集，这些变化便是他们在下面时遇到的种种凶险。但是现在已经不用承受这些。更多的天元剑从地盾阵中升起，却都是朝着一个方向飞去。那些都是还活着的修士，并没有因为金光大师几近残忍的决定自暴自弃或者离开。因为他们明白，如果自己是金光大师，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在这个时候几乎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与屠牛决一死战，用生命来捍卫修真界。就像慕瑶华师徒一样。
    苏芮经历过骗局、陷阱、背叛，各种阴谋诡计。一直以来，虽然她坚持着自己的底线，但在某种程度上也认同修真界是个弱肉强食、少有正义和道德的地方。但是此时，她觉得自己是没有错的。她在这些顶级的大能身上看到了无畏、牺牲、奉献，在谢阳等人身上看到了这种宝贵品质的传承。大道、大道，是否到了这个程度，才是大道的开始？
    天元剑上的四人虽然情绪激昂，报着与屠牛决一死战之心。但随着越来越靠近中央的天元阵，瞧见其他天元剑上的人时，心情还是难免发沉。因为远看能看到有很多天元剑，近了才瞧见很多天元剑上不过寥寥一两个人，这说明大部分门派的大多数修士都已经陨落。人数尚不足进来时的三分之一，相对的，那屠牛力量却强大了几十倍，他们这些人，能战胜屠牛吗？
    穿过最后一道红光，苏芮浑身压力骤减，好像一下突破了地盾阵的束缚，而视野内的景物也忽然发生了变化。只见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上竖立着一块块黑色巨石，巨石一圈圈向外组成有百多层的石阵。远看石上有黑点蠕动，飞近了才看出那是先到的修士，与巨石相比，修士宛若蚂蚁般大小。这样庞大的石阵，仅是无声的停在那里，就传来一阵阵旷古沧桑之意。
    奇怪的是苏芮并没有感觉到强大的能量。
    但毫无疑问，这就是天元阵。
    那屠牛呢？
    “瑶华尊上，这里——”有人瞧见了慕瑶华。
    慕瑶华认得招呼他的是沧浪派的何紫阳，正是出发前金光长老选定的三位领袖之一。天元剑飞近那块巨石，方才远远瞧见人与巨石的对比已经很震撼，现在看着相当于几个足球场面积的石头顶，更是觉得这些石头是直接用山削出来的吧？
    慕瑶华却落在了临近的一处只有两三个屋顶面积的巨石之上，这块巨石相对于何紫阳带领众修士站立的那块来说，就像一根竖立的木头。
    何紫阳原以为慕瑶华要过去，没想到他停在了别处，但距离很近也不妨碍说话。
    不过何紫阳还没发话，旁边一位美貌妇人便道：“瑶华尊上，为何不过来与我等一起？那屠牛现在不知何处，大家伙在一起也好防范。”
    苏芮定睛看去，原来是青古门姬青。
    慕瑶华不过去正是为了防备屠牛，故而双袖一抬先见了个礼，然后道：“多谢姬道友美意，不过我这徒儿忽然出了疹子，怕他传给别人，我等就先歇在这块石头上吧。”
    出疹子？
    慕瑶华也挺会找理由的，再看谢阳、季斐然已经把头、脸包了起来。这师徒三人，也真是很有默契啊！
    苏芮留心听慕瑶华和何紫阳、姬青说话，知道修士们差不多都赶了过来，但是那屠牛却未现身。还有妖族、魔道的人也只零零星星来了几个。
    她一面听着一面留意着四处，远处飞来一道黑芒，苏芮一下踮起脚尖。
    苏白。
    终于见着了。
    这个距离不用苏芮叫苏白，两人也能感知到对方。
    但苏芮却觉得苏白没有瞧见自己的样子，正待传音与他，苏白旁边忽然多出一抹浅紫色人影。
    是重小楼。
    重小楼当众大方方地跟在苏白身后，苏白也没有拒绝，两人一前一后飞近天元阵的巨石。
    苏芮眸子一沉，驱动紫月轮迎向苏白。
    谢阳正和季斐然包着脑袋并排躺着，忽见苏芮朝苏白飞去，胳膊肘一捣季斐然：“我赌十块灵石，那位肯定是油条先生。”
    第385章 不求仙宫
    修真界强者为尊，所以原本两情相悦的两人，一方厉害了更换伴侣是常见的事，故而修真界很少有人成亲，最常见的就是双修道侣。但不管哪种情形，相信一方忽然看见另外一方多了貌美如花的异性跟随心里都不会痛快。性子弱的可能立即心碎神伤，性子烈的可能直接打上来。但不管哪种情况重小楼都做好了准备：无论苏芮怎么对她，她都只会哀求苏芮。她太了解玄凌了，玄凌太强太傲，即使表面谦谦有礼，本能却非常讨厌跟他一样强的女人。他一个人站在顶峰就够了，他需要的只是被仰视、被依赖、随时随地掌控。这样玄凌才能放松下来，才能得到一丝休息。只要能得到一个机会，重小楼确认她有一万种法子唤起玄凌对她的怜悯……
    重小楼虽然想了很多，却都是在一念之间，因为这些，她的面孔更加楚楚动人，在苏芮满身杀气冲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睛深处忍不住跃起火花，却在一瞬间让脸色更为苍白……不管真相如何，人们通常更同情眼睛看到的弱者，重小楼已经做好了准备。但预想中的大吼、质问和大打出手并没有出现。
    朴素的青衫下摆停在不远处，紫月轮依然耀眼，但上面的人安安静静地望着苏白，就说了一句话。
    “你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苏白瞧着眼前的人，果然是换了衣裳。他远远感知到她在这儿的时候，意外的没有想抓住她问个明白的冲动和急躁。他只是发现他非常非常思念她，才分开那么点时间，竟像比被封印的时间还长，他想瞧一瞧她的眉、她的眼是不是还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但随着距离越近，他心里忽然没了底。玄凌……如果她知道他的来历会怎么想？但他总要去见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心里。
    苏芮一开始的确是杀气腾腾，因为重小楼太危险了。但越近两人，苏芮越发现不对劲。苏白的状态不对，他主动切断了同她的神识联系。这是没有过的事情。再看重小楼小可怜似的跟在后面，苏白虽然平素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他动情时什么模样，介意时什么模样，苏芮天天看，那点细微的区别旁人发现不了，他动一根眉毛她都能猜到他的想法。他那模样根本就不是带了一个千娇百媚的新欢，更像是迫不得已带了一条狗……苏芮本来想动的手停下，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问了之后觉得不妥，忘了重小楼这个大威胁了，应该先把苏白带走。
    可未等她动手，苏白忽然一步扑了上来。
    他身上穿的衣裳是苏芮专门按照飘渺宗的款式定做的，两只袖子分外的宽、长，展开的时候就像大大的蝴蝶翅膀。只要是在人前，不知是不是飘渺宗养成的脾性，苏白都正经的跟圣人一样，顶多跟苏芮勾勾手，从来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现在这么蒙头似的一扑，苏芮有点傻了。
    不是他发现了什么，想弄死自己吧？她还什么都没干呢，顶多是……想到这儿，苏芮更心虚了。但此时苏白已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笨蛋，我没事。”
    苏白的声音仔细听有些哑。
    下次炼制的时候加点金银花试试。
    被结结实实的抱着，苏芮也忘了很多事，直到看见了季斐然的脸。
    谢阳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师姐夫，好久不见啊。”明显是在她背后跟苏白打招呼。
    季斐然举起手中的香：“师姐啊，半柱香了。”够炸几百根油条的了。
    时间过的有那么快？苏芮偷偷向旁边望去，有人碰到她的视线都急忙把脸转到一边，看来是时间有点长了。
    苏白抚了抚她的背才将人松开。
    “回头你们把想要的灵器告诉我，我亲自帮你们炼制。”苏白对谢阳和季斐然道。
    什么是真土豪，这就是！
    “小心把自己炼没了。”苏芮传音揶揄他。
    苏白笑笑：“我没了还有你怕什么？”
    他心情是明显的好了。苏白不在的时候她感觉也没什么，但苏白回来了，她觉得分外的踏实。
    “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到那边说。”苏白瞧了一眼慕瑶华所在的地方。
    “好。”
    两个人说着就走了。谢阳和季斐然反应都很快，立即跟上。
    谁也没搭理重小楼，连一句话也没有。
    重小楼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但现在跟过去……苏芮和苏白已经落在了慕瑶华所在的巨石上，落下时苏芮还随手布下了结界。
    重小楼正暗自气结，忽然察觉到一阵强大的威压袭来。
    不好，玄天来了。
    重小楼眼珠一转，立即落在了何紫阳等人所在的巨石边缘。玄天曾经说过要将她交给修仙大会发落，但现在修仙大会可没时间发落她，此时落到何紫阳等人的手里胜过落在玄天手里，而且有炼器联盟的人在，何紫阳很大可能不会对她怎样。
    况且她只是个从犯，至于刺杀玄天的主犯玄凌和同样从玄天手里逃脱的苏芮，可就难说了。
    苏芮刚跟苏白说了两句，正要问白戒去向，就发现玄天来了。
    实在是忽略不了，因为玄天的脸就贴着结界往里看。在他的带领下，结界外面围了一圈妖修，都趴在结界上往里看。
    苏芮确定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但实在是烦。
    “一会儿你把戒指还给他，跟他说好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苏芮克制住情绪，用理智对待这件事情。
    苏白没有问是怎么谈的，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和他硬碰的。”两人刚说到苏芮被玄天抓住，知道他断了玄天一只手这里。后面的，苏白打算先不告诉苏芮。
    他不信。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照办。一定会有办法的。
    虽然有一层结界，却并不能阻拦玄天传音苏白。
    “你还不信？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你死了不要紧，不要连累她。”
    “我都不嫌弃你，你竟然还不愿意回来？也不想想你一条尾巴能掀起多大风浪……”
    “玄凌，不要忘记你的责任……”
    “你现在不愿意，等你死到临头的时候就会来求我了……”
    ……
    结界之内，苏芮还在嘱咐苏白不要和玄天硬碰，苏白浅笑着答应，眼睛却死死盯着贴着结界的玄天的眼——结界作用下，里面隐约可以瞧见外面，外面却是瞧不见里面的。但结界再强，苏白也知道他就在那儿，等着吞噬掉他。一旦合体，他再也不会是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苏白，再也没有被笨鱼爱着的苏白。
    苏芮撤去了结界。
    虽然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玄天，但也不得不面对了。
    “我等正在结界内休憩，不知玄尊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望玄尊恕罪。”
    幸好有慕瑶华挡在前面，苏芮跟着拜了一拜。
    “可算找到你了。”身子尚未直起，脑子里就响起了玄天的声音。
    我倒希望永远见不到你，苏芮心想，并不回他。
    慕瑶华见玄天不落在何紫阳那边，非要落在这边，感觉有点奇怪。又见苏芮表情不似平日自然，那苏白也带有几分古怪。他心思通透玲珑，直觉玄天是为了苏芮才过来的，但苏芮明显又不欢迎玄天……慕瑶华性子平和，却不是会随意折腰之人，碍着苏芮的，他也不喜，也不管玄天还未发话，淡声道：“不知玄尊有何要事？若是诛杀屠牛，紫阳尊上等都在那边。”
    很明显地赶人了。
    玄天却压根没有听见，因苏芮不回他，他又叫了几声。有心想直接叫她，碍于身份又开不了口，急得眼底都有火气了。
    这也是苏芮算准了他还要些脸面。
    苏白冷眼瞧着他急不可待。就这王八？还想肖想他家乖宝？他竟然是这王八少了的蛇尾？哈哈哈哈哈，他肯定是进入了王八的梦里！
    苏白瞧着玄天急得跟猴儿似的，那是因为他太了解玄天了。其他人看玄天还是清贵美艳、风度翩翩。就这个当儿，何紫阳那边还有几个女修看这边的眼神都夹上了羡慕嫉妒恨，听慕瑶华提到何紫阳这边，都巴巴等着玄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