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还是湿了,不过好在湿的都是能干透的袜子,晾了半片瓷砖地。
翌日,雨停,日出,地干透。
重振旗鼓,延续摆摊辉煌。
但去了那地,两人就傻了,位置被抢了。貌似是大三的学姐,化着浓艳的妆,一边在地上顺货的,嘴里叼着根细烟像是狠厉的角色。
她俩这学期来才买了一推板车,用意就是要好好从事这地摊生意。扎根这摊位也有几个月之久,转眼新学期一来,被别人霸占了,是个什么理?
黄婷薇过去,稍微有点礼貌:“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摊位。”
浓妆女在摘线头,懒得扫她们一眼:“写你们名字了吗?”
顺货的在一旁嘲笑。
金羽算是看出来了,敢情是来耍赖的。
东西往跟前一丢,拍拍手上的灰:“婷薇,这前边也能摆,反正前边路宽,不挡道。”
黄婷薇看看,的确路宽,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两无赖。
金羽跟黄婷薇像往常那样,扫地铺布放东西,当后面的是空气,严严实实的给她们挡住了。
两大三的女生你望我我望你,甩东西过来了。
“我说你们两个菜鸟,才出来混呢?这条街讲先来后到,今天咱们先来的,爱摆哪摆哪,你们有本事叫这块地,它要应一声,姐就还你们。”
金羽蹲地上摆东西,听着就觉得搞笑,这条街虽然不收费,但大家在这摆摊,一向友好没争执,上家走下家才顶上来。她们当初可是跟前摊主交接过的,人家是彻底不干了,她们才用了这块地,换到她们就成了先来后到。
金羽抬头不友善得笑笑:“有点生活常识没,你见过地会讲话?你也说了,爱摆哪摆哪,我就爱摆这,你管得着?”
黄婷薇搁一边笑,顺道看看她们的货,复制粘贴她们的,大部分都一模一样。
“有些人啊,就是眼红,见不得别人挣钱,看到别人尝了点甜头,自己就忍不住了,小羽毛,你说她们前两年都去干嘛了?”
金羽假装思考,憋不住了:“难道是对着一块一块地叫自个儿名字去了?”
黄婷薇忍不住,笑说:“我看有可能,弱智。”
那顺货的女生把烟头扔了,头发一甩指着黄婷薇:“你他妈骂谁弱智呢?”
黄婷薇扔了手上的丝巾,拨头发撩后:“谁他妈应声谁他妈弱智!”
浓妆女一脚踢翻了金羽手边的货,那些袜子四散开来,躺在平地上,吓蒙了她。
“不教训教训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两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胚子!”
这下,金羽是彻底忍不住了,这也算是她的痛处了,刚想站起身,就见旁边的黄婷薇已经招呼巴掌过去了。
“你他妈再敢说一句?”
那浓妆女眼疾手快的躲了,巴掌挨到了身上,立刻火了,跟黄婷薇扭在一块。
“我就说,你俩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傻逼!”
金羽可没想过打架呢,赶快上去拉架,顺货的那女生看见,以为她要加入,一把将她拽到了一边。
金羽没防备,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给她痛的哼。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看四个姑娘扭打辱骂,如同一场解乏的闹剧,供他们消遣夜晚时光。
顺货的女生压着金羽,想甩她巴掌,金羽一脚给她踢翻了过去,老久没使过这么大劲了,给顺货那位痛的眼泪水直流。
“我靠你娘的!个生孩子没屁眼的傻逼!”
说着又冲来,金羽跟她扭一块扯着头发,第一次这么打架,也不知道怎么打,反正就是扯头发,一个劲骂对方。
“我是没娘养,总比你这个有娘养没娘教的傻逼强!”金羽狠狠拽着一把头发扯,见她疼得趴地上哭。
再看一旁的黄婷薇,已经狠狠坐在那人身上抽她嘴巴,抽着抽着自己就哭了,倒把金羽吓懵了。
还没反应过来,头上一阵痛,刚转头,眼睛就模糊了,直接倒了。
金羽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喊她,眼皮子好难撑开,一片暗色中,黄婷薇的影子越来越模糊。
金羽清醒过来时,头上裹着层纱布,脑袋晕涨晕涨,痛得钻心。
黄婷薇眼睛都哭肿了,见她能睁眼了,才有点放心。
不过最后,四人还是被带去了派出所。
衣衫不整,面带土灰,满目疮痍,都是恶劣女大学生形象。
一身着浅蓝色警服的中年民警望着她们直摇头,开始教育:“你说说你们大晚上不谈恋爱去,在那个什么夜市里打架,影响坏透了,吓到了多少小孩你们知道不知道?”
黄婷薇不服气:“是她们不长脑子,想挑事!”
浓妆女立马叫嚣:“出手打人的可是你,你他妈的!”
“我打不死你!”
那民警听得耳朵炸了:“够了,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都给我闭嘴,还想不想走了,不想走全关拘留室待着去!”
一阵吓唬,都闭嘴了。
金羽脑袋痛死了,死死盯着敲她脑袋的人。那女的怕惹事,一直不敢吭声,过了手瘾就怂了。
“你们这个事要写调解书的,一个一个来!”
双方都有责任,鉴于哪一方都没占到便宜,一阵激烈调节后,同意签字和解。
但这事还没完,金羽要求对方尝付医药费。那女生没办法,自己冲动做的事怕惹祸,凑钱赔了一千块给她。
那晚,金羽拿着一千块蹲在地上哭了好久。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成这样,头破血流的痛,还不能告诉爸爸,怕他担心,也不敢告诉楼坤,他也一定会骂她冲动,不计后果。
黄婷薇见她哭的稀里哗啦,也哭了,抱着她安慰:“对不起,我不应该先动手的,都怪我。”
金羽哽咽:“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打我的,我就是疼,想哭而已。”
黄婷薇身上只有皮外伤,早麻木了,就心疼金羽的额头,肿破了皮,还青紫着。
“早知道我也敲她们一棍子的,妈的!”
“别,咱们这么穷了,可赔不起。”
两姑娘蹲地上哭,哭着哭着笑出了声,痛并快乐着去摊位收拾东西。
去那看,哪还有东西啊,早被抢光了,又哭了。
“他妈的,咱俩一个月生活费没了。”黄婷薇哭。
金羽也哭:“这还大学生呢,都什么鬼素质,真他妈活不下去了…”
抱头哭,哭不出声了,拿着钱去馄饨摊喝馄饨去了。
一口一个,烫嘴也没知觉了。
那几天也没去上课了,请了假。眼睛上面肿得不像样,一摸就疼。而楼坤想来找她说交换的事,她也总支支吾吾说最近很忙,别来了。
眼见都一个星期未见了,换成以前,金羽是巴不得楼坤过去的,这两天在电话里也总是有气无力。
楼坤终于坐不住了,从基地忙完就往安大去。
金羽纱布已经拆了,淤青还没消,大片晕染在额角,她找了顶帽子给遮住了。
楼坤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刚到宿舍就看见她戴着一顶帽子站在门外,旁边是黄婷薇。
黄婷薇捣捣她,她这才看见楼坤来了,本来说好吃个饭陪她去医院配药的,黄婷薇见状就先走了。
金羽有一个星期没见他了,看见他,压了压帽子往那奔。
“你怎么不打电话就来了?”
他觉得她奇奇怪怪的,指指她手机:“谁没给你打,你没接。”
她赶紧掏手机,这两天手机老是故障,动不动就自动静音了,恐怕是机子快不行了。
吐了吐舌头:“怪我怪我。”
“戴什么帽子?”看人都看不清,要去摘。
她赶紧躲,解释:“没洗头,好油。”
又不是没看过,他收回了手。
“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吃饭去。”
揽到身边搂着,两人往外走。
去了一家餐馆,点了几样菜,吃饭时,也不摘帽子,头一低,楼坤更是什么也看不见。
“吃饭就别戴了,我都看不见你了。”
她还是摇头:“算了,头发有味道的。”
楼坤不强求,思忖会儿要和她说一件事。
“小羽毛。”
她抬头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突然很严肃,金羽都不敢吃了,放下筷子点头。
“明年系里有交换留学的名额,也就是大三下学期,我得去美国一年。”
外头明明是艳阳天,金羽却觉得晴天霹雳而过。
眼眶立马湿润了:“怎么这么突然,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他就知道她会伤心,主动去握她的手,人不愿意给他握,生生抽走了,眼泪汪汪看着他。
“前段时间教授找我说的,之前想过来跟你说,你总说没空,这事也不能在电话里交代,不然更不尊重你。”
“你也知道不尊重呢,决定了才告诉我。”
“昨天才提交的申请书。”他又伸手过来。
被金羽打走,满腔难过止不住,一个劲流眼泪:“我不管,我不要你走。”
最受不了她哭,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抱着哄:“我是去留学,就一年,又不是不回来了。”
“一年我也受不了,咱俩在一个地方我都觉得见不够,更别说异国了,我不要。”
他叹气,还是安慰:“就和以前异地一样,只不过是一年都不会回来,但我答应你,会每天都联系你,跟你视频,绝对不会忽略你。”
金羽哭的脑袋痛,伤口那因为皱着眉头,传来丝丝拉扯的疼痛。
楼坤后悔了,这事早知道应该提前告诉她的,现在申请书已经递了上去,教授那是百分百定下了。
她推了楼坤,抹着衣袖擦泪,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悲伤的氛围之中,完全不敢想象见不到他的那一年,会是怎样的煎熬。
“你压根就不懂这种感受,我怀疑你根本不爱我!”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金羽,现在这种情况,他可以原谅她口无遮拦说的这句话,伸手替她抹着泪。
“我跟你说过,别说伤害感情的话,我不爱你,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那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爱这么平凡的我,我一点都不知道!”
说完,又低了头去,伤伤心心哭着。
楼坤看着那个帽子特心烦,伸手摘了,金羽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下意识捂住额头,却被楼坤握住了手腕。
一大块青紫,可怕的吓人。
“怎么回事?”楼坤心急了,主要也是吓到了。
金羽更委屈了,不让他看,一是觉得丑,二是一点不喜欢此刻的他。
“不要你管,反正你都要走了!”扭着头不给他看。
倔脾气给他气的:“金羽,你够了。”
她不够,咬着嘴巴流眼泪,看着他内心爬满了哀伤。
“我再问你一遍,额头到底怎么了?”
咬牙不说。
“你不说,总有人肯说。”说着,要给她室友打电话。
她赶紧拦了,摇着头:“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
他已经不能平静了,再次耐心问道:“跟我说实话。”
她怕楼坤这样子,脸上没一点笑容,也绝不敢去骗他,如实说了。
“再过几个月,年一过你就20了,你为什么做事总这样冲动?我跟你怎么说的?做事之前考虑好后果,为我和你爸多考虑一下,就那么难吗?”
她就知道会这样,每次都是怪她,明明事出有因。
“我难道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
“一开始就和你说过,别做这个,你要是听进去了,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了。”
“你怎么永远都在怪我?这事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吗?”
“前提是安全的情况下,你能确保好自己,你行吗?你这么冲动,以后能干嘛?过几年入了社会,一碰到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就打架,解决得了问题吗?”
“那我要怎么做?忍气吞声,甘愿受欺负吗?你就知道批评我,每次都是这样,楼坤,我找的是男朋友,不是老师!”起身推开他走了,头也不回。
就现在这种情况,楼坤又开始后悔递交申请书太快,金羽那里,他根本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