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到姨娘这儿来,让姨娘好好看看你。”
赵姨娘脸色苍白,经过两日的调整,她的身体依旧很虚弱,连下床都变得很困难。
张思然看着这副样子的赵姨娘,心里很是难受。
不管怎么说,赵姨娘都是他的娘亲。
用这个理由安抚着自己,张思然才能面不改色地走到赵姨娘跟前,轻声问道:“姨娘,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赵姨娘总算能触碰到张思然。
张思然垂首看向赵姨娘,发现她瘦了很多。
也是,那毒,或许旁人无事,但对孕妇来说,是很烈的毒性,赵姨娘的身体怎么可能不受损伤?
张思然心里难受的不行。
他想不通,为何赵姨娘要冒这么大的险,做这种事情。
“然儿,在想什么?”
赵姨娘看出来张思然心事重重,温声问道。
张思然回神,抿了抿唇瓣,小声道:“然儿在想姨娘的事情,该怎么做,才能让姨娘快些好起来,还有姨娘腹中的弟弟……”
“他不会有事吧?”
赵姨娘闻言眼神黯淡,叹气不断。
“姨娘也不清楚,府医的意思,胎儿还好,但姨娘知道,他不好,受了很多的苦。”
“那姨娘为何还要让弟弟受苦?”
张思然没忍住,哽咽反问。
“然儿?”赵姨娘抬头看他,眼里有不解之色。
张思然神情哀切:“然儿的意思,明知道弟弟会受很多的苦,为何不听府医的意见,让他,让他……”
后面的话,张思然根本无法说出口。
他觉得太过残忍了。
赵姨娘红了眼睛:“然儿,你,你切莫再对姨娘说这样的话了,姨娘心里难受。”
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姨娘,姨娘,你没事吧!”
“来人,快来人!”
张思然吓坏了,结结巴巴地朝外喊人。
本来就伺候在旁的云云听见声音后,忙上前来,找到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一粒药丸塞入赵姨娘的口中。
赵姨娘吃了药,惨白如雪的面色才渐渐浮现淡淡的红润,但比着正常人,依旧显得苍白无力。
她又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开口说出完整的话。
“然儿,你别怕。”
“姨娘没事的,吃过药,一会儿就好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
张思然却红着眼睛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样的情况,让他很是无措,他真的很怕赵姨娘,很怕眼前再次出现宛如那日的情景。
他,真的怕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张思然看向云云,哑声问道。
云云也很是难受:“二少爷有所不知,赵姨娘的身体也被摧残的厉害,胎儿所需的营养,都是赵姨娘补来的,但,但如今胎儿日渐虚弱,姨娘又不肯舍弃腹中的孩子,就这样耗着,不过两日,姨娘的身体就出现了旁的问题。”
“心悸之症不太好医治,好在府医所研制的药丸还是奏效的,只要在姨娘觉得气喘不舒服的时候,将药服下,也能抵挡一二,但这些都是杯水车薪,要想姨娘彻底好起来,还是要另想它法。”
张思然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你,你同然儿说这些做什么?”赵姨娘逐渐缓过来,略有些不赞同地看向云云。
云云低下头,语气里透着委屈:“奴婢也是瞧着姨娘难受,二少爷有孝心,怎能什么事情都瞒着二少爷。”
“唉。”
赵姨娘叹气,不再理会云云,对张思然招招手:“然儿,别听云云胡说,府医说了,是因为腹中胎儿的缘故,等再过几个月,姨娘将你的弟弟妹妹生下来就会好了。”
张思然很想反问赵姨娘,弟弟妹妹还能生下来吗?
话到嘴边,他没有再说,而是点点头,反握住赵姨娘的手:“会好起来的,再不行,我,我去请表妹帮姨娘看诊!”
表妹?
赵姨娘心里微讶。
以前,然儿可不会这么称呼魏星瑶,难道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因为魏星瑶帮了她,才会让然儿改变了看法?
“表小姐那么忙,还要照顾夫人的身体,我这身子没什么问题,你别听云云瞎说,姨娘好得很。”
赵姨娘温声哄着张思然。
张思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过去,有娘亲爱护庇佑的过去,但他知道,他没有回去,他也回不去了。
眼前的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姨娘真的能为了她自己做出这么狠的事情,将自己的孩子全部当成自己的踏脚石么?
张思然越想心里越乱,脸色也渐渐不好。
“然儿可是觉得累了?”
赵姨娘心思缜密,很轻易便发现了张思然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她不动声色地询问。
张思然点点头:“姨娘,我,我觉得很不舒服,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想对姨娘好,却将姨娘害到如此地步。我想弥补或许父亲的原谅,却连一夜都坚持不下去,不就是跪祠堂吗?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坚持到底呢?”
他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赵姨娘,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
赵姨娘心里的疑惑渐渐打消,他拍了拍张思然的手:“然儿,别想这么多,姨娘已经同你父亲说过,这件事同你没有关系,你切莫再做出让自己身体受损的事情了,知道吗?”
她看着张思然的眼睛,轻声细语地开口:“这样做得话,姨娘会觉得难过的。”
张思然泪如雨下,哽咽点头:“姨娘对然儿最好了,然儿都听姨娘的话。”
赵姨娘彻底放了心,又哄着张思然说了几句话,终究是体力不支,便放张思然离开。
“姨娘,然儿明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要忍着,只能吃药膳,好好喝药,等你好起来了,然儿去帮你买你想吃的东西哦。”
张思然又絮絮叨叨地念叨了许久,直到床上的人闭上眼睛不再回应,他才“不舍”的离开。
走出青院,张思然终于能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以前都没有发现,同姨娘说话,竟是这般压抑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