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阳光普照,空中蔓延着一股热浪,街边长了排榕树,柏油路面满都是被烫得枯黄萎缩的树叶。地上光斑微微晃动,在一栋公寓内,落地窗内一片明晃晃。
床上的女子瞇了下眼,她扯过棉被盖住身体,盯着天花板让自己渐渐回过神。
床边有一名打赤膊的年轻男人,他侧过头打量着她,随着目光落下,阳光打在他挺直的鼻樑上,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层的阴影。
夏日朴素的顏色里,染上几分柔和。
应辰良回望着他,不经意的一眼像中了蛊,灵魂也被席捲而去。不分性别的魅惑、致命的美,一直都是他独有的气质与外貌。
「谈致远。」
在这几年来,应辰良甘愿沉沦。
他听见她的嗓音沙哑,红唇勾了勾,这笑容让人捉摸不定,慵懒地瞇起眼,问:「怎么了,小辰良?」
他的声音清润圆滑,似炎炎夏日浇下的一壶凉水,通澈心扉。
应辰良一下子回神,披了件及膝长外套腾地起身走向浴室。才走没几步,手腕被谈致远的手牢牢扣住,另一手伸来搂她的腰,一使力,转眼就落入他的怀抱。
「生气了?」谈致远的面孔就在咫尺之间,黑曜石般的眸子内浅浅倒映着她的影子。
应辰良坐在他腿上,手沿着他清晰的锁骨线条一路向下,解开他的皮带。
她耳边充斥着窗外的蝉声,恍恍惚惚抬眼,外头朦胧一片,染着胭脂般的薄媚。
空气中瀰漫甜醉气息,让人浑身都开始战慄。
*
应辰良今年二十八岁,平时文静乖巧、知书达礼,是眾长辈眼中出色的好女孩。
没有过任何交往经验,也不知道是否是性格的问题,遇过几个令人欣赏的对象,但深入了解的过程里,她的欣赏也会渐渐被消磨。
原本只当作自己没遇上真的喜欢的罢了,可随着岁月流逝,她发觉自己活了二十几年,却对谁也起不了兴趣。
然而拥有这样小洁癖的人,不只她一人,正好谈致远也是。
两人在一场公司应酬见面,无意间认识,相看顺眼,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有些事情说来荒谬。
可是她和谈致远的感情并不怎么好,甚至说不上交往关係,这称不称得上爱情?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各取所需,之后南辕北辙,谁也不欠谁人情。谈致远向来言出必行,应辰良不敢断定他是不是个好男人,但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交易对象。
在应辰良的朋友圈里,没有人认识谈致远。应辰良更没有向外公开过这件事,所以就算跟谈致远在外面碰面了,也只会点点头打过招呼。
这段关係并非长久之计,她明白,过不久也该做个了断了。
「辰良。」应父好几天没听到她的嗓音,语气里满是关切:「你明天会回来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父亲远在他乡,开车过来是不可能的,如果搭深夜巴士,也非得折腾个一两天,那身子骨还不迟早散架?应辰良明白他一片心意,柔声安抚:「不用不用,我已经请好假,机票也买好了,你们别急啊,在家里等我就是了。」
应父听得愉悦,下一秒却又忧心忡忡起来:「你常常请假,老闆会不会生气?」
「季董能理解的,我之后再加班补回时数就好。」
他没有搭腔,窸窸窣窣几个杂音,陆续传来一道模糊的女声,说什么「教授」、什么「一表人才」。
「刚刚你妈说了,要让你见见一个人!」应父像是打了鸡血般,语气激昂得不行:「说是大学名师,已经看过你的照片,常常跟妈说想要认识你呢。」
她忍不住笑:「好啦。」
应父换了隻手拿电话筒,乐呵呵的:「你妈妈眼光很高的,她既然说好,那这个人一定不错。你看我就知道了。」当初追求应母的桥段,已经被他反覆炫耀了好几遍。
应父交代完事情,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下了,他喜不自胜拉着她聊了将近半个小时,知道她一会儿要上班,才依依不捨地掛了电话。
此时头顶碧空如洗。
应辰良在去公司的路上,遇见了同事,俩人一道过去。
同事是名叫冯璐的女人,性格爽利,拥有美貌的脸庞与傲人身材,与应辰良两个美女站在一起,路人频频回头。
「你爸这决定明智!」冯璐秀眉一扬,语气满满的责怪,「你看看你,都二十八了,半个男朋友也没交过,这样算正常吗?」
应辰良抬手摸摸鼻子,无奈道:「这次感觉也会告吹??大学名师什么的,那么有条件的人,怎不跟年轻小女生在一起?八成有鬼。」
「你条件也不错啊!」冯璐斜睨她一眼。
应辰良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那个大学名师,不会是个地中秃、鮪鱼肚男吧?」
冯璐竟然陷入沉默,认真思考:「你爸妈急着把你推销出去,说不定真的??」
「别说了。」一阵恶寒。
「有啥关係呢?」她笑咪咪的瞧她:「只要有真爱,春哥都能变芙蓉姐姐啊!」
应辰良搓了搓满胳膊的鸡皮疙瘩,用手肘顶了下她的腰:「别乌鸦嘴。」
冯璐的乌鸦嘴,可是世界知名的。
应辰良条件确实不差,性格也好,之前没少过追求者,只是母亲实在是太心急了,古板的思想让母亲觉得,女人就应该早早嫁出去,男方长相性格都只是其次。
所以男方条件再怎么样不好,落进母亲眼里,都还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抵达公司后,应辰良和冯璐坐在柜檯内工作。
身旁玻璃窗外种了几株笔挺竹子,一眼望去,疏影斑驳,青青小道上的人们偶尔抬眼,好奇的也望来。
搁在一边的手机萤幕亮起,应辰良关了静音,接着继续安排课程。
晚上时,外头下起雨。
当应辰良揉揉僵硬的肩膀抬头时,窗外的雨像细碎的白流沙,自夜空中的漆黑坠落下来,凝结成一片珠帘。
应辰良推开门,耳边充斥这潺潺流水声。她望向公车站牌,那处隐约看得见已经有几人在等待。
她一路搭上公车回公寓收拾行李,又坐车抵达机场时,已经到大半夜了。上了飞机,在这持续的几个鐘头内,她往耳朵里塞了耳机,听着柔和的乐声,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好觉。
这班飞机只需三个小时就能抵达目的地,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很幸运地,身边靠走道的座位是空着的,所以相当寧静。
可奇怪的是,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位中年男子,正低头看着报纸。
应辰良没有多想,却在五分鐘后,他在翻页时,手臂不经意的碰到她的胳膊。
才刚闔眼,那隻手更加肆无忌惮,目标明确的抚上她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