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十几年一直是独生子女，头胎来说理应被重视，她没有得到这项权利。
    后面反倒让她尽当姐姐的义务，没有权利反倒让人尽义务，这不公平。
    只是等到孙丽芳明白的时候，女儿已经考上大学像出了笼的小鸟，再也管不住了。
    四菜一汤，两个人根本吃不完，孙丽芳叫江梅梅一起吃。
    “不不不。”江梅梅连连拒绝，换言说：“我晌午吃的晚，等会回家还要一顿。”
    即便孙丽芳再三邀请，江梅梅还是拒绝。
    餐厅跟厨房互相打通，她们这边吃着饭。一刻不停的，那边江梅梅又给自己找了活，开始擀面。
    周允石是北方人，爱吃面食，馒头花卷碴子粥这些家里就不能少。
    “嘿，这是剩下来的肉馅，放着就坏了。”江梅梅给她介绍，“我搞个肉馅花卷给你看。”
    孙丽芳赞她：“你会的还挺多，李志娶你真是有口福了。”
    江梅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咱们那边的大姑娘都会，你学一下也不难。”
    说着，江梅梅把做好的放锅里煎，回头交代道：“这样就差不多了，水你看着放，焖个十分钟就行。”
    孙丽芳失笑：“这哪能放到明早啊。”
    话未说完江梅梅一下子反应过来，懊恼的拍了下手：“我怎么没想到，这天气不经放，你看这都怪我。”
    一心想表现却弄巧成拙，孙丽芳也顾不得打趣她了，笑道：“你做的这么香，放心好了，放不到明早的。”
    江梅梅这才放心的跟着笑。
    “对了。”孙丽芳想到了周大海，她问江梅梅，“你有没有熟悉的同乡，像你手艺这么好的。”
    听完孙丽芳的话，江梅梅的脸色刷的一下子泛白：“是我哪里做错了吗？对不起。”
    江梅梅手心直发汗，孙丽芳也没料到她能想到别处，赶紧解释情况。
    “原来是这样。”江梅梅蓦的回过神，顿了顿说：“一下子要找到有些难，而且很少有愿意。”
    这点孙丽芳也想到，这年头保姆要找知根知底的难，更何况要照顾好自己老头子起居饮食还要上厕所。
    “男的也行。”孙丽芳放低要求，有一点她没说，凭着周大海那唬人的功夫，万一给她整个“小婆婆”出来，就完了。
    想着“玻璃心”的公公还有她远大的“买房计划”，孙丽芳就头大。
    请保姆的钱从周允石给的银行卡里出，前世也是这样的状况，孙丽芳宁愿自己辛苦点也不愿请保姆。
    家里明明不穷，她反倒更节俭，消费理念不同，丈夫劝了几次也就由她去。
    现在她想明白了，能花钱改善物质条件就改善，大家都高兴。
    “妈妈，啊。”周心雅跑过来，拿了根山楂条喂她，孙丽芳摇头下意识说“不。”
    旋即想到什么，待山楂咽下后，看向女儿笑眯眯的，“好吃，谢谢丫丫。”
    这是母女间感情的维系，前世的孙丽芳开口闭口总是“你们吃，我不吃。”，明明有条件非要苦着自己。
    后来才知道孩子们并不喜欢她的牺牲，说那样他们有负罪感有代沟不愿意跟她接触，孙丽芳自己感动自己，熬成了怨妇。
    “有人在吗？”晚间八九点，大门被拍得框框作响。
    从猫眼看出去，正是陆华！
    陆华急匆匆的进来，拖着孙丽芳就走，旁边跟着的还有她的丈夫。
    关门前，孙丽芳对女儿交代要是周允石问起，就说她去买东西了，其它的不要说。
    “怎么了？”车上气氛低沉。
    “湘湘自杀了。”陆华带着哭腔，“你说是不是我们的误会伤到了她？”
    陆华自责万分，一路上只顾着哭，谁的安慰都听不进去。
    是她害死了最亲的闺蜜吗？
    闻言，孙丽芳心头一紧，当下不好说什么跟着进入急诊室。
    孔湘听到声音，慢慢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眼神淡漠轻轻扫过。
    “对不起。”陆华见到她这模样，当下什么杂念都放下了，“你怎么这么傻啊？死丫头有事咱们好好商量啊。”
    “没事，你不用管我。”
    语气像是陌生人般，孔湘抬头看向医院的白墙。
    “我怎么能不管你！”陆华又气又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跟老公怎么办？孩子以后没有妈妈。”
    “开不成服装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孔湘面无表情，“我就是个失败者，干什么都不如你们。”
    陆华听出了她的腔调。
    曾经骄傲的人现在混成这样，她心疼的眼泪直掉，“谁说的，湘湘你给我振作起来。”
    突然，孔湘扭头，指向孙丽芳，“她才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突然被点名，孙丽芳耸了耸肩：“有事说事，都多大人了，还搞自杀那一套。”
    “别说了。”陆华转过来的神情带着哀求，“你别刺激她了。”
    第21章 我就是怪你
    “谁说我自杀了？”孔湘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不对劲。
    被孙丽芳刺激的露馅了，她看向丈夫，眼神闪了闪。
    陆华见状，只觉得心里被砸了块冰窟窿，直冒凉气。
    “对不起。”，孔湘老实交代，“我晚上回去还得做饭，心里有事没注意就把手切了口子，血止不住才来的医院。”
    孔湘抽抽搭搭：“我命真苦，回家还要带孩子烧饭，要是我像你生意成功，家里有保姆一日三餐不用担心，孩子有人带我也不至于把手砍了，华姐你说，我这种破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别这么说。”孔湘的男人是个憨厚的，情急之下以为她要自杀才联系的陆华，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话说原来，孔湘男人就想好好当医生，一边积累临床经验一边考博士，以后也能给家里很好的生活。
    可孔湘是个好强的，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希望老公能比过别人，吵着闹着让丈夫去创业。
    虽然之前在电话里道过歉了，孔湘男人还是很有礼貌的给陆华道歉，并把他们的过去介绍了一遍。
    “我说错了吗？”孔湘不满地说：“要不是给孩子烧饭我能被砍？要不是你工资不高我们家能请不起保姆在这让人笑话？”
    男人逆来顺受，这看在孙丽芳眼里有些扎眼，平常这个点她都躺在床上了，现在还得对着这个大奇葩。
    孙丽芳真的很无语，孔湘怎么把责任全都怪在别人身上呢？从做饭能联系上丈夫工资低，心里怨恨这么多，合理吗？
    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到陆华冷到极致的声音：“湘湘，拐弯抹角的你其实是在埋怨我吧？”
    “从你受伤扯到男人工资，再絮叨生活无望，这一切不都在怪我没给你担保吗？你干脆点，直接说今天伤到手也怪我呗？”
    “没有。”孔湘辩解道：“我就是感叹自己命苦，反正你也不会懂的。”
    陆华“嗤”的一下笑出声，眼神里带着通透：“还说没有比？你总是拿别人对比，摊开来说，你当初借我五千我现在还你五万，礼尚往来很正常，而不是你打了心结，一心想着让我为你担保。心里有疙瘩，还怎么做姐妹？”
    “姐妹？”孔湘吸了吸鼻子，嗓音清亮，“别让人笑话了，我不信。”
    “哈哈哈哈哈哈。”陆华笑着，眼睛却在哭，“湘湘，我跟你说清楚，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这些年一直在还，你说的情我也记着，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帮忙，我只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清醒。”
    “以前开朗机智的女孩去哪了？”迎着孔湘的冷眼，陆华吼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不为你想，可你将心比心为我想过吗？”
    “为了你那个狗屁的创业梦！要赌上我的后半生，孔湘！你太自私了！”
    “对了。”陆华的泪淌了满脸，“我今天下午去看了你说的那个店面，价格都问好了，本来想盘下来给你的。”
    孔湘惊喜的抬头，却听陆华淡淡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孔湘，充满负能量，心存怨怼不懂市场经济规则，把钱给你跟打了水漂没区别。”
    “再说担保，我不可能同意！你为了吃一口肉，把朋友架在火上烤，我们都是奔四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吗？”
    今晚，陆华被孔湘的“被害者”言论震惊到了，她真心诚意的为她打点好了一切，孔湘却是永远不满足。
    假如这次拿钱帮她开店，再假如她侥幸的创业成功了，以孔湘的思路恐怕还觉得她没有倾其所有，没有赚更多。
    要是失败了，她还会怪别人，怪陆华没有保驾护航让她直接登顶，怪这怪那，反正不会怪自己。
    孔湘清清白白，什么错都没有。
    “滚，你滚！”孔湘举起另一只完好的手指向门口，“我没你这个姐妹！”
    陆华笑了笑，她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
    说了这么多孔湘还是听不进去，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孔湘想要的帮忙，她做不到！
    陆华没有说话，她只是最后一次看向那张熟悉的脸，视线再回落到那只受伤的手上。
    如果孙丽芳没刺激，她会把真相说出来吗？
    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陆华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用只有一个人的能听到的声音说：“那就散了吧。”
    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孙丽芳跟在陆华身后，陆华一路上魂不守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孙丽芳跟在后面，“仔细想想你们有什么共同点吗？”
    “只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当时又太苦了，就算没有今天的绝交，你们的友情也长不了。”
    孙丽芳说的是实话。
    【置愿】app显示的影像里，老年的陆华家破人亡，陪伴她的只有一只流浪狗，聊度残生。
    她最好的闺蜜去哪了？
    “谢谢你。”陆华的心结打开，郑重的跟孙丽芳道谢：“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但是谢谢你。”
    陆华嗓子有些哑：“其实通过今天这回事我还想通一件事，如果不解决迟早会拖垮公司。”
    “嗯？”陆华身边的男人狐疑的看向她，“你明白什么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成日这么帮以前的朋友，搞不好会让他们变得跟孔湘一样。”
    陆华自省，今日孔湘的理直气壮让她奔溃。
    随之而来的，在孙丽芳耳边还同时传来另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