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盡氣力地大吼完,發覺周遭原本嗡嗡響著的說話聲在一剎那間全部消失—然後,他被輕緩地放下了地,同樣伴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和一聲低低的『白痴』。
蒙眼的黑布被拿下……扎眼的刺目白光讓他眨了眨酸澀的眼,擠去泌出的一點點淚水……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整排LED燈,泛著原木光澤的地板,四個角落的觀眾席,還有~那怎麼看怎麼眼熟的籃框……湘北的體育館?!!!
櫻木這下真迷糊了……緩緩聚焦的雙眼拉近至眼前,眨了眨—
籃框下,一群穿著統一顏色、款式的籃球衣,膚色有黑、有白,各色人種的外國人—共同的特徵就是都生得人高馬大,以及他們此刻全都瞪大眼睛望著他。
詭異的沈默降臨,三秒之後—
先爆出大笑的是有著一身巧克力膚色的傑若,只見他笑得前俯後仰,連眼淚都飆了出來。
「哇噢!流川……」他笑著揩去眼角的淚水。「雖然我的日語不太好,但我剛剛好像聽到你的情人說了很不得了的話唷!嘿嘿……看不出來你都玩這麼激烈的呀~」
流川挑了挑眉,沒說話;櫻木則是瞠目結舌地瞪著眼前這些似笑非笑的長人們,查覺到他們身份的衝擊遠大於發覺自己徹頭徹尾誤會的羞恥。
金眸緩緩轉向流川。
「你……他們……怎麼會……」為什麼NBA的球員會在日本?!在湘北的體育館?!這……會不會太跳tone了些……還是說~他現在不是在日本,這裡也不是湘北的體育館?!哇啊!到底是怎樣啊!他都一團亂了!
流川睨了他一眼,很快地又轉開視線。
「你不是說想看現場的NBA?」
櫻木一怔,想起不久前他的確曾經在看著電視上的轉播時說過類似的話,然後在察覺自己最近的行程滿檔之後,兩手一攤,很認命地將這不切實際的想法給踢到天邊遠了。
所以……這~就是為了他當初無心的那句話?把整隊的NBA球員~給『運』來日本?!!
在他仍然被這不可思議的認知給衝擊得頭昏眼花之際,球員們不知何時已經三三兩兩地包圍了他與流川。
率先打頭陣的是金髮的雷內—他笑露出一口白牙,爽朗地向櫻木伸出手,操著古里古怪的日文:「你好,我是雷內,我們之前見過,記得嗎?」這句日文無論把妹搭訕都一樣好用,也難怪他勤於練習,說得還算流利。
櫻木伸手回握,同時腦筋轉了轉。「啊!你是那時候拍照的……」他想起之前拍手錶廣告時,向雷內和傑若兩人攀談借水的事。
「是啊是啊。」雷內看人家認得他,法國人熱情浪漫的個性便又一發不可收拾了起來,長手一伸就親親熱熱地攬住了櫻木的肩,也不管傑若在旁擠眉弄眼的暗示。
「我跟你說啊……你最最親愛的Lover,也就是流川~這次啊可真把我們整慘了!」他聲線表情豐富,講話又愛比手劃腳,不自覺地連櫻木也被他感染,放鬆了原本緊繃的情緒,勾起微笑—除了在聽到『Lover』這個詞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做了個怪表情。
雷內繼續滔滔不絕:「一開始說是法國,後來又改在日本,害得我們前兩天幾乎天天都在飛機上度過,你說過不過份哪……而且~原本約好的時間他又遲到,害我都差點要以為這是那傢伙開的一個惡劣的愚人節玩笑耶!」
原來……恍然的金眸望向那正被其他隊友包圍的黑髮男子……原來那個時候他臨時接到工作得飛來日本,這傢伙臭著一張臉卻還硬是要跟來就是因為這個啊……因為不甘心精心安排的行程被破壞了是嗎?
真是呆子……
金眸波光淺盪,櫻唇悠然含笑,雷內一時之間,竟然有點看傻了眼……直到—
「哇啊!」傑若重重一腳踩在他嶄新的球鞋上,才讓他回過神。
傑若不理那哭喪著臉,原地跳腳的金髮男子,笑容可掬地問著櫻木:「『櫻』……我可以叫你『櫻』吧……等下要不要下場熱熱身呢,聽說你之前也是打籃球的,是嗎?」
「咦?!」櫻木瞪大眼。「我也可以……一起打?!」跟NBA球員一起PK?!真的假的!
「當然可以啦!」又要呼痛又要插話的雷內真是忙得不得了。「大家都那麼熟了嘛!」他為加重語氣,又將櫻木摟得更緊了些。
傑若眼角餘光瞥見冷著臉的流川正朝他們走來,黑焚的眼眸灼灼地瞪著雷內搭在櫻木肩上的那隻手……抱著看好戲的心情,他有意無意地又再多問了一句:「聽說你之前跟流川是同隊啊?流川那時候就很厲害吧~」
說到這個,櫻木可有話說了-只見他一手搖著食指,一手撫著下巴,臉上是一副『你有所不知』的表情。
「哼哼~不是我說……要是我這天才當年也進NBA的話,老早拿下MVP了!才不像死狐狸一樣磨蹭了半天還拿不到!」他兩手一攤,語氣是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哈哈哈……」傑若和雷內同時被對方自信有趣的言詞給逗得哈哈大笑,但下一秒,雷內就再也笑不出來~
一顆籃球,不知打哪兒飛來,精準地砸中了他的脛骨,讓他瞬間斂起了笑,痛得抱著腳四處亂跳。
「哈哈哈……」傑若的大笑聲還在持續著,而且多了點幸災樂禍的快意。
不遠處,流川轉著球,冷冷地望著『前』隊友痛到扭曲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說:
「你~是要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