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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 第202节

    这样的想法在她脑中根深蒂固,使得她在面对慕容泓一次又一次的表白时简直心硬如铁。
    “陛下是该去锻炼身体,但不是为了奴才,而是为了您自己,为了慕容家的香火得以一代代延续下去,为了天下黎庶能够安居乐业永享太平。因为对于奴才而言,不管您是强健还是瘦弱,都是陛下。只不过,若是您体格强健的话,奴才大约能少操些心吧。”长安眼神诚挚表情温和道。
    慕容泓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如何听不出她在避重就轻?
    这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在他的生活中,没有一件事是简单容易的。报仇是艰难的,夺权是艰难的,就连喜欢一个人,都是艰难的。
    只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再艰难的事,都只会更激起他的斗志而已。他会以各种形式去试探去应对,只除了放弃。
    第259章 斗殴
    鞠室,赵合一脚球过来,没进风流眼,却不偏不倚砸上了刘光初的脸。
    袁冬等人顿时都停了下来。
    刘光初只觉得脸上一疼,鼻腔间热热的似有东西流下来。他掏手帕抹了一下,见是血,忍不住抬头看着赵合问:“你故意的是吧?”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只不过刚才一次没有这次严重而已。
    赵合毫无愧意,甚至还有些骄横地抬起下颌道:“刘公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虽然球不小心砸到了你是我不对,你也不能说我是故意的啊。难不成就因为你长了张风流俊俏的脸,我就能把你的脸错看成风流眼不成?”
    他那边的人闻言哄笑起来。
    刘光初不知他是生性如此还是他哪里得罪了他,但他委实不想与他蹴鞠了,于是便用帕子掩着鼻子向场下走去。
    “你们快看,知道对面为什么老输吗?因为球队里混进了娘儿们,被球砸了一下就使性子不踢的娘儿们,能不输吗?哎哟,死鬼,砸得人家好痛呀,不踢了。”赵合捏着鼻子尖着嗓门学青楼里粉头的做派,他身后那帮人笑得几乎打跌。
    刘光初大怒,丞相之子就了不起吗?他爹还是雄踞一方的藩王呢!虽然如今他在盛京为质,但他也并非全无依靠,他外祖是辅国公,他怕什么?
    他当即回身,奋起一脚将地上的鞠向赵合踢去。
    赵合身子一偏,那鞠没砸到他,站在他后面的人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那人当即大叫起来:“怎么回事?会不会蹴鞠啊?故意往人身上踢。”
    刘光初还未说话,他这边有人看不过眼了,大声回呛道:“就准赵公子把球往刘公子身上砸,刘公子砸回去就不行?什么规矩?”
    “那能一样吗?我家赵公子是无心的,他是故意的。”
    “连着砸两次还叫无心?当咱们都是瞎子呢。”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故意找茬是吧?”
    “谁找茬?好赖话不都由着你们说了?”
    ……
    双方拌着嘴,不知不觉便针锋相对地站成了两个阵营,不知是谁先耐不住性子搡了对方一把,便如炸弹点燃了导火索,双方情绪轰的一声便炸了,三十来个人打成一团。
    自家里出了混世魔王的大哥和自诩风流的二哥后,刘光初自出生开始就被他娘管得很严,换句话说就是保护得很好。凡是被父母保护得太好的孩子一般性格都会有些懦弱,这一点在面临危险的时候表现得犹为明显。
    所以方才刘光初受到赵合挑衅时他敢把鞠给他踢回去,但如今眼看这么多人打成一团,他心里几乎立刻就怵了,火急火燎地想离开此地。
    赵合哪会给他这个机会,上去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
    长信宫万寿殿,寇蓉在殿门前得了太监的通禀,回到殿内对慕容瑛附耳道:“太后,不好了,赵公子在鞠室把刘光初给打伤了。”
    慕容瑛一愣,放下手中即将入宫参选的贵女名单,问:“怎会如此?”
    寇蓉道:“听说是蹴鞠时拌了几句嘴。”
    “皇帝呢?”
    “陛下踢了一场就走了,如今人也不在长乐宫,那边的奴才还没能找到他。”寇蓉道。
    慕容瑛略一思索,道:“此事不对。你赶紧派人送赵合出宫,顺便叫太医去为刘光初诊治,好生劝慰他,不要让此事继续扩大。”旁的不怕,就怕此事乃慕容泓故意设计。几番交手,她深知她的这个侄儿年纪虽小,城府可一点都不小,所以对他的一举一动,她不敢有丝毫轻忽。
    寇蓉领命。
    长安和慕容泓漫无目的地在后苑逛了小半个时辰,长安疑惑道:“咦?平静得有些不正常了。”
    慕容泓淡淡道:“你错了,平静才正常。”
    长安立时反应过来,笑道:“是奴才一时糊涂了。”她见地上掉了一地的梨子,忍不住移开伞抬头一看,“陛下,这树上有梨。”
    慕容泓不吱声,长安回头一看,见他看着旁边那座名为“琼雪楼”的古旧小楼不语,目色深深若有所思。
    “陛下,这座小楼,有何特殊之处吗?”长安问。
    “当年,太后初入宫之时,便是住在这里。”慕容泓道。
    长安看着那座楼,一时无语。
    一个入宫后只能住在这里的嫔妃,家族在当时的东秦肯定是排不上号的。可到了后来,慕容渊却有实力争霸天下,他个人能力固然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但在其他方面,慕容瑛给他提供的帮助必然也不可忽视。如若不然,大长公主的位分便已足够尊贵,慕容渊又何必将她尊为太后呢?
    如今慕容氏成了再尊贵不过的皇族,但在慕容泓心里,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定然宁愿不要这个天下,也不愿失去他兄长吧。
    长安胡思一回,又开始自鄙,仗着与他相处了一年多,她居然也自以为是起来了。他心中如何想,她又如何能知道?
    丞相府,赵枢照例与孟槐序在后院的厢房内密谈。为免走漏消息被钟慕白探知,孟槐序自回来后还未出过丞相府后院。
    “皇帝有意立安国公的孙女为后,这消息属实么?”孟槐序问。
    赵枢道:“这消息是宫中眼线传来的,应当属实。”
    孟槐序沉吟片刻,道:“从明面上看,张家武有梁王张其礼,文有几位中等品级的地方官,再加姻亲故旧无数,实力确实不可小觑。皇帝欲封张家之女为后,无非是想借他们之势坐稳身下那把龙椅罢了。但此举利弊参半,如果皇帝没有相当的实力,权力很可能会旁落至张家手里,一旦张家女诞下皇子,皇帝对张家而言,也就可有可无了。按照丞相以往所言来看,皇帝虽是年轻,却非行事莽撞之人,那么依丞相之见,他的实力,到底在何处?”
    赵枢还未来得及说话,厢房外忽传来管家金福山的声音:“老爷。”
    “何事?”赵枢问。
    “宫里的何公公把三少爷送回来了,说是有事情要向您禀告。”金福山道。
    赵枢微微蹙眉,出了厢房向前院走去,在前院的右花厅见到了何公公和赵合。
    赵合在外人面前逞凶斗狠,见了他爹倒似鼠儿见了猫一般,畏首畏尾地连头都不敢抬。
    “何公公,可是犬子在宫中惹了什么祸事,怎还劳动你亲自给他送回来?”赵枢认得这个何光是太后宫里的,遂客气地问道。
    何光忙上前作礼道:“回丞相大人,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在蹴鞠时与刘光初刘公子发生了一些小小冲突,少年人嘛,年轻气盛容易冲动,可以理解。太后的意思是,丞相大人教训赵公子两句就可以了,别弄出什么大动静来让有心人听了去,反拿此事来做文章。”
    赵枢道:“劳何公公回去转告太后,就说本官知晓了,多谢她对犬子的关照。”
    何光答应着,由金福山带着往外头去了。
    赵枢这才在椅子上落座,看着一旁垂头耷脑的赵合问:“你跟刘光初打架了?”
    赵合道:“没。”
    “还不说实话!若是没打架,这何公公又是怎么回事?”赵枢加重语气道。每每想起钟羡的学识做派,再看看自己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儿子,他就有种后继无人的愤怒。
    赵合觑他一眼,小心翼翼道:“真的没有打架,他……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
    “你没还手你打他做什么?还特意跑到宫里去打。说,到底为什么?”
    赵合想起长安教他的说辞,遂抬起头理直气壮道:“为了给您出气。”
    赵枢一愣,问:“你说什么?”
    “我在街上听人说郑家猖狂,连您也敢得罪,我气不过,所以去把刘光初打一顿给您出出气。”赵合道。
    赵枢眯眼:“谁教你这么说的?”
    赵合分辩道:“没人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赵枢盯着他,一双眸子洞若观火。
    赵合强撑了片刻,终于还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到底是谁教你这么说的?”赵枢问。
    赵合想到若是将长安供出来,只怕他和嘉容的事也瞒不住,遂一口咬定道:“真的没有人教,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赵枢见他不肯说,也没强迫他,丢下一句:“以后再要入宫,需得经我同意。”起身就出去了。
    长乐宫清凉殿,长安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刘光初,忧心忡忡道:“实不相瞒,在刘公子您来之前,赵公子确是陛下最待见的郎官。如今您来了,陛下不但对您礼遇有加,还留您住在宫里,赵公子大约是怕您抢了他在陛下面前的风头吧。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在宫中对刘公子行此无礼之举,丝毫也不顾及陛下的面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刘光初低着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被人如此的欺辱过,皮肉上的疼痛还在其次,真正受伤的是他的心。因为此事让他真正意识到,在盛京,他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藩王之子,他只是个没有地位和自保能力的人质。
    长安见他不语,便叹了口气道:“陛下甚是同情刘公子的遭遇,只可惜,他尚未亲政,丞相在朝中又是只手遮天的人物,如他有意相护,陛下也拿赵合没招。蹴鞠队那帮人没能护住刘公子,陛下已经下令处罚他们了。陛下还说,为刘公子将来在宫中的安全考虑,他允许刘公子拥有私人护卫。”
    刘光初闻言,抬起脸来看着长安,问:“什么意思?”
    “这您还听不明白吗?陛下的意思是说,允许您像他一般在宫里拥有私人护卫,至于这个私人护卫是您自行聘请还是向您外祖家借用,都无妨。”长安道。
    第260章 胆大包天
    拿了刘光初写给辅国公的求援信后,长安来到甘露殿,将信递给慕容泓,道:“太后想将此事压下去,偏不让她如愿。只是,陛下,这辅国公府的人进宫后,是不是如刘公子一般都交给奴才‘看顾’呀?”
    慕容泓抬眸瞥她,见她一脸奸猾,忍不住笑道:“你‘看顾’得住么?”
    “奴才有什么人看顾不住?任他奸似鬼,也得喝奴才的洗脚水。”长安得意抬着下颌道。
    慕容泓看她白嫩修长的颈子曲线优美,中间那一圈伤痕擦了两三个月的药膏好转不少,粉粉的一线不细看都看不出来了。
    长安察觉慕容泓在看她脖子,忙把头一低,转身去榻前将榻下那只箱子拖出来,从里头拿了张银票。
    “你做什么?”慕容泓问。
    “您不是罚了蹴鞠队所有人一年的俸禄吗?奴才给他们补上。这有功不赏可不是好的御下之道。”长安道。
    慕容泓拿着那封信向后靠在椅背上,笑道:“你是在提醒朕该赏你么?”
    长安腆着脸凑过去道:“若是陛下认为奴才该赏,奴才自然也不会拒绝。”
    “好,”慕容泓看着她,红唇微勾眉眼生春,“朕赏你一座宫殿,长乐后苑,随你挑选。”
    长安仔细想了想,道:“那奴才选椒房殿吧。”
    慕容泓目光一凝,表情认真起来。她这是……答应了?
    “然后等陛下的后妃进宫,奴才就可以把椒房殿赁出去,谁出银子多就赁给谁。哎呀,这可是离陛下最近的宫殿,娘娘们一定会抢着要的,要发财了!”长安言讫,转身欣欣然地出去了。
    慕容泓:“……”反正选了,其余不管。
    长安撑着伞来到东寓所,将袁冬叫出房来,递给他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道:“这是你们一年的俸禄,多的算赏你们的。”
    袁冬接过,俯首道:“多谢安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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