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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消帝王恩 第7节

    从青州到兖州,需要越过两重山,数不尽的荒野丛林,总共近千里的路。虞文竣现在不敢冒一点风险,宁愿绕远走官道,可是乱世年代,哪里有官道。
    官道久无人打理,马车走的坑坑洼洼。因为人手有限,虞清嘉和慕容檐共坐一辆马车,虞清嘉的两个丫鬟一个留在她身边照料,一个去后面看着虞清嘉的细软行李。赶路实在不是个轻省活,马车一路颠簸,虞清嘉也被颠的腰酸背痛。她坐的腰疼,有心想让白芷给自己捏捏腰,可是见狐狸精从一上车就闭目养神,无论如何颠簸都始终腰杆挺直,她若是软成一滩泥,反倒落了下乘。
    于是虞清嘉也咬牙忍着,不肯输给狐狸精。好在虞文竣也知道路不好走,他现在带着女儿还带着琅琊王,他比谁都怕遇到歹徒劫匪。即便车队里安插了重重侍卫,虞文竣也万事稳妥至上,宁愿走的慢些,也从不赶夜路急路。
    又到了停车休整的时候,车队的人都松了口气,在路边的树林下抻腿伸胳膊,再或者去林子里解决个人问题。虞清嘉从大清早上车,到现在脸都白了,白芷看着心疼不已,说:“小姐,要不我将闲杂人等屏退,你到车下活动活动?”
    虞清嘉摇头:“不必了,好容易马车安稳了,我躺一会吧。”
    白芷应下,她替虞清嘉将累赘的丝绦解下,刚准备给虞清嘉倒水,却发现水壶已经空了。她端起茶壶,弯腰掀开车帘:“小姐,我去换一壶水回来,你暂且自己歇着。”
    “嗯。”虞清嘉点头应下。
    等白芷出去后,马车里只剩虞清嘉和慕容檐两个人,两人从来都是对面不说话,在课堂上都是如此,在劳累的赶路途中就更不必说了。虞清嘉对这种寂静非常适应,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她正小幅度地活动着腿,对面的慕容檐忽然猛地睁开眼睛,抓住虞清嘉的肩膀就往低伏。
    虞清嘉被吓了一跳,手肘砰地一声撞到车座上,磕得她生疼。随即,几乎就在他们俩趴倒的那一刻,两只箭矢擦着风声从侧帘里飞进来,牢牢钉入车厢中。都过了好久,都能听到尾翎嗡嗡的震动声。
    虞清嘉伏倒在马车里,已经完全懵怔了。那两只箭似乎是什么暗号,随即蝗蜂一样的箭矢从天而降,山林里喊杀声响起。马车外的脚步声也又慌又杂,护卫匆忙集合御敌,但是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之间连队形都摆不好。
    虞清嘉耳边全是箭矢砰砰射入车厢的声音,不必出去也知,现在车厢外面肯定被射成马蜂窝了。虞清嘉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她牢牢捂着耳朵,眼睛涌上泪水,仓惶无措地看着慕容檐:“外面怎么了?”
    慕容檐的脸色非常冰冷,虞清嘉被他甩了那么多次冷脸,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可怕的神色。他的眼睛不是纯正的黑,隐隐有蓝色幽光,现在那双眼睛深沉沉如旋涡一般,越发惊心动魄,危险又蛊惑。
    马车里地方有限,现在漫天都是箭矢,虽然大部分被车厢挡住,可是不乏有几只准头好的以各种刁钻的角度穿入车厢。慕容檐抓住虞清嘉一只胳膊,近乎是拎一般地将她拽起,带着她飞快躲到箭矢死角。地方本来就不大,虞清嘉怕极了,双手抱膝紧紧挨着慕容檐,一手还死死拽住慕容檐的衣角。
    这种危急时刻慕容檐也懒得和她计较这些。虞清嘉在车厢里感觉时间漫长仿佛已过了半生,可是事实上变故发生不过片刻。虞文竣发现敌袭的时候就大感不妙,他立刻让人去马车上接女儿和公子下来,但是车夫早已被射死,马匹见到箭矢后受惊地长嘶一声,没人控制之下遵循本能,竟然失控跑了。
    虞文竣看见马车跌跌撞撞地跑走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本想立刻叫人去追,但是他那一瞬突然想到,这次敌袭多半是冲着公子,来人必然不清楚琅琊王究竟在不在队伍中,这才会在他们行路途上刺探。若不然,以当今那位九五之尊,真确定了慕容檐的行踪,直接下斩首令就好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在路上埋伏?
    虞文竣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琅琊王和嘉嘉在一起,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觉得他们是女眷,如果虞文竣派大量人手去追马车,才是害了他们。
    密探必然觉得,虞文竣将琅琊王乔装成侍卫混在随行队伍中了。他们现在的目标也集中在这些人上,这一点,从对方并没有派许多人去追马车就能看出来。
    虞文竣咬了咬牙,没有派人去追马车,而是将人手都召集起来撤退。对方见虞文竣的表现,越发肯定慕容檐就藏在这里。
    马车里,车厢大幅度地左右摇摆,好几次险些要翻车,虞清嘉吓得眼睛都不敢睁,死死抓着慕容檐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
    慕容檐就比虞清嘉镇定的多了,尤其是他发现后面并无追兵。他心中大定,正想去车窗外查看地形,却发现胳膊被虞清嘉死死抱着。
    慕容檐抽了抽,发现还抽不出来。他气急,冷声道:“放手。”
    虞清嘉还是闭着眼睛装死,慕容檐简直要被这个蠢货气笑:“现在马车失控,你闭着眼有什么用?放手,我去控马。”
    虞清嘉半信半疑地睁开眼,她这才发现马带着他们疯跑了许久,现在早不知道在哪儿了。虞清嘉愣愣地环顾半响,发现狐狸精目光不善地盯着她,虞清嘉低头,“哦”了一声,将对方的手放开。
    慕容檐即使在几乎要晃得飞出去的车厢里也依然稳如平地,虞清嘉见他半跪着往外走,她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拽住慕容檐的衣角,随着他慢慢往车马外挪。
    慕容檐一起身就发现自己后面又有阻力,他低垂眼睫朝下扫了一眼,发现虞清嘉窝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敌方实在太弱了,慕容檐最终没忍心将衣角抽出来,由着她跟在自己身后。
    虞清嘉见狐狸精没有拒绝,心中大喜,手脚并用地抓住他的衣服往外爬。慕容檐在车厢里移动时敏捷又轻便,可是到了虞清嘉就只能颤颤巍巍地爬,好几次还保持不住平衡要摔倒,若不是揪着慕容檐,她肯定已经滚下去了。
    好容易挪到车外,慕容檐半跪在马车外试图控马,但是马身上已经被射了好几箭,狂躁状态下的马岂能由人力控制?慕容檐注意到四周草木越来越光秃,岩石也渐渐连成整块,如果不出意外,前面恐怕是个山崖。
    慕容檐只是思索了一秒,就说:“跳车吧,一会要坠崖了。”
    虞清嘉颤巍巍扣着木框,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马车速度这么快,跳车?”
    慕容檐眯眼看向前方,已经能隐约看到断崖,他将虞清嘉一手捞起,口中不耐:“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虞清嘉都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朝车外甩了出去。她“啊”地一声尖叫,直到在草上滚了两个圈,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狐狸精扔下车了。
    随后她身边的草微微一陷,慕容檐也跟着跳了下来。慕容檐落地时轻巧好看,而相比之下,虞清嘉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头发上全是杂草,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虞清嘉从地上爬起来,愤愤地拽下嘴边的干草:“你的心为什么这样恶毒呢?”
    “保住一条命,知足吧。”
    慕容檐说着就已经站起来,举目朝四周望去。
    虞清嘉也跟着他朝下看去,山林莽莽,郁郁苍苍,树冠连成一片苍绿的汪洋,几乎看不到其下的地面。不远处,传来马哀啼的声音。
    马车坠亡,举目不识。现在,天地间只剩下她和狐狸精两个人。
    第10章 鲜血
    虞清嘉早就不认得这是那里,往前看是苍翠莽然的森林,往后看是望不到头的黄土路,虞清嘉站在原地,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浮游般渺茫。天下之大,她要往何处去?
    和满身草屑的虞清嘉不同,慕容檐纤尘不染,整个人悠然体面的如同前来郊游的贵族。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割开前方盘结的野草,大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虞清嘉看着慕容檐的动作,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非常自然地跟上慕容檐的步伐。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经历过方才的事,虞清嘉不知不觉地依赖起看着十分有主意的狐狸精。慕容檐走的很快,虞清嘉穿着层层叠叠的襦裙,平日又疏于运动,在这样的原莽树林里走的磕磕绊绊。她拎着裙子,费力地越过一棵腐朽的树干,而她刚站稳,就发现慕容檐已经走出好远了。
    虞清嘉对于身边的环境本能害怕,她顾不得自己和慕容檐的旧怨,拎着裙摆跌跌撞撞地追向慕容檐:“狐狸精,你等等我。”
    慕容檐听到这个称呼,眼睛幽幽眯了迷。然而此时情况不明,慕容檐没工夫理会虞清嘉,这笔账就暂且给她记下。慕容檐握着匕首,飞快又轻巧地将前方的草分开,虞清嘉摇摇晃晃地追上来,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狐狸精,我们要去哪儿?为什么好好的大路不走,要从森林里穿越呢?”
    慕容檐回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很是意外:“你不知道?”
    虞清嘉被慕容檐这样的眼神看得害怕,她小幅度摇头,低不可闻地喃喃:“你又没说……”
    慕容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他反手一挥割断了盘结成团的草,低声一笑,似有轻嘲:“你都不知道,就敢跟着走下来?”
    “因为你在前面啊。”虞清嘉也被他的语气搞得莫名其妙,似乎她应该知道什么一样。虞清嘉自言自语:“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
    慕容檐轻嗤一声,没有搭理她,继续走路。虞清嘉忍了片刻,还是本能害怕这样原始的环境,她偷偷拽住慕容檐的衣角,慕容檐回头,她就立刻偏头装作正在看旁边的草,然而手上的力气却一点都不肯松。慕容檐手里还握着匕首,没法强行将衣摆抽出来,只能暂且忍她。
    见慕容檐没有反对,虞清嘉小小地雀跃了一下,随即她就唾弃自己,你应该和狐狸精势不两立,现在这样算什么?然而虞清嘉实在没胆子放开,她生怕自己一放手,狐狸精就自己蹭蹭蹭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这个恶毒的狐狸精干得出这种事。
    所以,虞清嘉单方面停止了她和狐狸精的冷战,为今之计,先跟着狐狸精出去再说。
    虞清嘉走了一会,还是没法忍受四周渗人的寂静,然而她面前只有一个活人,虞清嘉只能再度尝试和狐狸精搭话:“你还没说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走森林呢。”
    慕容檐真是忍无可忍,他见过蠢的,但是蠢成虞清嘉这样理直气壮的还是少见。慕容檐反问:“你有银钱吗?”
    虞清嘉下意识地回答:“我有啊,在白芷……”她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什么,尾音渐渐矮下去。
    白芷当时下车换水了,车厢里只有虞清嘉和慕容檐两个人。而虞清嘉身为大家小姐,身上当然是不会带现钱的。
    虞清嘉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你要去找马车,马车上有我们的细软行李!”
    慕容檐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连话都懒得说。虞清嘉知道了慕容檐想要干什么,心底立刻就稳妥了。虞清嘉暗暗腹诽,这个人真是阴阳怪气,他早点说不就没事了吗,害她担惊受怕一路。
    虞清嘉衣袖宽大,走过一棵古树时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朝地上栽到。慕容檐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拎着提起来:“平地走路都能摔倒,你还能做什么?”
    慕容檐手劲极大,虞清嘉只觉胳膊上传来一股大力,然后整个人就被提起来了。她好容易站正,还是觉得自己被嫌弃的非常委屈:“我怎么知道会流落到这种境地,襦裙本也不是穿着进森林的。”
    虞清嘉朝慕容檐修长的手臂、窄细的腰看了一眼,不得不说,在绝大部分情况下,胡服要比襦裙实用的多。虞清嘉默默盘算,等找到马车,她也将这身华而不实的裙子换下来吧。
    慕容檐也不知怎么做到的,森林里遮天蔽日,可是他带着她左拐右拐,竟然还真的找到了坠崖的马车。虞清嘉看到马车碎屑的时候一喜,立即亮晶晶地看向慕容檐:“你怎么知道坠崖的地方是这里?”
    慕容檐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解释的人,可是看着虞清嘉的眼睛,他竟然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有血腥味。”
    虞清嘉朝四处看,果然在不远处看到失控跌下山崖的马。马的腿已经摔断,此刻气息奄奄,慕容檐铮地一声将匕首从精巧的刀鞘里拔出来,信步朝马匹走去:“你去收拾衣物,把马车上能用的都找出来。”
    “哦。”虞清嘉说完之后愣了愣,“不对啊,你凭什么使唤我?”
    慕容檐吩咐人的时候实在太自然而然了,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旁边的人也不自觉被这样的气场影响,即便不是他的奴仆,也不由自主听他安排。虞清嘉站在原地忿忿,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所以虽然气咻咻的,却还是依言去捡有用的衣物、包裹。
    她刚把好几个布帛拢成一个大包裹,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悲鸣,虞清嘉吓了一跳,赶紧朝传来声音的方向跑去。她刚跑过来就看到慕容檐匕首上挂着纤细的血丝,而尚余一口气的马已经彻底绝息了。
    虞清嘉愣了愣,不能明白眼前这一幕:“你为什么要杀了它?它明明还活着。”
    “它已经不能走路了,不杀了它,留给后面的追兵吗?”
    “可是你已经说了它不能走路,即便追兵发现,它也派不上用场了。相反,如果这匹马被附近的农户发现,想办法抬回去医治,说不定还能有一条生路。”
    马是相当金贵的牲畜,寻常人家根本养不起,所以如果被附近的农民猎户发现,即便冲着马的高价,恐怕他们也会试着救一救它的。慕容檐听到虞清嘉的话后轻轻一笑,道:“那就更要杀了它。我的东西,即便不要了,也不能落到别人手中。”
    虞清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他长得精致绮丽,说这番话时他甚至还在笑着。可是这样仿佛集天下所有美好于一体的人,却有着一副魔鬼的心肠。
    虞清嘉不知为何涌上一股愤怒,此后继续赶路时她也依然冷着脸,没有再像进来时那般喋喋不休地缠着慕容檐说话了。
    两人静静地走在密不见天的森林中,耳边只能听到他们俩的脚步声,不知名的昆虫叫声时近时远。慕容檐突然脚步一停,一双飞扬凌厉的眼睛慢慢扫过四周树木。
    慕容檐的表情很严肃,虞清嘉即便下定决心不和狐狸精说话,现在也不由被感染。她紧张地问:“怎么了?”
    “有追兵。”
    一身隐蔽打扮的武士无声地在树林间挪动,脚步踏在一寸有余的积年落叶上,竟然毫无声息。
    他静悄无声地追踪着前面的两个人,虽然他们的目标并不在此,可是出于稳妥,主子还是派了人来解决虞文竣的女眷。武士已经跟了好一会,方才不知为何突然跟丢了。他正小心地排查着路上踪迹,突然眼神一凝,看到前面不远处,那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正扶着树,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
    就是她了,虞文竣的女儿实在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可惜了。武士无声地拔出短刀,迅速朝虞清嘉潜去。
    虞清嘉站在前方,手心上都是冷汗。在她闺阁十四年中,她从没有来过这样荒野的森林,更不必提被人追杀。即便是祖宅最艰难的那几年,她也不过在言语上受些埋汰,衣食住行上依然过着虞家六小姐的生活。
    她在父母的期盼中出生,从小被双亲捧若珠宝,白芷等人也对她呵护备至。即便生逢乱世,虞清嘉却在充满安全和爱的环境中长大。她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危险的情形,非但要将后背暴露在外,还要装作无事地继续往前走,不能露出丝毫紧张害怕,她背着身,甚至连歹人的位置都不知道。而她能信任的,竟然只是一个素有积怨、仅比她大了一岁的同龄人。
    虞清嘉不知走了多久,隐隐听到身后有利刃入肉的声音。虞清嘉膝盖一软,再也站不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双手哆嗦着撑住身体,勉力向后看去。她至少要知道,到底是谁赢了。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去,这样密不透风的森林里愈发隔绝日夜和时间。林子中挥之不去都是落叶和腐朽的气味,黑暗更是如潮水般,慢慢从树干间弥漫过来。在这样半昏半暗中,虞清嘉看到一个人影侧对着她而立,对方窄袖束腰,从侧面看简直清俊如竹,可是他的动作却说不上清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修长白皙,美丽的如同艺术品,可是方才伏击刺客时,这只手不可避免地溅上血迹。犹带着温热的鲜血在手心流淌,慕容檐看着自己的手指,忍不住慢慢握紧又松开,渐渐整双手都沾满了嫣红的血。
    他正看得入迷,突然耳边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许是因为主人紧张,尾音犹在微微打颤:“狐狸精。”
    虞清嘉站在一丈外的地方,正紧张地看着他。慕容檐看着虞清嘉慢慢走近,最后试探性地握上他的手腕,她的指尖也因此很快染上鲜红。
    虞清嘉瞪大眼睛,湿润润地看着他,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腕:“天色晚了,我们走吧。”
    狐狸精这样不言不语、凝视鲜血的样子真的让她很害怕。
    血渐渐凉了,可是她的手掌依然温热。她的手心正好覆在慕容檐的脉搏上,随着脉搏跳动,虞清嘉的温暖也随之传遍他全身。
    慕容檐瞳孔中泛出幽微的蓝,他看了虞清嘉好一会,慢慢点头:“好。”
    第11章 过夜
    天色昏暗,天边渐渐滚来沉闷的雷声,密林里也刮起一股潮湿、沁凉的风,树叶在风中瑟瑟响动,和着雷声,格外惊心动魄。
    虞清嘉抬头望天,不无忧虑:“要下雨了……我们若今夜走不出这片林子,晚上该怎么办?”
    慕容檐看起来却并不担心避雨问题,他眼睛幽黑,一丝笑也没,似乎在侧耳听什么声音。
    又是一声炸雷响起,这次,他终于听到了动静,对方将脚步声掩饰在雷声下,他竟然现在才发现!
    一支暗箭倏地从浓密的树林中飞出,而目标所在的虞清嘉还懵懵懂懂,她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猛地被人扑到。虞清嘉猝不及防摔倒在厚厚的落叶上,随即慕容檐带着她在地上滚了一圈,将她安置在一颗两人粗的古树后。虞清嘉背靠在粗糙的树皮上,惊魂未定,看到面前的慕容檐半跪在她身边,眼睛紧紧盯着外面,瞳孔中一股黑沉沉的嗜杀升腾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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