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警察掏出一张手绢，边安慰霍处边递了过去，霍处把手绢接过来，在眼睛上按了按。
    “时间过去再久，我也不会忘了的，要不是因为我，程处长的妻儿也不至于遭到歹人的毒手，都怪我啊。”
    霍处长叹了一声，倒是勾起了两个年轻人的好奇，富安阳抢在秦小悠之前开口道到——
    “霍伯伯，我师傅的妻儿是被人害死的吗？被谁害死的？凶手抓住了吗？你怎么说是因为你啊？”
    听师傅提到过妻儿，也知道师傅现在是孤身一人，富安阳就知道师傅的妻儿已经不在，却不清楚他们真正的死因。
    想到当时师傅的欲言又止，他也猜到事情肯定有曲折，没想到竟然会是被人害了的，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秦小悠却没有他这么意外，当时听程爷爷说自已是从公安口退休的，妻儿的死因却压下了没说，她就猜出跟办案有关了。
    果然，听到霍处长颤着声音到，“是啊，程处长的妻儿是被毒贩子给害了的，原因却是因为我。”
    “这话说起来有些年头了，那时候我还在缉毒处工作，有一次参加缉毒行动，因为我的不小心，导致了埋伏地点提前暴露。”
    “为了弥补自已的失误，我又冲动地冒头想要将功补过，结果吸引了匪徒们的大批火力，情况危急，程处长为了救我，才暴露了他的卧底身份……”
    第二百三十四章 血债血偿
    卧底？暴露？富安阳的热血一下子上了头，自已的师傅哎，竟然是这么霸气、英雄的一个人物。
    “霍伯伯，您跟我们说说呗，当时是怎么个情况，既然暴露了，师傅当时有危险没有？”
    “还有……还有师娘和小师哥，他们是怎么……？总之你跟我们讲讲，让我们也受受教育。”
    后面的一个问题，富安阳问得犹犹豫豫的，毕竟是多年的伤疤，揭开总会有些痛，可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
    现在能从这位霍伯伯的嘴里听到正好，总比让师傅疼一次的好，他想要更了解师傅，能体会老人家悲伤的情绪，方便安抚。
    霍处长叹息了一声，“虽然那次行动最后算是成功了，所有的毒品都被缴获，大部分毒贩也或是落网或被击毙。”
    “但到底因为我的莽撞，导致行动的提前暴露，让毒贩有了准备，逃走了两名毒贩子，还是团伙里挺主要的两个。”
    “也因此给程处埋下了祸根，程处为了救我，当场击毙了几个毒贩，并冒死替我挡了一枪，自然暴露了他的卧底身份。”
    “原本处里打算，这次任务结束，就假装程处被逮捕，然后改名换姓，让他离开这份危险的工作，重新开始生活的。”
    “没想到逃走的那两个毒贩，把恨意全记在了程处的身上，这也是咱们缉毒警察最大的危险，我们硬可伤的是自已，也不愿意是家人。”
    霍处长用手捂住了自已的脸，“可即使缉毒处给程处的嘉奖都是偷偷进行的，姓名也做了更换，工作单位也做了处理。”
    “几年之后，毒贩还是终于找到了程处那时的所住之地，绑走了他的妻子和儿子，然后虐杀了，他们是最无辜的，却遭了老大的罪。”
    “等我们找到人的时候，连尸体都不是完整的，毒贩却早已经逃这夭夭了，还示威地用他们母子俩的血，在墙上写满了挑衅的话。”
    说到此处，霍处的嘴唇都被自已咬出血来，整个人都是抖的，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眼睛里更是一片血红，血丝像是要爆裂开来。
    “我……我自已犯下的大错，却让程处替我挡了灾，我一家三口和乐幸福，他却至今都是凄凄惨惨的一个人。”
    “爸，你就别说了，总有一天我会逮着他们的。”年轻警察心疼地看着老爸，端着一杯温水，递到了他的手上。
    秦小悠本来听得心惊胆战的，后背发凉，却被这一声‘爸’给叫醒了，她还真没看出来，眼前这对竟然是爷俩儿。
    脑子没太反应过来，嘴里已经下意识地劝说到，“霍伯伯不要这么说，程爷爷肯定不希望你这么想。”
    “他当时救您，自然就是希望您一家人和乐幸福的，如果事情重来一次，我想程爷爷依然会选择救你。”
    “我知道，我知道。”霍长处通红的眼眶里，终于落下泪来，哽着声音道，“所以我才更加地痛恨自已。”
    “如果我那时候有足够的本事保护自已，也就不会让程处冒着暴露自已的危险出手相救了，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全怪我，总认为自已已经足够优秀，反而疏于了锻炼和学习，关键时刻扯了全队的后腿。”
    “正因为我自已的疏懒，才让程处付出了这样惨痛的代价，所以我才会时时刻刻地警告霍子铭……”
    “永远不要骄傲，觉得自已已至巅峰，其实还远远不够，如果你的眼界足够开阔，就会看到更多比你优秀的人。”
    这句话并不是什么至理名言，但秦小悠听见了，记住了，并且一记就记了一辈子，再不能忘。
    这句话不只是对于一件惨案的总结，也是对人生的一句警示，在接下去的很多年，都时刻提醒着秦小悠。
    尽管她已经走上了商界的最高峰，但她还是不满足，不满足不是不知足，而是知道成功没有尽头。
    她觉得自已做的还远远不够，还有比她更优秀的人，她还可以更努力，还可以做出更多更大的成绩。
    富安阳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他双目瞪得溜圆，“程伯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娘和小师哥的仇还没有报？这么多年了，凶手到现在还没有被抓住？警察都是干……”
    话没说完，被秦小悠死命地给拽住了，她知道他想说什么，‘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老百姓遇着事儿常这么说。
    但这能怪警察吗？能怪程伯伯吗？程伯伯也说了，警察也追了许多年了，但就是抓不着人怎么办？
    小霍警官也担心自家老爸太激动了，这事儿就是刻在老爸心头上的一道疤，时不时的被揭开一下，然后痛入骨髓。
    不敢让他再说，把他按到一把椅子上坐好，自已替老爸开了口，“是啊，虽然我们都知道是谁下的手，却一直没抓到人。”
    “那两个毒贩自打做下了那桩恶事，也怕我们警方的报复，就不敢再轻易冒头了，就算是在他们自已的基地，都甚少出行，怕被狙击。”
    “虽然两人依然还在从事着毒品的买卖，却事事都让别人马前卒，他们几乎从不露面，隐藏得极深。”
    “所以我们即便几次重创了他们的贩毒团伙，打乱了他们的行动，却一直没有抓到主凶，让他们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
    小霍警官攥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不过你们放心，警方不会放弃追查的，我也不会。”
    “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他们，让他们血债血偿，为程奶奶和小叔叔报仇，让他们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富安阳很是郑重地点头附和到，“嗯，必须的，血债血偿，没有人能做了恶事还逍遥法外，绝对没有这样的道理。”
    霍处长却是猛地砸下了手中的水杯，杯子在桌面上响起‘咚’地一声，里面的水因为剧烈的震荡，洒了出来，摊在桌面上，衬着深红的底色，憾人心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富安阳的险境
    看着桌面上仿佛血色一般的水迹，秦小悠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再抬头，就看到原本激愤的霍伯伯，又已是一脸的无奈。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想要给程处报仇的，可不止我们爷俩，队里的战友们都提着神儿呢。”
    “只是，他们龟缩在境外不肯露面，我们也不可能直接杀到他们基地的毒品种植区去。”
    “到其他国家去做任务，国际上是有着诸多要求和规定的，不然境外的那些毒品种植区，不是早就被收拾干净了么。”
    “所以眼看着他们的毒品生意越做越大，我们却是无能为力，只希望什么时候这两人能再露面，不然机会渺茫啊。”
    这样的结果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连秦小悠都觉得太不公平了，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么，怎么坏人的好日子还不到头呢。
    富安阳却是几个人当中，看起来稍显冷静的一个，他没有表示出更多的愤怒，就连先头的激动，也仿佛消散了一样。
    这样的富安阳，看得秦小悠有些担心，反应太不正常了，她真怕富安阳受的刺激过大，对他的心理造成不好的影响。
    “安阳，你没事儿吧？程爷爷的仇恨，国家记着呢，警察叔叔们也记着呢，早晚有一天能把坏人给抓住的，不会让他们一辈子逍遥。”
    富安阳听了这话，看向秦小悠，眼神平和得让人心惊，“小悠，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儿的。”
    “只是一想到毒贩子做下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还能逍遥十几二十年，难道世间就真的没有公道了吗？”
    “不会的，有，肯定有，没有人做了坏事能就这么算了，既然别人做不到，那就我来。”
    富安阳说的这句‘那就我来’，里面没有半丝的火气，但听在秦小悠的耳朵里，却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格的。
    “安阳……？”秦小悠叫了富安阳一声，却又不知道想要跟他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已的心里很是忐忑不安起来。
    “霍伯伯，你昨晚怎么想起来跟我师傅联系的？又是怎么提起我来的？我还没正式拜师呢。”
    富安阳像是没有听到秦小悠的问话，反倒是偏过身问起了霍处长，好像前边的事情已经翻篇了。
    似乎那些曾经的往事，说过了也就算了，对他没什么影响，他现在很是平心静气地在跟霍伯伯聊天。
    秦小悠却知道他肯定是把这事儿记在心上了，他越是表现得冷静，就越是表示出他的重视。
    经过了这几年的成长，富安阳是越发的成熟了，轻易不会暴露出自已的情绪，在这一点上，跟林大鹏的性格正好相反。
    “还不是因为我家这个小子。”霍处长也被富安阳的问题给带偏了，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无奈。
    伸手指了指小霍警官，“程处长的身手在全警区都是数一数二的，这小子就一直想让程处长亲自教导他。”
    “可程处长一直不肯收，因为知道这小子总惦记着给程处长报仇，程处就怕教好了他，会偷跑去跟歹人搏命。”
    “昨天逮着了那个毒贩子，这小子就又追着我给程处长打电话，我就顺嘴跟程处提了一句，说有个年轻人资质不错……”
    “这还真是个意料之外，我确实只是随口提的，问程处愿不愿意收个徒弟，小伙子底子不错，性格也机灵，为人热忱、仗义。”
    “结果程处很是炫耀地说，自已已经收了个好徒弟，暂时不想收其他人了，先把这个教好了再说。”
    “哪想到我们说的竟然会是同一个人，程处显摆地说出富安阳的名字时，我真是太意外了，当时就拍了大腿。”
    “都说无巧不成书，我以前认为那都是胡扯蛋的，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真的会有巧合，咱们也是有缘分呐。”
    “既然是程处的徒弟，想来你们两个也是要回bj去的，我们这边的任务也完成了，不如咱们一起走吧，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
    霍处长自然是好意，有他们这些警察结伴，两个小的一路平安是足可以保证的，他已经把俩孩子划归成了自已人。
    只是没想到富安阳会拒绝，“谢谢霍伯伯了，我们两个确实是要去首都bj的，但还得再等些日子。”
    “深圳这边的事情虽然已经办完了，可我们得先回老家去，家里长辈们还等着呢，我们得到大学开学前，才会去bj。”
    霍处长这才知道，两个孩子是要去bj念大学的，“听程处说收了你当徒弟，我还以为你们俩就是bj当地的孩子呢。”
    “原来是要去那里念书啊，真好，大学生呢，那可要好好加油啦，等你们去了bj，伯伯请你们吃饭，咱们bj再见。”
    说是北京再见，霍开古处长还是跟两个孩子一起离开的招待所，并帮他们买好了回程的车票。
    等车的时候，找了一个富安阳跟霍伯伯聊天的机会，秦小悠把霍子铭叫到了一边。
    看着富安阳没注意这边，才压着声音问到，“小霍警官，你跟我说说昨天抓歹徒的事儿呗，那人真是毒贩？”
    霍子铭点了点头，“那当然，这事儿我还能骗你么，我们可是收到了线报，然后一路跟着毒贩过来的。”
    “没想到好不容易等他跟下线接上了头，不知道怎么却突然搅了警，撒丫子就开始逃跑，我们才一路狂追的。”
    “都跟了他一路了，总不能让他再跑掉吧，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敢掏家伙，被追得急了，直接把枪掏了出来。”
    “多亏安阳能跑，离他近些，在他掏枪要射击的时候，把人给追上了，这才防止了有同事被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