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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草太霸道了怎么破 第168节

    女人最后问:“我知道我们都对不住你,可是你能看在妈妈快要不在了的份上,答应妈妈最后这个要求吗?”
    陆容一哽,肝火起。
    这个时候门开了,之前看顾病人的妇女端着一碗红豆年糕进来,门外的声音全都涌进了小小的房间里。陆容听到老婆子们在敲着木鱼安详地诵经,男人们抽着烟百无聊赖地在聊天,黑黢黢的孩子们到处打闹、玩耍,他看见他的弟弟心事重重地驼着背坐在藤椅上打王者,脚上的aj闪闪发亮。
    那妇女对陆容友好地说:“饿了吧?快吃。”因为红豆年糕的香味,眼里闪动着幸福的光。
    陆容接下了那碗点心,转头对那个将死的女人温柔笑道:“好。”
    原来你也很可怜。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女人非得把他喊回来不可了。
    因为她啊,看似在自己的家里,但门的对面,大家都凑在一起,快活地,等着她死去……
    霁温风一到村里,就问人找姓陆的人家。
    村里人问:“你也是来奔丧?”
    霁温风:“奔丧?谁死了?”
    村里人:“当家的女人。”
    霁温风心里一揪,含糊道:“……我来找我弟,他是这家的大儿子。”
    村里人:“哦!是那个s城来的、小时候被送走了的!”说罢凑近他,脸色神神秘秘道,“那个儿子,女的说要回去领,男的总怀疑不是他亲生,就为这事儿没少打架,闹到现在也没回去领。这次回来了,我看样貌蛮好的,人也很文静,比小的那个好。”
    霁温风默了一会儿,决定先不去陆家了:“那那个大儿子现在在哪儿?”
    村里人:“我看他刚才在河滩边上站了蛮久的,不知道是不是想不开要跳河。”
    “想不开?!”霁温风大吃一惊。
    村里人:“诶,蛮可怜的,小小年纪就被送掉了,回来又赶上奔丧……”
    霁温风吓得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是啊,从小就被抛弃;好不容易有个家,因为校霸的事情揭穿,被哥哥无情抛弃;走投无路回到家里,又发现妈妈过世了……容容不跳河谁跳河?!
    霁温风刚跑到河边上,果然看到有个人噗通一下跳进了河里。霁温风把书包一扔,鞋子一甩,大喊一声“容容”,二话不说,紧跟着跳进了水里!
    陆容收下遗嘱,就出来河滩上散步透气。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一阵喧哗,还听到霁温风的声音,好像在喊“容容”、“容容”。他眉头一簇,快步向前,一脸疑惑地挤进了围观人群中。
    只见霁温风浑身湿透,连拖带抱地从河里搞起一个人。他的身上滴滴答答全是水,头发都湿透了,抱着那个人一起滚到河岸边。明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还是使出吃奶的劲儿,用肩膀把人顶翻了个面,双手用力挤压着溺水者的胸腔,嘴里喋喋不休着“不许死!”、“谁准你死了!”、“快把眼睛挣开!”,凶悍的声音里带着浓重地哭腔。
    霁温风正在那厢状似疯癫地给人做心脏复苏,人群中突然挤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噗地往地上一跪,趴在溺水者身上大哭特哭起来:“老汉啊!!!!!!你怎么想不开了啊!!!!!!”捶打着他的胸膛。
    霁温风:“容容呜呜呜……”
    妇人:“老汉啊——!”
    霁温风:“容容呜呜呜……”
    妇人:“老汉啊——!”
    霁温风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了,定睛一瞧:“……”
    那老汉吐了两口水,醒转了过来,妇人抓着霁温风的袖子:“谢谢你啊恩人!!!”
    霁温风挠头:“……?”
    他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环顾四周,找陆容的身影。陆容赶紧躲到了墙后面。
    他捂着嘴、眼睛红红地想,如果要是被霁温风知道他看了全场,霁温风恐怕当场就要跳河的吧。
    等过了几分钟,霁温风见义勇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乡里乡亲,陆容这才从墙后根转出来,假装刚得到消息,挤进人群噗地往地上一跪,投进了霁温风的怀里:“小风哥哥啊!!!!!!”
    霁温风:“……?”
    陆容大哭特哭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你怎么就这么冲动跳进河里去了你要死了我可怎么办!!!”
    霁温风的脸腾得一下红了,装出一副形象很高大的样子,清了清嗓:“胡说八道些什么,有人跳河,当然要见义勇为。”
    陆容圈着他的脖子,哭哭啼啼地望着他:“那我担心你的嘛。”
    霁温风:“你骗我钱的时候怎么不担心我。”
    陆容:“呜——”埋在他怀里哭。
    霁温风满意地将人当场捕获:“好了好了,回家哭去。”
    今天的陆容和霁温风,双双萌混过关,也让对方,萌混过关。
    大概只要见过生死,光是见到你的面,都觉得甜吧。
    第158章
    158、“那就去结婚。”
    霁温风浑身湿透, 陆容带着他回到一处房舍里换衣服。好在霁温风在书包里藏了一套换洗衣裤,拿了块毛巾把身上擦干,又是那个干干净净、容光焕发的霁少爷。
    霁温风擦着头发问:“你家怎么样?”
    陆容坐在床边,不咸不淡地剥着手指:“没怎么样。”
    霁温风凶他:“校霸的事还没算完!”浅浅地碰了下他的鞋。
    陆容的眼睛飞快地闪动几下:“我妈快不行了。”
    霁温风早就已经知道了,但他想听陆容说。可是陆容说的时候,语气里有股小孩子似的委屈劲, 霁温风又有点后悔, 坐下在陆容身边:“你要是想哭, 我也不会嘲笑你。”其实他千里迢迢赶来,想跟陆容说的,无非就是这个。
    校霸也好, 家里的事也好,都是这样。
    “我没有想哭!”陆容倔强任性地说着,微微嘟起了嘴。隔了半天, 对霁温风赌气说,“她找我来也不是为了看我,是想我以后帮衬我弟, 帮他藏着钱。”把他们母子俩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交谈,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霁温风。
    霁温风的反应简单粗暴:“滚他妈的。”
    陆容:“算了。”
    随着他一点一点把那个小屋子里的对话吐露给霁温风, 他觉得胸中怄着的一团浊气也随之渐渐排出了。特别是霁温风骂了这么粗鄙的一句脏话, 简短有力, 给这段对话加上了一个浓墨重彩的注解,结束得雄浑高亢,他甚至都有点想笑。
    这是陆容此生面对过最无解的乱麻。他被生他的人抛弃, 现在给他生命的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收到一点点爱,还明码标价地捆绑着亲情的责任。聪明如他也理不出个头绪,如此复杂的道义与事理;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一切,仿佛人类的所有情感和情绪在心底里冲撞,总也找不出个妥帖的出口。
    这个时候,霁温风来了。霁温风脱口而出粗鄙之语,管他谁要死要活。
    陆容不敢附和,他身上绑着很多道义和事理,但他偷偷羡慕霁温风张狂得理直气壮的俊朗眉眼。
    霁温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心里还总揣着他。
    换完衣服,两人下楼吃饭。
    黄昏的水门汀庭院,一张大圆桌,大的小的十数号人,菜不怎好,土豆丝、土豆片、土豆汤,随随便便。
    留了两个位置,主人热情好客地招呼两人坐下。
    陆容笑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身边的霁温风没有动。
    等陆容反应过来可能要坏菜,背后已经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冷笑。
    霁温风:“你们还吃得下饭?!”
    霁温风这一场发飙,是刚才屋子里那声“滚他妈的”精神延续。如果说单独面对陆容,他还有点温情脉脉的收敛,那么对着这帮子迷迷糊糊的始作俑者,他就半点薄面都不讲了。
    他顶天立地地站在台阶上,横眉冷对,对着上首的男人:“吃饭,吃饭,就知道吃饭。你妻子要死了,就躺在里面,你就高高兴兴吃饭。你有没有心?!”
    男人被这平地一声雷霆乍惊,惊得饭碗都差点捧不住了。
    霁温风:“哦,我给忘了。没有,你当然没有心。不然也不会十八年来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亲生骨肉,你都不问,老婆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你有了别的女人,对不对?你就吃着,继续吃着,我就不信老天没报应。抛妻弃子,抛妻弃子,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家庭都不要,我看等你老了,你还剩下什么。”
    男人身旁的小孩儿天真地扭过头问众人:“这人是谁?”
    “我是你哥哥的哥哥。”霁温风不等人回答,就插着裤兜上前一步,神情是那么骄傲不可一世,仿佛做陆容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光鲜的事,“我听你哥说起过你。打王者,打王者,你妈妈都快要不在了,你还打王者。没妈的孩子比草还不如,马上就够你受的了。你小时候还打碎了我妈妈的眼霜,没规没矩。你哥哥在你那个时候,都挣钱给妈妈买眼霜去了,你比你哥可差得远了!”
    小孩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被他吓哭了。
    霁温风骂完在座的,又回身,冲着漆黑的屋里喊:“你也是,糊涂软弱!同样是儿子,怎么就只管一个?你心疼你儿子没有妈,你有想过容容从小没爸没妈?有生没有养,出了事儿找他,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都到了这份上,你都匀不出多少力气心疼他,我看这什么母子情分也别喊了,没这种东西。你算算你惦念他多少,你就指望他惦念你儿子多少,其余什么都别多想了,没有!一分没得多。”
    霁温风一个一个骂过来,挥斥方遒。陆容不好说的话,他都要说,他要给陆容出口恶气。
    等他痛痛快快骂完了,看到对面陆容已泪流满面。
    陆容在自己把自己养大的时候没有哭,在知道自己被抛弃的时候没有哭,在小屋子里看着妈妈快烟气的时候也没有哭,但是这个时候却哭得十分凶。
    他哭着走到霁温风面前,嘴巴又微微翘着,看上去十分年幼。
    陆容怯怯道:“我……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说罢。”霁温风站在鸦雀无声的院落里,渐阴的天色里像一尊无色的煞神,连飞鸟都怕他,从树梢上飞腾起来,落到更远的树枝上。
    陆容揉着眼睛说:“这里不是我家呜呜……”
    霁温风:“……”
    陆容:“我出来散步时,遇到这位叔叔在卖自己的家具厂……谈了个初步合作意向……他很好心请我们来吃饭……”
    霁温风沉默了。
    几秒钟之后,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支劳力士手表,双手递给坐在上首的主人家:“一点心意,请您收下。”原本是打算给陆容他爸的。霁温风这次来给陆容全家都带了礼物。
    陆容赶忙拦着他:“没必要,真没必要!”
    霁温风经过“在隔壁邻居家骂人骂错了”这一事件,后来到陆容家去就很心平气和,甚至还给陆容他爸递烟。该骂的都骂过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毕竟把陆容带到这个世界上,霁温风感激涕零。
    陆容妈妈过世以后,霁温风一起帮忙处理了后事,大家背后都说陆家大儿子的本家哥哥聪明能干,很会来事儿。出手大方,不愧是s城的大户人家;陆家家里事也帮衬得这么紧,真是把大儿子当一家人了。原来所有人看陆容都觉得可怜,现在却都钦羡、敬畏了起来,看他的眼神大不一样——这孩子也不是没人疼,没人撑。
    陆容戴着丧事站在霁温风身边,看他妈妈风光大葬。
    他妈妈身后风光,他不一样。所有人都觉得他命好,他也觉得自己命好。他竟然在白纸连天的时候,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温暖。因为霁温风也走在自己身边,徒步去山里下坟。
    人还不都是这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的一生说到底都差不多。
    但人的一生又都千奇百态,有的人幸福,有的人可怜。
    这说到底,取决于有没有人陪你走,那个人又是谁。
    料理完后事,霁温风陪着陆容处理遗产。他妈妈把遗产全都留给了两个儿子,陆容一半,弟弟拿另一半,只不过这一半的财产也由陆容来监护,他再过几个月就成年了,手续可以慢慢办。陆容跟爸爸说,钱是给弟弟成年用的,等他成年自己来提,爸爸有点意见,不过因为霁温风在,他也不好说什么。
    陆容临走,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和住址写在一张纸条上,塞给弟弟:“以后走投无路,来找我。”
    弟弟攥紧了纸,啪地扔在陆容胸口,没来由地叛逆:“我才不要你管!”
    他刚死了母亲,好像此时才意识到没人管自己了,对这个世界乱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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