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钟馗贴画还好用那种。
“面子都是自己挣的。”陆丰淡淡道。
顾阳不敢说话了。
姬廉月已经蹭了过来,不看顾阳,却先看的陆丰,那水润的眸子扫了眼棺材脸,眼珠子转了一圈:“唷,陆指挥使。”
………………………………姬廉月没成婚时,和顾阳等一干锦衣卫闹腾起来,最爱干的就是挑衅指挥使大人,去他面前唱唱《十八摸》或者学狗叫。
和顾月娥等一干京中贵妇闹腾起来,最爱干的还是挑衅指挥使大人,只不过不是唱《十八摸》而是往他身上扔个手帕,砸个香囊,递个情书什么的。
姬廉月写给陆丰的情书都能凑本情诗册子了。
这会儿姬廉月走进了,陆丰看了他一眼,眼珠子就挪回了原本的位置。
得了这一言难尽的一眼,姬廉月已经挂在顾阳肩膀上笑得花枝乱颤。
顾阳拍拍他的腰:“别笑了,丰哥这些日子心情不大好……你别拖累我。”
姬廉月才不理他。就笑自己的。
这边,霍显听见外面的动静,姬廉月那叫人掉三层鸡皮疙瘩的笑声最为凸显,他拜别观月帝开门往外走,一眼就看见和顾阳黏在一起的姬廉月。
两人见门一开,门后露出另一张俊俏的棺材脸,都愣了下,彼时,顾阳的手还放在姬廉月的腰上。
霍显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浅浅蹙眉。
又飞快放开。
他有什么好觉得不顺眼的,毕竟这人强尚驸马的事都干得出来,同他讲礼义廉耻,怕不是对牛弹琴。
第48章
回驸马府的路上, 霍显一条腿屈起, 另一条长腿舒适展开,靠着马车抱臂闭目养神……姬廉月被宸妃一顿拍打又抓住机会调戏了下陆丰,整个人让精神得很,很闲地上上下下打量他,目光恨不得要在驸马爷的脸上烧个洞。
习武之人闭上眼五感过强, 有个人人珠子黏在自己脸上睡得着才怪。
霍显忍无可忍地睁开眼, 看着姬廉月不耐烦道:“你又想做什么?”
姬廉月曲起膝盖, 把下巴放在膝盖上, 眨眨眼问:“你心情不好呀?”
霍显没说话。
“父皇难为你了?还是他要把你放到毫无职权又无油水的清水衙门去了?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太监笑话你了?”姬廉月一串发问, 停顿了下,“还是你吃醋了?”
霍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姬廉月自顾自笑了起来:“我看到你出门的时候,眼神儿在顾阳手上划拉了一下呢,哎呀他其实就是同我皮惯了才勾肩搭背, 把我当兄弟的,没别的意思。”
霍显:“……”
姬廉月认真地点点头:“大不了以后我离他远点, 或者提醒他没事别动手动脚便是。”
霍显:“……”
用了几息, 大脑艰难地运作才想明白这人到底在讲什么鬼话,心中忍不住佩服他的自恋, 佩服到一时间忘记反驳他……
“你这样的人应该活得挺快活,”霍显看着姬廉月淡淡道,甚至连嘲讽他都懒得了反正他也听不懂,“凡事总往乐观的想。”
“我没有啊,”姬廉月道, “我看见你皱眉了,难道不是醋了顾阳同我太亲密么,我们都闹着玩的,我还给陆丰写了十几封情书呢,因为输掉了同顾月娥她们玩耍时作诗行酒令之类的游戏。”
说自己说着,嗤嗤地笑了起来。
霍显面无表情地听他“新婚娘子”一脸高兴都数着他的头顶上有多少片阴山大草原,每一颗草又是怎么种上去的——
心中没有太多的感慨。
姬廉月如果是一个彻底的男子,又或者是一个真女人的话,可能过得会比现在好得多。
……只是忽然产生了这种想法。
而姬廉月却并不知道自己这么高兴还是被人家深深地同情了。不然他肯定会认真反驳霍显的,这会儿他数完了自己干的那些破事,又转过头问霍显:“父皇同你说了什么吗?”
“大约说了会让我去兵部,先熟悉环境,找机会再取而代之那些氏族蛀虫。”
霍显不避讳,并不觉得这话把很多人骂进去了,包括他亲爱的师弟。
姬廉月微微瞪大眼:“你以后不要这么说话,很得罪人的,得罪锦衣卫就麻烦了,他们杀人可以不用预先上奏的。”
霍显不说话了,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不觉得自己会任由锦衣卫对自己下杀手——
而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那些锦衣卫打不过他。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不置可否地懒洋洋一哂。
姬廉月见他重新闭上眼,好像没有礼尚往来问问他都和宸妃说了什么的意思,于是干脆自顾自地交代,还颇为体贴地铺垫了下:“霍显,你会骑马么?”
霍显重新睁开眼:“如果你非要用废话来掩盖沉默的尴尬,我更喜欢选择后者。”
“不是,我母妃让你教我骑马。”
“你一个金枝玉叶,出远门马车代步,平日乘坐软轿,学骑马做什么?”
他不想教他,因为教骑马要很好的耐心也需要长时间的相处,偶尔甚至需要身体接触——
这几个无论是哪个,都不是霍显想要的。
姬廉月其实也不想骑马,但是他听到霍显这么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免微微一愣,心中有些不高兴。
但是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不该为这个本来就不想做的事和霍显吵架,本来他们的意志就是统一的,还偏要找架吵就很蠢,所以他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跟母妃说的,那就不学了,我就说你还要去兵部任职,熟悉环境和打点人际关系。”
霍显“嗯”了声。
姬廉月笑了笑,把脑袋重新放到了膝盖上,手指尖心不在焉地抠着裙摆上镶嵌的珍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了,霍显自然不可能主动找话题,马车里一下安静下来。
……
回到驸马府,霍显出去与下职的顾阳汇合,姬廉月一个人原本准备补个午觉,但是怪就怪在他读了十几年的《女戒》之类的书籍,再怎么知晓不可当真,也被上面繁杂条框洗脑一二,左右辗转,还是爬起来,打着呵欠,准备做一个新嫁妇该做的事。
无非是“洞房花烛夜,洗手作羹汤”。
这洗手作羹汤,为净朝女子嫁后的第三日,便到了“过三朝”,依照习俗需亲自下厨,标志着放弃了过去的身份,从此以“新妇”的身份倚仗丈夫过日子。
哪怕是净朝公主下降,这规矩也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比起真枪实干地下手去做菜,他们这些天家子女,不过是站在旁边指挥一下后厨干活,下锅后过去捣鼓两下便可。
姬廉月想到,有一句俗话说,想管住男人,先管住他的胃。
这“过三朝”他不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也该摆出一席霍显喜欢的菜才好——
毕竟早上霍显乖乖陪他回了宫中,他看出霍显其实不喜欢那里。
就当是报答也好的,姬廉月不喜欢欠人家人情……
强尚了霍显的驸马已经让他颇有些愧疚了。
给他做点好吃的犒劳下也好。
霍显都喜欢用什么来着?
这些天一块儿用膳时候他还真没注意,好像他根本就不太挑,给什么吃什么的?
思及此,姬廉月这才有些放空地想到,其实他并不是特别了解霍显这个人,不知他喜好忌口……可惜霍显孤家寡人,府上的人也是新拨来的,姬廉月连个商讨的人都没有。
束了发,换下了华丽的宫装,又换上了寻常妇人装扮,姬廉月有些新鲜地在西洋镜前转了几圈欣赏自己的新造型——
一看镜子里脖子上都是前晚浪出来的红痕,这会儿已经变成了深紫色的淤青,他脸一红,又叫小丫鬟拿来了狐裘毛领……往脖子上一带,尖细的下巴便隐没在柔软的银白狐狸毛里,一张红唇若隐若现,未点朱砂,却因昨夜啃咬狠了,隐约见蔷薇色泽。
眉眼带俏,面色红润。
姬廉月满意地点点头。
“殿下可是要出门?”
身后传来女官恭恭敬敬的提。
姬廉月懒洋洋地“嗯”了声,想起之前听旁人提过一嘴,不管文举武举,那些人进京赶考前总会选择个客栈下脚,而有经验的客栈店小二,会把几个之前呼声比较高的考生菜单记下来——
若歪打正着其中真有人高中,那些以往状元爷住过的店,吃过的菜,变像是开过了光似的,吸引各地考生争相前往蹭喜气。
那些菜,更有人戏称“状元菜”。
今年炙手可热的客栈是东安大街的云来客栈,文武状元一门双响,听说掌柜的乐开了花。
那地方也是姬廉月一眼相中霍显的定情地。
姬廉月想也没想,就叫了护卫远远跟着,自己只带了个年轻女官,唤了轿子出门了。
……
这日云来客栈果然热闹非凡,姬廉月下了轿子发现这云来客栈果然“客似云来”,打听一问才晓得,原来今儿状元爷约着锦衣卫副使顾小公子来这“忆苦思甜”来了。
姬廉月抬起头望了望,状元爷如今又是驸马爷,身份非同一般,自然坐在二楼雅座隔间不叫人随便看……而门口人来人往,一座大招牌上面写着“状元菜”,姬廉月凑上前看了一会儿不免“嘁”了声,心想原来这回文武状元都是穷光蛋。
全是青菜豆腐什么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少林寺选方丈呢。
姬廉月盘算着要么就给霍显做个冷豆腐前菜,再来个王太守八宝豆腐,餐后再上个奶豆腐和奶冲杏仁茶,也算是齐活的豆腐宴——
好叫他好好“忆苦思甜”。
正琢磨着把霍显灌得晚上做噩梦都要梦见豆腐,忽然听见人群里一阵哗然,一群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群白面书生凑在一起,就站在雅间楼下,在谈天阔……
不。
纠正一下。
在讲相声。
“男儿顶天立地,浩然正气,最忌以色伺人,如此奇耻大辱,八尺男儿何以屈之?”
中间那人嗓门最大。
“他日若鄙人高中,必不可能如同当今武状元霍显一般,为荣华富贵自甘堕落,忘却上京赶考初衷,成了那不论不类的驸马!若有人命鄙人娶个不男不女的公主,鄙人宁愿一头撞死在那皇城门上,以示清白!”
旁边那长得最丑的人嗓门也不小。
“可惜以为那是文曲星下凡,才貌双全,文武并重,谁知居然是个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