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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刑事犯罪科 第163节

    “所以,走吧,无论成不成功,咱们先去试一试。”
    傅玉这话落下,随意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就利索地揣着手站了起来,明白他意思的段鸮随后跟他一块站起来,之后二人思索了一番倒也决定了接下来的去向,骑着马就穿过顺天府去了养鹰所。
    沿途,他们再一次经过了一开始过来时的东长安大道。
    这一次,与来时不同,他们遵循的完全就是那个神秘的不知名‘飞车’每次从琉璃厂出发,去往灯市口时的路线。
    顺风。
    斜坡段。
    旗杆的位置。
    但,这一切要带来一场真正的空中‘飞行’,似乎还差一点什么。
    这么想着,段鸮在马上抬头看了眼灯市口的方向,见那赤红色大旗杆上的旗帜朝着一个方向慢悠悠地来回飞扬,倒也没说什么,之后这才继续走了。
    等一路穿过漫长的东长安街道,二人到了这位于顺天府更远一圈外城的养鹰所,已是另一头的事。
    因此地本是个本府为皇家秘密驯养鹰的地方,所以往常这一处只有鹰,没有人的宅子附近还真是挺荒凉的。
    伴着门房口响起的一下动静,二个肩上都用手提溜着自己哪一件一黑一白服制并排着一起开门走进来时。
    养鹰所内的所有被惊动的鹰作势朝下凶狠地扑腾了下翅膀,上头有俯冲下来的,又飞回屋顶的,还有在笼子里用鸟喙啄铁笼子。
    立在这鹰笼子底下的段鸮抬头往上看,见挂着一根根细长铁链子的屋顶和底下做铁架子状的鹰房都是一只只经过驯化后,却保持着野性飞行能力的老鹰,有棕色的,有黑色的,翅翼羽毛都十分丰满生机,足以给他们很详细的参考价值。
    因他如果没记错,根据前朝关于鸟一类生灵飞行速度的记载,按照一般家养鸽子翼展三尺的长度计算。
    一只鸽子在六十下内可约扇动翅膀四百多次,那在此过程中,鸽子朝前就飞了八十丈,加上飞行过程中造成的推动一般为五倍,所以鸽子在六十下内能飞行四百丈。
    这四百丈,带来的不是距离。
    更是力量。
    因为鸟在此过程中飞行势必会产生对撞的力量,所以越是飞的快的鸟类,所带来的对撞力量也就越大。
    鸽子不是鹰,并非猛禽,所以猛禽实际上能带来的力量会更大。
    而傅玉和段鸮今天既然过来。
    肯定第一时间还是为了调查他们俩现在手头的正事,因此针对方才他们在琉璃厂那头的部分发现,二人直接自门房穿过来,也没顾得上这地方到处都是的鹰,又给一块忙活着就往房梁鸟架上单独弄了个东西。
    他们想做一个旁人可能难以理解的常识,看看关于这个神秘‘飞车’的构造,二人到此有没有猜对这一次案子的方向。
    “就就放这儿么?”
    人从底下跟段鸮一块上来,半跪在屋顶上的傅玉朝身后的段鸮问了一句。
    “嗯。”
    他们手上的是分成两边展开在鹰架子周围的半打未裁开的毛竹纸,一左一右,看着薄,却是大约七八张叠在一起的,一般手掌快速砍下能将一张毛竹纸弄破,但七八张纸能承受的力量本身就不同寻常。
    此外左边的一块毛竹纸面前,还有二人额外准备了一盏气死风灯。
    皇城之中,若说能四处照明的灯笼,灯市上肯定到处就有,旧时灯市在灯市口,现今段鸮和傅玉已断定,琉璃厂附近很有可能才是这个‘飞行物’的起飞点。
    那么,他们要找光源本身是什么,就需得在琉璃厂展开实际搜查了。
    琉璃厂现今什么灯呢?那就是此灯了。
    气死风灯,也叫气风灯,即现今街市戏楼门堂上多挂的圆形红灯,是本朝节庆点缀物。百姓为图吉利,称它为乞赐封灯,此灯,多是用桐油纸糊成的,呈半透明状,样式轻巧,若是作为那庞大‘飞车’主体的一部分,也就是那‘光点’,却也正好能和銮仪卫的调查有一定的重合。
    那半打上方架子上点了气死风灯的毛竹纸。
    和另外半打未点灯的毛竹纸。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到底会在夜色中遭遇什么不同的命运呢?
    当夜,为了完成这个还没有等到具体效果一次性体现出来的特殊试验,二人一起等到了深夜。
    在此过程中,皇城的风没有刮起来。
    屋顶的一切也还风平浪静着。
    二人为此还聊了两句,关于这一次回顺天府的正事。
    因海东青和南军机这一次临危‘授命’,需要一起调查这一起夜空不明‘光点’的案子的关系。
    这两方后头本身所站着的,日后将执掌风云的两个人也正式开始介入了被銮仪卫负责调查了三日的灯市口‘光点’及佛像升空事件。
    现在案子已经调查了大半了。
    考虑到皇城内这一边头,还即将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两方外交访问的缘故,所以此案暂时还不能放到台面上。
    此事,一旦被这两方接手,基本也就演变成了这在两个人间进行着一场必须抓紧分分秒秒的变相博弈。
    自世宗十三年以来,京中两个最强势,也是最神秘的特别机关第一次碰上面。
    若说两人心里,没点莫名的竞争意识和对彼此的底线的刺探,那是不太可能的,但谁让这事都已经成这样了,所以就算心里再有想法,人也得上赶着好好干活,早点把这事才了了。
    “这一次,我们不仅仅是合作,还是真正的竞争对手。”
    “在接下来顺天府的十四个时辰内,南军机和海东青两边最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尽快确定案件成因。”
    “因为藏王和活佛不可能等到我们真正破完案再入京,一旦在访问团呈队列状进入内城大道,而皇宫那一边负责迎接的路上出现问题,那么到时候这问题就谁也负责不了了。”
    关于这些,段鸮昨夜已和某人说的很明白了。
    傅玉之前消失了三天。
    在这三天中,段鸮已将自己眼下在顺天府能用的‘眼睛’都放出去了,而在此基础上,段鸮也知道,傅玉那边自也有他的办法,不然,他也不会之前无故就这么消失了三天。
    当下,他俩心里都清楚。
    他们这回身上所背负的除了个人的命运,还有摆在明这面上的,代表着身后两个名号的竞争。
    除此之外,这还是段鸮和傅玉两个人自回到顺天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改头换面重回过去的一次最好的机会,所以对于二人来说都十分重要。
    毕竟,两个人都是男人。
    段鸮是段鸮。
    傅玉是傅玉。
    他们先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然后才是真正属于对方的。
    因为只有这样,先学会正视自己,并对对方一直保持着平等而独立的竞争态度,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才是对于他们本身感情和人格的绝对尊重。
    他们内心有同样的野心,也有一样的抱负。
    还有着他们各自都有的,一模一样的,毫不掩饰的骄傲自信。
    他们都不会说局限于当下解不开的谜题困局,或是纠缠在私人问题上的,更何况,无所无忌地闯出去,成就自己,永远不惧于任何人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信仰。
    对此,傅玉当然也很明白这一点。
    先前在海东青总部的那整整三天,在那间彻底阻隔了他的视力的黑漆漆的养鹰所深处一次次被那群‘袭击者’搏斗和突围中,他其实也一次次思考了很多。
    终年困于黑暗中,在坚持着打倒别人和被打倒之间,人只能选择一个。
    虽打倒别人之前,总需付出些代价。
    可当那一记彻底击垮眼前的黑暗的重击终于是落下,或许才是人真正地战胜个人恐惧的时刻。
    不过在这公事和私事之间,这两个从前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也比谁都会耍心眼的人一向分的很清楚,因此这两个人昨晚才会有这么一番对话。
    “知道了,无论发生任何事,你和我,接下来都各司其位。”
    “但保护顺天和调查案子,需要在这十四个时辰内一起同步进行,直到这一次顺天城中到底隐藏着何等秘密被揭开,任务才算是结束。”
    “我们在暗,对方也在暗,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刻关于顺天天空和地面中的每一丝变化都要警惕。”
    “直到,找出那天上出现的不明‘光点’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次我不会对你客气的,你自己小心点,段军机。”
    这么想着,抱着自己的一条手臂的傅玉也用一双像是揉碎着冰冷夜色的黑灰色眸子慢吞吞地道。
    “你才是,小心输的很难看,丢脸的是你,八方尔济。”
    一点都不怕这点阵仗的段军机本人对此,倒也心眼很多地不忘拿话威胁人了一下。
    可说是这么说,二人心中其实却也都对眼前这一片尚未解开的谜题表现的很冷静,并且,对这一个和自己一路走来的人有着最坚定也最不可动摇的绝对信任感。
    只是他们俩没想到,就在这二人又一起等了又有小半个时辰后。
    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西北风,皇城内一片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传来,但一整个养鹰所露宿在屋顶的鹰再次扑腾着翅膀闹腾了起来。
    “——!——!”
    毛竹纸和架子上的其中一盏气死风灯被刮得瑟瑟发抖。
    “——!——!”
    屋顶的鹰的嘶吼和展翅声也持续在冲撞着铁架子。
    这动静,约持续了有不到半刻。
    期间,夜里的风越来越大。
    直到‘撕拉’一声巨响,有一只鹰也发出了一声尖叫,段鸮跟傅玉赶忙一块迅速翻身上屋顶查看情况,却在提着灯看清楚顶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后,对视了一眼。
    有灯照亮着的毛竹纸还在。
    但没有灯的,已被在夜空中因飞而骚动的鹰完全地撕碎了。
    他们真的没有推测错。
    这灯。
    或者说那尚未被抓住的飞车上的‘光点’,本就不是给地面上的人看的,而是警告给空中出没的其他鸟看的,那么到此,关于这一顺天府的‘光点’究竟是何缘故也自此揭开了——
    …
    当夜。
    子时。
    皇城的风再一次刮了起来。
    养鹰所的另一头粘稠的夜幕中,一个远远的‘光点’晃悠着,夜空中有一只家鸽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吓退,接着,这夜幕中的‘光点’才伴着一种奇怪的动静远远地飘走——
    ……
    “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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