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为什么
    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些话来啊?
    不会吧不会吧?这也可以修成正果?讲不讲道理?
    什么都没学过没做过就成佛了,说你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吧?
    那、南门柳结巴道,那师尊是怎么成佛的呢?
    这难道不是个假和尚?!
    陈开沉默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所以,到了清都公主府之后要做的事,为师都教不了你,需要靠你自己去悟。
    南门柳:如果不停顿那一下,也许不会显得那么可疑
    陈开似乎没有直说,又似乎直说了,反正从南门柳的角度来看,这段话讲得实在是有点绕,导致他思考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师尊,南门柳大着胆子问,莫非,公主府的这桩案子,是你也无法判断对错的事吗?
    陈开赞道:你很聪明。
    南门柳:我也是被逼的!
    他分析了半天,终于明白,陈开所说的劫,其实是指陈开教不了他,所以遇到了困难。
    也就是说,这个任务是一次测试,没有标准答案,全靠他自己判断,陈开随心判卷。
    师尊放心,于是南门柳自信满满地说,我一定会完美解决这桩案子,让师尊满意,还会帮师尊顺利取到重塑肉|身的材料!
    陈开陷入沉默,不知道该不该打击他。
    普通人家的孩子,想象不到天家的险恶。
    南门柳也算是世家子弟,经历了生死存亡的危机,见识过人心丑恶,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过去,就让他恨之入骨,怨至入魔,那他若亲手解决这桩血淋淋的案子,岂不是必入魔无疑了?
    柳儿,思考再三,陈开最终还是多劝了他一句,你要小心,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这对你的修行而言是很危险的。
    徒儿知道,南门柳粲然一笑,比春风温柔,师尊,徒儿不是那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
    萧知黑化进度条:100%。
    透剧,萧知从一开始就不是好人,他是个复杂的坏人,穿越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违|规泡妹,所以才会被陈开砍号(开玩笑),除此之外其实没别的大问题。
    陈开:我讨厌好色之徒。
    南门柳黑化进度100%。
    陈开:?
    (其实现在小柳已经在撒谎了
    )
    第25章 真相
    景平的夜比凉州要来得更早,天色昏黑时,御剑缓慢的南门柳才赶到半路,不得不停下找客栈歇息。
    陈开无需休息,所以等到小徒弟睡熟后,摸了摸他的头,在他枕边留下一纸守护符咒,就只身飘进了景平。
    多少年没回到这里了?
    虽然这是陈开出生的地方,但他无意计数,因为陈国内乱刚刚爆发时,他就被师父捡走,带去了景平与北江之间的一处山脉修行,所以对景平也没有思乡之情。
    在深山中,陈开杀了无数盘踞山道、杀人越货的魔兽,导致山谷中聚集瘴气和恶鬼,后来成了南门柳修炼的道场,如今则换成了萧知去碰运气,说起来也是因缘际会,妙不可言。
    后来陈开的师父让他下山,去仙界找位禅师,来这个山谷超度魔气,陈开倒是顺路来了一次景平,但那时景平不似其他地方,已经是现在这样的一派安宁繁荣,所以陈开没有停留就离开了。
    如今景平表面的安宁之下,暗涌着血腥污秽,就像这整个浊世,暗无天日,陈开想到当年的自己,最终还是不忍心让小徒弟接触这些,决定亲自再去一趟。
    年仅十四的陈开爱憎分明。
    他拿着一把刀,往仙界一路走,一路杀,把一切不平事管了个遍,凡是看不顺眼的,无论王侯将相还是帝王仙者,统统叫他人头落地。
    从那之后,战乱百年的人间终于安定了下来,但他却再没有回来看过。
    赵国的皇宫里,滴答滴答的声音回荡在御花园中。
    皇帝沈澜坐在廊下,手持檀木和刻刀,背靠一颗芭蕉树,正在低头削着佛像,每一刀削下去时,都像削着真正的人体一样,会莫名削出一道鲜血,滴入他面前的血池。
    那佛像的容貌酷似陈开,但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削到脸的时候,沈澜忽然动作一顿,抬头喝道:谁?!
    陈开没有回答他,而是化作一个微弱的光点,悄然飘进他背后的大殿,拿出了一只乾坤袋。
    殿内一片漆黑,但陈开没有在意,抬手将里面的东西全都装进袋子里,就无声地离开了皇宫。
    沈澜似有预感,警觉地起身,扔下手中木偶,缓缓走向大殿,鼓起勇气猛得一推大门,月光的清辉洒向殿内,里面已赫然空无一物!
    他来了他来了!
    皇帝跌坐在地,状若癫狂地从喃喃自语到放声高呼。
    佛爷显灵了!
    御花园中随侍着三名妃子,带着三个少年皇子,闻声连忙对视一眼,喜出望外,六人一同起身,跑到沈澜身后,却不扶他,而是跟着跪下。
    朕就知道,朕的心血不会白费,沈澜跪趴着转了个身,面向门外,边拜边说,佛爷在上,受小人一拜!
    妃子与皇子们也膝行到他身后,调转了方向,跟着他一起磕头,周围的侍卫、宫女、太监更是哗啦啦跪了一大片。
    快去请清都公主!沈澜推了一把身边的小宫女。
    陈开已飘出宫门,回了小徒弟栖身的客栈。
    夜尤其静。
    陈开在飞进房间之前,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血腥味,但进屋后又没有看出什么变化。
    唯一与他出门前不同的是,那时南门柳刚刚睡下,还是仰卧的,现在则改成了侧躺在床上,睡颜仍然安静可爱,只是头发有些散乱,眉头微蹙,双手抓着被子的一角,透露出了一丝不安。
    陈开又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手指才稍稍松开一些。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陈开捋顺完他的长发,顺手又摸向他锁骨处的亵衣衣襟内侧,取出了小徒弟的乾坤袋。
    这只乾坤袋藏得很隐蔽,仅在两根丝线中间,一般人是找不出来的,陈开在送给他衣服时告诉他,他可以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比在衣袖里要安全很多,他便照做了,将他娘亲从前给他绣的小袋子放在这。
    陈开拿起这只袋子,放在鼻尖嗅了嗅。
    魂体闻不到确切的味道,只能感知,但陈开的感觉比普通魂魄明锐得多,能肯定这袋子里不仅没有血腥味,反而还沾染了小徒弟身上那股淡淡香气,柔软而清新。
    忽然,身后的窗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
    即使是春风,在日出前夕的夜里还是有些凉的。陈开起身去关窗,返回床边时,已经将他从赵国皇宫里拿出来的东西放进了乾坤袋里,然后又把袋子放回了小徒弟的衣襟内。
    接下来他坐在桌子前,专心地画了很多张符纸,直到天亮。
    晨光照耀进来时,床上的小鼓包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又过一会才软软地坐了起来。
    师尊南门柳吐字时有些拉长音。
    醒了就起来吧,陈开压好符纸,为师有事要同你说。
    嗯?
    南门柳揉了揉眼睛,很快穿好衣服,但清晨有些冷,他还是坐在被窝里。
    陈开走到他身边,坐在床畔,帮他扯了扯被子,仍旧让他盖着,他就干脆抱起膝盖靠坐在床头。
    你要去清都公主府了,为师需要把这桩案子相关的事先告诉你,陈开捻起他的一缕头发,随意在指尖捻着,说道,还要从为师的师父开始讲起。
    小徒弟睁大了眼睛。
    陈开是陈国的皇子。陈国分裂后,他明明有能力,却没有子承父业一统人间,反而大义灭亲,杀了十余个挑起战争的当权者,随后又甩手去了仙界修佛飞升,这段故事,许多人都知道,南门柳也听说过,但师尊的师尊,他是一无所知的。
    陈开在人间的传说,会在人间、幽冥和仙界三界流传,但到了仙界之后的传说,就都留在了仙界。
    人间和仙界之间隔着一条冥河,两边向来不怎么接触。冥河里尚且偶尔有鬼魂去人间托梦,仙界的修者却多半连句话都懒得同凡人讲。
    师尊的师尊,也是位大师吗?南门柳问,歪头枕在膝盖上。
    陈开抬手撩起他压乱的头发。
    他似乎很看不惯南门柳弄乱又黑又直的长发,每次看到都要出手梳理一下。
    这个不是,陈开摸着小徒弟的头说,现在要说的,是个穿越者。
    南门柳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他名叫顾临,是个少言寡语的剑修,外表很美,看上去仙风道骨、正气凛然,陈开道,为师在出家之前,曾心悦于他。
    南门柳呆住了一瞬,很快就垂下眼眸,眨了眨眼,又抬眼紧盯着陈开,表情有些放空,看不出在想什么。
    陈开提到这个人和自己对他的感情时,都那么泰然自若,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但实际上他们的交清绝非是这样清淡如水的。
    陈开天生沉着懂事,但在内乱时还太小,差点被兄弟姊妹继母家仆等至亲之人害死,四处逃窜时被顾临捡回带到十四岁,隐居山林中,与野兽一起放养长大,逐渐变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所以他对顾临既有孺慕之情,又有少年人初慕少艾时的冲动。
    人常说,和什么样的人相处久了,连性格也会变成什么样子,但陈开却完全相反。
    顾临让他下山试剑,去仙界请禅师清除山间的魔气,他就意气风发地顺手平了天下。
    陈开这个名字因此在整个人间都被传得沸沸扬扬。大臣用他劝谏君王,父母用他吓唬小孩,是以顾临对他非常不满,忍不住下山一路追到了人间极东边的清都郡,与他大吵了一架,说他有了点功夫就得意洋洋,忘了下山时的初衷,连嫡亲的兄弟姊妹都能照杀不误,毫不手软,枉为人子。
    他怎么能这样说你!
    听到这里,南门柳跪坐起来,愤怒地指责顾临,再不管他是不是师尊的师尊了。
    陈开淡然地说:为师也是这么想的。
    十四岁的陈开不服气,第一次顶撞顾临,说他听风就是雨,气得顾临拂袖离去,但是不过片刻,陈开就后悔不跌,在顾临的房门前转圈,敲门,想跟顾临解释,可顾临却怎么都不肯开门,待他等不及了,强行破门而入,才发现顾临已经不知去向,只在屋里留下了一封信,信上写着给天音寺的雪寂禅师。
    陈开等了几日,确定等不到顾临,就拿起信,提刀淌过冥河,先去了仙界。
    递上信后,雪寂禅师却说:你师父已经走了,他在信中说,将你托付给贫僧。
    就这么被抛弃了。
    少年陈开很是迷茫。
    雪寂禅师将信递给他,叹了口气:他说你有修成大道的能力,但戾气太重,他不敢也不能再继续教导你,你也不要想去找他了。
    陈开接过这封信后,木然地看了一遍,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信中所写,恐怕已经比师父这些年同我说过的话还多了吧?
    既然如此,雪寂禅师说,你以后就留在贫僧这里吧。
    顾临是化神修士,放眼仙界也是顶层的水平,这样的人都说教不了陈开,雪寂禅师自然也是不敢,于是只收他为门外弟子,让他每日同和尚们一起修行。
    听到这,南门柳缓缓眨了下眼。
    师尊这么快就放下这段感情,出家了吗?
    两年,陈开摇头道,你忘了?为师十六时才出家筑基。
    哦。
    南门柳干巴巴地说了一声。
    两年。
    一份需要两年才能忘记的感情而已。
    后来为师飞升之后,把持了天道,才明白,陈开慢条斯理地说,原来顾临是个穿越者,他手里拿了半本书,书中正好写到为师筑基那年。
    所以陈开在今日之前说过的师父,其实指的都是雪寂禅师,因为顾临算不上他真正的师父。
    南门柳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顾临呢?
    陈开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问题。
    他消失了,就像真正的萧知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
    没有弃坑,就没有杀害。
    (这是一个没有写到火葬场就因为数据太扑街而弃坑了的作者酿成的惨剧,清冷师尊谋杀案。
    (此处省略一万字小柳内心戏(开玩笑下章写
    (补充一下,陈开没有喜欢过别人,感情是假的。
    )
    第26章 铸体
    师尊喜欢上一个人,却发现这喜欢是假的。
    这个故事从开头,到结尾,都让南门柳惊讶到不可思议。
    明明是很长一段过往,陈开却寥寥几句带过,导致听者的心比第一次御剑腾空时还要紧张,仿佛已经在几句话间大起大落,飞过了万重山峦。
    陈开的语调倒是毫无起伏。
    他真正要讲的是清都公主,顾临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路人,一个只有南门柳搞错的重点。
    为师在清都与顾临发生争执,所以改了主意,唯独没有杀死当权的清都公主,陈开道,后来赵国的皇帝沈澜继位之后收下清都,以为公主被天道庇佑,将公主召到了景平,利用她制作机关傀儡的能力,散步异、端、邪、说,以童男献祭,给为师供奉香火,祈求能一统天下。
    他说得这样简单明了,南门柳听不出一丝危险,也找不到模糊的地带。
    我去把他们杀了。他钻出被窝,怒气冲冲地拿起配剑,像个孩子,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不是顾临,我不能颠倒是非。
    陈开没有阻拦他,而是淡淡地说:是黑是白,果真由人选择吗?
    南门柳停下脚步,又退回床边,把剑放下,看着他问:师尊也有不知道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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