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拨通一个号，按了免提。
    那边很快接通，只听水声“哗哗”，还带着呼啸的风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很是恭敬：“喂，季少。”
    季少宴“嗯”了声：“船没上岸吧？”
    男人道：“没有，还早呢。”
    季少宴道：“我给你那块玉，扔海里去。”
    男人道：“是。”
    季天扬瞬间连脸色都变了，霍然起身：“等等别扔，我说实话！”
    男人显然听见了这一嗓子，犹豫道：“……季少？”
    季少宴抬眼看向季天扬。
    季天扬和他对视，焦急的表情带着几分尚未收敛的狰狞，一字一顿道：“我这次说实话。”
    季少宴便告诉男人先等等，挂断电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季天扬松了一口气，颓然把自己扔回沙发里，沉默半天，哑声道：“我……我有一个爱人……”
    季少宴笑着打断：“我让你讲故事了吗？”
    季天扬怒道：“不是你要听实话吗！”
    季少宴一点火气都没有，温和道：“我一直觉得你是聪明人，原来不会审时度势。那我直白一点告诉你，我对你的耐心非常有限。”
    他不想再看这影帝装傻，点了一下桌上的玉，“先把这事说清楚。”
    季天扬僵了僵，知道今天不给个说法过不了关，只好站起身，扯开了皮带。
    周黎：“……”
    季少宴：“……”
    季天扬松松裤子，露出人鱼线，那腰上系着一条红绳，竟戴着腰链。他把腰链解开，只见链坠是一块花瓣玉佩。
    周黎和季少宴同时眯起眼。
    “这是和我绑定的玉，”季天扬把它放在那两块玉的旁边，说道，“如果玉是真的，它们彼此间有感应，字体会发亮；要是恰好是相邻的字，它们是能合在一起的。”
    周黎默默消化这个信息量，问道：“绑定是什么意思？”
    季天扬道：“就是我穿越的时候它会跟着我穿，别问我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二人拿过玉佩看了看。
    周黎发现果然和他见过的那两块不同，是别的字，他诧异道：“你都有这块玉了，还要那块干什么？”
    季天扬悲催道：“它莫名其妙跟着我过来，谁知道还能不能再用？”
    他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气闷了小半杯，说道，“我那个世界里有两块玉，我一块，我爱人一块。我出意外到了这里，刚开始不知道这里也有玉，是后来听你说完天桑族的事才知道的，之后我就想找玉了……”
    他微微哽住，红着眼看向他们，“你们相爱，想没想过分开是什么滋味？我这么着急找玉，就是想回去见她！”
    周黎道：“但你不一定穿回去。”
    季天扬哑声道：“我知道，不是那个世界就再穿，总有一天会回去，如果我够快，或许能在她衰老临终前见她最后一面。”
    他又哽了哽，说道，“你们要是不信，把那块玉拿给我，我直接在你们面前自杀行不行？”
    周黎和季少宴一时都没开口。
    几秒后，周黎道：“你爱人叫什么名字？”
    季天扬：“张羲和。”
    周黎：“男女？”
    季天扬：“女。”
    周黎：“多高？”
    季天扬：“一米六三。”
    周黎：“你以前叫什么？”
    季天扬：“季铭。”
    周黎：“你以前多高？”
    季天扬：“一米八。”
    周黎：“父亲叫什么名字？”
    二人一问一答，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过了十个。
    季天扬见周黎问的都是那种不需要细想的问题，知道这是不信他。按照套路，周黎之后肯定要问几个重复的，于是一边答一边记住答案，很快又答了七八个问题。
    季少宴感觉差不多了，突然插嘴：“穿过几次了？”
    季天扬养成了快答的习惯，且注意力都在周黎身上，闻言顺嘴给了一句：“五……唔就这一次啊。”
    他努力控制着表情，额头差点冒汗，几乎心惊肉跳。
    他活了那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个年龄段的人精。季少宴身份特殊，情有可原，周黎怎么也一样？什么以前是学生，肯定是骗他的！
    但这点迟疑已经够了。
    季少宴和周黎心里微微跳了跳，五次，果然二三百岁了。
    季少宴看着神色镇定的季天扬：“你大概不知道我查过你和你那个小女朋友的事，知道你们开房睡过，你的爱情好像不怎么忠诚。”
    季天扬脸色微变，立刻怒了：“那丫头跟你说的？我根本没碰她！”
    季少宴不和他计较这个，脾气甚好：“嗯，没碰她，就只说这件事吧。”
    他慢声，“第一，真像你说得那么急，当初看见小赵脖子上的玉，你怎么不一把扯下来就跑，好验明真假直接跳楼？第二，理由这么悲壮，还一心求死，你有必要再三隐瞒吗？第三，小赵最近因为你比较倒霉，一个暇眦必报的人，哪怕你真想死，我凭什么相信你在死前不找我们的麻烦？”
    季天扬挣扎道：“小赵那事和我没关。”
    “我不信，”季少宴说这句话的时候依然很斯文，“你好歹混过几个世界了，是不是一直过得太顺，从没看过别人的脸色，导致这么不识数？现在不是我们求着你谈，是你求着我们，既然没诚意，那就不要谈，这点事都不懂吗？”
    季天扬心里怒火中烧，表情带上慌乱：“我没……没有……”
    季少宴笑了一声：“不管有没有吧，我对你的耐心耗完了。从今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那块玉我也不会给你，别想了。”
    他拉着周黎，起身就走。
    季天扬一看就知道谈崩了，依季少宴的脾气，恐怕真不会再搭理他。
    他连忙拦住他们，彻底认命：“别走，我这次全说。”
    季少宴道：“我没兴趣。”
    季天扬道：“你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
    季少宴道：“这我早就知道。”
    季天扬猛地一惊，看向周黎：“你告诉他的？”
    周黎学着他的样子装无辜：“别瞎说，和我没关系。”
    季天扬自然不信。
    他收起那点侥幸心理，郑重起来，见季少宴还要走，快速道：“这是我第五次穿越，我确实不是为了爱人，是想凑齐玉佩，因为玉佩上有封印。前几个世界的玉佩传说我也都知道，你们这次问什么我答什么。”
    季少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季天扬和他对视，表情极其严肃认真：“我再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季少宴掂量着自己的耐心，不想之后再和他打交道，便又走回去坐下了。
    他真的……要不是担心玉佩有什么副作用会影响到周黎，根本连搭理这老妖怪的意愿都没有，爱说不说的，他完全没兴趣知道。
    他温和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之后再想说，跪下来求我，我都不听。”
    季天扬不敢动怒，连忙说声“好”。
    季少宴便向后一靠，等着他开口。
    季天扬措辞一番，娓娓道来。
    他一开始也是猝不及防地穿越，在新世界里发现了玉佩的秘密，活到寿终正寝就又穿了一次，每穿一个世界他都尽可能地学习新知识，提升自己，而影帝是第三个世界里拿的，因为他觉得演技很重要。
    重莲玉佩彼此有引力，且上面有封印，合起来就能解开。
    那八块玉分别散落在八个世界里，死后握着玉佩，是有一定概率能把玉带走的，但概率很低，这块玉是他第四次穿越才跟着他一起走的。也正因为如此，他在上一个世界才知道玉佩彼此靠近，字体会亮。
    “如果是相邻的字，它们会黏上，穿越跟着走的概率更高，”他说道，“可惜我上一个世界碰见的玉不是挨着的。”
    季少宴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说道：“说说那些传说。”
    季天扬便听话地复述一遍。
    那些东西基本大同小异，不管内容如何变，核心是总不变的，都是靠着玉佩能重获新生。
    季少宴和周黎仔细听完，总结了一下设定。
    让人穿越并得到好结果、两个以上的穿越者要在同一阵营，这些都已知道，此外还新增了几条。
    第一，穿越后，原世界里果然会有异世灵魂填补，重新轮回。
    第二，穿越者有很大概率能在新世界里遇见和玉有关的线索，所以季天扬当初得知周黎是穿越者就急着认亲了，因为他不想错过任何有用的东西。
    第三，玉把人送到新世界里，不管跟不跟着，都能替人挡一次大灾。季天扬觉得周黎上次被一棍子抡头上，却半点事都没有，就是玉佩帮着挡了一次灾。
    第四，不一定要握着玉才能穿，只要和玉扯上了一点命数方面的关系，都有可能穿。
    第五，玉佩绑定后，每到新的世界都会得到一个提示。他过来时的提示是季少宴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如果死了，世界会坍塌。因此他才会主动找狗，也因此在季少宴站周黎之后，他只要和周黎作对，倒霉就总是他。
    季天扬道：“就是这些。”
    周黎道：“封印是什么东西？”
    季天扬犹豫两秒，说道：“我目前只看过一个有关封印的传说，说是里面封着一股力量，谁解开就归谁。”
    他看着周黎，“想想看，有能力把八块玉扔进那些世界，背后肯定是一个更高级的文明或神灵之类的东西。玉佩既然选中了我，而我也成功绑定了一块玉，就该完成这个使命！”
    周黎抽了一下嘴角，估摸他第一世可能是那种看过很多升级流的宅男，问道：“哦，你不是为了长生？”
    “不是，”季天扬道，“玉一旦绑定就会失效，我绑定的越多，能穿越的世界就越少，再说不是每个世界都会带着玉走，我能穿很多次，到时候也活够本了，我现在只想解开封印，我之前一直不说，就是害怕说出来你们也会打那股力量的主意。”
    周黎道：“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