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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复苏后我穿越了 第389节

    所有房间内的**收容物发出了被敬畏哽住的抽噎声,灵魂的迷惑感投影在人们抵住的玻璃上,一个庞大的身影在浓雾之下、大楼之上循规蹈矩地起伏着。
    就如同日后有两条龙在五座大厦间纠缠,奈亚毫不在意地剽窃了这一创意,那个庞大的身影——一颗带着肉质头冠的巨大头颅模仿着龙头朝着玻璃靠近,给予了人类莫大的恐惧压迫。
    就在人们以为这个巨大的头颅就是通过克苏鲁神话全集召唤而来的东西时,林行韬所在三号房间外的门板上响起了礼貌沉稳的三段式敲门声。
    “笃,笃,笃。”
    人们几乎能通过这三声敲门声勾勒出一个画面:一个穿着三件套西装的男人正伸出棕色的皮制手套,将自己的男士圆顶帽摘下,同时彬彬有礼地以指节叩门,不知为何,他们想象中的男人在门的阴影中稍稍抬起下巴时,是博士那张线条深刻的英俊面庞。
    但很快地,三声敲门声之后,紧接着的敲门声变得格外得急促,狂风骤雨般降临在紧绷的氛围中。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人们一个哆嗦。
    在门外的根本不是彬彬有礼的绅士,而是一个粗暴无礼的闯入者!
    林行韬猛地打开了门,敲门声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戛然而止,只有一阵风吹拂过他耳畔的发丝,就像有一只敲门的手改敲为拂,将金色的发丝带到后方逐渐崩塌的尘世中去。
    “嘘,我在这里。”从另外的地方传出了奈亚的声音。
    这个敲门大概只是他一个微不足道的恶作剧。
    林行韬转过头。
    那个头颅所在的高空处,原本流淌着浓雾的地方避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通道,火炬由远到近地点燃,富有韵律的优美喇叭声覆盖了诸神无意义的吹奏,奇异的芬芳被震颤着的鼓音送进原本隔绝一切声响与味道的特制玻璃里。
    这个场景与林行韬第一次见到奈亚的黑法老化身的场景极其相似。
    果然,两列黑色的奴隶抓着银色的喇叭出现了,他们涂着香油的皮肤、精致的臂章与一对对金色踝饰令人联想到古代帝国辉煌的酒宴,帝王往往会在乐曲进入高潮时出现,一挥手,臣民欢呼。
    奈亚便在万众瞩目中登场,没有欢呼,只有撕破喉咙的尖叫。
    与初次见面不同,他不再身穿那件五光十色的华丽长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的只到膝盖的长衣,下半身罩着金色的铠甲,多了威严的威风,同时肩膀的一侧垂落下的金色披风又在他从容的行走中高高飞扬,宛如永不止休的金色火焰,将他修长挺拔的身躯笼罩在炫目的光晕中。
    他一脚踩在怪物巨大的头颅上,怪物嘶鸣一声、轰隆隆地低下头来。
    于是林行韬与他处在了同一个平面。
    他收起竖在嘴边表示噤声的手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由于也没有佩戴金色双重冠,他英俊得宛如堕天使的面容清晰深刻,连笑时额头微微皱起的纹路带着引诱人去揣度的高傲。
    “经过反复的思考,我决定邀请你一同去参加葬礼,而非由我孤单前往。”他伸出五个指头傲慢又柔和地递向林行韬,“所以我急匆匆地归来,来迎接你的同去。”
    他说到这,简直等同于矜持地闭上了嘴。他一动不动,像雕像,犹如神祗一般的头部也显然只能出自雕塑家之手,唇边每一毫厘的笑容弧度都恰到好处,林行韬再也无法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与奈亚拉托提普挂钩的粗暴嘲弄。
    林行韬就凝视着他,不快不慢地穿过了玻璃,当金色发丝嵌在玻璃中又抽离发出“滋滋”声响的时候,奈亚一把拉住林行韬的手腕,将他拉到巨大的头颅上。
    头颅骤然高昂升空。
    奈亚金色披风下上半身的环形饰品叮当作响,撞击这个来自埃及的黑暗灵魂。
    而过于闪耀以至于腐烂的金光中,一条奇异、无声、未知的粘稠大河从时空的深渊中奔腾而来,巨大头颅的底部——肿胀、扭曲的类人躯体匍匐在空中——它也许是奈亚的某一个相对弱小以供驱使的化身——爬进了长河中。
    奈亚拉托提普对着地平线伸出手,引导着林行韬的视线,似乎只是随意地涂抹了一下,地平线便回应他动作般在长河的尽头亮起朦胧而病态的电花。
    整个世界越过地平线,纤毫毕现。
    光芒穿过了基金会所在山丘上围起的一圈电网,穿过小国家市政大厅的每一扇白色窗格,基金会的成员们委顿地打着疯癫的节拍,飞鸟衔着惊恐的视线一跃而进长河中烧起的铜绿色的焰柱,溅起的火花投掷向一片祥和的人世。背着登山包的旅者低头看路,手持锅铲的家庭妇女兼顾哄骗吵闹的幼子,野心勃勃的商业家描绘交易所里红绿的线条……
    林行韬与奈亚穿过悬挂着深厚青苔的针叶林,路过小巧精致的皇宫城堡,航行过冰蓝色的死海,越过荒无人烟的原野。
    林行韬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生命的旺盛与沉寂不停地交织出这个世界,最终被他们脚下的长河所遮盖。群星也投入到长河中,林行韬的发尖勾起星光的脉络,混沌而又神秘。
    奈亚偏过了头,打量了一下不发一言的林行韬,总算松开了手,去解开刚刚涂抹地平线的手的手腕上所佩戴的金色手镯,转而将它套在林行韬空荡荡的手腕上。
    他也许是记起了那一次同样给林行韬戴上了金光闪闪的首饰。
    林行韬注视着他的举动,突然间低声问:“……谁的葬礼?”
    奈亚捏着最后的额饰,同样低声回答:“葬礼——”
    额饰不再是金色,而是鲜艳夺目的红色宝石,泪珠的形状,亿万年来一直都会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他说:“葬礼——是你的葬礼。”
    林行韬顿了一下,接过宝石,奈亚的皮肤干燥甚至带着一丝电流。
    奈亚哈哈大笑,高声宣布道:
    “骗你的!永远不要相信奈亚拉托提普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奈亚的魅力之一就是分不清他讲的是不是真话。
    一写到奈亚,我就不由自主地将句子拉长,将段落变长,将意思复杂化——肯定是因为奈亚在耳边窃窃私语影响我的关系。
    反正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不清不楚,致敬克苏鲁。
    第289章 诸神黄昏(十八)
    奈亚说自己骗了林行韬,但他们穿过时空的长河在某一个点停住, 往下看时却真的是林行韬的葬礼。
    准确的说, 是赵略的葬礼。
    那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玫国, 赵略告别了开着各自跑车前往rodeo大街炸街的朋友, 独自一人在渺无人烟的郊区闲逛。
    他喜欢戴着降噪耳机听歌, 只是今天的歌单从you should see me in a 到hit and run, 这些平时怎么听也听不厌的歌居然令他有些烦躁。
    “嘿,男孩, 我有些好东西, 要不要来看一下?”一个蹲在街角的男人对赵略喊。
    赵略扬扬眉毛,甚至没有礼貌地摘下耳机, 直接回答:“买不起。”
    男人笑了:“少来,我可看到了,你的朋友们都开着上千万的车,你们一定不缺金钱与美女, 难道不想找点别的乐子?我这里可不是一般的货色……”
    赵略有点厌烦:“我不是说钱,我是说生命, 生命只有一次, 离我远点。”
    男人哑然, 看样子也不敢对赵略怎样, 耸耸肩继续蹲在那儿。
    赵略也继续往前走,随机切了一首歌,在歌曲转换的空档, 价值上万的耳机居然出现了杂乱的电流,一个低沉的声音夹杂在了电流中炸起:“ia ia.cthulhu fhatgn!”
    赵略拨弄了一下耳机,无意间往身后瞧了一眼。
    男人依旧蹲在那里,朋友们的车辆不见踪影,自己的影子在洛杉矶这座天使之城的街道上拉得很长很长。
    他重新转过视线,打算去某家咖啡厅度过漫长的下午。
    他很快找到了一家。风铃哗啦啦作响,他往里问了一句:“我看到灯关着,但门开着,这里营业吗?”
    咖啡厅里的灯光并未应声而亮,反而是一阵潮湿的阴冷覆在了他的身后。
    一只手按在了赵略的肩膀上,先前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赵略的身后,发出了一阵低笑。
    赵略不耐烦地说:“滚开——”
    他忽然在玻璃门的倒影中看到那个男人的脸——那张丑陋但也属于人类范畴的脸正在朝着青蛙转变。
    先是眼球快速地突出隆起、眼皮无法闭合,再是皮肤变成灰绿色的湿冷。
    皮肤表面的鳞片宛若小疙瘩般冒出,那只搭在赵略肩膀上的手在五指间生出划水连蹼,一连串恶心的气泡在深蓝色的毛毡上滚落。
    赵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为这超乎想象的异常情景。
    “你说得对,生命只有一次。”变了个恶心样子的男人含混地咕哝道。
    锐利的爪子划过赵略的脖颈。
    ……赵略死了。
    这里的他没有姬舜守护,没有本身的力量觉醒,再位高权重的凡人也会死在一颗微不足道的子弹下。
    他倒在连灯都没有开的咖啡厅前,脸上依旧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咖啡豆的香味盖过了血的味道,那混血的深潜者用脚蹼“噗噗噗”地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引起门边风铃的响声。
    “我们去看看他——看看这个你。”奈亚推了推林行韬,于是他们从头颅上走下,落在了赵略的尸体旁边。
    林行韬知道这就是他在门后看到的“赵略死于深潜者之手”的场景,原来应验在了这里。
    然后在这个人迹罕至的郊区,林行韬站了很久。
    奈亚便也含笑陪着他,他金色的披风偶尔会穿过两个不相关的世界,沾染上赵略的血,如同一层红边。
    那颗鲜艳夺目的红宝石好好地安在林行韬的额头上,随着阳光的黯淡流转着不一样的色彩,赵略的血便也一层层地干涸、发黑。
    终于,从漫长的午睡中醒来的咖啡厅主人抱着猫咪懒洋洋地走出店门,发现有个人倒在门口,血流了一地。
    她深吸一口气,发出响亮的尖叫声。
    警车终于赶到,现场被团团围住,每个人好像都在忙,忙着打电话,忙着oh my god,忙着拍照片,只有赵略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赵略的朋友们从比弗利购物街喧嚣的氛围中疾驰返回,带着还未散去的快乐与砰砰乱跳的心脏,气喘吁吁地奔下车。
    他们一脚踹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一个个开始发抖与吞咽口水。
    当警官开始询问死者的身份时,他们语无伦次,还在问:“额,他真的死了吗?我是说这怎么可能,他不该死在这,我是说他不该死……我操。”
    警官按着眉心登记着死者朋友零碎的话语,随着有人情绪逐渐平复并组织好语言,警官也渐渐为死者的身份心惊肉跳。
    这无疑是一场谋杀,来自华国的权贵子弟,从未惹是生非,优秀而且惹人喜爱,就这样轻而易举、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玫国。
    当下属报告咖啡厅的摄像头损坏时,所有人其实心里有底,毕竟咖啡厅的主人连灯都没有开,毕竟这是一场预谋。
    这是预谋已久的阴谋,谁能想到是其他原因呢——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意外,尽管真相就是一名混血深潜者的随手作为。
    当天色晚到放飞的鸽群都飞舞着回家时,赵略在国外的最后一个朋友终于到了这里。
    在盘旋飞舞的白色下,他急匆匆地撞开围观的人。
    从费城到洛杉矶,靠近六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在路上想了些什么。
    警官显然也并不清楚这个年纪不大的男生为什么连衣服的扣子都系错了,为什么紧紧闭着嘴,缓缓蹲下去,双手撑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
    其他人的小声说话慢慢停了,只有两三个人小心唤他:“王熙臣,他们要带遗体回去了。”
    于是警官们就看着这个叫王熙臣的大男生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得彻底,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为首的警官犹豫着试图安慰他,却在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被重重打到一边。
    男生抬起眼,眼中惊涛骇浪般的悲伤令警官指责的话根本无法说出口。
    在大家都以为男生会再次重重地发泄之时,他却干巴巴地说了句“抱歉”——也不知道是在对死者说还是在对警官说,然后从死者的脖子上取下耳机,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管手上都是血,他沉重地迈开了步伐。
    似乎待不下去了,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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