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漓坐在房顶上，微微抬头仰望着夜空的繁星。
    末世已经降临一年多了，原本被人类文明污染的大气层已经渐渐恢复原貌。
    碧空白云、繁星夜幕的美景再次重新光临了这颗星球。
    但古漓却无心观赏这在以前会引起无数人追捧热议的夜景，只是目光涣然的怔怔凝视着那片繁星点缀的夜空。
    她在想着杨垣的事……
    图根与魔人杨垣不同，魔人杨垣身处下个纪元，所以他下定决心舍弃过去后，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力气。
    斩断过往一切跟「杨垣」有关的信息，便代表着魔人杨垣从「杨垣」这个个体之中升华剥离出来，成为一个崭新的独立个体。
    而在下个纪元中，有关杨垣的记载早就消失在时间的流逝之中。所以魔人杨垣只需要一个新的名字和身份，让众生铭记，便可轻易完成脱离独立的过程。
    但图根不行，杨垣的一生都是在这个纪元之末内的，所以同样在这个时间段诞生的图根，根本不能按照魔人杨垣地步骤再走一遍。
    但这也难不倒图根，既然需要自「杨垣」的存在概念中剥离出去，那么就树立一个新的形象，让某个身负大因果的人，清楚区分开图根与杨垣的差别，之后有着岁月长河辅助的图根，也可同样达到超脱的目的。
    而在这个时间段内，有什么人身上的因果比古漓还要大呢？
    魔人杨垣诞生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这副令岁月历史出现乱象的情况更是间接因为古漓。
    图根更不用提了，为了对付魔人杨垣，阻挡其逆流岁月的步伐，特意将属于图根那段历史中的古漓从岁月长河中截取了出来，更是以掌握‘阴’之气的力量，登顶封号主宰。
    两相交叠，古漓身上的因果连图根这个已经成为‘岁月长河的守望者’的存在都无法看清了。
    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想说明一点，当初图根特意将杨垣的一魂三魄封存在古漓的魂之真灵内，就是为了将自己从「杨垣」的存在概念中摘取出来。
    即，那就是一个让古漓明白真正的杨垣是谁，让她即使在知道了图根的来历后，依然能清晰区分图根与杨垣之间差异的标准。
    图根在过去幼小的古漓心中种下了“图根是一名来历神秘的强者”与“他跟杨垣是不同的人”这两门暗示。这并非是用什么力量或者规则完成的，只是一点最简单的逻辑盲区与心理暗示。
    毕竟，正常人也不会想到来历神秘有着如神灵一样力量的图根，会跟杨垣是同一人。特别，拯救杨垣性命这个请求还是古漓主动提起的，而非图根说出来。
    于是，在古漓幼小的心灵与记忆中埋下了图根≠杨垣的印象。为后面图根主动解封小时候杨垣与古漓的初遇，以及图根的来历与筹谋，埋下了一颗深深植根在心底的种子。
    如今，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在杨垣进入闭关状态不久后，正在自己的房间内疗伤同时顺便练习‘阴’之气运用的古漓，突然感受到了灵魂被撕裂的痛楚。
    在咬牙挺过那突如其来的痛楚后，古漓便察觉到了自己的魂魄中出现了一股微妙的不协调感。
    就好像以前一直存在并早已习惯其存在的事物，消失不见了一样……
    联系下杨垣闭关的情况，古漓便知道杨垣已经取回了自己的一魂三魄，让缺陷的自己重新变回正常。
    同时，这也代表着图根的计划即将进行到最后一步，最后的决战即将展开。
    可是……
    “最后的一战么……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能再来的晚一点啊。”
    古漓望着夜空繁星幽幽一叹，叹气声中复杂的情绪翻涌错杂。广阔无垠的繁星夜景很让人沉醉，但也会让人升起不知去往何处的茫然之情。
    古漓本以为早就知道最后结局的自己能以平静的心态接受一切，然而，当真的走到这一步时，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想自己想的那样，能平静地接受这份命运。
    脑海中思绪万千，古漓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刀柄末端系着的黑白勾玉，手中一边把玩着黑白勾玉，一边轻声自语着。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成为能帮助到他的人。”
    “可到头来，最后依然是要依靠他的力量，而我依然只能站在他的背后，跟那次一样，看着他去拼命。”
    “我知道，在图根的计划中，我才是最重要的一环。可是，如果有的选，我真的希望挡在众人前方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甚至，事到临头，我却因为自己的私心，眷恋在他身边的日子，就想放弃我们奋斗了九次轮回的努力。”
    “明明我才是他身边最强的战力，但我感觉，我的心、我的信念、我的坚持，在他们所有人之中都是最弱的。”
    “只不过因为跟他在一起，只不过因为那所谓的因果，就让我这个自私的弱者，成为了他的伙伴。”
    古漓迷惘又充满自嘲地呢喃声，一句接一句的回响在房顶上，也只有像这种无人的时刻，她才敢稍稍暴露一点内心的柔弱。
    她不想成为他人眼中需要保护的弱者，她想成为杨垣为之信赖、可以相互依靠的伙伴。
    可是……之前九世的记忆告诉她，若非因为图根的插手，她除了背负有巨大的因果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优势与特殊之地。
    毕竟……九世轮回之中，没有一次被系统选中这一点，是个始终无法规避的现实。
    六大文明制造的系统，虽然都被图根在暗中动了手脚，只是做为战兵系统的养分而存在的。但毕竟是集结了一个顶级文明的智慧精华，能被其选中的人，在整个地球上都是有着位列顶尖的天赋才情。
    就像杨垣，每一次系统择主图根都必须亲自过来督察，把其他那些选中杨垣的系统都给暗中转移走，替换成做为核心的战兵系统。
    有杨垣这种算上今世，连续十次都能被系统选中的天才，亦有古漓连续十次都没被看中的普通人。
    这一世，若非图根需要古漓帮忙划分自己与「杨垣」的存在概念，恐怕也不会选择让古漓继承苍玄帝国的系统。
    毕竟……古漓的天赋在于舜等人之中，的确是最差的。
    要不是三大修炼文明的系统都有供养机制，古漓想要在修为上压过为重生觉醒的江清和、梁淮欣二人，还真是挺难的。
    正是清楚明白自己的资质不足，所以古漓才会那么拼命的去面对每一场战斗，用激烈的战斗强行压榨自己体内的潜力，再加上杨希传授的‘阴’之气，这才勉强保住了自己的战力依旧待在第一梯队内。
    只不过，随着霍普、查理这两位上将的重生觉醒，古漓哪怕在明面上的战力也跌下了第一位。
    而若是算上尼撒他们暗中隐藏未解封的力量，古漓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住前五……
    再加上图根计划的最后一步即将到来，这么多的事挤在一起，压在古漓心中焦急不安的心情，终于彻底引爆，这才有了此时这副软弱的模样。
    嘀！嘀！嘀！——
    古漓放在一旁耳麦通讯器忽然发出尖锐但却不刺耳的声响。
    拿起耳麦的同时，古漓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刚才那软弱不堪的神情消失不见，以往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平淡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
    “霍普？你找我什么事。”
    “来指挥室一趟，火星附近的战兵发来讯息，太阳系的封锁被解除了。六大文明的舰队已经进入太阳系，现在正在跟星际虫族的主力部队战成一团。”
    暂代指挥一职的霍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
    “……还有，刚刚收到信息，六大文明每一方都派出了一名至少第二层次的规则级强者，星际虫族那边也出现了一座五级母巢和三～五座五大虫种齐全的四级母巢。”
    “赶紧过来，最后的决战已经拉开了序幕，我们……也该参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