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手术室之前，江纤尘要求跟顾琰恪单独说句话，护士都很有眼色，纷纷离开了病房，顺带关上了房间门。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死一般的寂静，江纤尘第一次从顾琰恪的那双沉稳的眸子中读取到了一丝担忧。
她虚落的笑了笑，叹了叹，“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跟顾家的百分之一的股权，如果我真的死了，我手里所有的产业都会自动转入到你的名下，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啊。”
她的语气故作轻松，但是眼里却噙着泪水，江纤尘知道自己的现在表情一定非常难看。
顾琰恪眉头蹙了蹙，几乎用一种强逼的语气下达了命令，“你不能死。”
“嗯。”江纤尘点头，她伸手拉住了顾琰恪的衣角，昂贵的西装摸起来格外的丝滑，她的手用不上力气，几次都没有抓住，最后顾琰恪接住她的手，把自己的衣角塞进了她的手心。
难得温柔的情景，江纤尘实在不想破坏，但是她的视角已经看不太清楚人，血红模糊的一片，眼里好像蒙着一层红色的雾气。
“咳咳——”
江纤尘轻咳了两声，硬是把嘴里的血憋了回去，“江家的宅子有一份合同，在书房的第三排的暗格里，没有密码，你不用签字，只要你拿到了就是你的。”
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干脆闭上了眼睛，就不要再去看了，但是她却能感受到顾琰恪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在颤抖。
“我……”
“你别说话，听我说，我怕我没有机会了。”江纤尘打断了顾琰恪的话，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话要跟顾琰恪说，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我死了，你跟沈柔就假戏真做吧，孩子要有个妈，不然他会受到欺负，沈柔虽然蠢了一点，但是做他妈妈，我没什么意见，反正我也看不见了，无所谓了。”
“江纤尘！”顾琰恪突然冷声叫到她的名字，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江纤尘知道他生气了，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压迫感，如影随形。
“你如果死了，我会把你挫骨扬灰！”
江纤尘嘴角扯了一抹笑意，“你开心，怎么都可以，哪怕是把我扔到乱葬岗都行。”
就在这时护士推开了病房的门，顾琰恪的衣角被护士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再见。”
江纤尘张了张嘴，细若蚊声，跟他道别，顾琰恪有没有跟上来不重要了。
主治的已经是王主任，他看了看江纤尘的眼睛，血液已经压迫到了视觉神经，必须要尽快手术了。
“江总，我们准备上麻药了，一会您就能睡着了。”王主任把呼吸罩放到江纤尘鼻子上。
“好。”江纤尘点了点头，在她的叹息中，逐渐陷入了昏迷中，她太累了，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手术室的温度很低，江纤尘只穿着病号服，冷的她手脚都没有任何知觉了，只想着能快点离开这里面。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像是安静了下来，手术室红色的灯，就像是死神的在召唤的镰刀，顾琰恪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眸子沉了又沉。
徐姚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她不顾身上还穿着工作服，急匆匆的来到了医院，当她出电梯的一瞬间，看见了顾琰恪的背影，在她的印象里，顾琰恪一直是那种无坚不摧，仿佛天上的神。
可是……这一刻，她却感觉到顾琰恪的背影如此落魄，像是失去了全宇宙。
徐姚走了过去，站在顾琰恪的身边，她没说话，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顾琰恪的神情像是往常那么平静。
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距离江纤尘进去已经八个小时了。
期间没有任何医生出来宣布什么不好的消息，那就代表的一切还算是成功……吧。
医院走廊的尽头的窗外，黄昏的光逐渐暗淡，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雪，寒冷的夜色，像是手术室冰冷的温度，诠释了顾琰恪此时等待的内心。
这一刻，他才发现，宁愿失去一直努力得到的顾家，那么变得一无所有，也希望江纤尘能活着出来。
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凭什么，又或者是在书房里面，为了那些不起眼的小事跟自己争吵不休。
用“爱”这个字已经完全没办来形容两人之间的感情。
江纤尘是顾琰恪的精神支柱，没有的她的世界，就如同失去了色彩。
“她……会没事的吧？”
徐姚站不住了，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神情有些颓废，她担心里面的人出来的时候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顾琰恪没给她任何回答，他就像是地狱里的修佛，站在手术室门口，生人勿进，那黑如子夜的眸子里带着坚定的意味，哪怕是江纤尘下地狱，他也会把人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这就是他，单单是听到顾琰恪这三字，就能够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这场艰难的手术，十个小时过去了，里面还没有任何动静，晚些的时候，苏熙跟郭言来了。
他们手里带着食物，想要劝说顾琰恪吃饭，他站在手术室的门口一动不动已经十个小时了。
可是顾琰恪一直抗拒，他说：“我不能离开，她没有我在这里会失望的，我等她，她一定会出来。”
苏熙跟郭言认识顾琰恪有二十年了，他不知道现在顾琰恪的心情是不是可以被定义为害怕。
哪怕是他当初在国外的时候，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在几百人里杀到眼红，不知疲惫，他也没有见到过顾琰恪这样的表情。
可是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江纤尘，让他害怕了。
“李楠那边跟的怎么样了？”顾琰恪忽然问道。
“一直盯着，只要他做交易，我就把他解决了。”苏熙这几天可是一直派人盯着李楠。
“你们帮我看一下。”顾琰恪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眼神阴冷，没有任何感情，走进了医院的吸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