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陆望晴开着蓝色的皮卡车,带着云归远和钟灵,经过六个小时的行驶,终于来到了寒江雪的家。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知道大概时间的韩江雪早就等在村口,陆望晴停车后,她也乘上车,为他们指路。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话,陆望晴就继续开车,顺着韩江雪的指引,开进了韩家村。
云归远看着这座村子的环境,不禁赞叹道:
“你们村的环境真美,与我们那边的苗寨不一样,你们的村庄好像更像是一个古民居建筑群,虽然都是砖房为主,但却充满了古典气息。”
一路走进去,都是石板铺就的道路,两边都是一排排的店铺,有卖地方小吃的,有卖工艺品的,有卖古书字画的,有卖刘三姐纪念品的等等,每个店铺门前都有一张古韵十足的幌子,竟然让人有种穿越古街道的错觉。
韩江雪笑着说道:
“我们这里离风景区比较近,所以也成为了重点开发的旅游村寨,是经过规划的,所以才这么错落有致。”
陆望晴慢慢的开着车,顺便也打量了一下一路的店铺,于是接口道:
“看得出,你们这里的人都挺富裕的,可见这样的旅游开发很成功。对了,你们家有做什么生意吗?”
韩江雪淡笑道:
“没有,我们家所在的位置不太好,不适合做生意,不过,我们自己会做一些工艺品,由前面做生意的店铺收去后卖给游客。”
村里的这条主干道,更像是一条古街,这时间点,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比不上赶集时候的人来人往,但也不算冷清,总有一些游客在悠闲的闲逛着,还能看到有导游带着旅游团,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和工艺品,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老外的身影。
车在村中的道路上缓慢行进,陆望晴看着两边琳琅满目的工艺品,也感到挺新鲜的。
穿过主干道后,车进入了村尾一条上坡的路,又开了三分多钟,才终于来到了村寨后山的地方。
这里离那条古街有点远,所以显得比较安静,韩江雪的家已经是村寨的末尾位置,算是半山腰上了,前面有很多人家,屋后就是后山,确实不太适合做生意,可是,也因为靠近后山的缘故,所以房前屋后看起来就宽敞多了。
在街道附近的房子,都是紧紧的挨在一起,一栋接着一栋,为了做生意,基本上都是把房前屋后的空地都建成了店铺,很是拥挤,这里就没有那个必要,房前有果树和鱼塘,屋后有山林树木,空气清新,环境幽静。
陆望晴开车进入韩江雪家的院子里时,他们家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人,一看都是她家至亲的族人或者亲戚,可见他们家对韩江雪的婚姻大事还是很重视的。
停好车后,陆望晴三人跟着韩江雪一起下车,即使是见过不少世面陆望晴,看到屋里屋外男女老少三十来个人,她还是不由的感到有些紧张,毕竟她不是来做客,也不是来玩耍,而是来做媒的,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当媒人。
钟灵因为来过,对于其中的很多人倒是都认识,不少人都是曾经一起吃饭,一起干过活的,所以显得很熟悉的跟他们打着招呼。
云归远对于这样的场面,那就经历得比较多了,常年都混迹在农村红白喜事的场合里,结婚嫁娶的事情也不知参加过多少了,做押礼先生和总管什么的,几乎都成为他的职业了,所以他是最游刃有余的一个。
虽然第一次进门,可是随着韩江雪的简单介绍,他都能像是老熟人一般的,带着笑容打着招呼,客气话随口就来,应对不同的人都不重样的。
韩江雪的父母本来是在屋内的,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出来迎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礼节性的笑容,没显得有多热情。
云归远却是满脸含笑的跟他们打招呼,说话的声音响亮而客气,显得很热情,莫名的有种很强的亲和力的感染力,令人感到很舒服。
韩江雪家的房屋和苗岭那边的格局倒是一样的,中间是一间很大的堂屋,两边是两间耳房,是招待客人吃饭的地方。
可是,此刻她家的大门紧闭着,一个看起来像个老学究模样的老者则站在耳房门前,邀请云归远三人进屋。
此时,云归远提着一个篮子走在前面,身后的陆望晴手中也提着一个篮子,两个篮子里都装满了做媒需要的礼物,上面盖着红色的毛巾,也看不到里面具体装的是什么。
钟灵则空着手陪伴在陆望晴身旁,看着云归远与迎接的人说话。
面对老者的邀请,云归远笑着说道:
“感谢老先生的盛情相邀,不过,我们是来向主家讨杯喜酒喝的,为了表示对主家的尊敬,还望能开大门相迎。”
老者故作意外的说道:
“哦?原来你们还是媒人啊,如此年轻,真是没看出来呢?你们那边请人做媒都是请小青年去的吗?”
云归远含笑道:
“这个倒是没有特别的规定,知礼仪,懂规矩就行,我是子鸿的兄长云归远,痴长几岁,略懂礼仪,受我师父的委托,这是代弟求亲而来。”
说完后,又转头看向陆望晴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云溪村学校的陆老师,知书达理,年轻有为,是我们云溪小学的党支部书记,江雪也认识,我师父也是考虑到路途遥远,年长者多有不便,这才委托与江雪都熟悉的我和陆老师前来,失礼之处,还望担待一二。”
老者点点头说道:
“我是江雪的大伯,她确实跟我提起过你们,既然都是懂礼节的,就应该知道入乡随俗,我们这边并没有媒人要从大门进门的规矩。”
云归远依然面带笑容的回答道:
“入乡随俗是没错,可是若是这门亲事顺利的话,那就是江雪要到我们那边去生活,这可是明媒正娶,若是他日外人问起,知道媒人竟然不是从大门进家,对江雪的影响可是很不好的,你们做长辈肯定也希望她将来能过得幸福美满,不至于为此而抬不起头来啊!”
那老者这才笑着说道:
“做长辈的自然都希望晚辈幸福,看来倒是我们要随你们的风俗了,话说到这份上,江雪她爸,你就去打开大门吧!”
韩江雪的父亲这才转身进入堂屋,为云归远三人打开大门,将他们迎进了屋里。
云归远和陆望晴将手中的篮子放到堂屋的桌子上后,就在韩江雪父母的招呼下从堂屋进入了耳房。
本来站在外面的人,也都相继的进屋来了。
云归远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掏出香烟,给在场的人都分了一圈后,才和陆望晴与钟灵一起落座。
坐下后,那就是云归远的表演时间了,与韩江雪的家属聊起天来一点也不冷场,先是夸赞韩江雪的父母教育有方,能把韩江雪培养得这么优秀,然后又夸赞韩江雪的山歌唱得好,到苗岭市都能夺得歌王称号,接着又介绍了秋子鸿如何如何优秀,与韩江雪是如何的般配……
夸赞也是一门艺术,既要说得真诚,又要注意分寸,最重要的是话题转换要自然流畅,才会令听者感到很舒服。
经过交流,云归远才知道韩江雪的大伯也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就像秋荻那样,也是读过不少古书的儒雅老人,开始之所以稍作为难,也不过是因为看到来做媒的竟然是三个年轻男女,感觉男方家是不是也太儿戏,不够尊重女方家,心里不太舒服而已。
不过,当他跟云归远聊起天来后,才发现云归远看的书也不少,两人竟然很有共同语言,不禁对云归远也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不一会儿,虽然屋里坐着一大桌人,可是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坐着,屋里几乎只剩下老者和云归远在说话了,其他人都插不上话。
聊了两个多小时,老者不由感叹道:
“现在的年轻人,还有能够静下心来读古书的人已经不多,没想到你竟然读过不少,而且还很有心得,真的很难得啊!”
云归远连忙谦虚的说道:
“在韩大伯面前,晚辈看过的书哪能称得上多,让前辈见笑了。”
老者摇头道:
“你也不必自谦,读书这件事,不在于年龄的长幼,我虽然读过的书可能比你多几本,可是,要说对书的理解,很多地方还不如你理解的透彻,读书也讲究悟性的,当然,领你入门的老师也很重要,由此可见,你师父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不等云归远接话,老者又接着说道:
“你师父还是子鸿的父亲,没想到子鸿这孩子没能继承他父亲的学问,反而是你学到了,可见读书也是讲天赋的,子鸿这孩子啊,干活确实没得说,唱山歌也有点水平,若是也能多读几本书就更好了。”
话语中多少还是有点失望的意味的,毕竟,在他眼中,学问才是最重要的。
云归远连忙回答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兴趣和爱好不一样,也不能勉强,我师父为了养家糊口,所学甚杂,子鸿继承了他的厨艺,木工和石匠则另有徒弟继承,我在唱山歌和读书方面,也不过学到了一两成而已,师父总是告诫我说,学无止境,人活一辈子,就要活到老学到老。”
老者一听这话,不由神往的说道:
“你师父还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啊,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一下。”
云归远略显黯然的说道:
“可惜这两年他生病了,行动不便,不然他肯定也会亲自来这边看一看的,子龙不爱读书,可是我小师弟子寒却是一个很爱读书的人,天赋很好,若是我师父身体还好的话,说不定他能继承我师父的一身所学了呢!”
老者摇头道:
“世间之事,难有圆满,这或许也是天意如此,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了。”
说到这,老者看向安安静静坐在边上的韩江雪说道:
“其实,我和江雪的父母都不赞成她远嫁的,一来离家太远,走动不方便,二来也是不了解对方家庭情况,不放心,可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自由恋爱,我们也不好多干涉,所以一直都很是忐忑,心里总是不踏实。”
“不过,经过今天的这番了解,倒是放心了不少,有这样的家教,应该是值得托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