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泽一愣,这事情还跟和韩守琪有关?
他松开已经丧失反抗能力的黄眼镜,一手仍持枪指着他的脑袋,防止他出幺蛾子,一手掏出已经恢复信号的电话,给齐敬司打了个电话,快速道:“邹锐的本体还活着,恺极有可能已经被带回了a国,刚刚邹明派人绑架了我,不过我已经脱险了。”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齐敬司无法消化,半晌才惊道:“你现在人在哪儿,怎么样了?”
沈雨泽:“我还好,不过我准备去一趟第三基地。”
齐敬司:“去第三基地干什么?”
“还有些问题想不明白,趁着这个机会去问问当事人……”沈雨泽顿了顿,皱眉道,“我怀疑,恺极有可能在韩守琪手里。”
齐敬司呆了,边上的黄眼镜也呆了,他问沈雨泽:“你要去第三基地?”
沈雨泽匆匆交代了齐敬司几句,挂了电话,对黄眼镜冷笑道:“你不是想带我去第三基地吗?你家邹先生作恶无数,我原本还不想这么快动他,不过既然他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我就如他所愿。新账旧账,今天一并去算算。”
他说着,示意黄眼镜用通讯器跟邹明汇报:“告诉他,你已经抓到我了,别露出什么破绽。”
黄眼镜按照沈雨泽的要求打了电话,但边打电话边转眼珠子,似乎还在打什么鬼主意。
之后,沈雨泽又用陶英给他的特殊权限拨通了mwcc特调组的电话,以调查非法改造的名义让他们立即前往第三基地进行突击检查,来保证自己的后续安全。
听完沈雨泽这通电话,黄眼镜才彻底白了脸。
***
mwcc总部大楼。
由于几分钟之前沈雨泽动用权限,陶英也收到了信息。
“他做了什么?”陶英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问身边的老人。
老者恭敬道:“他调了一支二十人的精英突击队,外加三位特安调查人员,表明已经掌握了第三基地参与非法改造的切实证据,让他们去第三基地进行突击检查。”
陶英放下笔,架起腿,评价道:“动静很大啊。”
老者“嗯”了一声,又道:“刚得到的监控信息,韩部长也在五分钟前离开了mwcc,正前往邹家基地。”
陶英勾嘴一笑:“这是要齐聚第三基地开什么大会吗?”
老者解释道:“韩守琪是接了来自第三基地的内线电话后离开的。”
陶英:“电话有没有监听吗?”
老者:“稍等。”
不一会儿,一段未经处理的电话录音就传了过来,不过关键信息只有一句话——“晴云在我手上,你若想他安全,就来一趟,带上我要的东西。”
陶英反复听了三遍,吩咐老者道:“替我申请icpo加入后续支援。”
老者:“先生是准备动真格了?”
陶英翻了翻眼皮:“装瞎装久了,总不能让人真以为我瞎了吧?这些年,我也算是给够邹家二少面子了,如今有人替我冲锋陷阵堵枪眼,我还不趁这机会把那帮猢狲一网打尽?”
老者:“……”
陶英视线移到屏幕中沈霁云的调查资料上,似笑非笑道:“就是有点舍不得这孩子,他要是能活下来臣服于我,我一定重用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沈雨泽不知道第三基地的所在位置, 但几年前的沈霁云调查过,他从模糊的记忆中搜寻出,第三基地是在首都其东南毗连城市的交界处, 距离他们应该只有半个小时的航程。
沈雨泽要压着黄眼镜处理他那批手下, 也要提防邹兴昱的司机泄露他们的现状, 等搞定麻烦坐上飞机,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了。在快抵达第三基地大楼时, 沈雨泽才问黄眼镜:“邹明在什么地方?”
黄眼镜道:“在总执行室。”
沈雨泽问:“他让你抓到我后怎么做?直接去见他?”
黄眼镜摇头:“他让我带你去监控室。”
真是彻底的绑架, 还打算监禁他……
沈雨泽拿枪顶了顶黄眼镜的太阳穴, 道:“下飞机后去总执行室有多远,路上还有没有你的人?”
黄眼镜道:“我们可以走‘安全’点的路, 只需要调开少部分人。”
沈雨泽阴狠道:“做干净点, 否则要是进去了遇到什么麻烦, 你就等着送命吧。”
黄眼镜苦笑一声,命令和命, 当然是后者更重要。
黄眼镜在沈雨泽的威胁下清扫完“路障”, 喘了口气,道:“可以了。”
沈雨泽没打破对方的动脉,但从受伤到现在, 黄眼镜的手腕就一直在流血。沈雨泽皱眉让他处理一下伤口,担心在路上留下痕迹倒还是其次,主要是沈雨泽不想押人押到半路,对方先昏过去了。
顶层有电梯到大楼内, 再通过黄眼镜所谓的“安全路径”,直接到了总执行室附近的一个休息室, 这里也同时是黄眼镜和邹明两位贴身助理的“待命室”。
房间里装满了监控,除了总执行室, 几乎能遍览第三基地每个角落的动静,果真是个极佳的蛰伏点。
就在这时,沈雨泽在屏幕一角看到一辆轿车驶入园区,他心一提,视线紧随着车子移动、停下,接着,从上头下来一个人。
沈雨泽张了张嘴,果真是韩守琪的车。
可是,韩守琪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只见对方沉着脸疾步走向基地大楼,守门的员工跟他点了下头,根本没有拦他——他不但对第三基地了如指掌,还能来去自如。
这时,黄眼镜身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他跟沈雨泽对视了一眼,沈雨泽示意他接。
“人还没到吗?”
“到了……但我受了点伤,正处理,就没及时汇报。”
“啧,知道了,你一会儿就看着他,有需要我再通知你。”
“是。”
是邹明来询问黄眼镜的行动结果,黄眼镜当然不敢说实话,就在他说自己“受了点伤”的时候,沈雨泽还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此刻,韩守琪已经步入电梯,直达高层。
出电梯后,又快步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接着似是推开了走廊深处右侧的一扇门,消失在了监控中。
“他去了哪儿?”沈雨泽扫视着屏幕,都再找不见对方的身影。
“他刚刚……进了总执行室,”黄眼镜解释道,“应该是来找邹先生的。”
沈雨泽内心焦灼,韩守琪的种种形迹都已经表明他的怀疑没错,但他仍缺乏最直接的证据,他现在真想直接冲过去看看韩守琪和邹明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等了十来分钟,直到沈雨泽接到特调组即将抵达第三基地的信息,才一咬牙,拎起黄眼镜道:“带我去总执行室!”
黄眼镜张了张嘴,有些哑然,但他的命还掌握在沈雨泽手里,自然只能依令行事。
好在他们所处房间距离总执行室非常近,出门后拐个弯就是沈雨泽从监控中看见的那条“走廊”,走廊两侧挂满了精致的壁画,这场景让沈雨泽莫名觉得熟悉。
他们一步步逼近执行室,但尚未靠近房间,就已经听到了说话声。
这个音量……韩守琪没关门?
瞄见总执行室果真留了道门缝,沈雨泽立即压着黄眼镜在附近停步。
只听一个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你忘了当年是谁替你偷出了邹兴元非法改造的证据?是谁协助你报的仇?又是谁辅助你坐上管理员部门部长的位置,守住韩氏仅存的家业?”
光是这一句话,就叫沈雨泽大为震惊。
显然,这个稍有些激动的嗓音来自于邹明,而他质问的对象正是韩守琪。
如他所言,陶祯当年掌握的证据是韩守琪提供的吗?邹明也参与其中?这全部都是他们策划为报韩父的仇?
正当他思索之际,又听韩守琪道:“邹兴元是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的母亲,可邹锐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当年的他根本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你甚至跟我承诺过会给他留一条路,可后来呢?你又做了什么!?”
沈雨泽微微蹙眉,这和他先前的推测有所出入。
所以说,韩守琪原本并不打算置邹锐于死地,但他也算是阴谋的知情者?
邹明“哈”了一声,反问道:“真是可笑,既然你舍不得他,为什么还要举报他?他是想替邹兴元扛罪不假,可他要是早知道邹兴元会死,还会这么做吗?……现在倒是在我面前装起正人君子来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当年安的又是什么心?”
韩守琪似是被问住了,半晌没有言语。过了十几秒,他才再次开口,嗓音比先前低沉不少,语气却满是坚定:“是,我后悔了,我后悔受你蛊惑,受陶祯蛊惑,才会误入歧途,身不由己。”
这句话也算是韩守琪变相地对参与策划六芒星暴动一案的承认。
“后悔?”邹明嗤笑了一声,讥讽道,“后悔有用吗?现在后悔,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小下属就能原谅你杀了他的父母?现在后悔你就能让邹锐回来?即使邹锐真回来了,他能原谅你杀了邹兴元?他怕是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吧!”
沈雨泽倒吸了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讽刺完韩守琪,邹明又用温和的嗓音劝道:“琪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现在跟我谈后悔,是不是脑子进了水?还是你受了什么人蛊惑,不会是你那个小下属吧,我怎么感觉你就是在他出现后你才开始变的?”
韩守琪:“我说了,跟他无关。”
邹明气急败坏道:“无关?跟他无关你会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这么着急赶过来?无关你至于跟我说什么后悔?”
韩守琪:“你真想知道原因?好,我告诉你,我就是在得知你对邹锐做出那种事情后开始后悔的。你的做法恶心了我,我看不起你。你别跟我谈交情,我们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何来交情?”
片刻沉默后,邹明感叹道:“你的话还真是让人寒心呐……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扯平了,我也确实有一件事瞒着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是邹兴元害了你父亲?而你那个所谓的‘兄弟’当年又力挺邹兴元的计划,导致你们的关系出现裂痕……你这才答应跟我合作扳倒邹兴元。”
韩守琪:“……那又怎样?”
邹明:“但你不知道,你父亲死前其实给邹兴元写过一封信,他在信中根本没有为韩氏被查之事怪罪邹兴元,反而还继续支持邹兴元进行他的研究。之后韩氏股票大跌,也是你父亲让邹兴元在私下低价收购,以免资产落入他人手中。他事后自杀,是为避免被国际监察部门带走调查,牵连邹氏和邹兴元。在信的末尾,他还拜托邹兴元好好照顾你,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呵呵呵……如果我没猜错,那可能是韩伯父的遗书吧?”
在那之前,韩守琪的语气尽管有些焦灼的质问之意,但依然保持着相对的冷静,此刻的他已经明显被邹明这通话乱了阵脚。
而韩守琪的反应也似是极大地愉悦了邹明,他又发出一阵破锅炉般诡异的“嗬嗬”声:“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你父亲那封信是手写的,我现在还保存着呢,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看看,是不是韩伯父的字迹。”
韩守琪咬牙切齿道:“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骗我陷害邹兴元,陷害邹锐?”
“怎么能说骗?这封信我也是在邹兴元死后,才无意间在他书房里发现的。只不过担心你知道真相后难受,一直没告诉你,因为就算你知道了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平添苦恼……琪哥你看,我是很在乎你的,对不对?”邹明说这些话时,嗓音还有些阴柔,但之后忽然变得狠利尖锐,一副“是你不仁在先,便别怪我不义”的架势,歇斯底里道:“可我如此为你着想,你又是如何对待我?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后悔?邹锐做继承人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即使背负着杀父之仇还能对他死心塌地?还要千方百计地背着我把他找回来!?”
正常人听到这里,都已能分辨出是邹明在颠倒黑白。如果他之前提到的那封信是真的,那韩守琪根本没必要“报仇”,他确实是错了,错把好人当仇人,错把豺狼当伙伴。
“别跟邹锐比,你根本连个人都算不上!”韩守琪是气到了极致,嗓音止不住得发颤。
但他的反应似是愉悦了邹明,让他肆无忌惮地继续刺激他道:“啊,对啦,还有沈家那对兄弟,当年我抓沈霁云来改造,就是为了试探你和齐敬司对我的忠诚度,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我都知道,我知道他们跟林霄的关联,知道齐敬司有多护着他们……当年齐敬司改造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真是叫我差点被你们骗了过去,不过现在看来,想必你们当时忍得很辛苦吧?哈哈哈……”
这话连在门外的沈雨泽都听得气到五脏翻腾,他闭了闭眼睛,简直无法想象韩守琪现在是何表情。
邹明笑了一会儿,忽然咳了起来,韩守琪和齐敬司说他是个残疾儿,身体很不好,一直靠药物续命,光这一番对谈,似乎已耗尽了他的血气,让他苟延残喘。
但这并不掩饰邹明在与韩守琪这场对峙中所占的优势,他用几个“真相”成功报复了韩守琪的“阳奉阴违”,让韩守琪痛不欲生。
而沈雨泽也早已在偷听过程中串联起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心情复杂。
不知韩守琪做了什么动作,邹明惊呼了一声:“呀!生气了?呵呵……不过堂堂管理员部门部长,怎么拿枪时手都在抖?”邹明有恃无恐道:“你想想清楚,从你决定跟我合作的那天起,我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就算杀了我,你也没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