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秀晴阿姨对我那么好,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她是一个把恩怨分得很开的人,伤害她,让她五年来无法享受天伦之乐的人不是敖秀晴,而是敖辰寰两兄弟。
“我妈一辈子就是心太善,所以,才会被你们尹家欺负。”
“我们尹家几时欺负秀晴阿姨了?”这句话尹婉不敢赞同,她觉得她们尹家一直都待秀晴阿姨不错,当时,为了解决她两个儿子上学的问题,爸爸还特意去找了锦洲最着名的学校校长,让敖辰寰两兄弟进了名校,那是秀晴阿姨那种身份的人想都不想的事情。
敖辰寰望着她,忽然就笑,那笑给尹婉有些森冷的感觉。
“尹婉,你不配在我妈坟着说这样的话。”
说着,敖辰寰转身而去,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一切了,但是,在尹婉说出刚才这番话的时候,忽然觉得他还是恨着尹婉的,至少,他还恨着尹家。
“敖辰寰,你跟我说清楚。”尹婉不想不明不白这样被人误会,她愤怒地追上前,敖辰寰这个人她看不透,也不懂,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到了秀晴阿姨的坟前,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看她的眸光也带着凛寒冷咧。
再也不见了以前的温柔。
尹婉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在短瞬之间转变这么快。
敖辰寰停下了脚步,尹婉没想到他会停下来,不小心额头就撞在了他身上,惨叫一声,揉着自己的额头,碎道:“敖辰寰,你就是一个心理变态,性格扭曲的人,我那两刀影响力有那么多嘛,再说,我也已经还给了你,现在的我,与你当年一样,一无所有。”
从云端跌入了地狱……
敖辰寰望着她,一言不发,陡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用力一提,将她抵在了树杆上。
零距离的接触让她们气息交融,尹婉挣扎,幽黑的潭底却浮起一缕淡淡的笑意。
“尹婉,许多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乖一点,宝贝,也许,我会放了你。”
他吻着她,不,不能称之为吻,是啃,他啃咬着她的肌肤,吸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花香味,缠绵的吻惊扰了树上栖息的鸟儿,一群鸟儿叽叽喳喳从鸟窝里弹出,惊慌失措飞绕向遥远的地方去了。
良久,撑起头,见她的唇瓣变得红肿,他才满意地放开了她,看着她的目光比先前多了一点点柔情蜜意。
三步两步他就走到前面去了,尹婉由于腿短,小跑也追不上,下了山,已是中午时分,今天是小镇赶集日,小道上聚满了人,没有预期见到自己的坐骑,敖辰寰心里有一些恼火。
然后,有一记非常响亮的叫卖声从耳膜边划开。
“卖同心结,又红又漂亮的同心结。”
“卖同心结,又红又漂亮的同心结。”
尹婉与敖辰寰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向声音的来源处寻去,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老人,老人长得非常清瘦,下巴上留了很长的胡须,年纪大约在八十左右,只见他坐在一个摊位前,摊铺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同心结,琳琅满目,好不惹人眼球。
“卖同心结,每一个同心结就是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
尹婉没想到敖辰寰会向他走过去,并且,随手从老头的摊位上拿起一个漂亮的同心结,问:“长辈,这个多少钱?”
“哎哟!年轻人。”老头的眸光在他身上浏览了一番,炯炯的眼神泛着光彩。
突口而出:“一千块!”
“哇靠,长辈,你敲诈啊!”小小的一个同心结,就几块硬币,一包红色的丝线,一点小小的手工,就能值一千块,尹婉不想敖辰寰受骗,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
“姑娘,不贵呀!我这儿的同心结都有驱鬼避邪的功能,还能保佑相爱的人一生厮守到老。”
“这种骗人的把戏我早见过了。”
“小姑娘还不信,实话对你讲了吧,我是一个算命先生,柏山这一带的风水全是我看的,这些同心结。”算命先生指了指摊位上的玩意儿。
“我全都吹了仙气的。”
越说越离谱,尹婉把脸别开,不想再听这老头胡言乱语下去。
敖辰寰的眸光一直在摊位上游走,也不介意老头说了什么惹尹婉生气,当他视线瞟到一块大的同心结上时,眼神为之一亮。
他弃了小的,捡起大的同心结,那两个心形的同心结大约与他手掌一样大小,款式编织新颖,而它的中心地带,镶了两颗蓝汪汪的宝石,当然是假的,这个他自然清楚,他想买同心结,也只是想讨一个吉利而已。
“这个呢?”
“五千,小伙子,你真有眼光,这个同心结是我这里最好的,而且,是喻意最好最吉利的。”
“五千,你抢劫啊!”尹婉几乎是尖叫了起来,敖辰寰回握了她手一下,示意她不要开口,他自个儿心里有分寸。
“这上同心结镶嵌了一段痛心疾首,撕心裂肺的感情,清代豫亲王有一位格格,生得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得皇太后的喜爱,皇太后把她指婚给了一位阿哥,然而,格格偏生爱上了土匪头子,格格大婚那日,土匪头子带着人马进京劫婚,被皇上下令乱刀砍死,格格抱着心爱之人的尸首失声痛哭,格格含痛葬了爱人,她穿着凤冠霞帔,大婚礼服,抱着牌位成了一位鬼新娘,从此,格格消失在了京城,一个月后,老王爷派出找寻格格的人马带回来消息,说格格已经吊死了一颗大槐树下,死时,纤纤玉指一直捏着这个同心结,上面全是斑斑血泪。”
“这点点的碎花,是格格洒下的相思之泪。”算命先生指着同心结上那些零星的小花解释。
“格格临死之时做了千万个同心结,把她的名与心爱之人的名连在了一起,她要去黄泉追随爱人,她愿普天之下的所有相爱之人都能相爱同心,白头到老。”
胡诌,尹婉绝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可是,偏生有人就是愿意相信。
敖辰寰掏出了钱夹,抽出数十张从头红钞:“长辈,我要一对。”
“好,好。”算命先生取了一对,喜孜孜地把同心结递给了他,顺手摸了一下他的手掌心。
附言道:“年轻人,好好加油,希望你们的爱情能幸福不满,不要像那位清代格格一样留下万千遗憾。”
“有望么?”敖辰寰刚才清楚老先生在他掌心抚了一把。
“天机不可泄露,有志者事竞成。加油!加油!”
敖辰寰接过同心结,司机不知何时已经将车开到了他们的脚边,头伸出车窗:“敖先生。”
“敖辰寰,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板夹了?”
这厮居然只信一个老头胡言乱语,花一万块人民币买两块破布,当真是财大气粗的敖老板,花一万眼睛都不眨一下。
“真是可笑,我又没花你的钱,拿去,戴上。”
敖辰寰将一枚同心结强行塞进她手里,什么破玩意儿,居然要她戴,尹婉看了看手中的同心结,翻来覆去看,终于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敖辰寰,我不会戴的,我说过,我不爱你了,我的心里没有你,这破玩意儿,还是你给适合的人吧。”
“如果是三弟给你,你就不会这样说是吧?”
他们之间的题又绕了回去,尹婉也不开口,别过脸不理他。
望着她倔强的脸孔,敖辰寰一下子就怒了,他愤怒地夺过她手中的同心结,连带着自己手上的那一个,一并扔出去一米之远。
“不戴拉倒,你以为我真给你戴啊,我也不过是正巧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罢了,你一身的公主病,脾气还倔,谁娶你谁倒老霉。”
语毕,敖辰寰气鼓鼓地就坐上了车,尹婉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尹婉,上车。”语调几乎是命令似的。
尹婉仍然不予理睬。“上不上?不上就跟我滚,开车。”
敖辰寰冲着前面的司机火大地嘶吼,司机见他怒火冲天,哪敢怠慢,狠踩油门,车子像一头负伤的野兽一样飞驰而出。
回首,目光穿过透明的车窗,尹婉白色的身影一直就僵站在原地,那抹白色的身影在他的瞳仁里慢慢地缩小,小成一个圆点。
尹婉,我们之间的确夹隔了太多的东西,你走吧!去找安少弦,这辈子,我无法再给你幸福,也许,三弟能给你想要的。
脑子里浮现出雨柔的一番话:“爱一个人不是霸道的索取,占有,而是要让她快乐与幸福,如果给不起这些,何不放她自由,让她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雨柔说得对,即便是把她困在自己身边,他得到的,永远只有冰冷的躯壳,她的心再也不可能是他的了。
他敖辰寰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要巴着一个尹婉不放。
能做的都做了,他承诺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她还是没办法爱上自己,他会放她自由。
让她戴那枚同心结就是要试探一下她,可是她初衷不变,他索性只得放弃,尹婉,从今以后,我们将永远不可能再见面,你与三弟离开这里,去一片净士追寻自己的幸福吧!
换成以前,让他让步,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可是,这段时间,他把尹婉囚在身边,才发现,他,尹婉,少弦都在受着痛苦的折磨,他想着尹婉,尹婉却想着少弦,少弦也正思念着她。
要放弃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到别的男人怀抱。
心痛出断脆一般决裂的割舍,敖辰寰回过头,目光直视着前方。
“敖先生,天快黑了,我担心尹小姐!”
“住口,以后,谁都不准在我面前提起她。”
“是,敖先生。”见敖辰寰面色阴沉,嘴角抽搐,司机也不再敢多说半个字!
*
尹婉见那辆湛蓝色的车辆越走越远,根本没有回头,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凝望着那两个被敖辰寰丢弃的同心结发呆,大红的颜色在她视野里渐渐地变淡,抬起头,见天色不知何时已经转成墨色,天快黑下来了,她身上没有钱,也没有手机,她要怎么办啊?
她不想再跟着敖辰寰回去,即然敖辰寰把她丢在了这里,她就不能再回去。
穿越过走道,走上了一座石拱桥,桥下流水潺潺,苍茫天地间,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与五年前一样,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一抹人影渐渐从桥头走了过来,来至她身侧,定了定神,颤着声问:“你是尹小姐?”
尹婉扬首,透着稀微的亮光,她感觉眼前的男人轮廓有一些熟悉。
“你是?”
“我是陈嘉明。”
“对不起,我好像不认识你。”天黑了,自己身上没手机,尹婉怕遇到坏人,客气生疏地拒绝。
“尹小姐,我是当初敖先生雇佣的那个画家。”
画家,雇佣,这些字眼都触及到了尹婉敏感的神经,当初,敖辰寰就是雇佣他为自己画裸画的。
想到这儿,回过头,视线又绕回到他的沉静的脸孔上。
“尹小姐,其实,你错怪敖先生了,当时,与我联系的并非是敖辰寰,而是敖少豫,他让我为你画一画祼画,给了一笔巨资,我那时由于家境清贫,没有办法,所以,我接受了,可是,正当我走进画室时,敖辰寰却十万火急地冲了进来,把昏迷不醒的你抱走了,后来,他们又给我找了一个人来,可是,那个人不是你。”
这些事实压在了陈嘉明心头已经整整五年了,有些话不说出来,会把他憋坏的,虽然这些事不关他的事,可是,后来,在他看到尹氏破产,尹家千金被逼得流落街头,无家可归,被逼得不得不离开锦洲时,他才觉得自己也是刽子手之一,为了钱,他没有良心地帮一群坏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但,无论如何,尽管撒播在网络上的那段视频不是你真实的裸画,但是,那也是借你名誉撒播出去的,你身败名裂是事实,这么些年了,我一直吃不好,睡不安稳,我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尹小姐,我一直希望能当面向你道歉,向你赎罪。”
“不用了,陈先生,你并没有错。”
错的是敖辰寰一家子,如果这个陈嘉明不接这件差事,她相信,还会有许许多多的画家会接。
冷冷地说完,由于心里想着五年前的事,尹婉整个人疯了似地向前冲,陈嘉明望了望漆黑的天色,追上前几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尹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不妨我送你一程吧。”
尹婉本想拒绝,可是,想到自己身上没有钱,没有任何通讯工具,不得不扬起长睫,对他说:“如果你实在觉得内疚,就帮我去找少弦吧!”
“好。”为了自己心里能够好过,哪怕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陈嘉明带着她离开了柏山,尹婉用陈嘉明的手机给少弦打了一通电话给少弦,少弦接到她的电话后,风风火火地跑来与她见面了。
“尹婉。”少弦捧着她的脸蛋,深情地呼唤着她的芳名。
“少弦。”一对有情人紧紧地在夜空之下相拥,看到尹小姐能与心爱之人团聚,陈嘉明心里的负疚感正在慢慢地减退。
“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少弦感觉自己有千言万语要对尹婉说,可是,真正见面的时刻到来,他拥着她,却是难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不会了,不会了。”尹婉摇着头,怔怔地看着他,痴痴地说。
当天晚上,尹婉让父亲出了院,还从疯人院接出了母亲,安少弦派人秘密把她们送去了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