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裴樱内向寡言,对生活要求也不高,何文轩虽然二婚,但家中经济条件好,性子和善,两人情况也算合拍。本来应是乐见其成的一对,只是她见那人不知从哪儿学来那些绅士做派一股脑往裴樱身上施,心总有几分不痛快。
这天晚上吃过饭,何文轩送裴樱回家,欧阳菲坐程远的车回家。
其后那几人又打电话来约过几次,甚至程远都打来过一次,裴樱总是语焉不详,却总不愿去。
裴美心一向怕裴樱太闷,恰巧李心雨她们学校开学,几个同事组织自驾去隔壁市进行两天一夜的郊游,裴美心强烈要求裴樱参与。
去之前带着她去迪卡龙挑选登山装备。
一路逛过去,鞋子,衣服,背包,帽子,裴樱没有一个满意的,总是嫌贵,不肯要。
裴美心实在无语道:“现在年轻人都是这么用的,我觉得这个包就挺好的,轻便实用。”
裴樱不认识那包的牌子,只是一翻吊牌,将近两千块,便又不肯要。可惜,从小到大,裴美心给裴樱买的东西向来不看价格,裴樱的反驳也从来不起作用,裴美心很快敲定了那款背包,又买了衣服和帽子,至于那双几千块的登山鞋,裴樱死都不肯要,裴美心便作罢。
出发那日,苏正则开着那辆保时捷来接,裴樱这才发现后座上赫然坐着顾怀恩,这人向来工作繁忙,两天一夜的旅行倒不知他如何请到的假期。
裴美心虽然看裴樱待顾怀恩冷冷的,每回撮合怀恩都挺积极,总认为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心雨跟那个苏正则在一起打得火热,若是亲眼目睹这二人的甜蜜,裴樱和顾怀恩肯释怀,破镜重圆,倒不失为美事一桩。
裴樱已经避了许久的苏正则,原本不愿参与,但是裴美心苦口婆心,李天祥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裴樱寄人篱下,不得不从。好在听说爬山人多,量苏正则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一行人浩浩荡荡开了五辆车,几个小时后到达山脚。
车子陆续驶入停车场,人们从车子里钻出来,三五人成群聚在坪前。一辆斯巴鲁最后开过去,待那车停稳,车内却只钻出一个人,远远地往这边走来,裴樱不知是否该主动打招呼,遂把头低了下去。
泰半人数早已等候坪前,副领队是个豪爽开朗的大姐,指着那人道:“那人临时加进来的,我表弟,做it的,在场的单身女士们可以留意一下,此人身高182,体重75kg,性格谦和,五官端正,无不良嗜好,尚无女友,敬请大家多多留意。”
这话一出,在场单身女士无不莞尔一笑。
那人走近人群,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对苏正则点头略显拘谨:“苏总!”,这才朝裴樱微一颔首,算打过招呼。
苏正则头微微一点算是认了这位员工,态度却倨傲得很,其余众人也早就得悉过苏正则身份,俱不以为意。
李心雨在一旁没好气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德性!”
苏正则顾不上与她计较,目光阴沉地扫过裴樱,一瞬既逝。
大家见过面,在山脚找了个酒楼草草吃过中饭,便背了包带上必备的水和干粮及简易药品往山上而去。
李心雨耍赖让苏正则替她背了包,顾怀恩下意识去寻裴樱,她却谁也不管不顾,已背着包往山上逶迤而去。
一帮人坐惯了办公室,乍然出来爬山,倒个个不如裴樱。裴樱先前在上牛村劳作过,身子结实,体力最好,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将众人远远抛下。
走得远了,这才放心找了块石头临着坡势坐下擦汗喝水,稍事歇息。
没坐多久便望见山下迎头赶上来的程远,裴樱与这人虽不是太熟,但好歹同学一场,见了他不知说些什么,难免紧张。忙忙拾起背包想要跑路,奈何所站之地碎石松动,一不小心踩滑,整个人往坡下跌滑。
下头的程远慌忙接应,却也带累一起滚下山坡,好在没滚多远被一大蓬灌木挂住。
经此动静,抵达的线头部队忙大声呼叫山下队员:“有人摔倒了。”
队员们三三两两焦急奔上来。
大部队到达的时候,正见裴樱脱了鞋袜,白裸的脚被程远捉在怀里仔细检查,那人自己脸上挂了淡淡血痕却浑不在意。
裴樱没受什么伤,只是被崴了下,不想被人看见,不由想收回脚。
那人却捏住她纤细的脚踝不肯松,没好气道:“你躲什么?”
问的是方才看见他就躲,还是现在?
裴樱结结巴巴:“我没事了,你让我起来吧。”说着一边抓住鞋袜,一边缩脚。
程远摁住她,声音低沉:“别着急,还没好。”
程远热爱户外运动,对此类突发情况处理手法专业迅捷,此刻正小心托着她的脚后跟,稍微活动脚踝,一边按摩。
副领队瞧见这二人光景,还以为这个“冰山”表弟提到铁板,暗自称心之余还是忍不住打算帮他一把,于是走过去,找出包湿巾纸放那女人身旁,低声嘱咐:“帮他擦擦。”
程远见表姐过来,这才松开裴樱。
裴樱也不替那人擦拭,低头穿鞋,副领队又在地上搁下下几张创口贴,折身走回主路上。
程远捡起裴樱跟前的湿巾纸撕开替自己擦了擦,不一会儿扯了张创口贴,想了想,还是递给她:“帮我贴一下,我看不到。”
裴樱只得接过创口贴,倾身向前,将创口贴够在他脸上,那人目光灼灼紧盯自己,热热的呼吸吹拂着她的手指,裴樱心跳加快,有些不稳,一不小心贴歪了,却又急着去撕,又怕弄疼他,极为小心翼翼,程远却一派淡然,裴樱脸腾的红了。扯来贴去,好几个来回才勉强搞定创口贴,却依旧贴得惨不忍睹,忙借故回头收拾垃圾,再不敢瞧这人一眼。
程远却不急动作,目光带点审视依旧追随着她。
李心雨冷哼一声:“花样真多。”
顾怀恩脸色晦暗,迎头继续往山上去。
其他女老师脸上也不是很好看。英语系的单身女老师本来就多,难得碰见一个条件优秀的,这会儿却已被人抢占先机。
小插曲过后,队员继续往上走。裴樱由于扭过脚,不似先前勇猛,走在队伍中间,不知有意无意,不知是否受了领队嘱托,程远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苏正则冷哼一声,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对李心雨附耳说了几句便下山去。
虽然苏正则在的时候,李心雨全程都在与他斗嘴,他一走,又觉得兴味索然。但此次活动,参与人员大部分为她在学校的同事,且苏正则有公事,未必能带上她,她亦不好中途折返。
好不容易上到索道平台上,众人分散开来,临着栏杆,俯瞰山下风景。
裴樱、顾怀恩、李心雨一人一头,占据平台三个方向,呈三足鼎立模式。
裴樱靠着角落的栏杆,远远见程远从小卖部买了一袋水正四处分发,眼看要走过来,恰巧背包中手机响起来,忙背过去接电话。
程远便拿着水,不远不近地等候一帮,时不时往她这边投来一瞥。
裴樱买了手机没几天,知道她电话号码的人寥寥无几,她也有些奇怪:“喂!”
“你下来!”电话里面是一个极为嚣张的声音。
裴樱想都没想便把电话挂了。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裴樱干脆把电话收进包里,再不管他。
一旁有人好意提醒她:“电话响了,怎么不接电话?”
裴樱只好拿出手机正准备关机,屏幕上刷地出现一条信息:“你要是不下来,我就上去了。你不要后悔!!!!!”
☆、第30章 无处可逃
裴樱再拨过去苏正则也不接,裴樱恨得牙痒。
裴樱只好去找领队说要下山,恰巧程远正在一旁,领队说:“你一个女孩子可以吗?要不要找个人帮你?”
“不用了。”
副领队突然插嘴:“要不然让程远送你吧,他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有车,山下离车站还挺远,公用交通又不发达。”
裴樱婉言谢绝。
程远不置一词,却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
裴樱说完往缆车站走,正买票,顾怀恩不知从哪凑过来,声音阴冷:“是不是他?”
裴樱转过头,顾怀恩嘴角勾着抹笑,神情却谈不上半分愉悦,反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轻视。
裴樱心内恼怒,接过票,绕过他往乘车处去。
裴樱坐索道下来,还没从缆车上下去,苏正则已大步迎了过来,像押解犯人一样拎着她往山脚停车场走。
到了车子跟前,苏正则沉着脸,打开车门,将她往副驾驶一塞,便绕到隔壁的驾驶座去。
裴樱趁他离开的空档,猛地推开车门,拔腿就跑。
苏正则冷不防被她钻了空子,气急败坏地追出来,裴樱已经跑出去老远。
苏正则惶急之间竟忘了开车去追,一路追着她跑出停车场,又跑出景区马路,一直到山脚大马路被红灯拦住,裴樱早已过到对岸,苏正则一时心急,也跟上去,却被一辆呼啸而至的大卡车生生逼退。
卡车司机开出去老远探头骂了一句:“找死啊!”
苏正则只好隔着马路继续追,一边朝对面大喊大叫:“抓小偷,抓小偷啦,那女的偷了我的包。”
裴樱背着包,没命地跑,隔岸马路上一个男人没命地追,情形像极了追贼。
景区山脚的大马路上开满了各色店铺,熙攘热闹得很。很快,裴樱便被一个逛街的老大妈截住去路,那人揪着裴樱的手臂数落,苏正则拍着胸口顺着气等着红灯过去,优哉游哉地过来。
这场追贼戏码早已吸引众人的注意,裴樱站在马路旁的纪念品店门口,脸一阵红一阵白。
苏正则一副“你倒是跑啊”的看好戏神情望着她,闲庭信步踱过来。
裴樱无奈,只得狠狠剜了他一眼,仍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老大妈见这刺儿头偷人家东西,被抓现行,还敢对苦主不敬,不由大怒:“你这女子,年纪轻轻怎么不学好。”
有看出端倪来的店主,笑道:“大妈,他们两个是情侣,闹着玩呢。”
苏正则也满脸堆笑谢过大妈,连连道歉:“我女朋友不懂事,跟我吵架了就爱离家出走,我怕她出事,所以跟出来,阿姨,今天真是感谢您帮我拦住她。”
老大妈见义勇为被人涮了,悻悻然,怎奈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由又将怒火转移到裴樱身上:“你们这些小年轻,动不动就爱离家出走,刚才你男人为了追你差点被车撞,你就一点不担心,一点不关心,蒙头往前跑。这万一真要出点什么岔子,后悔都来不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闹?”说着又指责苏正则,“你也是,再怎么着急,也不能乱穿马路,太危险了。”
苏正则忙不迭点头称是。
送走老大妈,苏正则洋洋得意,拽着裴樱往前走,裴樱爱动不动,苏正则踢一脚,她才走一步。苏正则不由冷笑一声,甚为不屑地抓住她的衣领,像抓小鸡一样拎着她往前走。
苏正则身材高大,裴樱力气又不敌他,只能被迫踉踉跄跄前行,整个衣服都被他抓得往上提,裴樱挣了挣,脱不开身,便时不时抓住机会对苏正则怒目而视:“你放开我。”
苏正则白她一眼,不说话,神情却好整以暇一副你奈我何的嚣张模样。
路人十分好笑地望着这一对冤家。
山下便是一个大湖泊,这次两天一夜的旅行酒店就订在湖边一个五星级的度假村酒店里,苏正则也不怕碰上那帮人,竟然还敢把她带到这酒店。
苏正则要来裴樱的身份证办理了入住,又将她拎进了房间。刚进门,苏正则卸了她的包往书桌上扔,裴樱瞅空往门口窜,苏正则一返身将她扑在门上,抵住她:“还想跑?”
裴樱恨恨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苏正则摁住她,一脸冷峻:“那个程远是谁?”
裴樱被他贴压在门上,心里慌乱得没有章法,怎肯回答,兀自拳打脚踢,张牙舞爪。
苏正则没好气,一把捞起她扔在床上,裴樱仍旧试图起身,苏正则便像豹子一样扑了上去,将她双手压置身侧,撑着身子笼罩她:“说,程远是谁?”
裴樱不理他,偏过头去,尚有余地的脚空自挣扎踢打。
苏正则冷哼一声,翻转她,自身后将她双手并在一处捉了,双腿似剪刀般咬住她的下半身,裴樱立时动弹不能,急得厉声道:“苏正则,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正则阴狠凶恶:“我想干什么?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坐牢?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误杀,尸体为什么在水塘里找到,证据到底去哪儿了!”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