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白绍仪微眯着眼:“我想,她该是——”“远交近攻,没想到玉芬还是个能分清轻重缓急的人。你舅父对着那一对越发的看重,玉芬能没察觉么?她未必知道你有内幕消息,只是这个时候多一个帮他们说话比站在他们对面的人好得多了。”清秋对白绍仪会心一笑。世界上的事情她看的越发清透,虽然尘世有无数不能尽人意的事情,虽然不肯同流合污,但是清秋也不会不自量力的做惊世骇俗的之举。有的时候心里清楚就成了,不必表现出来。
    “我想着也是,尤其是我那个舅舅还托我照顾下欧阳于坚。想必他在学校做什么舅舅一概不知,可见是赵一涵在舅舅跟前帮着欧阳说话了。比起来金家三位少奶就没有赵一涵的本事了。没想到舅舅那样的人也听了赵一涵的话。真是叫人奇怪的很。舅妈和你说了什么?怎么她把人全都支出去了?”绍仪看着外面灯火阑珊,陷入沉思。
    “赵一涵得了你舅舅的喜欢,舅母却不是个糊涂的。我好生奇怪,赵一涵那样的人,多半是女人不喜欢的,可是男人们倒是说她好的人多,听见有人说她不好,还要帮着分辨几声。我想等着母亲回来,舅母肯定要和母亲关上门说话了。我可能这件事也该和母亲说一声,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没得为了个赵一涵,兄妹之间反而有了龋龉。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舅舅家三个少奶奶不管性格如何诠,全是按着正经的规矩教育出来的。虽然现在提倡家庭里面成员平等,可是你看她们谁敢没事在公公跟前说话讨巧的。老远见着,都是问候罢了。就连着敏之这些女孩子虽然娇养的,对着父亲都是尊敬对于亲昵。忽然有个长得不错,肯撒娇卖乖的媳妇来了,你舅舅一腔溺爱孩子的心思也都有地方了。”清秋不冷不热的评价着赵一涵和金家三个儿媳妇的区别。
    “是啊,太太说的极是。还有一点就是,女人看女人更苛刻。男人随便看见个女人只要头脸平顺,大概都会宽容的说中等偏上。但是一个绝世美人在你们女人眼里,也能挑出来好些的缺点。这个是天性使然,你别不服气。”白绍仪含笑着补充上。
    清秋忽然眉头一蹙,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冷笑一声:“我就是那种拈酸吃醋,不能容人喜欢挑刺的人,你也不用随便拉扯上人性,男人女人的视角,天性什么的说事。我也不是没了男人不能活了,犯不着你这里旁敲侧击的拿话挤兑我。“这是怎么回事?白绍仪身上白毛汗都出来了,他傻傻的看着清秋,半晌才委屈的嗫嚅着:“好好地,你拉扯上你自己干什么。我刚才的话没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清秋扭脸不理会白绍仪,她忽然拿着绢子开始擦眼泪了!白绍仪见着清秋哭了,身上腾地一下冒出来一身热汗。他急的和热股锅上的蚂蚁一般,赶紧上前安慰清秋:“别伤心了,以后我再提一句赵一涵就打自己一个嘴巴。叫你嘴上没把门的。”
    说着白绍仪作势要自己打脸,清秋哭的抽抽噎噎的转过身:“你干脆直接打我好了,在人前装腔作势的,叫人看着是我冤枉你了是不是。”说着清秋竟然情绪失控的大哭起来。白绍仪立刻把清秋搂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
    晚上白绍仪心有余悸的踮着脚躲在帐子后面,看着床上的清秋,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先躲出去一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清秋忽然变得情绪敏感,随便一点事情都能惹哭她。白绍仪有点无奈的叹口气,他想破脑袋也没明白清秋最近是为了什么不高兴。清秋躺在床上面朝里面,她的声音轻柔的传来:“你站着干什么,我还是个老虎么?”听着清秋的语气完全恢复了正常,白绍仪松了口气蹭上床:“你心情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的事情还多着呢。我看这几天你在家休息几天,别去学校了。可能是要期中考试,你还有不少的功课,可能是太焦虑了。”
    你别帮着我找借口,在车上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心里总是不舒服,非要哭出来才舒服点。听着清秋的声音带着哭腔了,白绍仪可是吓坏了。他忙着扳着清秋的肩膀,叫她转过身对视自己:“你别伤心,我是你的丈夫,你最亲近的人。人有的时候总有点莫名其妙的情绪的,发泄出来比闷在心里好多了。你不和我发泄,还要和谁争吵呢?”白绍仪想可能是清秋每个月不高兴的日子,自己要体谅女生每个月那么几天。
    清秋一回家就有点后悔了,今天金太太和她说话的那番神色叫清秋很有感触。金太太的房间布置得金碧辉煌,地上铺着厚厚的宫毯,蟠龙云纹,是以前宫中造办处的匠人精心制造的,一屋子的紫檀木家具,古董字画,金玉生辉。金太太在家被女儿媳妇们簇拥着,在家里说一不二,外面也是显赫体面。可是在灯下,清秋忽然发现除去了总理太太的光环,她只是个不怎么顺心的母亲和妻子。看着坐在宽大的紫檀罗汉榻上金太太,更显得无助和孤独了。今天的金太太没准就是她的明天,现在她和白绍仪的婚姻是很甜蜜,但是谁能保证将来他们的日子一直平顺甜蜜下去呢。没了赵一涵也会有别人,以后孩子家务事,清秋忽然发现人生在世竟然是操心费力,到头来一场空。最后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几十年之后什么爱情,亲情都是浮云了。
    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清秋万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她一会觉得生无可恋,毫无意义,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一会又想,自己若是死了,也不知道白绍仪能记住自己几天,若是白绍仪先不在了,她一个人也没意思活着了。那边金太太隐晦的提起来,赵一涵在里面起了不小的作用,男人都是喜欢赵一涵那样的女人的。她要防备着金铨对欧阳于坚的重视强过了自己的孩子。清秋想起来赵一涵更不舒服,她脑子里面甚至出现了白绍仪和赵一涵卿卿我我的景象。她耐着性子和白绍仪回家,路上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可是等着回家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太多心了,无缘无故的和白绍仪大发脾气,她满心的懊悔和羞愧。
    清秋和白绍仪各怀心思,很快的沉沉睡去。白绍仪看着沉睡的清秋,有点诧异,她刚才还是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谁知一转眼竟然睡着了。最近清秋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清秋的坏心情和露珠一样消失了。她亲自写了假条,请白绍仪带给系里,清秋送走了白绍仪,进城会大宅里面安排白文信夫妻回家的事情。钟妈见着清秋来了,笑着说:“少奶奶有什么吩咐。”清秋听着钟妈的话就知道她是预备和自己打擂台了,清秋脸上没有一点愠怒之色,反而是和颜悦色的指着身边的沙发说:“钟妈坐,你从小跟着母亲,还是绍仪的奶娘,和我的长辈差不多,哪有我坐着你站着的道理。”
    钟妈没想到清秋对自己谦虚和气,忙着摆摆手:“我到底是个下人,不敢和少奶奶平起平坐,夫人走之前吩咐了家里的事情都叫听奶奶的吩咐。今天奶奶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们做就是了。千万别不好意思,自己家里不用客气了。”
    清秋听着钟妈的话心里暗笑,她还算是老实忠厚的人,和荣国府的管家奶奶们比起来真的能称为个实诚人了。自己要是真的傻傻的直接吩咐了,下人们固然会按着她的吩咐做。可是清秋擅自做主,不管不顾家里规矩的话也出来了,钟妈这么做可能是白夫人授意她考察下媳妇,也是钟妈这些家里的老人,要给清秋给颜色看看。他们做下人的也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天换上清秋当家作主,被少奶奶捏住了。清秋脸上笑得春风拂面的,叫桂花进来:“你扶着钟妈坐下来,我记得有今年的新龙井你给钟妈沏一杯来。母亲虽然把家里的事情交给我,可是我也不能随便任意行事。绍仪说母亲当家都是有一套规矩的,我是新来的,不知道里面的规矩,钟妈在母亲身边,自然知道里面的事情。我在这里吩咐他们做事,您帮着我看着,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只管当面说出来。或者家里有现成的定规,拿来我仔细看了也好按着母亲的定例行事。这样父亲和母亲回来,家里一切还是照旧,要什么东西,办事情也顺手。我是晚辈,也不能随便改变长辈的规定,那不成了造反了。母亲管家的本事,我还赶不上一半呢,哪有自己随便拿主意的。若是等着母亲和父亲回来,看我哪里弄的也不像样,埋怨我还是小事,钟妈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怎么向她交代呢?”
    一席话下来,钟妈坐不住了,她刚要起身清秋伸手拉着她不叫起来:“钟妈只管坐着,我叫他们进来吩咐事情了。”
    “少奶奶心地仁慈,我们要是还敢有坏心眼子就该立刻遭天谴了。家里的事情,往常夫人有个本子,那上面有人情来往的名单,其实家里的事情也没多少,房子一直都收拾着,要紧的是老爷回来,又升迁了官职,肯定有人要上门祝贺的,再有亲友们接风,宴席,堂会的安排,老爷是外交部的,肯定有外国人来,他们的礼仪和咱们不一样。那上面都写着呢。”说着钟妈从身上拿出来个黑皮面的本子递给清秋。
    清秋微笑着接过来:“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要请教您呢。”钟妈赶紧欠身站起来:“少奶奶偶遇什么吩咐只管说,我但凡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文信和妻子回到了北京城内的家里,白夫人换了衣裳看着坐在沙发上正拿着一支烟预备点火的丈夫,上前抽走了丈夫手上的烟:“你上年纪了,也该注意身体了。绍仪的媳妇怎么样?”白文信拿着桌子上的香烟盒,打开看看满意的说:“我以前觉得你夸张了,今天见了真人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聪明的孩子。她的家里真的只有一个母亲?虽然出身平常,可是却难得天生的见识,绍仪能娶她这样的媳妇,也是祖上积德。”
    白夫人借着丈夫的手看看香烟盒子,里面按着她往常的习惯放着白文信经常抽的牌子:“方才钟妈和我说了,这几天清秋做事有板有眼,她连着预定好的饭店和戏园子都亲自看过了,等着宾客上门,一切都预备好的。她办事周全,仔细,别人想不到,她能想着。最难得是不自作聪明,全按着咱们家以前的规矩办。她不张扬,对着下人也不作威作福,办事公道,条理分明。我看着不用很久,就可以安心的把家里的事情全交给她了。”家里只能有一个女主人,白夫人冷眼考察,心里对着清秋越发的满意了。
    “我看这个事情不着急,绍仪没心思从政,我如今被推上那个位子,一时半晌的也不能挂冠求去,孩子们先叫他们自己创去,我们为子女设定的再好的路线,也不如他们自己选择的。”
    白夫人听着丈夫的话,点点头:“也好,清秋还要上学。她这个学上的还有板有眼的,不像别人花架子,专门做给人看的。对了后天金家请我们过去,我和你说的话,你记住了。要是凤举的事情也就罢了,你是他姑父拉拔亲戚也是应该的,要是说起来欧阳或者赵家的事情你不能应承。”金瑛先给丈夫打预防针。
    白文信拿着勺子搅着咖啡:“凤举不用你说,只是老赵和我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就是你哥哥不张嘴,只要老赵张嘴,我也不能装着没听见啊。仁爱忠恕,我总要顾及的,多年的交情一下子就变脸,别人怎么看。我刚升官就对着正不得意的老交情板着脸,明摆着叫人说我小人得志势力。”在官场上口碑很要紧。
    白夫人心口一阵发堵,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老赵真是老糊涂了,好好地姑娘嫁给谁不好,怎么选个——”她吧到了嘴边很难听的三个字硬生生的咽回去,因为欧阳于坚到底也是亲哥哥的孩子。
    “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老赵这个女儿,一般男人还真降伏不住,你当初反对,我还觉得你小心眼了,现在看来还是夫人的眼光深远。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要去见总统,咱们早点休息吧。对了绍仪看着脸色不对,可是遇见了难事?”白文信想起今天来接他的时候儿子脸上似乎隐隐有点阴天的迹象。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我和你在上海,怎么能知道他的事情。孩子大了总要放手叫他们去奋斗的,遇见难事咱们全替他们办好了,以后怎么办?你没看出来,绍仪身上可是换了行头了,他大概是被老赵抢走了肥缺郁闷呢。交通部法律顾问的差事,车马费不多,内幕消息多啊。你没看见家里多了几件你喜欢的古董,全是小两口孝敬的。”白夫人推着丈夫起来去洗漱休息。
    清秋这几天忙着整理家务,总算是把公婆给迎接回来,白夫人进屋之后握着清秋的手满意的说:“我不在家辛苦你了。”听着婆婆的话,清秋放心下来,心里一松,她才觉得身上累的酸疼。这几天清秋着实是忙坏了,虽然家里的卫生不是她亲手打扫的,跑腿的事情也不用她亲自跑,身体不累,累的是心。白家的人没多少,下人比起来金家是少了。可是算下来也有十个人。而且这些人几乎全是白家的老人,哪一个都是连着父母,甚至是祖父母就在白家当差的人。清秋使唤起来难免要仔细拿捏分寸,不肯叫人捏了错处,耻笑她。
    回家之后,清秋感觉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在床上躺着。白绍仪看着清秋累的摇摇欲坠的样子很是心疼,扶着她在床上躺着休息:“我忙着学校的事情,也没顾上帮你。你累的厉害,就躺着别动。”白绍仪清楚母亲未必没有考察清秋的意思,他只能背地里帮着清秋出主意,要做自己出面帮着清秋压制下人,白夫人一回来就知道了。清秋躺在床上,感觉腰上酸疼要断了,她哼哼着挥手:“我没事,你帮着我出了不少主意了。母亲信任我把家交给我,我要是这点都办不好,成了废物了。”清秋在暗影里面看着白绍仪脸色不好,她撑着坐起来追问道:“你脸上阴沉沉的,是谁给你气受了?”
    白绍仪笑笑:“我好好地干什么生气?”说着借口要洗澡生。清秋顾不上身上累的疼,一下子从床上下来扯着白绍仪说:“你别在我跟前做戏,有什么事情叫我从别处问出来,我可要生气了。”
    白绍仪无奈的叹口气,拉着清秋坐下来把最近几天的事情说了。欧阳于坚也不知道是走火入魔了,还是变着法的和白绍仪作对,几次在白绍仪的课堂上发表些看起来很激进的言论专门和白绍仪争辩。欧阳于坚口才好,演讲一向富于煽动性,有些学生竟然很拥护他的观点,跟着在课堂上和白绍仪起哄作对。白绍仪讲的不是什么哲学,大家可以任意发挥。白绍仪偏生教的诉讼,全是司法程序。一堂课一堂课安排的满满的课程。被欧阳于坚打断几次,辩论几回就耽误了不少的课程。眼看着期中考试,白绍仪的课程还没完,学生们还要实习,连加课的时间都没有。教授也有考核,眼看着自己这个学期的考核要被评为差等了。
    白绍仪也是心里着急,可是欧阳于坚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浪里白条,他根本是卯足精神和自己作对的。私下沟通,只会被欧阳于坚拜拜嘲弄一会,白绍仪也不会自取其辱。白绍仪本想着忽视欧阳,谁知欧阳于坚在课堂上不管和课程有关系没关系,他都自顾自的站起来发言。白绍仪本想着按着教授的权威不叫他说话,谁知地下一群被欧阳煽动的学生跟着起哄,把白绍仪折腾的没脾气。
    清秋眼看着白绍仪脸颊竟然消瘦不少,她心里按捺不住火气:“这才是露出来真面目了,可见是小人得志。明天可是有他们的课?什么时候?”
    白绍仪无奈的一笑:“这个人和疯狗似得,你理会他做什么。”清秋却是似笑非笑的靠着床头:“他都在你课堂上说什么了,我这几天忙的全是应酬人情,请客喝酒的俗事。正想着听听那愤世嫉俗的高论。”
    ——————白绍仪诉苦分割线——————
    第二天,白绍仪课堂上刚讲了一个段落,话音还没落下来,第一排的欧阳于坚就站起来:“白先生,上一节课你说要考虑一下,等着这节课回答我问题,请问你预备好药回答我的问题么?”
    什么问题?白绍仪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上节课欧阳于坚把进化论搬出来,认为现在的一切都是法律规范都是陈腐的,只阻碍人类进步的。他认为要救国要进化,就要废除一切旧的东西,重新作出来个崭新的东西才对。白绍仪正被欧阳于坚气的心浮气躁,随口说了要想想,等着下课再说。谁知被欧阳于坚钻了空子,这节课逼着他回答。
    正在白绍仪想如何辩驳欧阳于坚谬论的时候,教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清秋婷婷袅袅的走进来,她对着白绍仪微微一笑,转眼扫视下教室。顿时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学生们的眼神全落在了清秋身上。“我在门外面听见欧阳同学高谈阔论,忍不住进来也发表一点看法。”清秋的目光只在欧阳身上一扫而过,就定在白绍仪身上不动了。
    ☆、第六十四章
    “那个,这里是课堂,大家有发表自己意见的自由但是也不能无视规则。”白绍仪赶紧出来拉着清秋,他也不是担心清秋和欧阳于坚辩论输了,他是担心别人的议论。清秋当然不会不给自己丈夫面子,清秋点点头,扫视一下整个教室。在座的学生都傻傻的看着清秋,他们自然知道清秋和白绍仪的关系,以前也就是远远的看见,知道中文系的大美人是白教授的夫人。只是他们没想到白夫人竟然是那种叫人看一眼就心生向往的才女。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真是超凡脱俗,一见她什么烦恼全忘了。这个年头大学里面男生是大多数,尤其是法学院里面,女生一个手就能数出来。
    清秋垂下眼睛思忖下,略微皱起眉头,地下已经有男生跟着揪心了。“也好,只是听说白先生的课堂上经常有人不管不顾的发表自己的高见。今天看起来还真是的,我真是有点纳闷。既然课堂上不能做和课程无关的事情,怎么竟然没人提出异议呢?以前我疑惑是白先生对学生太宽纵了,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该有的规则。今天看起来也不是这样的。”清秋似乎有点不满的看一眼白绍仪,白绍仪尴尬一笑低声的说:“你来有什么事情么?”
    清秋对着白绍仪招招手,白绍仪凑到清秋跟前,附耳倾听:“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想看看你的师道尊严都干什么去了。父亲来电话说过几天要请客,问你那天有时间。我看了你的课程表,特别来问你一声。下个星期五可以么?”白绍仪明白是清秋来给自己打抱不平的。他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压低声音:“多谢太太帮我掠阵,我一个人能应付的来。”
    欧阳于坚看着夫妻两个在课堂上秀恩爱,根本没把自己自己放在眼里,心里的愤怒就像是野地里面野火,随着愤怒的风越烧越旺了。他的眼睛慢慢的充血变得通红:“你要什么时候和我当面辩论。这里是课堂,不是你们的私人地方。”言下之意是谴责清秋和白绍仪公私不分在课堂上秀恩爱。
    “哦,我竟然忘了这里还是课堂呢。我在外面跟着旁听了几节课,最大的发现便是贵班上教授讲课的时间少的可怜,倒是这位欧阳同学,在课堂上侃侃而谈。托校长允许学生们可以旁听别的学院的课程的福,我在几个系都旁听过课程。很是受益匪浅。但是就旁听你们班上的课,有点云山雾罩的。我天生愚钝,几堂课下来竟然没学到一点法学知识,反而是听了不少的高论。我还以为你们法学院一向是学生自己授课,在课堂上大家随便发言。若是那节课叫教授们说的多了,倒是学生们一个个怏怏不快,好像打败仗似得。这不是你们的学习方法么?我虽然在外面旁听,但是也是学生,一时忍不住进来发表下自己的看法。谁知有人不同意了,对了,你们不是很讲求民主的么。叫不叫我在这里说话还要在场的每个人决定。”清秋冷淡的看一眼欧阳于坚,就坚定地看着全班学生。
    “我们同意冷同学在这里发表意见!”立刻有几个人倒戈了,和一脸愤怒,永远鼻孔朝天的欧阳于坚比起来,清秋的形象更有亲和力。有的学生打心眼里厌恶欧阳的捣乱行为,但是有不少人被欧阳蛊惑,几个冷静的人自然敌不过一群愤怒的疯子。得了适当的机会被压制的意见立刻抬头了。
    欧阳于坚衣服被噎住的样子,脸上涨得通红,清秋句句说中了他的短处,根本无法辩驳。先不遵守课堂纪律是自己,但是永远掌握真理的欧阳怎么能认输呢。他梗着脖子来了一句:“现在国家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你们被不合理的制度束缚住了手脚,要建设一个富强的国家就要打翻这个牢笼。这些都是全是权贵们为了欺压百姓设计出来的,有朝一日我要破除全部的腐朽腐败的法律!”
    在场不少学生心有戚戚焉的点头,清秋倒是像看怪物似得看着欧阳于坚:“在你眼里还有什么不是陈腐的需要破除的东西呢?我想着这几天你都在课堂上说了什么。”清秋一条一条的扳着手指头:“你先说孔孟之道是封建枷锁,接着又中国如此落后全是因为科学不发达,为什么科学不发是因为人民很愚昧,为了启蒙民智要引进先进的科学。先要废除之乎者也的文言文,接着你又适者生存,旧的东西全是阻碍新生的生命力强的,要把一切中国的传统费除掉。例如求神拜佛,例如父父子子的伦常,一定要打到孝道这些束缚青年的东西。可是我想问一下,既然你如此痛恨旧东西,为什么还要说中文,用汉子写东西呢。你既然觉得孝道是束缚你的身体和思想,为什么还要接受自己母亲的供养?……”
    ……
    白绍仪和清秋一前一后的在走廊上走着,清秋在前边神色如常,倒是后面的白绍仪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走到了办公室门前,白绍仪赶上几步给清秋把门推开,里面别的教授都上课的上课,有事的有事,只剩下教工老张在那里拿着块抹布擦桌子。见着清秋和白绍仪回来,老张笑着说:“是白先生和白太太,哎呀白太太你的脸色不好,刚烧开的水,我给你沏茶去。”
    清秋笑着对老张点点头,还没说话白绍仪抢着说:“我们有点事情商量,麻烦张师傅帮着我买点东西。我要信笺和十个信封。”说着白绍仪从口袋里面那主来一张,老张很识相的接过钱赶紧走了。老张前脚刚把门关上,白绍仪忍不住拍着手笑道:“哎呦呦,幸亏你没去上法学院,要是你以后做了律师检察官,就没别人的饭碗了。太太的口才了得,欧阳于坚那堆看着很理直气壮的歪理被你抓住了荒谬之处穷追猛打。他哑口无言气的摔门而去了。我想这几天他是没脸进学校了。你怎么知道欧阳的母亲还在以前的破房子住着的?莫非是你找人调查了?”
    “我也没特别找人调查,只是以前中学的同学写信给我,她一次偶然在街上看见了欧阳的母亲生,和她攀谈一会才知道欧阳于坚自己和赵一涵住在好房子里面,赵一涵和他母亲相处不来,自己搬出来了。其实当初为了拉扯欧阳于坚,他母亲也是吃了不少的苦。谁知有儿子却是个不争气的。他的理论看起来雄辩滔滔,动辄扯上国家如何了,如何丧权辱国了,全是别人的不是。不像是有的人,为了强国自己埋头做事,研究科学的认真钻研,要想强兵的,认真训练。就连着父亲也不是小心翼翼周旋各国,这都是为国家做事。自然除了那些只想着捞钱,捞权的除外,大家都算是尽心尽力了。怎么到了欧阳于坚的嘴里全成了贪污犯,作威作福的老爷?我看他是不得其门而入,尽看着别人占好处,自己生气就做出来清高样子骂人,哗众取宠罢了。你看他满嘴的国家民族,可有一条治世良言么?他是放下身段去乡村做义工启发民智了,还是帮着穷苦人打官司了?这样的人本就没才还不安分,是个伪君子。我看他还不如小人可爱呢。”清秋似乎还是余怒未消,她靠在椅子上微微蹙眉。其实今天清秋只想去瞧瞧看看欧阳于坚到底闹成什么样子了。
    谁知刚外教室外面听一会,清秋竟然控制不住脾气了。白绍仪是教授,肯定不能和学生一般见识,他要是在课堂上和欧阳争辩起来就算是被学生牵着鼻子走,乱了规程,以后每节课没准欧阳都来找个话题捣乱。白绍仪岂不要每节课都成了辩论会了。还怎么保证教学?因此白绍仪只能采取守势,社谁知欧阳于坚步步紧逼,清秋只觉得自己心里火气升腾,再也按耐不住干脆进去舌战一番。
    最后欧阳铩羽而归,冷静下来,清秋只觉得小腹微微隐隐作痛,她暗自责备自己失态。清秋发泄一番,靠在椅子上叹口气不说话了生。
    “你脸色真的不好看,连日来你的事情多,又要帮着母亲管家,操办请客人情来往的琐事,你虽然请假,却依旧赶功课,你们教授还给你几个课题,我看着就觉得头疼。你每天要忙家务还要做功课。如今还要为了我的事情的烦心。真叫我心疼,我送你回家,不如叫大夫看看。”白绍仪心疼看着清秋有些消瘦的脸,要送她回家。
    清秋站起来忽然眼前一黑,好在很快的就好了:“我没事了,这几天天气热,我是不耐热的。”
    白文信升任了外交部的副部长,自然少不得贺客盈门,门前车水马龙的应酬。外交部也为了白文信办一场见面会,白文信一家自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清秋跟着白夫人应酬一圈正想着偷个闲,谁知绣珠一脸气愤的过来。见着清秋,绣珠带着哭腔道:“清秋嫂子,我要被赵一涵给气死了。我非要找我哥哥,叫他把赵一涵抓起来!”
    ☆、第六十五章
    白夫人忙着叫钟妈亲自去抓药,又亲自打电话和西医大夫约定了时间,给清秋复诊打针。她忙了一圈稍微松口气,就上来去看清秋。清秋正躺在床上拿着一本书。见着婆婆进来,忙着要坐起来。“别动了,绍仪有点事情要出门,赶着就出去了。医生说你没什么要紧的,只是需要在床上躺几天。我叫钟妈去抓药了,你好好地喝几天就好了。这几天那里也不准去就在床上躺着。我看桂花一个人服侍不及,就叫钟妈过来帮着她。你别不好意思,想着钟妈是我身边的人,就不敢使唤。有什么想要的,需要做的直接叫她办。”白夫人不叫清秋起来,她坐在床边上疼爱的看着清秋。
    清秋点点头,心里有点奇怪,自己一向痛经,白夫人虽然也是关心,可是平常也不过是嘱咐一声不要贪凉,好好休养就算了。今天怎么忽然对她小心起来?莫非是自己的病不好,还是与别的缘故?清秋心里生疑惑,脸上却没露出来一点,只是乖巧的说:“我记住了,昨天晚上肚子疼得厉害,这会好多了。我也不用整天躺着,起来运动下也好。”
    “千万别动,我的小祖宗你要想起来等着大夫来说了能起身再动吧。绍仪要是知道了非得和我大脾气不成。对了,你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给你做。”白夫人担心把实话说出来,清秋一着急更糟糕,只含糊的叫她休息。
    “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多谢母亲惦记着,我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叫桂花说。”清秋诧异白夫人小心翼翼的态度,白夫人却没要走的意思,反而是坐在床边和清秋说话。“夫人,药已经抓回来了,放在厨房正在煎药呢。舅老爷家来电话了,是金太太的,说有事情和夫人说。”白夫人正和清秋说子嗣是上天注定的,他们还年轻,先不急着要孩子,可以慢慢的规划的话,钟妈已经回来了。
    清秋听着婆婆的话,内心似乎明白些什么,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清秋正想和婆婆求证的时候,金太太的来电打断了婆媳各自的心思。白夫人伸手摸摸清秋的脸:“你的脸色还不太好,我叫钟妈给你炖汤好不好。昨天刚有人送来的最好的芦花鸡,据说炖出来的汤油而不腻,还带着清香呢。”
    清秋听着白夫人的话却无端觉得油腻,禁不住嫌恶拧着眉头:“听着怪腻的,不如清汤来的好,我记得一次在广东菜馆吃梅子鸡,却还好。”白夫人听着喜上眉梢一叠声的吩咐:“你听见了,就按着清秋喜欢的做。你还想吃什么,我给绍仪打电话叫他买回来。”
    白夫人一点也理会金太太的电话,反而是和清秋啰嗦半天,问她喜欢吃什么。钟妈在一边眼看夫人没有一点移动的意思,暗想着虽然夫人生气自己哥哥提拔欧阳于坚和他老丈人的事情,到底不能拂了金太太的面子。她悄悄地给清秋使眼色,做个听电话的姿势,清秋心领神会,就说累了想休息,白夫人才起身离开下楼了。
    “我昨天的话你都忘记了,只要那边来电话就说我忙着,等着闲了再打过去。你胳膊是向里还是向外啊。嫂子什么着急的事情要和我说。”人都要脾气,白夫人金瑛可是金铨这一辈里面唯一的女孩子,在家做小姐的时候也是千金贵体,长辈们都哄着的。这些年她经历世面,但是骄傲的本性没变。而且欧阳于坚和老赵的事情,着实叫她生气,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
    电话那边的金太太等了半天才听见小姑子来接电话,本来不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她在电话里面怨气冲天的抱怨着今天早上燕西的天真和金铨的糊涂。金燕西难得早上起来正经吃饭,这天早上金太太看着燕西有点意外的说:“你一向不会早起,今天怎么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正说着金铨也下来了,看着小儿子黑着脸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整天的闲逛。”金燕西对着老子有点害怕,他缩缩脖子说:“父亲可是冤枉我了,最近我正想着找个事情做呢。今天我有一件事和父亲说。”
    金铨坐下来,心情还算不错:“你说来听听,别是些精致的淘气。”燕西笑道:“是这么回事,昨天外交部的酒会上,看见了姑父正在和赵仲华说话,赵一涵也在那边,她说她妹妹也跟着来了北京,只是她妹妹的学校和他们家离得太远了。而且她妹妹只会说上海话,国语不行。在班上被人笑话,她央求着姑父和绍仪表哥和清秋说一声,能不能帮着她妹子补习一下。我看她怪可怜的,想着表哥他们夫妻两个插个电灯泡多没意思。咱们家不说五姐和六姐,八妹一个人上学,不如多个伴。再说赵一涵的妹妹见过了,很文静的一个女孩子。”燕西的话没完,金太太狠狠地瞪一眼儿子,金燕西虽然天真,但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他察觉自己好像哪里说错了,立刻闭上嘴不说了。
    金铨微微的挑起眉毛,他发觉最近孩子们都有点不一样了,除了燕西和梅丽,剩下的儿子女儿和儿媳妇们,对着金铨更亲热了。他们似乎在父亲面前特意表现着自己,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孩子们小时候,哄着他们吃药:“你看哥哥都听话吃了,你不吃我不喜欢你了。”小一点的孩子就会鼓着小脸,很认真的吃药。只是孩子都长大了,他们争宠起来可不要简单的一句:“囡囡真听话。”的鼓励了。金铨感慨着孩子人大心大,算计起来兄弟和父母了。谁知燕西忽然提出来要吧赵一涵的妹妹接到金家,金铨有点欣慰,到底不是所有的孩子都算计自己,燕西还是很纯良的。金铨一抽风,也没仔细想张嘴就答应了:“你倒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孩子。仔细论起来还算是亲戚呢。那一天我问一声,看于坚的媳妇的意思。反正家里地方大多个人陪着梅丽也好。”
    金太太冷着脸:“燕西是个没思量的人,老爷也跟着起哄么?赵仲华把家都搬来北京了,怎么还会把自己家的姑娘放在别人家。他们家的姑娘有父母还有姐姐,怎么也轮不到咱们管。”金铨没想到太太口气严肃,一想也觉得自己欠考虑了。金铨没了声音,金燕西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金太太等着金铨出门越想越气,赵一涵又打什么算盘,忽然她想起里当初赵一涵还纠缠着燕西,哦,原来是她后悔了。欧阳于坚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她捞不着金家多少好处。想着把妹妹放到金家别是看上燕西,赵家的姑娘再好,金太太也不想要了。金太太觉得自己的话燕西万全听不进了,她虽然不指望着燕西能怎么样,可是也不能拆自己亲娘的墙角啊。金太太一肚子的心事,只能给小姑子打电话倒倒苦水。
    白夫人听着嫂子的话,不动声色说:“我看全身你以前把燕西保护的太好了,虽然你家里有两姨娘,可是她们也没兴风作浪,燕西也不知道嫡庶之争厉害。我看你干脆和哥哥说一声,燕西到底是个男孩子,他不读书,不做事怎么成?不如先给他安排点事情,慢慢的就好了。至于赵一涵的妹妹,我昨天也生气了,老赵竟然张嘴叫绍仪和清秋给他的二姑娘补课,还在我家老爷跟前提什么以前在伦敦,他如何知道绍仪功课的话,我们哪一位是个很顾念旧情的,差点就答应了。到底被我拦住了,绍仪还算是聪明,推说没时间。依着我看,赵家是真的不成体统了,这个二姑娘和赵一涵一个母亲,从小我也没见过。老赵也是个有体面事情的,他两个侧室,还把自己的姑娘放别人家。我看没准是赵一涵撺掇的。”
    搁下电话,金太太仔细想想小姑子的话,也觉得在理,金家就剩下燕西一个儿子没成亲,虽然金铨夫妇一直表示男女平等。但是还对着儿子们格外照顾,以后分家产,也是儿子多。欧阳于坚身份限制,只能金铨给他在事业上助力。赵家江河日下,老赵的儿子还在国外,听说和父亲闹得很僵。老赵身边只剩下三个女儿,一个不明不白的嫁给欧阳于坚,剩下的,肯定不会马虎了。老赵没准还计算着,自己能靠着赵一涵得了交通部顾问的差事,若是他成了金家正经亲家,会得多少好处呢?
    金铨耳根子软,加上赵一涵很会哄人,幸亏她没法进门,要是把她妹妹弄进来,金家还不成了赵一涵姐妹的天下了。想到这里金太太很燕西太天真,白夫人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对了给燕西找个差事。不求他挣钱升官,叫他知道人间疾苦就好了。省的傻乎乎的给人家做垫脚石还把知道。
    想做就做,金太太把金荣叫来:“你吧燕西给我找来,别给我说不知道七爷在什么地方的话,我知道你很清楚少爷整天干什么呢,好给我编谎话啊!”金太太一排桌子,金荣浑身哆嗦下飞快的出去找燕西了。
    金燕西浑身难受的站在母亲跟前,他刚进来,还想拿出来日常惯用的撒娇手段谁知金太太沉下脸,根本不吃那一套。燕西只能认命的站在金太太跟前,听着母亲训话了:“你也是个大人了,还不知轻重只知道傻玩傻吃的。我和你父亲都是上年纪的人了,指不定那一天就闭眼了。那个时候你靠着谁去。赵一涵的妹妹是什么东西,你也敢叫她住在咱们家。就是住咱们家,也要我说了算。这个地方还没是你的私产呢。我也不说赵家的姑娘,只和你说咱们家的事情。你也该知道欧阳于坚是怎么回事的,你想想,欧阳于坚那个人,焉有不恨我们的。他从小跟着他妈妈,据说是靠着他妈妈给人家洗衣裳养活的。你们呢,一个个身边丫头老妈子伺候着,他看着一样都是你父亲的孩子,你们兄弟和他差的多远,会怎么想?你换在欧阳于坚的位子上怎么想。你别说我是小人之心,他要真的不介意也不会远着你们了。”
    金太太说的露骨,金燕西却觉得母亲想多了。他心里不以为然,脸上还是保持着受教的表情。被母亲教训一通,金燕西才被放回去。
    晚上等着金铨回来,金太太逼着金铨给燕西安排职位,她不放心的敲打下丈夫:“燕西不懂事,老爷也跟着起哄么?赵家的姑娘横竖不能在咱们家。”
    “我早上不过是开玩笑的,你和妹妹都是女人的小心眼,其实于坚的媳妇还时很懂事的。不过现在有风声说赵仲华对外面出卖小道消息,真叫人棘手的很。”金铨一早上去办公室就听见坏消息,这几天公债市场上内幕做的太明显了,不仅是散户连着好些大银行都不满了。总统也听见了,特别给金铨打电话询问,指示要彻查的,金铨脸上无光,干脆打电话去问赵仲华。谁知赵仲华装傻充愣,金铨吃个哑巴亏。
    “你看我说的如何,这样的人哪里能沾惹的。”金太太忍不住埋怨丈夫,羊肉连个影子没见着,还惹了一身骚。
    正说着李忠进来说:“欧阳先生和赵小姐来了。”
    金铨正在气头上,直接对着李忠黑着脸:“不见,就说我不在!”
    ☆、第六十六章
    赵仲华中风的消息传得很快,白绍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咖啡馆里面和法务部长的秘书在喝咖啡呢。“哦,老赵生病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我记得前几天还听说老赵在樱桃斜街的怡红院捧清倌人呢。谁知刚白花花的把银子花出去,连着边还没沾上就病了。”凤举那天打电话死活吧白绍仪给约出来,谁知白绍仪倒了才发现竟然是凤举偷着纳妾的酒席。凤举花了不少的钱,给一个叫嫣红的妓女赎身安置在外面的金屋里面,宴席上大家说的不过是八大胡同谁家的女孩子好,谁家的厨子妙,最近有谁在那里花钱出风头什么的话,因此白绍仪有幸听见了不少的八卦。
    “这就好了,部长也该放心了。最近上面对着内幕消息的事情很不满,总统的小舅子也在里面搀和。那个赵仲华把消息放出去,惹得舅爷大人赚少了,因此才会被恨得咬牙切齿。其实赵仲华自己做事不严密,又太贪心,闹得人尽皆知。不过是顾忌着赵仲华要是闹起来回牵连更多的人,检察院和警察厅的人盯着他好几天了,证据抓了不少。奈何担心他鱼死网破的闹,不敢动手生,昨天刚找他谈话,我还担心今天赵仲华会闹事呢。现在好了,我刚才悄悄地打电话给办案子的人,他们说赵仲华的病情很严重,命虽然保住了,只是以后很难再行动自如了。”秦秘书深深地叹口气,对着白绍仪大吐苦水:“我看着老弟现在,真有点后悔了。当初回国的时候我也该进学校,奈何踏上了名利场,现在转身已经不能了。”
    “你这是的便宜还卖乖,秦兄正在青云直上的时候,做什么羡慕我这个闲人。你在部长身边很受器重,以后出任法官或者是检察官,还不是易如反掌。我听说胶济铁路那边的官司有点生变是不是。”白绍仪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精致的烟盒,纯银的盒子上面装饰着精美的图案,镶嵌的黑曜石和他的袖口上镶嵌的黑曜石相映成趣。
    “政府的意思是要收回胶济铁路,谁都知道日本人是最难说话,最贪心的。原本这天是德清公司出资修建,铁路的设计运营全是按着德国的方式进行的。最近你也知道,国际局势如此,德国战败,日本竟然要接管这条路。这是断然不能的,你想胶济铁路沿线连接着好几个要紧的煤矿铁矿和金矿,地理位置遏制中原门户,若是被日本人接管了,岂不是日本人控制了连通北京和中原江南的门户么。本来交通部办这个事情的,如今交通部不想自己独自扛责任,干脆把胶济铁路给推出来。令尊在外交部,也该知道这个的。”秦光耀长长的叹口气:“我干脆和部长推荐下老弟,你以前在交通部做顾问的时候很不错,还次胶济铁路的事情你也该出来为国家效力。”
    白绍仪一点也不想接手赵仲华的烂摊子,忙着推辞:“我现在就想着每天回家安生过日子,你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不做那个顾问的,老赵到底和我家有点交情的,我这样做叫人家怎么说。”
    “是了,没想到赵家小姐竟然是个火辣辣的玫瑰花,和卡门似得。我当初听说是赵一涵一回国就来了北京,就知道她这些年还是对你年年不忘,你们也算是破镜重圆。可是我一见你的新娘子就明白了。有个天仙似得太太,谁会喜欢太烟火气的油腻美人呢。赵一涵那个人怎么说呢,对了和德国蹄髈似得,初觉不错,可惜时间长了就腻了。她嫁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据说在课堂上专门找你的麻烦。别是那个人知道了以前你们的事情。”秦光耀生很有兴味的盯着白绍仪,一脸的八卦表情。
    “她现在的先生可是个人才,不提也罢。人家已经不上我的课程了,我没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至于别人怎么想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也该回去办公了,等着闲了大家再聚一下。”说着白绍仪把几张钱放在碟子底下,拎着公文包先站起来。
    秦光耀把桌子上一封信收进自己的公文包:“怎么能叫你破费呢,你一向不随便写推荐信的,这次竟然破例给我弟弟写信。”
    “你弟弟自己努力,我不是不写推荐信,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人选。可是你弟弟要去英国读书,家里能舍得么?”秦光耀的弟弟想去英国读书,白绍仪很热心的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
    “这个正是家父的意思,时局太乱了,家父不想我们兄弟全在官场上。”说着秦光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家父别看是老一代科举出身,但是眼光还不错,他说北京城王者之气日渐消退,倒是南边没准会大有作为。别看是周易风水,玄而又玄的话,不过我觉得还有点道理。”
    白绍仪微微一笑:“你父亲真是个世外高人,我那天一定要拜访的。”说着两个人出了咖啡馆,各自散去。
    白绍仪出了咖啡馆想着总要去医院转个圈,于是他招呼过来一辆黄包车去医院看赵仲华了。白绍仪在医院门口下车,正看见自家汽车过来,白夫人摇下车窗看着儿子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没事赶紧回家陪着清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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