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陈姑娘打算将登州发展为产棉织棉布之乡,此事若要做成,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砸进去的钱和人定不少。”三爷分析道,“这不只是联合商家能成的事儿,还需要官面上的人配合。所以陈姑娘手下必须有人能与官家各路衙门打交道的人,由他从中斡旋,方可事半功倍。”
“不知姑娘可有这样的人选?”
小暖坦白道,“目前小暖与济县赵家、登州齐家和登州江家合作,小暖手下虽无这方面的能人,但齐家还有一两个不错的人选。”
“姑娘指的是齐之横?”三爷径直问道。
小暖点头,“不错,他的确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比他稍差一些。”
“齐之横虽圆滑有余,但身份仍是不足,齐家人在登州官面还没有这等身份。”三爷点道。
小暖已经明白三爷的意图,便顺势问道,“不知三爷可有合适的人选?”
三爷笑道,“我的谋士诸葛卿。”
小暖腾地站起来,因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她抽了一口凉气,“嘶……”
三爷也紧跟着站起来,“碰到伤处了?”
“是不是裂开了,快回内院去让娘看看!”秦氏焦急道。
小暖缓了缓,撑着笑道,“已经长好了就不会裂开,只是抻一下,不妨事的。三爷,诸葛卿是您的谋士,小暖怎可跟您夺人,使不得。”
本来还想与小暖多说一会儿话的三爷见小暖碰到了伤口,立刻速战速决,“诸葛家在登州是大族,诸葛先生在登州颇有声望,再加上他是我的谋士,他最合适。我知很多人跟你们联系想插手棉花生意,安人和姑娘可放眼满朝文武,若是你们要想找人合伙,再没有比我更合适的。”
“此事不急于一时,安人速带小暖姑娘去内院检查伤口为重。待姑娘伤势好了,你我再谈合作之事。”
秦氏立刻点头,“三爷稍待,臣妇待会儿还有几句话想与您说。”
小暖听了娘亲这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从娘每次见了三爷就要下跪行礼,到现在能随口说一句“你给我等着”,三爷这算是……取得进展了?
秦氏看过女儿的伤口尚好后,命她在炕上趴着,自己又快步回了前院。
秦氏见到端坐在空荡荡的堂屋内的三爷身上那掩不住的贵气时,心中就越发地没底——这个人身上没一点人气儿,跟她们这跟泥土打交道的人家,不是一路人。
三爷见秦氏出来,起身问道,“陈姑娘的伤势?”
“没有大碍,只是离着好利索还得有些日子。”秦氏坐在三爷对面,鼓了鼓劲儿才问道,“您昨日说的事儿,臣妇想过了……”
“严晟把您当做长辈,您在严晟面前不必拘礼,尽可直言。”三爷见秦氏在想怎么措辞,便真诚道。
与此同时,他表面无事,心里也紧张着。
秦氏点头,“臣妇怎么想也觉得您和小暖不合适。臣妇是个粗人,不懂得大道理,就拿臣妇和小暖他爹来打比方。臣妇嫁给小暖他爹时也是啥也不会,他爹喜欢读书、摆弄花草、品茶论香,这些臣妇一点也不懂,在一起待一天也说不上三句话。”
“陈祖谟还不过是村里的读书人,就跟臣妇之间有这么大差别,更何况您和小暖呢。”秦氏担忧道,“臣妇打听过了,您的母妃是书香名门家的嫡女,真正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拔尖,您又是圣上的儿子,从小到大吃穿用住都是最好的,跟我们家完全不一样。”
“以后小暖真跟您成了亲,你们坐在一块能说啥?您说的小暖不懂,小暖说的您不能体会到乐趣,这日子要咋过?要说臣妇和陈祖谟之间隔着一道水沟,您和小暖之间就隔着一道天沟,跨不过去的。”
“三爷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您能看上小暖,更是我们家的荣幸。可臣妇真不敢把闺女许给您,小暖的性子受不得一点委屈,她要强您也要强,这样的俩人凑在一起,要干仗的。您样样比她强,臣妇……怕闺女吃亏。”
……
三爷沉默片刻,问道,“夫妻之间志同道合确实很重要。敢问安人,小暖姑娘平日喜欢什么?”
秦氏顿了顿,坦然道,“我闺女就喜欢赚钱。”
三爷……
“一开始,她是为了我们家的生计忙活,臣妇还看不出来。但后来我们家不缺钱了,小暖还是干得那么起劲,臣妇就明白她是真喜欢干这个。她喜欢做生意赚钱,倒不是说她贪钱,她就是喜欢这样忙活,觉得这样心里才踏实。”秦氏对闺女还是看得很明白的。
“这也是臣妇的无能,因为她爹的缘故,小暖不相信男人,觉得凡事得靠自己。钱靠自己赚,家当靠自己挣,这样才能踏实,不用看男人的脸色活着。臣妇……”
秦氏顿了顿,真诚地看着三爷,“臣妇也觉得小暖这样挺好,不想约束着她。皇家规矩多,您的王妃能总在外边跟一群男人谈生意,为了生意上的事儿,十天半月的不着家?”
第五零六章 三爷的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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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说完这这一大段话后,还不待三爷开口,又接着道,“当娘的都想让闺女过上舒心的日子。三爷,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若不是小暖拦着,臣妇早就在家里给您立了长生牌位,日日上香祷告祝您一生福寿安康了。咱们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家,只是臣妇没本事,不晓得该怎么报答您。”
三爷看得出岳母大人很紧张,也听得出她的话是想了许久才想好的,便不在打断她,只静静听着。
秦氏说了许多对三爷的感激后,又道,“我们家小暖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能赚钱,若是哪天,万一……臣妇知道您现在不缺钱,但谁没有个万一的时候呢?到时候您尽管说,不管是十万两还是百万两,只要您开口,我们掏光了家底也给您凑上,帮您度过难关。”
见秦氏看着他,三爷便知岳母大人说完了,便轻声问道,“安人是觉得严晟想向您求娶小暖姑娘,是因为她能赚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氏也就不避讳什么了,“臣妇不敢说全是,但小暖能入您的眼一定有这方面的原因?”
三爷笑了,“安人说得也有些在理。”
秦氏睁大眼睛看着三爷,没想到他竟真的是因为这个。
“安人可知您这一家,是哪个先入了我的眼?”一向少言的三爷侃侃而谈,“是大黄。前年春夜,我入京奏事却被人半路截杀,在离此不远的财神庙中藏身准备守株待兔,不想却偶遇安人和两位姑娘。在发觉安人一家是真是遇险时,玄其正要出手,大黄和小暖已自行化解危机。大黄的勇猛,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后来在青鱼湖中,我也是先认出大黄,才认出您和两位姑娘,那是小暖姑娘在严晟眼里与其他女子无异。再后来几番偶遇,我才渐渐注意到小暖姑娘的过人之处。”严晟说到此处,脸不禁有些发红。
当着岳母大人夸人家的姑娘,他活了二十年也是第一次,怕是此生也只这一次,“她最亮眼的不是能赚钱,而是她对事对人的态度。不管面临何等境地,她总能很快抓住要害掌握主动,并含笑应对,且她的笑不是强装的,而是真心的,她的乐观若暖阳一般耀眼。”
“我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她能如此,安人或许不觉得这种性格有多珍贵,但在我看来相当难得的,跟她同处,很轻松,很……安心。”三爷脸上的红色,肉眼可见。
每个人都有难事。建隆帝坐拥天下,却因怀疑身边的每个人都会害他,日日不得安睡;三爷的母妃华嫔被建隆帝强虏进宫却不被建隆帝真心相待,受尽三宫六院的嫉妒还失了女儿,所以她难过、封闭自己,不让任何人靠近,便是三爷也难走进她的心里;乌羽身世悲凄,他表面放荡不羁内心却苦闷难言,只得借着醉酒之时发泄;便是三爷自己,背负了母妃的期待,心藏着幼妹惨死时痛苦,他咬紧牙关日日苦练功夫磨砺心志,只是为了变得强大后不被人欺负……
他们哪个是真正的快活?
只有被生父抛弃,带着弱母孤妹领着一条狗,连家都没有的小暖快活!不是她的境地比别人优越,而是她的态度,无论面对什么事,她都冷静分析得失,出手不悔,更珍惜眼前,所以她快活。
“看到她,我便觉得这天下再大的艰难险阻也不过尔尔,我便觉得自己也该如此快活。所以她有难处时,我愿帮她,因这样的人值得人出手相帮。”三爷的红晕渐渐爬满脸颊,“至于何时喜欢上她,又为何非她不娶,我也说不清楚。她的种种,我都……喜欢。”
“至于她以男装出去做生意的事,若说毫不在意是假的。但小暖知道分寸,所以我并不十分介怀。若她出去十天半月不归家,若是我有空,便陪着她一起去又何妨,若是我忙时,她有事可做也是好的。”三爷坦然道。
不得不说,三爷这话真是说到秦氏心坎里去了,秦氏点头道,“小暖快活是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少,只要我们一家四口能没人欺负、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我们就知足常乐。这半个多月在京城里,臣妇看了、听了很多富贵人家的事儿,她们不痛快就是因为在乎的东西太多。臣妇怕小暖跟她们在一起待久了,不止让她们嘲笑,也会变得患得患失,不快活。”
这个不是问题!三爷马上道,“此事您尽可放心,莫说小暖心志坚定不易被旁人影响,我也不会让她与那些毫无见地只知勾心斗角的妇道人家在一起虚度时日。若您把小暖嫁给我,成亲后我们要么住在这第四庄西边的田庄,要么住在第一庄边上的宅院,离您不会超过两盏茶的路。那些人若是小暖想见便去见,不想见咱们便可不见。以我的身份,这天下除了宫里的太后,没有哪个人能让她不痛快。”
秦氏睁大眼睛,“这事儿三爷您说了算?”
三爷点头。
秦氏真的有那么点儿心动了。
“若说起钱财,您也知严晟的潮州秦记是日进斗金的大营生,并不会缺钱花的。小暖喜欢做生意,我和秦记都可以称为她的后盾,让她省去不少麻烦。”三爷又道。
秦记厉害,但她闺女也厉害着呢。秦氏挺起腰杆,“我闺女的能耐一点也不比您的秦记大掌柜小。只要给她四五年的功夫,她的绫罗霓裳一定能赶超秦记。若论做生意,臣妇敢夸口,这四海之内没人能比我家小暖更厉害!”
三爷立刻顺着岳母大人的意思表扬小暖,“您说的是,在做生意上小暖姑娘的确强过天下男儿。去年春里她凭一己之力便搅翻南部的香料行,这一点莫说秦记的掌柜便是严晟也做不到。”
秦氏立刻笑弯了眼睛。
小暖在炕上趴了许久,才见娘亲一脸纠结地走进来,赶忙问道,“三爷走了?”
秦氏坐在小暖身边叹了口气,“娘咋越看越觉得,三爷真的也不错呢。”
小暖……
第五零七章 柴玉媛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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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昨晚写的那些,都没用上?”小暖好奇问道。
娘亲昨夜挑灯夜战,把不能把闺女嫁给三爷的缘由写了一遍,就等着三爷来时讲给他听,打消他娶自家闺女的念头。
怎么说完回来就变样了呢,三爷到底跟娘亲说了啥?
秦氏不好意思地揉揉耳朵,“娘都用上了,可三爷比娘说的还要好。娘现在觉得,他虽然比不上秦三,但比书彦要合适。”
“你太要强,本事不如你的男人你看不上,三爷这样的才能降得住你。”秦氏又非常惋惜地道,“若是三爷真得能做到他说的这样,也是好的,他这个人看着就挺靠谱。可他的……爹和娘还有奶奶,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伴君如伴虎啊……秦氏低下头又开始琢磨了。
小暖握了握拳,觉得三爷今天又取得了重大进展,起码娘亲觉得他比赵大哥合适了……若是让三爷知道娘在他和秦三之间徘徊,会不会转手就把秦三灭了?
边上的绿蝶也在想同样的问题,忍不住偷偷地乐。在京城的霓裳分号跟人谈生意的秦三抬手摸了摸脖子,“奇怪,这天怎忽得冷了呢?”
第四庄内,被王函昊和田归农往外送的三爷走到外院时,见大黄和小草依旧守在兔子笼边上,四只眼睛齐刷刷地望着他。三爷主动走过去,附身与小草平视,含笑问道,“小草有话要讲?”
“三爷,您脖子上的伤口会跟我爹的一样,长好了也会留下一条大蜈蚣吗?”
三爷摸了摸脖子上的白纱布,“不会,你爹的是鞭伤,我的是刀伤,好了之后只有淡淡的一条线。”
那就好,如果三爷像爹爹一样脖子上爬着一条大蜈蚣,小草一定不能把姐姐嫁给他。小草立刻松了一口气,“三爷要娶我姐姐吗?”
“是。小草觉得可好?”这是小暖的家人,她的意见也很重要。
小草歪着小脑袋道,“三爷,如果你不喜欢我姐了,会跟我爹一样,把她赶走吗?”
小孩子问得果然直接,三爷摇头,“不会不喜欢,不会赶走。”
“那……”小草的眼珠子转了转,“如果三爷把你的马送给小草,小草就帮你说服娘亲,把姐姐嫁给你。”
小草喜欢三爷的马不是一两日了,而是两年多了……
王函昊抽抽嘴角,玄散捂脸,三爷则直接笑了,“好。”
“汪!汪!”大黄摇摇尾巴。
小草赶忙道,“大黄说它要玄其大哥。如果三爷把玄其大哥给了大黄,大黄也同意。”
“哈哈……”玄散直接笑了。
三爷想了一会儿,“不行,玄其身负要务,不能给大黄。不过玄其无事时,可以陪着大黄一起玩。”
“汪,汪,汪!”大黄立刻竖起耳朵,蹭了蹭小草。小草马上道,“不是玩,是一起抓兔子,上树。”
小暖母子正在商量事情时,翠巧快步走进来,“夫人,姑娘,晟王把他的御马送给二姑娘了。二姑娘说,若是晟王给她御马,她就同意晟王与姑娘的亲事。大黄向晟王讨要玄其大人,晟王没给。”
秦氏……
小暖……
“什么?”卧床的陈祖谟又差点跳起来,“晟王想娶小暖?”
“是,这事儿第四庄人人皆知。晟王上门提亲,秦安人尚未答应,不过看晟王的意思是志在必得。”陈忠回话。
柴玉媛尖叫道,“不可能!晟王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小暖!他早就放话说要娶个容貌上佳的美人儿!小暖离容貌上佳差远了!不行,他不能娶小暖!”
若是他娶了小暖,小暖那嚣张丫头还不得骑到她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