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执鞭之人选谁呢?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三日后,小暖睡醒午觉正悠哉地啃梨子,四皇子柴严昙气冲冲地跑到第五庄来,在隔着一道墙的书房里大吵大嚷。
小暖好奇,起身轻手轻脚地到书房屏风后躲着处看热闹。
三爷背对着她,身姿挺拔若芝兰玉树,他对面的柴严昙桃花眼圆睁,质问道,“现在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何还要跟老子过不去!”
哎呦,连“老子”这样的词都用上了,看来柴严昙真急了。三爷干了啥?小暖拉成耳朵听着。
老四都暴跳如雷了,三爷依旧是气死人不偿命地冷静,四平八稳地问,“何事?”
“你跟老子装大葱?!”柴严昙一跳多高,指着三爷骂道,“父皇让老子跟蒋常胜去西凉山!这一定是你折腾老子的损招,你明知道老子跟他不对付!”
“不是我。”三爷依旧平静,淡淡地道,“不过,我猜到父皇会派你去。”
“你,你……”柴严昙都快气哭了。
小暖看他那样儿,觉得三爷在欺负小孩儿。这四皇子只比三爷小一岁,怎得如此幼稚?这就是有母妃护着,有外公疼着长大的皇子该有的正常模样么?
小暖心疼起自己的夫君来。
柴严昙还想再闹,可看着老三这纹丝不动地模样,他也没劲儿了,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三爷淡淡地问道,“去西凉,对你并无害处?”
什么叫没害处,确实害处!柴严昙鼓起腮帮子,为了捉柴严亭,他去年差不多把西北都跑遍了,那穷地方好吃好玩的一概没有,还冷得半死。女人都硬邦邦,摸起来还不如他摸自己舒坦,柴严亭一脸愁苦。
“现在是七月,离冷还早着。”看他抱了抱胳膊,三爷勉为其难地安慰了一句。
柴严亭冷哼一声,“那边八月就飞雪了!”
三爷想到乌羽冻得紫黑的手指脚趾,目光柔了些,“加衣。”
柴严昙鼓起腮帮子,“小爷要十件三嫂店里的-->>
御寒棉袍!”
三爷点头。
张嘴就拿十件,给银子吗?小暖鼓起腮帮子,今年大旱,棉花减产过半,棉价比去年还高呢。
柴严昙斜眼看着老三,“厚棉被也要十套!”
三爷再点头。
这么好说话?柴严昙好看的剑眉皱起,狐疑道,“三哥,我又碍不着你,你非把我弄去西北作甚?”
“你去西北,不是我的主意。”
柴严昙又跳脚了,“好,你给小爷等着,小爷回来饶不了你!”
走到屋门口的柴严昙不走了,他握紧拳头,头也不回地道,“三哥别算计我母妃,我保证她不去招惹华贵妃。”
“好。”三爷应下。
柴严昙依旧没回头,声音平静得不像能从他口出发出来的,“三哥,我还能活着回来吧?”
小暖挑挑眉,这兴许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
三爷点头,“只要你不傻,就能。”
柴严昙又怒了回头吼道,“小爷不傻,你们才傻,你们都是大傻子!”
吼完,他让人不过瘾,指着屏风骂道,“你也是!”
被发现了小暖也不觉得心虚,光明正大地站出来,慢悠悠道,“十件棉袍十套棉被。”
柴严昙张大嘴巴,“小气!”
小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奸商,不是傻子。”
柴严昙目光落在小暖的肚子上,忍了又忍,气哼哼地走了。
小暖转头,冲着三爷心虚地笑着。三爷的书房是重地,她不该因为好奇就跑进来看热闹。
三爷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梨子可还合胃口?”
小暖这两天闻到肉食就觉得恶心,只想吃清淡爽口的,三爷截了一批南部运来的贡果,送到府中供小暖挑选食用。
小暖笑眯眯地走出来,倒背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洗过的香梨,“让昙君王去西凉山,是你的主意吧?”
三爷把她圈在怀里喂她吃了一口梨子,看她小松鼠一样地鼓起腮帮子吃下去,才道,“派蒋常胜去西凉,的确是我跟李奚然说的,但选四弟跟他同去,应是二哥或李奚然的主意。”
小暖眼神一闪,“三爷好狡猾。”
三爷目光一转,小暖立刻改口,“三爷好聪明。”
三爷满意了,又喂她吃了一口梨子。
蒋常胜回了西北后若猛虎归山,必须有人牵制他,柴严昙就是不二人选。
其一,柴严昙的皇子身份能让西北众将忌惮、收敛;其二,柴严昙与蒋家有些旧怨,他跟了去蒋常胜不敢太造次;其三,去年柴严昙在西北转了几个月,对那边的情形很是熟悉,蒋常胜想糊弄他也不容易;其四,柴严昙性子直脾气冲,使出过激的手段也在意料当中,便是建隆帝知道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最多就是骂几顿了事。
反正他挨骂多,也不差这几顿。小暖又啃了口梨,觉得柴严昙有点可怜。
至于柴严昙说什么回不回来的话,小暖没有问出口。莫说是皇子,就是她这个刚入柴家仨月的王妃,也觉察出宫中暗流汹涌了。
不过这些暗流跟她并未过分关注,因为她关注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小暖现在最在意的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第五庄内没有被翻出来的毒蝎子,以及暗中想要害她的人。
第1211章 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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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这日,小暖醒来后觉得有点冷,她裹了裹被子,倾听窗外沙沙的树叶声,不知不觉间又到八月,天气转凉了。
听到屋里有动静,秋月轻声进来王妃醒了,便挑起床纱,扶着小暖坐起来。
春花立刻递上一杯温度正好的水,待小暖喝下后。两人利索地为帮她更衣、梳头。
小暖舒服地眯起眼睛,这等享受,也只有在三爷不在庄里时才能有。若是三爷在,春华秋月连卧房都不敢进。
用完早膳,霜成和王全桐便整齐地站在小暖面前,每人手里都拿个一本册子,报上府中、庄子里内院和外院的各项事务。需要小暖亲自签字首肯,也就那么十几件,小暖一一处理完,只用了还不到半个时辰。
看着两人齐齐退出去,小暖感叹,“实在是太屈才了。”
听到王妃又打王管家和霜成姑姑的主意,春花秋月抿唇,玄舞轻笑。
霜成和王全桐本就是三爷身边得力帮手,又经王妃的亲手教导后,本事蹿高了一大截,打理一府一庄绰绰有余。若非这两个人在王府不可或缺,王妃早就将他们派到铺子去管事了。
小暖叹了口气,又精神抖擞地问,“昨天不是说有批货今天到码头么,具体什么时辰?”
秋月回道,“说得是巳时,因为有几个大商号都盯着这批货,所以二姑娘和大黄一早就去码头了,二姑娘一定要抢到最好的。”
妹妹的本事是有,但毕竟还年轻经得事儿少,小暖有些担心,“都哪几个商号去了?”
玄舞明白王妃在问什么,回道,“程家不去,城西的罗家、何家会跟咱们争货,听说两家带了现银去的,还有就是建王世子和赵书彦也去了。”
听到赵书彦在,小暖立刻放心了,有他帮忙看着些,小草就吃不了大亏。
秦三、柜叔和展福都不在京中,这里能压住阵脚的人都不在,这批货小暖想亲自去盯,奈何娘亲和三爷不让她出门,只能派小草出马了。
现在是收棉花的时节,她的几十个田庄的棉花,还有今春与她签订免费拿棉籽秋后交棉花的棉农手里的棉花,都得尽快收起来,这是铺子未来一年的依仗,小暖的手下人几乎都在为这件事奔走。
她的贴身丫鬟绿蝶从南山坳直接奔赴徐州,为了棉田四处奔走的王函昊前几天回来一趟,已经一岁半的平姐儿都认不出他,不肯叫爹。
小暖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只盼着快点到三个月,三个月后她就能出府理事了。
正这时,被派去放哨的玄澄快步进来,“王妃,安人出庄了。”
小暖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立刻站了起来,坐马车到了第四庄。晋庄后她不回主院,下车沿着一尺来宽的田埂道径直往南走。
玄舞觉得不对劲儿,连忙道,“王妃若是想吃瓜果,属下去给您摘吧,小心路滑。”
这个季节,地里哪还有能生吃的瓜,小暖脚步不停地往南走。见她如此,回来取东西的田守一连忙跟了上来,低声劝道,“小师姑要去李家庄么,万万不可。”
“不是,我是要检查新垒的墙结实不结实。”小暖一阵正经地道。
众人……
待到了一人半高的南墙下,小暖望着墙头,转头对玄舞道,“你带我上去看看。”
“属下不敢。”玄舞不肯,王-->>
妃怀着身孕,若是伤了可怎么了得。
小暖脸一沉,“三爷派你到我身边来时,怎么吩咐你的?这里是第四庄,我不过是要登上墙头看看李家庄烧成了什么样子,也不行么?”
这个……玄舞还有些犹豫。
小暖冷声道,“守一,待我上去。”
“墙头是尖的,无处落脚。小师姑稍待,守一去取架梯子来。”田守一将肩上的褡裢往地上一放,转身就去取梯子。
田守一这四个师兄弟,只听王妃的话。玄舞见拦不住了,只得上前扶住小暖的胳膊,“王妃,您上了墙头也看不到什么的。”
“先看看,不行再说。”小暖急切道,若是不快点,娘亲回来她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待搬来梯子后,玄舞保护着小暖爬上去,半个身子高过墙头,向外张望。
被火烧得黑漆漆墙院被四周的深绿色围着,就像一大块狗皮膏药掉在草地里,碍眼得让人想立刻揭掉。小暖用眼睛一寸一寸地搜寻一圈,然后又顺着梯子往上爬了四阶。
眼看着王妃的脚已经高过墙头了,侍卫们胆战心惊的,梯子和墙够结实,但若是让三爷知道王妃爬了这么高,他们这顿罚定是免不了的。
登高望远。李家庄这场火烧得非常彻底,好多屋子的房顶都烧掉了,小暖站在这个高度,将院子的情形尽心眼底。她凝神在梯子站了许久,才慢慢下去,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见王妃平安落地,众侍卫和长工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王妃,安人马上进庄了!”玄澄快步过来,低声提醒道。
小暖立刻回神,“快把梯子放倒藏起来,玄舞拔一棵野葡萄给我!”
众人应声而动,小暖抓着野葡萄棵刚走了十几步,秦氏就从庄外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个荷叶包。
见到小暖,秦氏把荷叶包交给禾风,快步走了过来。
小暖无比庆幸院墙换成了砖的,否则现在娘亲就不是笑过来,而是骂着过来了。她扬起小脸,举着手中的野葡萄棵,“娘,你看,这个黑了好多……”
说了一半,小暖才发现手中这棵野葡萄上一大半还是青的,心疼了。这可是她和小草特意留下,等着秋天里变黑了再吃的好东西,比番外贡果还合她的胃口。
秦氏接过葡萄棵,扶着她往院子走,“想吃就让玄舞她们帮你摘,盯着这老大的日头跑啥。娘买了几斤上好的里脊肉,你想咋吃?”
“想吃糖醋里脊。”小暖立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