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节

    柳毅飞在空中,来到了乾坤圣树所在之地,领着诸多弟子,跨界而去。
    这一趟跨界而去的目标,却并不是中央大世界,而是其他人界。
    诸天万界当中,世界分作三种。
    天界的天地灵气最为浓郁,最是适合修行,可天界的数量,也是最少。
    至于人界虽灵气最稀少,可数量却最多,竟然有七八千之多!
    活在人界当中的芸芸众生,不知凡几!
    柳毅离开中央大世界之前,掐指算过一次,算到自己有四段师徒之缘,位于人界之内,而今门下已经多了四位弟子,柳毅却并不准备立刻回去。
    修行数千年,难得来一次天地灵气最低的人界,若是就此回去,未免有些可惜。
    毕竟!
    毕竟已经做出了决断,要把诸天万界合而为一。
    一旦诸多世界合一,天地灵气就会变得平均起来,再无天界地界人界的分别。到了那个时候的人界,便不再是现在这个人界。
    “我们这一次巡视诸多人界,是在世界合一之前,最后一次见到三界分立的景象了。”
    柳毅将诸天万界合一之事,对门下众弟子说了一说。
    诸多人界,大同小异。
    只有极少数灵气稍稍充裕一些的人界当中,才有一些入门几笔的修行之士,不过这些人修为也不算高,甚至无人能修炼出一颗金丹。
    更多的,则只是修炼武艺。
    有无数的武林中人,处处是江湖……
    这些人当中,有不少资质高深之辈,不少天纵之才,甚至柳毅还在一些人身上,发现了上古流传至今的血脉。
    可惜,这些人未必与剑道有缘。
    柳毅也不急着收纳门人弟子。
    在他小世界当中,种植了诸多魂魄,只等魂魄化成了人,便全都是他见到门人弟子,何须再去轻易招收旁人 ?
    至于那些资质出众之人,到了诸天万界合而为一之后,到底是花落谁家,拜倒在何人门下,做了何人的弟子,传承了何种道统,那都是未知之数。以柳毅的心思,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
    诸多人界,各有不同。
    就连修行手段,也各不相同。
    恍然就是,一个又一个武侠世界,处处是江湖。
    甚至有些灵气极地的人界,能修炼到飞檐走壁的程度,已经算是天下间少有的高手。
    而数千个人界当中,唯有一点,极为相同。
    这一点,是耗费上百年时间,将七八千个人界巡视了大半之后,得出的结论。
    那就是,几乎所有人界当中,都有皇朝国度,都有帝王将相。
    几乎所有人界当中,都有这么一个阶层:“士大夫”。
    士大夫读书。
    读的是圣贤之书,其中最重要的一本经典,叫做《论语》,号称是百经之首,此书记载了一个名作孔子之人,与他门下弟子之间的言行。
    柳毅得知,这孔子也只是区区凡人,他门下传说有三千弟子,却无一个是修行之士。孔子教导门下弟子,也不过是有教无类,教书育人罢了,并非是教人求一个长生。
    不过,有一点却令柳毅极为诧异。
    孔子既然是一介凡人,为何能他的《论语》,会在数千个人界当中,被天下读书人奉为至高经典?
    而且所有士大夫,所有读书人,所有书生,都被叫做儒生!
    每一座大小城池,甚至是乡镇,甚至于偏远的山村,只要柳毅领着门下弟子前去探查一番,都能听到朗朗读书之声。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论语》当中,微言大义!
    学而篇第一,为政篇第二,八佾篇第三,里仁篇第四……
    《论语》当中,篇章众多。
    其中劝人向学,教人处事,乐义政法,几乎无所不包,无所不含!
    好一个孔子!
    柳毅心中赞叹,却疑惑连连。
    他终于是在一处人界当中,安定了下来,于一座城池之内,一所书院旁边,领着门下弟子安居。
    白日间一边教导门下弟子,一边则倾听书院当中遥遥传来的讲课之声。
    有一方灵气充裕的小世界在身,柳毅自然可以让门下弟子不受到人界灵气稀少的影响。
    而书院虽然与柳毅所在的院子隔了一段距离,可他有着天尊巅峰修为,区区凡俗墙壁,又怎能难得住他?
    越是往下听,柳毅就越觉得这满篇的子曰,晦涩深奥。
    于是,干脆就让门下弟子剑二十三,去城中买了一本《论语》,细细读了一遍。
    以柳毅的资质,天尊巅峰修为,坚定的道心,锐利的剑意,自然能从这儒家典籍当中,读到不同之处。
    这一日,书院也在讲课。
    讲得乃是《论语·为政》当中的一句:“子曰:‘君子不器。’”
    书院当中的老先生在讲:这一句话的背后,还包含着一个典故。
    这个典故说的是,孔子将自己的几个弟子叫到了身旁,指着一个装水的陶器说道,每一个人都有其特殊的用途,就好比是这装水的器物一样,它的作用就是用来装水。
    那老先生讲完了典故之后,又说:“君子心怀天下,不像器具那样,作用仅仅限于某一方面。器者,形也。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满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
    旋即又说:“君子不会拘泥于形式教条;君子,通才耶!《易经·系辞》有一句: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是无形的道体,形而下是万物各自的象、用。被那万物各自的形象与用途束缚其中,就不能领悟、回归到无形的道体了呀。朝闻道,夕死可矣。”
    “是为君子,不能囿于一技之长,不能只求学到一两门或多门手艺,不能只求职业发财致富,而当“志于道”,从万象纷呈的世界里边,去悟到那个众人以下所不能把握的冥冥天道,从而以不变应万变。在孔子看来,只有悟道,特别是修到天道与本心为一,才有信仰,才有驾驭各种复杂事件的能力,才能担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重任。即便讲应用,也是强调以不变应万变!一旦明道,即阳明先生讲的致良知,则可以持经达变,抱一应万,待人接物事事可为!君子不器,并不是说可以脱离实际,忽略现实,因为阴阳一体,道器不离,悟道总是在器中,悟道后还是在器中运用!”
    ……
    一段一段,有关于君子不器的解释,从书院当中传来。
    柳毅手捧儒家经典,翻开了为政篇那一夜,正对着君子不器这四个字。
    对于书院里那些老先生的解释,柳毅却有些不以为然。
    以他的境界,所思所想,自然有所不同。
    “这些书院老先生虽然学识渊博,可对于‘君子不器’的解释,终究是落了下乘。他们只认为,君子要做通才,要通晓诸多事物,不能局限在一事一物之内。让人既能做水壶,又能做水缸,还要能做饭碗,甚至可以做锄头,做板砖,做桌椅板凳,如此才是通才,如此就君子不器了?”
    一言至此,柳毅面带嘲讽,对着《论语》摇了摇头。
    合上书本之时,柳毅竟是有了一种《论语》一书,不过如此念想,淡然言道:“若为君子,怎能做‘器’,理当做那掌控器具之人才对!君子理当逍遥自在,纵横捭阖,睥睨天下,要将天下万器掌控在手,成为那执器之人,怎能为‘器’?”
    执器二字一出,摆在身前的《论语》微微一颤。
    柳毅眉头一跳,掐指一算,偶有所感。
    他立即翻开眼前《论语》,找到了君子不器那一句,竟是见到了,此句竟然在发光!
    “莫非我所言‘执器’二字,正是这<论语>当中‘君子不器’本意?”
    柳毅凝神一看,只见那君子不器四字当中,竟是显现出了一道画面。
    画面当中,孔子与其弟子,正在款款而谈,三千弟子端坐在四方,听候孔子教诲。
    至于所教之言,柳毅一概没有去听。
    只因……
    只因端坐在讲台之上的孔子,身上竟然散发出了一种让他极为熟悉的气息!
    这个孔子,居然是柳毅的熟人!
    柳毅眉头一皱,身形化作一道豪光,飞进了书籍当中。
    满堂花落,三千弟子。
    一个老先生,骨骼奇清,身材伟岸,长得十分另类,与帅气二字毫不沾边,正坐在三千弟子面前,侃侃而谈。
    柳毅步履靠近,直接越过了在场的诸多弟子,坐到了孔子的对面。
    那孔子看了柳毅一眼,令座下弟子拿出了一个蒲团,摆在对面,与柳毅相对而坐。
    “道友有礼了!”
    孔子拱手抱拳,却行了一个修行之士的礼仪,言道:“一量劫之前,大尊决战鸿钧老祖,天下纷乱,洪荒大世界崩离分析,化作了一道道碎片,芸芸众生饱受其苦,我本该殒落,却得大尊之助,活下了性命。我修行的本不是鸿钧老祖的三千大道、八百旁门,在一量劫之前身受重伤之后,正好能痛定思痛,揣摩修行的大义,于是便起了立教的心思……”
    “道友有礼了。”
    柳毅盘膝坐下,从衣袖当中掏出了陆压道人所赠送的美酒,递给前方孔子,言道:“于是,便有了这数千人界当中,无数书生?”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儒教
    二人极为熟稔。
    这熟稔,却只能单单指气度这一方面。
    孔子相貌独特,可谓七出,他牙齿暴露在唇外,鼻孔朝天,耳朵奇大,眼睛突出,加起来就是七窍突出的意思。
    相貌如此,气度却不差了旁人半分。
    仪态偏偏,风雅无双。
    仿佛他对自己的相貌丑陋之处,全然没有半分自知之明,反倒是认为自己天下无双,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事实上,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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