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来的时候照例拿了很多红薯,他们家的红薯最甜,狗蛋拿的花生和土豆,放在火里也能烤着吃。
陆秋从早忙到晚,只有中午的时候会回来给他们做饭,后来陆立春看地上有冰结着,也不让她来回跑了,每天还要给陆秋送饭。
陆秋就接受了陆立春的好意,赵大姐一脸羡慕:“我们家臭蛋什么时候才能这么懂事?”
“我巴不得小春他们不这么懂事呢。”陆秋和几个人继续捣鼓海苔肉松,素琴也从幼儿园帮忙回来了。
“可不能再去那边了,孩子们能淘气死。”
曾经当过幼儿老师的陆秋深表赞同。
这时候家长事还少,只要看着孩子,孩子有吃的就行,后来的幼儿园,哪个孩子不是宝贝?
桂香就问起素琴她家里的事:“你那个小叔子又走了?”
素琴点头:“早就走了,他还想赖着不走呢,我那个婆婆也天天哭,说要来求陆秋,被我直接给锁在家里了。”
大家都她这么惊世骇俗的表现已经淡定多了,再听说她敢拿剪刀捅婆婆之后。
“那你婆婆能好好看孩子不?”赵大姐有些担心,素琴的孩子太小了,还不能送到幼儿园。
“她敢?!”素琴眉毛都竖起来了,“我和她说了,我两个孩子头发少了一根,我也加倍在她身上找回来。”
“你这硬气还是大军不管你们之间的事。”桂香就说,“你看我一和我婆婆吵架,我男人就在中间掺和,觉得我欺负他娘了,呸!想想那日子简直不能过。”
陆秋就认同的点头,她想到了左碧惠。
左碧惠对她那婆婆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也就那样,是忍忍就能过去的。
但是王爱国在中间偏偏什么都护着他娘,一有什么事情就觉得左碧惠欺负他娘了,谁的心都是肉做的?长期下去了,能不伤心吗?
左碧惠这段时间经常和他们聊天,早就把家里的事和他们说了。
都是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赵巧梅和左碧惠聊得最多了。
此时她看这房间里都是自己人,就说:“可不,要是那样我也过不下去。咱自己有手有脚的,天天被当成是外人,还过个什么劲。”
陆秋就点头,左碧惠已经来了快一个月了,在昨天的时候才收到王爱国的信。
信里面简单关心了孩子们,就开始给她要钱。
没左至历的补贴,和左碧惠的工资,王爱国才发现五块钱过下去,实在有点难。
不能请部队上的同事吃饭,不能买烟,连肉票也没有,他肚子馋得实在不行了。
去找他娘说,他娘直接让他去找左碧惠要,“你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是吧?你就忍心看着你弟弟妹妹受苦是吧?”
王爱国对上几个弟弟妹妹仇视的目光,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要是不给,这几个弟弟妹妹已经真的就记仇了。
在信里,王爱国把自己写得很惨,“你看咱们毕竟是夫妻,你什么时候回来?在那边是不是过得也不太好,总是会有人问你,为什么自己带着孩子到那边吧?回来吧,这边也总是有人问起来,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回来,咱们好好过日子。”
左碧惠直接把信给撕了。
王爱国之前一直不提让她回去的事,就是让她自己尝尝教训,让她知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是不好过的。
冷处理一下,说不定左碧惠就后悔了,主动要求回来了。
左碧惠不提这事,王爱国才写信过来,原因还是因为那五块钱不能维持他体面的生活,不能让他吃好喝好,再抽根烟。
到底还是很伤心,毕竟王爱国是她挑的男人,嫁给她花了她很大的勇气,也和娘家人闹翻了,最后是这个下场。
可看着那两个孩子,左碧惠也不知道怎么是好。
这天她就等陆秋下了工,主动来找她。
陆秋一直在食品厂子这边,去羽绒服厂子的时候少。
她听了左碧惠的话,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试探着问:“那你想?”
左碧惠眼睫毛眨动了几下,说:“我不想和他过了。”
她拿了纸出来,提笔就想写离婚协议书。
陆秋拦了一下,“你现在可能不太冷静,要不再考虑考虑,等你哥回来了再商量商量。”
她怕左碧惠是一时冲动,除了这个之外,陆秋也怕别人说她。
因为赵巧梅,王晓磊这些离婚的女人,多少都和她有关系,本来部队上就有这些不好的传言,要是左碧惠再离婚了,她这个名声就洗不掉了。
左碧惠听话的没再动,乖乖等左至历回来。
左至历一回来,陆秋就站起来,把这事告诉了他。
孩子们都在房间里写作业,门虽然关着,但是男人宿舍女生宿舍都有人支着耳朵在偷听。
左至历楞了一下,把那撕了的信拿出来读了一下,脸色就变得铁青起来。
“没一点担当,一点也不负责!”
陆秋看出来他这是又生气了,每次到左碧惠身上的时候,他都不能特别冷静。
“哥,我也不想和他过了,离了吧。”
左至历手放在膝盖上,沉着脸思考起来,左碧惠离婚的事还得和家里人商量,再了就是孩子。
看得出来,她这婚并不是那么好离,孩子那边绝对会要。
和赵巧梅离婚又不一样,那是香枝不想当后妈,有她和她哥在中间阻拦,张营长就是想要孩子也不成。
王爱国肯定会拿孩子的事当借口和理由。
“你是真想离婚?”左至历敛着眉看左碧惠,“不是一时冲动?王爱国要是跑到你跟前,和你求情呢?”
放到这封信之前,左碧惠还不太确定,甚至觉得王爱国这是想明白了,说不定她又会欢天喜地的和他过日子。
但结果呢?王爱国这封信里,一句关心她的话都没,只有钱和一点也不真诚的关心。
“离!”她咬牙道,“我不会和他再过了。”
“你先给咱妈写信。”左至历没让她急着给王爱国写信,“看咱爸妈是什么意见。”
左碧惠只能答应。
等她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左至历摇头叹息着和陆秋说:“小妹这婚不好离啊。”
“怎么不好离?”陆秋现在肚子已经有点显怀,她小家里穿得都是休闲的衣服,倒是不怎么显。
“过年的时候,王爱国表现成那个样子,咱妈都没说什么离婚的话,咱爸也是,他把和爱国又叫到书房里又谈心什么的,要是不想让他们过了,还管王爱国干什么?”
陆秋沉思起来:“小妹对这王爱国是有感情的,就是这人对小妹的感情并不深。也可能是这么多年,早就把小妹的包容当成习惯了,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这番话她本来是不想说的,说完对着左至历撒娇:“部队里的传言这下真的成真的了,和我在一起的,最后都得离婚。”
左至历摸着她肚子,把脸凑过去听,“那也没见他们怎么样,还不是个个都想凑到你跟前来。”
陆秋也就是开玩笑,左碧惠的事不等有什么进展,厂子里先出了事。
赵大姐这几次再对货的时候,发现羽绒服做出来比计划的少了三件。
虽然只有三件,稍微粗心一点的可能就忽略了,不当一回事。
但是赵大姐是全心都投到厂子里来,家里的事都是赵婆婆和赵大哥,连娘家的人想过来她都没同意。
背地里虽然没少不微软骂白眼狼,但她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一少了三件,赵大姐最先找上芳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芳芳和左碧惠管着缝纫组,两个人都摸不到头脑,仔细回忆这一个月的情况。
“没什么别的事啊,大家都是好好做工的。”
不说工资,就说每个月发的补助,那些知青和工人们都好好的干。
“不对,之前咱们做的时候,这么多鹅毛做出来比现在的数量多。”
“是不是每一件里多放了些鹅毛?”
“没。”芳芳赶紧摆手,“每一件多重,咱们都是称过的。”
斤数不一样,包暖的程度也不一样。
说到这里,芳芳也意识到肯定是出了问题了。
“会不会是鹅毛进来的时候,斤数弄错了。”
“我去问问小毛。”
为了防止数量对不上,小毛给鹅毛卸货的时候,会称重一次,到厂子里称一次,消毒过后再称一次。
“这都是你们那里的知青老梁管的。”
上次招工之后,老梁就被调了过来,现在专门负责货源这一块。
老梁又被叫了过来,他听说数量对不上的时候,冷汗就下来了。
“不可能。”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每次都会称三次,应该不会出错的。”
这个工作是韩世民给他争取来的,他干得自然认真,加上张枚红也在羽绒服厂子里,他们两个以后结婚了,也算是双职工。
部队上要盖楼的消息早就有风声传出来,他们不知道具体的,但是猜想着双职工到时候肯定能分到房子。
为了这个,两个人都是干劲十足。
赵大姐脸上很严肃,看了老梁记录的数量,又和左碧惠的核查了一下,很快就发现哪里不对了。
是在这里挑捡的时候,挑出去很多。
左碧惠松了口气:“可能残次品比较多。”
老梁太感激陆秋多弄了一个督察的左碧惠,不然他还真不容易洗掉身上的冤屈。
赵大姐还是摇头:“还是不对。”
那些鹅毛不好的会被挑出来,陆秋不想浪费,说可以当员工福利,也做成羽绒服,怎么也比棉袄暖和。
再加上那些残次品的衣服,这数量上还是不对。
赵大姐到这时候,不得不去找陆秋,告诉她这事。
“那大姐怎么想的?”陆秋记东西的手一顿,也皱了眉毛。
“我觉得是有人把鹅毛往外偷偷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