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延心情紊乱时,周达非低低地笑了。裴延很少能看见周达非的这种笑容,真实又生动。
“把空调关了吧。”过了会儿,周达非说,“车不动的时候开空调伤电瓶。”
“没事儿,”裴延此刻惬意得有些放肆,他在周达非背上拍了拍,“这破车连充电接口都没有,坏了就坏了。”
“………”
“对了,我手机,”周达非想起来刚刚自己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他连忙起身往车座底下找,裴延只能松开了胳膊,手却仍不安分地在周达非背上来回摩挲。
周达非从车座底把手机掏出来,却发现它已经黑屏,开不了机了。
“怎么了?”裴延一手仍搭在周达非身上。
“手机摔坏了,”周达非把黑屏怼到裴延面前,“都怪你。”
周达非此刻的表情很认真,裴延忽然笑了,笑得轻松肆意。
“回去给你换一个,”裴延伸手把周达非已经坏了的手机拿过来,“想修的话我也可以找人帮你修。”
周达非撇了撇嘴,一副并没有被裴延取悦的样子,却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机。
今日嘉陵江的这场雨巧得像是故意的。车堵着不走,裴延就一直不松不紧地把周达非薅在自己怀里,车外的狂风大雨反倒让车内多了几分平静温馨,让一个本质为掌控的依偎看起来更像是相拥。
裴延的怀抱不算用力,却有一股绵长的情绪,像上瘾中毒般不舍得放手。
周达非就从容得多。从上次他拿林浅予试探裴延并且成功后,他就越来越发现裴延这个猎物正在自己往陷阱里走。
今天提起赵无眠其实是个意外,周达非本意是绝不愿意把赵无眠跟裴延放在一起比的,连往一块儿提他都觉得对不起赵无眠。
虽然赵无眠这么好的人,肯定是不会怪他的。
周达非手机摔坏了,靠在裴延怀里无所事事,渐渐打起了盹儿。
过了不知多久,前方车辆开始缓慢挪动。裴延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却没有收回来。
他不想吵醒周达非,他也不想把手收回来。
雨天的午后是最适合睡觉的时候。周达非睡得不深不浅,却很安宁。
直到车内响起手机铃声。
裴延觉得这通电话着实很煞风景,可电话是杨天打来的。
“喂。”裴延刻意压低了声音,“什么事儿,我正开车呢。”
“啊?”
“什么时候。”
“.........行吧。”裴延挂掉了电话。
周达非似乎在梦中深吸了口气,眼皮微动两下,慢慢醒了。
他说话还带着刚醒后的鼻音,懵懵懂懂的,“谁给你打的电话?”
“杨天。”裴延把椅背调直了点儿,“是关于上次那个被我踢出去的资方。”
“十有八九是听说我找栾微解决了排片的事儿,”裴延冷笑一声牙尖嘴利,“据说这回他们的滑头老板要亲自押着上次那个姓李的来赔罪,拖家带口呼朋引伴地请我俩吃饭。”
“.........”
“呼朋引伴?”周达非觉得这个词用得有点问题。
裴延嗯了一声,“燕名扬也来了,他好像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这个资方公司,直接跟着老板当秘书。”
“哦。”周达非说。
路通了,裴延开得比之前快了点儿,也不再分神跟周达非没话找话。
周达非没有问自己是不是也得去,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即使是裴延也有不得不妥协的时候,而这场闹剧当初的爆发点是在他周达非身上。
他必须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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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北京时间算,我已经从8/11早上五点半到8/12中午12点30个小时没有睡了。。。。。
ps今天没有卡12点是因为时区的变化,我对电脑定时发布设置产生了点误解导致直接发布了。。。。
第46章 谭总
“他们怎么说请客就请客?”路上,周达非问。
“大概是得到消息,知道我通过栾微解决了排片问题。谈生意就是这样的,”裴延淡定道,“博弈,分秒必争。”
“之前他们觉得我自己搞不定排片,所以死端着,现在是怕我真不跟他们玩儿了。”
周达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闹成这样,这顿饭裴延还是没拒绝,可见对方也不是什么能随便得罪的人。
“那今晚...要喝酒吗?”周达非问。
“不用。”前方是个刚亮起来的红灯,裴延踩着刹车徐行后停住。
他想了想,又说道,“你不用。”
资方那边约的酒店在重庆市郊的一个山庄里,这次做东的是他们真正的老板,好像叫...谭总。
据说这个谭总很少亲自出面,这次十有八九是被裴延逼得没办法,才不得不亲自押着那个罪魁祸首的李姓关系户赔礼道歉。
车开进山庄停车场的时候,周达非看见杨天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们,旁边还有燕名扬。
裴延对着杨天点了下头,朝燕名扬伸出手,“燕总。”
“裴导好。”燕名扬笑笑,回握过去,又看了看周达非,几秒后才道,“我这小师弟也来了啊。”
“......”周达非觉得燕名扬今天有点怪怪的。
杨天不可能没跟燕名扬说裴延今天是跟周达非一起的,何况上次的事是与周达非有关。
“燕总好。”被燕名扬一直看着,周达非只能主动打了个招呼。
裴延面无表情地把手收了回来,大约是对燕名扬又跟周达非攀师兄弟关系感到不满。
“我还说就我出来等你俩就行了,”杨天见气氛不对,打了个圆场,“燕总非要一起。”
“我这也是...”燕名扬保持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出来给裴总请个罪。”
“这顿饭请得实在是突然。昨天我跟谭总在一个宴会上碰到,他说马上要出国谈生意,急着来重庆跟裴导把上次的事讲清楚。”燕名扬顿了顿,又看了周达非一次,“我第一份正式工作就是跟着谭总,他提携过我不少,所以我只能帮忙牵个线,希望裴导不要生气。”
燕名扬话说得客气好听,却全都是场面上的废话。裴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几人一起往酒店里走。快到包厢的时候,周达非忽然想到,昨天是他爸妈的结婚纪念日,而燕名扬自己说他受邀参加了。
周达非心脏猛的一酸,像高考查分发现比平时少100分一样——
燕名扬不会真的讲一长串废话,他必定是在暗示什么。
谭总的包厢定在走廊尽头,前面的一整条走廊空空荡荡,应该是被完全包下了。
“你怎么了?”裴延皱了下眉,他发现周达非脸色有点不对。
“没事。”周达非吸了口气,扯了句假话,“可能是晕车。”
“.........”
燕名扬脚步一顿,随后推开了包厢的大门。
里面是个大转桌,眼下菜还没上,人都围坐在沙发休闲区。
其中有几个周达非上次见过,有几个他没见过。裴延走进包厢的一瞬间,大家陆续站起。为首那人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笔挺得不知是不是真的。
“好久不见哪裴导!”谭总老练而世故,主动上前握手。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指了指人群边缘畏畏缩缩的李总,什么破事儿说起来都十分自然,“上次是我手下的人不懂事儿,冲撞您了,当时那个喝多了的小朋友还好吗?”
裴延看起来喜怒不明,但还算给面子地握了下手,“冤有头债有主,不怪谭总。”
“就是这个小朋友吧,”谭总往裴延身后随意扫了眼,却忽的睁大了眼睛,“周达非?!”
周达非自进包厢起一直垂着脑袋,可谭总已经松开了裴延的手,一脸震惊地朝他走来,“周达非,你...你怎么,你是周达非吧?我是你谭伯伯啊,跟你爸是老同学,你不记得我了?”
谭总话音刚落,整个包厢的人都朝周达非看来,连杨天都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周达非不得不抬起头。刚进包厢周达非就认出了这个谭总,这是他爸读大学时的室友,周达非从小到大见过很多次。
被谭总认出的瞬间,周达非心跳加速手脚发麻,嘴唇无法控制地发着抖。
谭总却以为是周达非没认出自己,直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呢!你爸是周立群吧,你小时候还来我办公室写过作业呢!”
周达非曾经历过很多难熬的关口。譬如被裴延针对,被那个李总逼酒,等等。他从来没有退缩过。
可谭总说出周立群三个字的瞬间,周达非还是下意识脚步往后一退,他正趔趄之际,后背的脊梁住却被一个极有力的拳头抵住了。
是裴延。
裴延是在不动声色地告诉他,这种时候不能退。
周达非强吸了几口气,张了张嘴,“我,我记得。谭伯伯好。”
“哎呀你说你这熊孩子,”谭总被周达非呆滞僵硬的表情整乐了,“你这怎么,”
谭总想想不好骂周达非,只能毫无道理地骂旁边的人,“怎么没人跟我说是周达非啊!”
“这要把他喝坏了他爸得把我皮扒了。”
“......”
众人都很震惊,角落里的那个李总更是吓得都快站不住了,唯独裴延看起来还算淡定。
“怎么,谭总跟我学生的父亲认识?”
“可不吗。”谭总道,“裴导,这回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周达非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就是我侄子!我跟他爸是大学上下铺,他爸妈恋爱我打掩护,他爸妈结婚我当伴郎,这,”
“哦...”裴延似有所悟。
“谭伯伯,”周达非主动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我没事的。”
“哎,”谭总看着周达非叹了口气,“哦对了,这个燕名扬啊,也是你师兄。”
“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