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身子果然很差,若不是元媛性格坚毅,做起什么事来都有着一股子狠劲儿,想将这身子调理过来还真不容易。不过渐渐的,随着她的灵魂和这具身子彻底契合,那本来走几步路都要喘一喘的柔弱少女终于不见了。
    这期间,浣娘自然是吓得不行。不过后来看元媛的气色越来越好,方慢慢的放下心来。如此这般,到立秋那一天,元媛已经能独自在后园的竹林里打一套长拳了。
    元媛在现代的时候,是一家大生物制药公司的研究员,兼着销售经理的位子,可说是那家大公司的骨干。凭着过人的实力和聪慧头脑,在那个暗涌激流的公司里稳稳占据了半片天空。
    她的爱好兴趣都广泛,受爷爷的影响,她尤其醉心于茶道和截拳道,虽然没有在公开场合显露过身手,但晚上她经常会流连于暗巷之中,不少小混混流氓都成了她练习的靶子,到后来,那个城市的夜间治安特别好,可以说她是功不可没。
    当然,练拳的时候她是不想让人看见的。就如同《平凡的清穿日子》那里所写的一样,太过显眼很容易招来祸事,所以她都是十分小心。如今练了三个多月,总算把筋骨什么的都抻开了。
    有了自保的本钱,元媛心里大大的放松了。以浣娘所说的,先前自己那个身子骨,一旦想来点什么雷厉风行的举动,让那些下人们察觉不好,蜂拥而上之下,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她。但是现在就好了,这几个月来,元媛已经把庄子里的情况摸清楚了,这里仆人虽多,但并没有什么侍卫,想必当初小王爷把她和浣娘送过来,也不是为了软禁,而只是雪藏,更何况两个弱质女子,也没可能逃走。
    所以自己的这点功夫,对付那些仆人们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他们没有武功,有的只是一把子力气,实在太不放在自己眼里了。至于内院的两个嬷嬷和丫鬟仆妇什么的,就更不在话下。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今有了本钱,元媛准备大展拳脚,开始革命了。
    回到房间,浣娘正等的着急,以前姑娘出去,她总要陪在身边,后来渐渐的见元媛身体好了,所以她不让自己跟着,浣娘也就同意了,没想到今日到了这个点儿还没回来,刚要出去找寻,就见元媛进来了。
    当下忍不住叮嘱了两句,元媛心情好,也不反驳,静静的吃了饭,浣娘便问道:“今日还要拿书看吗?昨儿那本,我见你看完了。”
    虽然只是个普通庄子,但到底是王府的名下,自然不可能差到哪里去,为了了解这个时代的历史,元媛便去书房拿了几本书看。这不是什么紧要事,那些嬷嬷们也犯不上拦着。
    第四章
    果然如同元媛所猜测的一样,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不仅如此,现在的大宁王朝,是一个十分繁荣的皇朝,如同现代的中国一样,有上百个民族混居在一起,因此就造成了各种服饰都会出现的情况。
    大宁王朝的版图十分之大,元媛根据地图换算了一下,比现在的中国还要大得多,也一样的有江南塞北,东海西域中原之分,地理情况倒和中国差不多,很多城市例如苏州杭州扬州开封保定等也在地图上。现在的京都就是在宁平,自己所在的,是在距离宁平三百里的康源城郊外。
    把这些都了解了,如今再听浣娘问自己的话,元媛便说今日不用看书了。浣娘见她的神色异于以往,颇有几分雀跃之态,心中不由得担忧不已,生怕这姑娘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其实最近因为元媛的态度转变,那些下人们的张狂之态已经略略收敛了。不管怎么说,元媛被王府送过来,占着王爷妾室的一个名分,毫无疑问是他们这里的主子,她软弱时众人只觉可欺,可她要强硬起来,却也不由得这些恶奴们不犯嘀咕。因此就连日常饮食,都比平日里好了不知多少。
    浣娘只觉能过上这样日子,便每日里都该诵经念佛,感谢菩萨诸神保佑了。她可不希望元媛还抱着要翻身做主的念头不放,生恐激怒了那些恶奴们,待撕破了脸,两人又会被打入从前的无间地狱去。
    正想着,就见芳草和芳龄走了进来,福了福身道:“姑娘,不知你叫我们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元媛微笑道:“哦,没什么,昨儿我散心的时候,听人说门房上有人送了几筐荔枝来,这是稀罕物,不知道是哪里送来的?”
    这康源城地处北方,虽然离着江南不是千里之遥,也是五六百里的路,何况这不是王府,所以元媛说那是稀罕物,倒的确不假。
    芳草和芳龄彼此互望了一眼,芳草方低声道:“回姑娘的话,听说这东西本来是送去王府的,走在路上时恰遇到了王府的吴管家,想起这里还有姑娘,便让送几筐来的。”
    这个缘由元媛却已是知道了。她昨日在竹林里,那路过的两个仆人并不知竹林里有人,因此也没防备。元媛正想着该找件什么事立威整顿,没想到就有这样一件事送上门来,因今日便让芳草芳龄吃过早饭后过来,假意的问一问。
    果然听了这话,元媛便慢慢站起身,踱了几步道:“如此说来,这荔枝倒是送我的?”
    芳草急忙接口道:“自然是送姑娘的。若非姑娘在这里,哪有送去王府的东西却往这儿分派的道理?不过是一群奴才们,也没那么大的脸面啊。”
    浣娘在一旁道:“姑娘病了一场,把许多事都忘记了。那吴管家倒是个好人,往年过节时,赶上来接东西的是他,也经常送过来,只是都没落在……”说到这里,忽然醒觉,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说。
    元媛微笑道:“都没落在我们这里,是吧?送我的东西,却被那起恶奴们给分了,竟然还不敢说出来,这是什么道理什么世道?”
    芳草和芳龄都低下头不敢说话。她们性子宽厚,不像那些势利的仆人,因此对元媛倒是有些了解,眼见这位主子病愈后性情大变,本就有些担心,如今见元媛面上虽然还是微笑着,眼神却渐渐冷起来,便知她是真恼了,如何还敢辩解。更何况那些人也实在太不像话了,只不过素日里自己两人人微言轻,没有说话的份儿,如今这主子若真能强硬点儿,日后不用受人欺负,她们倒觉得快慰些。
    元媛沉吟了一下,来到芳草芳龄面前,叹口气道:“我今儿和你们说几句掏心的话吧。我的出身来历,想必你们两个也知道。虽然是大富之家,但我在家里的身份地位,也不比你们强到哪里去。因此在我心中,是不把你们当奴才的。我如今在这里是这样,所以在王府的地位也可想而知,或许还比不上那有头有脸的婆子管事们。”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立刻严厉起来,沉声道:“但不管我身份地位如何尴尬,在这里我毕竟占了个主子的名儿。管事也好,嬷嬷也好,不过也都是些奴才的身份。他们若不欺我,我自然也善待他们,庄子虽小,和乐融融在一起,倒也不错。然而他们看着之前的我和浣娘软弱,便横加欺压,还不止欺负的一点半点儿,我倒成了他们的奴才,他们却成了我们的主子,这可就实在太没有道理了。”
    芳草连忙点头道:“姑娘说的是,我和芳龄私下里也这样说,那些人个个长了一双势利眼睛,忒黑心了,行事也实在过分。只是这主意姑娘不拿,我们这两个小丫鬟,断没有说话出声的道理。”
    元媛冷笑道:“芳草这话说得没错。我如今正是要拿这个主意呢。人都是有眼睛的,素日里谁对我好,谁心里有算计我都清楚,只是忍着不说罢了,如今已是立过秋了,俗话说,秋后算账,我想着,和他们之间的这一笔账,也该好好的算算。”
    元媛说完,就对芳草芳龄道:“你们俩去通知府里所有的下人,包括前院的那些管事和庄总管,都到这院子来,我自有话说,若有那托大不来的,让她们自己忖度着,有什么后果,可别怨我心狠。”
    芳草芳龄暗地里互相看了一眼,都瞧见对方眼中的惊诧神色。这是两个精明的丫鬟,立刻便意识到这府里要变天了,连忙唯唯诺诺的下去。也不知是她们素日里人缘好,还是说的郑重,庄子上共一百来号仆人妇人婆子丫鬟,倒来了八十多个,站在那院子里交头接耳的。
    浣娘都要吓的哆嗦了,见元媛脸色沉静,心中方稍稍安定了些,然而面上仍有惶恐之色,忽听元媛让她搬把椅子到院中,她连忙照做。
    只见元媛慢慢步出屋子,来到椅子中坐下,一双秋水明眸只在下面轻轻扫了一眼,那些议论着的仆人便多不做声了。
    浣娘心中只打鼓,一边暗暗纳闷,心道姑娘之前是个风吹就倒的女孩儿,连和人说话都似带着哭腔一般,怎的生了一场大病,活过来后就变了模样,更不要提现在只是一个眼神,就震慑住了大多数的人。看来果然是被欺负的狠了,便如姑娘所说,命都要没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大不了还是一死罢了。
    不说浣娘在心里暗自琢磨,且说元媛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的那些下人,她心中有数,面上却不动声色,看了旁边站着的芳草一眼,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都通知到了吗?似乎还少了几个人吧?”
    芳草连忙道:“姑娘,都通知到了,只是有些人手里有……活计……所以没来……”不等说完,被元媛看了一眼,登时就说不下去,垂下了头。
    元媛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轻声道:“有活计?所以没来?这理由倒好。辛妈妈,你是这府里老资格的,不如就去各处看看,我再给你一盏茶的功夫,你去让那些人放下手中活计过来,若过了一盏茶,没来的人要怎样,就不与你们相干了。”
    那辛妈妈平日里算是个老实人,元媛知道这时候若让那些刁钻傲慢的仆人去找人,必定使唤不动,现在还不是动手惩罚的时候,平白的倒被她们落了威,因此便只命辛妈妈去找。
    辛妈妈脸色变了变,小心的看着元媛脸色,正为难时,便见一个管事陪着笑上前道:“容小的问一声,不知姑娘把我们叫来,是有什么事情?若不紧要,就别耽误大家伙的时间了。”
    元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道:“这就不必你操心了,只看你刚才那句话,便知这府中风气到了什么地步。辛妈妈,我的话你没听到吗?怎么还不走?你若不走也行,我另派人去,不过这忤逆主子……”
    她话音未落,那辛妈妈便连忙低头道:“是是,老奴这就去。”一边说着,就匆匆走了,那管事打了个嗨声,仍退回队中去,一张脸上的颜色却是阴沉的很。
    浣娘就觉得一颗心似乎要跳出嗓子,元媛却十分沉静,一时间院子里落针可闻。
    忽见元媛转过头,似是漫不经心的对芳草芳龄道:“是了,等一下我让你们打谁,不必手软。”说完这一句,便回过头来。
    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只一句话,便让议论声再度四起,可看到元媛的凌厉目光,那声音就慢慢低下去。
    第五章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辛妈妈又带了五六个人过来。对元媛道:“姑娘,剩下几个人,实在是……身体不舒服,没……没法过来……”
    元媛微微一笑,动了动身子,倚在椅子的另一边,漫声道:“你也不必为难,这府里的事情我还不知道吗?不知道也不敢让你们过来。李嬷嬷汤嬷嬷庄总管只怕是位高权重,我这小小的主子也请不来她们罢。”
    她一边说着,那辛妈妈早在心里念了声佛,心道我的姑娘,你既然知道,还在这里折腾什么?横竖现在有吃有穿,就过着日子罢。只是这话再不敢在元媛面前说出来。
    却见元媛站起身,莲步轻移,一边道:“罢了,好歹也是王府派过来的老嬷嬷,既然病了,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你们都跟我过来吧。”说完,就往李嬷嬷汤嬷嬷住的院子走过去。
    这一招倒让辛妈妈和其他仆人都愣住了,暗道先前不是挺明白的吗?知道人家故意不来见你,怎么这时候又当真了,说要去探病?
    浣娘赶上前来,拉了拉元媛的衣袖,小声道:“姑娘,那两个嬷嬷显然没病,你这样过去,撞破了可要怎么说?依我说……”
    不等说完,就听元媛低声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说实话,我不怕她们不来,倒就怕她们来呢,难道不曾听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么?我若要立威,必得先拿她们两个开刀。”
    浣娘险些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容易稳住了身子,一张脸却是惨白惨白的了。待回过神来想要拉住元媛,却见她早已去远,一群仆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其中一个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子要去拿嬷嬷们立威呢,还不赶紧去助助兴?”
    一句话就让浣娘红了眼圈,事到如今,阻止也来不及了。汤嬷嬷李嬷嬷的院子就在不远,这一会儿功夫,元媛就走到了院门处。
    只听院中有人在高声谈笑,元媛伸手一摆,后面的仆人齐齐停了脚步,便听李嬷嬷的声音道:“我呸,她也不拿着镜子仔细照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就想摆布我们,今儿我不去,那是给她脸,不然去了先啐她一脸的唾沫星子,她在下人们面前的脸也就都丢尽了。”
    汤嬷嬷也笑道:“可不是?什么阿物儿,就想在我们面前装主子,她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在王妃面前当差的时候,她还不知在哪个娼妇的肚子里呢。这些日子她越发放肆了,咱们不和她计较,倒纵的她胆大包天的,如今还想整治我们,呸,真是个不要脸到了家的。”
    元媛听到这里,也不着恼,举步上了台阶,伸手推开虚掩着的街门,只见李嬷嬷和汤嬷嬷正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摆着一张桌子,吃着点心茶水呢,见她过来,脸上也没有什么异色,反而傲慢的哼了一声,显然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仆人们显然没想到元媛竟然真敢推开街门,一时间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收场,但已经有几个心思活泛的开始琢磨起来了,知道今次的事不管谁胜谁败,都不可能善了。
    “我就说,两个嬷嬷身体好着呢,素日里吃的穿的,莫要说你们,便是连我这个主子,也远远比不上的,哪里就有那么容易生病,你还只帮着她们瞒我。”元媛假意责备的看了辛妈妈一眼,笑吟吟的道。
    辛妈妈低头诺诺答应着,脑门子上已经有汗落下来了。
    元媛收回目光,又看向李嬷嬷汤嬷嬷,冷笑道:“倒是好大的款儿。浣娘,我问你,当日王府派了她们来,是怎么说的?是来伺候我的,还是过来给我当主子娘的?”
    浣娘一凛,但知道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若落了下风,只怕日后的下场真是死了都没人问。因此也只得豁出去,硬着头皮上前道:“姑娘说笑了,自然是派来伺候您的,哪有派两个老妈子做主子娘的道理?”
    李嬷嬷和汤嬷嬷一愣,万没想到元媛一开始就用身份压她们。当下连忙站起来,李嬷嬷便道:“虽是伺候姑娘,但明白人心里都知道,派我们过来是监督姑娘,教你学规矩的,只不过面上那么说罢了。”
    元媛哼了一声道:“监督我什么?怕我们逃走?笑话,在这庄子里,我的身份便是主子,谁还能大过我去?我为什么要逃走?更何况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小王爷的人,若要逃了,被抓住是什么下场?我又不是傻子,你们小王爷更不是傻子,他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吗?还用得着巴巴的派两个人来看着我?”
    李嬷嬷汤嬷嬷一窒,不等说话,就听元媛继续冷冷道:“至于学规矩?小王爷倒让我跟你们学规矩?且看看你们的作为吧。”
    她指着那小桌上堆着的点心茶水,微笑道:“我竟不知,王府里的规矩就是主子召唤时,托大不去还在这里喝茶吃点心的。我想着敏亲王府也是名门望族,这种行为连普通富户也容不下,只怕王府更是无法容忍的吧?如此倒让我跟你们学什么规矩呢?”
    李嬷嬷和汤嬷嬷不知怎的,身上那冷汗就下来了,只觉今日这个女孩儿再不是过去那个软弱可欺的面团。只不过她们也自然不会就此低头,李嬷嬷便色厉内荏的叫道:“主子召唤自然没有托大的道理,但你算是我们什么正经主子?只有我们管着你,没有你管着我们的份儿,我们在王府里,可是在老王妃面前当过差的。”
    元媛摆摆手,姿势优雅,然后掩嘴笑了一下,才正色道:“两位嬷嬷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若真是王妃可心的人,能把你们派到这地方?谁心里还不明镜似的?是,在你们眼里,我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但我总算是占着主子的名儿,可你们两个呢,尊敬的叫一声嬷嬷,说到底,还不是王府的奴才么?奴大欺主这种事情,只怕拿到哪里去说,都是罪该万死的吧。”
    李嬷嬷汤嬷嬷脑袋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子,正要分辩,却听元媛懒懒道:“你们是王府的老嬷嬷,今日又是头一回犯,倒也不必重罚了。春花秋月,上前每人打十板子,然后禁足一月,罚她们三个月的月钱,以示薄惩。”
    谁也没想到元媛会动真格儿的。春花秋月平日里与这两个嬷嬷是一路的,此时如何肯上前,只呆呆看着元媛,呐呐说不出话来。
    元媛便趁机冷笑道:“也罢,看来我也是使唤不动你们,刘管事,你记得把她们放出去吧,从此后芳草芳龄就是我屋里的大丫鬟,你们两个给我去打。”
    话音未落,就见李嬷嬷大吼了一声,叫道:“我是受不得这个气的,索性豁出这张老脸,一头撞死了吧?他日自有人去王府里给我伸冤……”一边嚎着,就往元媛这里猛撞过来。
    元媛这时候就站在最前方,连浣娘都是在她身后一步处站着,她冷笑一声,知道这恶嬷嬷打的主意。她们还以为自己是那身体荏弱的小毛丫头,撞一下,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到时她们还可博得个傲气烈性不畏淫威的美名
    真是两个蠢货。元媛心里哂笑一声,轻轻往旁边一躲,接着微微伸出脚一勾,就听“扑通”一声,那李嬷嬷登时摔了个狗□。
    虽然年纪大了,但好在李嬷嬷人肥肉厚,因此竟没什么大碍,只是不知羞愧还是真疼得慌,只赖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不肯起来。
    元媛看了站在那里满脸通红有些手足无措的汤嬷嬷一眼,冷笑道:“你是不是也要来撞一下?博得个宁死不受气的美名?我不拦着,只是有一条,这院子里四处都是墙,撞到哪儿都可以如愿。却千万别往我这儿撞,不过是一大帮子人罢了,拦着不说,最重要的是你们也知我身上不好,万一这一撞撞坏了,嬷嬷们不但烈性的美名没有了,还要担上个谋害主子的名儿,岂不是耽误了你们流芳百世名垂青史?”
    李嬷嬷的心思被元媛识破,当下心里就是一慌,也不哼唧了,站起身扶着腰退到一边,那边厢汤嬷嬷走了上来,跪下道:“姑娘,我们两个知道错了,求您看在王妃面上,饶过我们这一遭,往后再不敢了。”她说完,那李嬷嬷还在一边恶狠狠的咕哝道:“起来,哪有堂堂嬷嬷给她下跪的道理?”
    元媛看了李嬷嬷一眼,冷哼了一声,对汤嬷嬷道:“你既知错了,也罢,板子就不打了,从今天开始,禁足一个月,罚月钱三个月。你是个知机懂事的,只怕还有人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歪风今日我是要狠煞一煞的……”一边说着,就冷冷的盯住了李嬷嬷。
    第六章
    李嬷嬷一颗心突突的跳起来,却说什么也跪不下去,半晌,方涨红着脸,呐呐道:“姑娘,我刚刚摔坏了腰,实在跪不下,求姑娘饶过我这一遭。”她虽是哀求,但磨牙声都传出来了,可知此刻心里定是恨极了元媛。
    “你知道讨饶便行。”元媛面上的冷若冰霜忽然化作一笑,竟格外的清丽动人,她慢悠悠的道:“嬷嬷们离了王府,来到这清闲庄子上过了两年,竟把王府里的那些规矩都忘了,也罢,就趁禁足这一个月,好好回想锻炼吧,若练得好,我先来时听见你们编排主子的那些混账话,便只当春风过耳。若练得不好,日后还是不知守着奴才的本分,或是当面恭敬,背地里却对主子言三语四的,可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两个嬷嬷都脸红脖子粗,却不得不忍气应了。那些仆人哪个不是惯会见风使舵的,一见两个嬷嬷都被拿住了,不由得立刻收起了对元媛的轻视之心,那些自恃身份不肯去集合的几个人,都在暗地里张望着,此时见了这般情景,也都忙悄悄的归进队伍里。
    元媛也没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她心中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旦两个恶嬷嬷煽动人造反,要对她和浣娘不利,那自己就要狠狠煞一煞她们的威风,虽然柔弱的女孩子突然会拳脚这一点有些难解释,然而好在有那一场大病,只说是在阴间时糊里糊涂学会的,料想也不会有人知晓。
    只是事情如今轻松便解决了,元媛也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那些太过惊骇的东西能不显露就还是不显露的好。她也并不想被当做异类,只要能夺回大权,让这些恶奴们不敢再欺负自己和浣娘两个就好,其它的,她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傻得故意出风头招摇。
    一行人再回到院子中,元媛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那些仆人们的态度和眼神都不一样了。她仍坐回椅子里,淡淡对芳草芳龄吩咐道:“两个王府嬷嬷比起你们,总算还有点脸面,所以略施薄惩即可。其他的人,那几个找着各种借口没来的,你们记下来,等一下通知管事们,都撵出去。对了,好像庄总管也没到吧?”
    芳草还不待说话,就见最前排的人中闪出一人来,圆圆的脸,一双小眼睛,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缝,他给元媛打了个千儿,陪笑道:“姑娘容禀,实在是刚刚庄子上有些事情,抽不出身。这不,事儿一完,奴才就忙赶过来了。”
    元媛这才抬起眼,假装刚刚看到庄总管的样子,惊讶道:“咦?总管过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一边又望向芳草,假意埋怨道:“都哑巴了吗?也不支会我一声儿,我这还在心里算着,得派多少个人能去请来总管的大驾呢。”
    庄总管的脑门子上立时出了一层细汗,连忙道:“姑娘太言重了,您现是这里唯一的主子,只有奴才到您面前请安的份儿,哪里有让姑娘相请的道理?只是有句话,老奴也不知该不该说,姑娘是金贵玉体,又是主子,论理这些事情,吩咐下人老妈子做也就是了,何苦当着我们这些粗鄙男仆抛头露面,这传出去,于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元媛在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心想你明明就是想说出来吧?呸,以为用这个大帽子就能压住我吗?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一边想着,就冷笑一声道:“总管这话说得倒没错,但凡这日子还能过下去,我也不愿意这样大张旗鼓抛头露面的。可是这府里我交给了你们,你们却也太不像了。就拿昨日门房上送的荔枝来说,那是王府管家亲自送的,想必你们上上下下的也都尝到滋味了,可我却连荔枝皮儿都没见到一丝呢。我倒不是说为了几筐荔枝便如此,只是从前积下来,这些事儿多的不可胜数,这府里再不整顿,莫要说当主子,只怕连我的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庄总管擦擦头上冷汗,诺诺道:“是是是,是奴才疏忽了,奴才以后一定好好禁管手下,让他们知道规矩。”
    元媛点了点头,慢慢道:“你知道便罢了。以前我身上不好,什么事情都落在了你们几个管事和内院几个嬷嬷的手上,让你们辛劳了这许久。如今我身上大好了,也该理一理事,庄总管,你先把今年的帐都交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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