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风一青像是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般,夙素懒得管他,直接绕过屏风,走到桑暖身边。桑暖神色平和,呼吸轻浅,脸色也白皙红润,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而且做得还是美梦的样子。
    夙素轻轻抬起她的手指,十指干净,宛如白玉,指甲修饰得很整齐,轻轻撩高她的衣袖,双臂雪白,别说伤口淤痕,就连一点斑点瑕疵都没有。在夙素的手抚上桑暖的后颈的时候,澹台封的声音从屏风外响起,鹰目中难掩好奇之色,“你在干什么?”
    虽然隔着屏风看不真切,但是还是能看到夙素对桑暖做得一些举动的,夙素默不作声,在确认桑暖后颈和头部也没有伤痕的之后,缓缓收回手,把桑暖整理好衣衫才淡淡地回道:“没什么。”
    说完夙素从屏风内走了出来,却不像众人一般在小楼里等,而是朝着院外走去。
    在她快出门槛的时候,夙素被敖三拦了下来,“你去哪?”
    “回一趟客居。”
    敖三剑眉紧拧,夙素身上还有伤,而且她还是主人交代要好好保护的人,他应该跟着她才对,但是把那个人独自留在这里……
    夙素看出他的犹豫,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你留在这,守着阿暖,这里的人我都不放心。”虽然风一青和澹台封都表现出非常在乎阿暖的样子,但是夙素一点也信不过他们。
    夙素轻轻推开敖三看着她的手,可惜敖三仍是死死地拦着,眉头都快打成了死结。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二人身后,低声说道:“我陪你去。”
    夙素回头看去,居然是……厉阳?!
    厉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里却一直在叹气,刚才自家主人一直用冷眼瞪着他,若是还不明白主人的意思,那他真是白跟在主人身边二十多年了。
    夙素歪头,越过他看向坐在原处的墨渊,他仍是之间她看到时候的样子,连衣服上的褶子都没有变化,夙素感觉到了不对劲,就算墨渊因什么事情而生气,也不可能在阿暖出事的情况下,连动都不动一下,那么……他是不能动?
    夙素走到墨渊身边,果然他只是看着她,黑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身体依旧一动不动,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夙素半蹲下身子,低声说道:“你不要担心,好好解毒,我和厉阳一起去,很快回来。”
    说完,夙素还轻轻拍了拍墨渊的肩膀,看到他黑眸微微眯了起来,才讪讪收回手。
    夙素虽然昨天收了伤,但好在都是皮外伤,用上了轻功,夙素和厉阳只花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回到了客居。
    客居的门是开着的,夙素没有急着走进去,站在院门外细细观察了一番,院内摆设如初,地上的雪早上的时候显然有人已经清扫过,没有留下脚印之类的痕迹。夙素走进院内,发现除了桑暖房间的门开着,其他几个房间的门都是关闭的。
    走到桑暖的房间,立刻能发现,里面很凌乱,茶具全都翻倒在地,一张小木椅子还被踢到了大门的位置,书架上的书很凌乱,整个房间像是被人搜藏了一遍。
    厉阳看到夙素在房间里站了一会,然后看是沿着那些翻到的家具,书籍一点点的看过去,在唤狼岛上他就知道这位夙姑娘还是一位破案的高手,只是她一直面无表情,所以从她脸上,厉阳也看出什么来,能守在门外等她,没过多久,她便走了出来,转身走向以为一个房间。
    夙素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看向那团凌乱的被子,低声叫道:“芭蕉。”
    夙素暗暗磨牙,正当她以为那个小东西又跑了的时候,被子忽然动了一下,不一会,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看向门口,发现是夙素,芭蕉湿漉漉的大眼睛一亮,飞快的扑向夙素胸口。
    看它还算听话,夙素心情不错,摸了摸它的脑袋,把它丢进衣襟里,转身朝着厉阳说道:“走吧。”
    于是,两人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回来了。再次走进小楼的时候,夙素发现澹台封和澹台夜冽都不见了,想必是毒解的差不过了,回去休养了吧。夙素也没兴趣问那两父子的事情,走到屏风内查看桑暖的情况,只见她还是那样安静的躺着,脸色却比之前还要红润,尤其是唇色,居然泛起胭脂红,看着很美,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夙素看向旁边正在翻阅一捆捆卷宗的风一青,低声问道:“阿暖的情况怎么样?”
    风一青看起来比之前要冷静了很多,一边翻阅着手中的卷宗,一边说道:“不知道,她的脉息瞬息万变,我暂时也不能给她用什么药,她必须留在殇桑。”
    夙素明白,以桑暖现在的情况,留下是必然的,想了想,夙素说道:“阿暖可以留下,不过,我也要留下!”
    风一青头也没台,哼道:“随你。”
    “夙小姐。”
    夙素回头看去,沐雪一袭白衣,如一轮皎月,出现在小楼门前。
    夙素迎上去,微微点头,回道:“沐雪姑娘。”自从上次感觉到沐雪对她没什么善意之后,夙素对她便客气也更客套了几分。
    “族长请夙姑娘到书房小谈。”沐雪声音始终平静如水,听起来也很悦耳,只是夙素听清她所说的内容之后,眉头却皱了起来。
    她来墨家,确实也是希望能和墨家的族长谈一谈紫金八卦盘的问题,但是在现在墨渊中毒,阿暖昏迷,她自己也受着伤的情况下,实在没什么心情谈这些。不过一族之长说要见她,即使是她不怎么情愿,却也知道不容拒绝,夙素点点头,回道:“麻烦姑娘带路吧。”
    “等等。”一道黯哑得几乎听不出声线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夙素吓了一条,回头看去,居然是之前他认为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墨渊!
    沐雪看到墨渊,只是淡淡的叫了一声,“少主人。”
    “走吧。”墨渊没有多少,走到夙素身边,夙素之觉得手腕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不禁一愣,他这是要……陪她去吗?
    ☆、第八十九章 陪你一起(下)
    “走吧。”墨渊走到夙素身边,她感觉到手腕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不禁一愣,他这是要……陪她去吗?黯哑低沉的声音听得人耳朵很难受,夙素在听到这难听的声音那一刻,心抽了一下,也很难受。
    厉阳跨出门槛前,回头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带血的三寸长针,虽然主人只是把主穴上的长针逼出体外,并未聚集内力,但毕竟还是妄动真气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留下后遗之祸。
    厉阳叹了口气,跟在主人身边多年,主人是什么性情,他自然是知道的,韬光养晦隐忍不发没什么不好,但是这次的情况和以前的都不一样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您倒是求啊!就算要用苦肉计,也要让人家姑娘知道吧……
    厉阳满腹牢骚,却无人可说,看着前面的两人相互扶持着往前走,厉阳也算聊有安慰。
    世间万物万象,大多数人总是容易被表象所惑,例如现在,这两个紧紧挨着一起走的人,哪里是互相扶持,分明就是在死命较劲。
    “……”夙素瞪着墨渊的眼睛都能喷出火来,走出小院没几步,这个人居然又把羚草塞到她手里人,他到底在想什么啊?还有,墨域那混小子是骗人的吧,这哪里是什么墨家的宝贝,其实是路边的大白菜吧。
    “……”墨渊完全无视夙素凶悍的目光,只是固执的把羚草往夙素手里放。
    两个人手上你推我挡,嘴上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大冷天的,夙素额头都冒汗了,沐雪就走在前面,若是让墨家的人知道墨渊把羚草给她,必定又会生出事端。考虑到羚草的重要性,夙素最后还是妥协了,没在这个时候和墨渊较劲,麻利地把羚草塞进腰间的小兜里,狠狠地瞪着墨渊一眼,低声哼道:“回头再和你说!”
    墨渊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她只要接下了,他就不会让她再有退回的机会。
    两个人的心情可谓大大不同,一个郁闷一个愉悦,不过两人的脚步都走得很慢。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才走到了沐雪说所的书房。
    入眼的倒不是一间房,而是一座两层的小楼,两扇大门敞开了,还没走进去,就能看到里面满满的都是书。
    沐雪目不斜视,将两人带进屋内,便恭敬地说道:“族长,夙姑娘请来了。”
    温和中不失清冷的男声在一面书柜后响起,“你退下吧。”
    “是。”沐雪行了礼便退了出去,期间都没有再看夙素和墨渊一眼。
    夙素打量着这座小楼,不得不感慨,墨家不愧为大家,这里不应该叫书房,应该叫藏书楼。四面墙上全都是一排排的书,本来宽敞的房间,也被一个个高耸的书架隔成了小块的空间,书架上不仅有纸质的藏书,还有竹简,丝帛,卷轴,看起来应有尽有。夙素对这个地方挺好奇,也挺有好感的,空气中特有的书卷气味和墨香交错,让人心境都宁和不少。
    “阿渊也来了,你们俩都坐吧。”低沉又好听的男声再次响起,同时那道墨色的声音也从书架后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本卷轴,墨色长袍上挂着一块白玉佩,长身玉立,更显风雅不俗。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墨族长了,夙素还是不太能接受,族长不都是一把年纪的老爷爷吗?这么年轻的族长,她真的很不习惯。
    墨渊自顾自的走到小楼中间的木椅上坐下,夙素轻咳一声,也跟了过去,讪讪笑道:“多谢墨族长。”
    墨遮将手中的卷轴放到案桌之上,笑道:“夙姑娘……”
    夙素微微一笑,回道:“墨族长,您叫我夙素就行了。”
    墨遮眼眸中划过一抹淡淡的笑,点点头,说道:“好,夙素也是爽快的姑娘,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天请你来,是为了灵石的事。”
    夙素早猜到墨族长找她是为了灵石,墨遮开门见山,她觉得很好,那些客套寒暄她一点都不喜欢。
    墨遮从袖间拿出那面绚紫色的紫金八卦盘在手中摩挲,语气轻松地问道:“昨晚阿渊已经和我说了你们是怎么找到灵石的,只是有一事我还是没听明白,灵石为何会变成八卦盘?”
    夙素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墨渊既然说了寻找灵石的过程,怎么会没说清楚八卦盘本身就藏在灵石里这件事呢?还是说,墨族长今日本来单独找她来,是为了从她口中证实自己儿子的话?她不清楚昨天墨渊说了什么,便避重就轻地回道:“我与墨渊是在聚灵岛的一处山洞里找到灵石的,它本来的样子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后来石头碎了,我们就看到了里面的紫金八卦盘了。”至于后面在墨桑墓穴里找到的东西,夙素选择闭口不谈,因为她总觉得,墨渊似乎另有打算。
    “灵石怎么会忽然碎裂?”
    夙素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回道:“咳,是……被我砸裂的……”
    墨遮捏着八卦盘的手微微一顿,脸上仍是不动声色,问道:“那夙素是用什么砸裂它的呢?”
    “用手……”夙素更加尴尬了,干脆直言道:“我就是一时没拿稳,把灵石摔了出去,然后,它就裂了。真是对不起,墨族长,全都是我的过错。”万一墨族长因此怪罪墨渊保护灵石保护不力,那就不好了。
    夙素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墨渊,只见他神色淡然,又恢复了初见时死水微澜波而不惊的样子,感觉到她在看他,墨渊也侧头看过来,墨黑的眼眸终于有了些许波澜,薄唇轻动,说了四个字:没事别怕。
    他只是动了嘴,没发出声音,夙素却是愣了一下,脸色微红,赶紧坐直身子,她是不想连累他,结果却让他误会自己在害怕,好丢人!
    这两人的小动作,墨遮完全没有发现,因为此刻他心中又惊又喜,灵石在墨家供奉千年,又在外界流转百年,都未曾有损,哪里是一个姑姑家砸一砸就会碎裂的。灵石此时碎裂,还是在这小丫头手里碎裂,其中必有大机缘。这也刚好与他今年所卜之卦相符,这次或许就是解开灵石之秘的最好机会。
    墨遮看向夙素的眼神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甚至脸色还挂着格外温和的笑意,说道:“既然灵石在你手中碎裂,那么一切便皆有因果,天道自有定数,夙素不必自责。”
    什么因果、天道的,夙素不懂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只觉得墨族长的笑让她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夙素只能扯扯嘴角笑了笑。
    墨遮将手中的八卦盘放在案桌之上,正好有一束阳光落在八卦盘上,绚丽的紫色让看到的人都觉得一阵眩晕,墨遮靠坐在木椅上,笑道:“如果没记错,夙氏的族徽,是一面黄金八卦盘,与这面紫金八卦盘倒是颇为相似,夙素可知,夙家黄金八卦盘有何作用?”
    夙素扫了一眼桌上的紫金八卦盘,怎么觉得它的颜色好像比之前在唤狼岛上看到的更加耀目了,是因为那时是晚上,而现在是白日的缘故吗?夙素收回视线,对上墨遮的眼,笑道:“这面紫金八卦盘确实与我家那面黄金八卦盘很像,除了颜色之外,大小、纹饰几乎都一样,所以这也是我好奇紫金八卦盘,跟着墨渊来墨家的原因。至于我家的黄金八卦盘,它在夙家的人心目中,大多就是图腾的作用,带给夙家人勇气和信念,若您想问的是八卦盘具体有什么用处,这个恐怕只有族长爷爷才会知道。”
    墨遮眼眸微闪,小丫头的眼睛明亮透彻,态度坦诚又大方,只有一股光明磊落的气势,让人信任。他倒要相信这小丫头说的是实话,黄金八卦盘的秘密又怎么会是一个小丫头能知道的,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夙家的小女孩居然会与灵石产生联系。
    紫金八卦盘在阳光下闪耀出的紫光,墨遮都不敢直视,而刚才他看到夙素盯着紫金八卦盘看了好一会,丝毫没有难受的感觉。拿起案桌上的卷轴,轻轻盖在八卦盘上,墨遮叹了口气,说道:“灵石内居然隐藏着一个八卦盘,这实在是我始料未及的事,历经百年,灵石终于重回墨家,将灵石送回禁地,已是刻不容缓,灵石与夙素似乎颇有缘分,不知道夙素可愿一同前往?”
    一同前往?所谓禁地,岂是什么人都可以前往?夙素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前方有一个大大的陷阱,等着自己往下跳。
    夙素笑了,笑得很灿烂,这是她从小的习惯,当她面对暂时不能解决的问题,心里又惊慌的时候,她就会笑,这能让别人看不透她,也能让自己有时间思考,缓缓抬头,夙素叹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去之前,我还有事放心不下。”
    墨遮笑道:“夙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已经和桑暖结拜为姐妹,她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姐姐,今天早上不知什么缘故,阿暖晕倒在‘客居’的房间里,至今昏迷不醒,我知道墨家千年传承,各种灵药妙法无数,我是想肯求墨族长能对阿暖施予援手,夙素必定心怀感激。”
    墨遮一脸惊讶,“桑暖昏迷不醒?”
    夙素一边暗暗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小的表情,一边回道:“对,目前普善先生也束手无策。”
    墨遮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低沉的声音比往常更低了几分,“夙素不必太过担心,风一青医术超群,必定能找到在治疗桑暖的方法,而且桑暖她……怎么说,也是我墨家的血脉,我自然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目的达到了,夙素也不愿多留,说道:“如此就多谢墨族长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夙素起身,墨渊也站了起来,墨遮像是这时候才想起,墨渊也在场似的,笑道:“阿渊,送夙素回去。”
    墨渊点头,两人并肩走了出去。如来时般,两人走得极慢,雪地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夙素忽然停了下来,说道:“墨渊。”
    墨渊也停了下来,低头看她。
    这时候,她脸上没了在书房面对墨遮时的轻松笑容,一脸的凝重,“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我能帮你什么吗?你愿意告诉我,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你,又想干什么吗?”墨家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如一团墨色,什么都看不清,细想灵石碎裂时的情况,她自然也想到了蹊跷之处,灵石是在她用带血的手抓过之后,甩出去才碎的,她与那所谓灵石间,有着莫名其妙的联系,这让她觉得很危险。而墨家的人之中,墨渊似乎是她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信他,但就是信他。
    “我……”
    黯哑到几乎听不清话语的嗓音如一根针,一下扎在夙素耳膜上,她心头一怔,急道:“停!别说话了,听到你这个的声音就难受,一切都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她刚才是怎么回事,只因为墨遮几句话,心就慌着这样了吗?她怎么能忘记风一青说过,墨渊这三天若是不好好解毒,便会后患无穷。
    禁地又不是马上就去,她要冷静下来。想到禁地,夙素又想到腰间的羚草,夙素正想伸手去掏,手又被墨渊抓住了,夙素觉得自己都麻木了,在羚草这件事上,墨渊真是固执得出奇。
    不过,这回和前几次好像不太一样,墨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掏羚草,而是把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慢慢摊开她的手心……
    白皙的指尖落到她的掌心,缓慢地写着字,夙素没有抽回手,只是抖了一下,小时候她也和姐姐、弟弟们玩过这种在手上写字的游戏,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这种又痒又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夙素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手心上的感觉,专注于墨渊在手中所写的字。
    我……
    喜……
    欢……
    你……
    夙素瞪着自己的手,第一次觉得好像不认识这简单的四个字似的。夙素愣愣地抬头,墨渊也在看她,那双墨色的眼眸仍像是一汪深潭,只是这次,眸光中暗潮汹涌,如一个漩涡,看久了便会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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