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并不好奇，反正到了合适的时候，他一定会说的。
    她想起昨晚的事，问：“时珵阳——也算是你自己跟我说，你可以治好，这算是求救吗？”
    “算吧。”时珵阳声音平静。
    “他说当初是他求你，你就没接受治疗了。”
    “其实也是我自己求自己，毕竟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他自嘲一笑，“我以前的性格，是现在两个性格的结合。后来我变了，变得很可怕，我母亲很担心，然后很快……他出现了。他很温柔，当医生说可以治好的时候，我害怕他真的消失了，我就一点温柔都没有了。于是在他的请求下，我停止了治疗。至于现在，我可能害怕这样下去自己会疯掉吧，所以又想治疗了。但其实，我很矛盾你知道吗？我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苒本想来说，去见医生，听医生的。
    但想到昨晚“时珵阳”说的那些话，她又有些不忍心。他不想消失。
    如果治好了，真的会像“霍雵”担忧的那样，他就完全丧失了温柔吗？还是会治愈，回到最初的样子？
    林苒望着他。
    他停下车，看过来：“你害怕吗？”
    “不。”林苒真的不怕。
    时珵阳微微一笑，捧着她的脸说：“我不会疯的。母亲去世的时候我都没事，以后怎么会有事呢？”
    他现在所求，唯有她而已。只要她好好的，他就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林苒握着他的手：“你怪过我吗？”
    “没有。”他知道她在问什么，“我倒是想怪你，但更怪我自己。我当时不重视你，觉得你来不来无所谓，否则我会直接派人去找你……直到母亲死了，我才知道，她真的是带着遗憾走的。”
    “对不起……”林苒还是怪自己。
    时珵阳摇头，不怪她，真的不怪她，怪他自己。
    他当时其实有点吃醋。因为身体里有两个人，时雪也知道，时雪对他和“时珵阳”都好。“时珵阳”倒是高兴，但他就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分走了。在这种情况下，又出现了一个林苒……
    说到底，他心里是阴暗的。如果不是这种阴暗的心理作祟……
    “母亲死后，我就完全心死了。”他说，“反正有人接管我的身体，我就躲了起来。谢谢你，又让我活了。”
    林苒看着他，眼眶忍不住红了：“看你这么可怜……我都不想让你追我了。”
    时珵阳脸色一变，才想起自己作为“霍雵”的那部分还有事情没完成呢，顿时不忿：“可怜的人有罪吗？凭什么不让我追？！”
    “因为我可以马上让你追到。”林苒平静地看着他。
    他顿了一下，问：“林苒，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林苒忍不住一笑：“可以。”
    时珵阳也笑了，低头吻她。
    林苒突然将他推开，看着窗外说：“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同时和‘两个人’谈恋爱。”
    时珵阳沉默了，一瞬间产生了“我要杀了我自己”的想法。
    但接着……
    “我会慢慢让你适应的。”
    就算他要接受治疗，也不是现在。“时珵阳”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不能这么快就让“他”消失。至于以后，再说吧。
    母亲去世前，他们一直同时存在，平安无事多年，没有任何问题。或许以后，就是回到那时。
    林苒总算接受了他的情况，但由于她还不适应，时珵阳每天只能回自己家睡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112章
    腊八节到了。
    林苒在家乡从来没过过这节日，不过北方流行, 每到这天网上也充满了过节的气氛, 于是这几年也过起来。
    早晨, 她发信息叫时珵阳过来吃饭，吃的就是腊八粥。
    时珵阳问：“晚上在家过节？”
    “姑姑叫我过去吃饭。”长凌是要过腊八节的, 林姑姑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时珵阳一顿，吃着粥没说话。也就是说, 大过节的, 他一个人？
    吃完饭, 大家准备出门。林苒要给果果穿靴子, 果果说：“我自己穿。”
    林苒只好给她拎着书包，说：“行行行，你现在能干了。”
    时珵阳轻轻一笑。这话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时雪也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过话。大概，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吧。
    他小声问：“什么时候介绍我跟你姑姑认识？”
    林苒愣了一下，明白他什么意思，却佯装不懂：“你们不是早就认识吗？”
    “你觉得我在说什么？”他盯着她。
    林苒咬了咬唇：“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时珵阳一笑，小声说：“我真爱你。”说完就想吻她。
    林苒将他推开, 看着蹲在地上的果果。
    果果站起来, 跺了跺脚，满意地说：“好了！”
    “那我们出发。”林苒给她背上书包, 时珵阳打开门, 像一家三口那样开始新的一天。
    去幼儿园的路上, 时珵阳说：“我有点紧张。”
    “嗯？”林苒不解地看着他。
    “毕竟是见长辈。”
    林苒无语：“那你别去了。”
    去是一定要去的，他问：“我得去买礼物，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俗？”
    “大概就是烟酒茶吧。不过姑姑、姑父都是长凌人，是不是应该走你们那边的习俗？”
    “……我不太清楚这些事。”
    林苒没忍住一笑。
    他有点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笑你太紧张了。”
    时珵阳懒得理她了，这种事就不能指望她。要是时雪还在，他带她去见时雪，他肯定不在乎什么礼物。
    下午，林苒提早结束工作，回家换衣服，然后去接果果，再去姑姑家。
    在她工作时，时珵阳已经把礼物搞定了。不能太隆重，不能太敷衍，于是买得中规中矩。为了这“中规中矩”，他耗了很多脑细胞——想娶老婆不容易。
    他没打算换衣服，懒得开自家的门，跟着林苒去了她那边。林苒换衣服时，他就坐在沙发上等。
    林苒换了件藕荷色的大衣，补了个妆，随便拿了对耳钉戴上。
    时珵阳见她风风火火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感觉动作很快、争分夺秒，结果还是花了十多分钟。
    女人到底是什么神奇生物？这要是磨蹭一下，不得明天了？
    林苒走进客厅，时珵阳摸着下巴看着她。
    她皱眉：“你看什么？”不会说她装嫩吧？但她的脸就是看不出年纪啊，粉色系怎么不能穿了？
    “你好看。”他说。
    林苒嘴一翘，原来不是狗男人。
    她走到他面前，低头在他唇上一吻：“还紧张吗？”
    时珵阳眸光一闪，哑声说：“还有一点。”
    “……”
    时珵阳盯着她。
    她有些不自在，不过杨姨、方姨不在，家里就他们两人。
    她再次低下头，又吻了他一下：“现在不紧张了吧？”
    时珵阳一把抓住她，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林苒惊了一跳。
    他低头吻住她，开始有些激烈，大概是最近都没吻过的原因。紧跟着就温柔起来，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接着又有点激动。
    林苒一个激灵。
    时珵阳松开她，伸手轻轻地揉捏着她后颈，又凑近她啄吻了几下，问：“喜欢他吻你，还是我吻你？”
    林苒猛地推开他站起来，叫道：“这么爱演，不如我去《戏精的诞生》给你报个名？”
    “他们一直想请我当导师。”
    林苒一窒，影帝了不起啊？！
    她转身就走。
    时珵阳若有所思地说：“看来都喜欢。”
    林苒想回去踹他一脚。
    ……
    对于时珵阳一起去姑婆家的事，果果没觉得丝毫奇怪，她大概已经习惯时珵阳的陪伴了。
    林姑姑看到时珵阳，惊讶了一下，不过想到他和林苒是邻居，又是自己学生，知道林苒来她这里，跟着来也不奇怪。
    时珵阳有些不自在，把礼物递过去：“林老师，节日快乐。”
    东西好几样，林姑姑有点迷惑：“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还有是给……”姑父的。
    “咳。”林苒伸手挽住他胳膊，对林姑姑说，“我们开始交往了，趁今天过节，让他以新身份来拜访您和姑父，礼物是应该的。”
    “啊？”林姑姑惊讶地看着他们，接着高兴地说，“好好好……快坐快坐。你们都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郎才女貌，很好。”
    姑姑心里还是希望林苒再找一个对象的，但真找了，不管圈内圈外，只要她不认识，她都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