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被惠姨带入行后，“培训”半月后便上了岗，惠姨为她带来了第一位客人，只说让她好好伺候着。
    她按照惠姨说的去了那些个她从未在樊楼去过的房间，而那件房尤其繁华，有姐妹说这是个有钱人，让她小心着些，兴许有些别的癖好。
    她那时候不怎么懂什么叫“别的癖好”。
    房间昏暗，他就那样背光坐在单人沙发上，慧慧看不清他的脸，但还是叫了声“先生”。
    他没有理会慧慧，反倒翘起腿，懒散地后仰坐着，烟头忽明忽亮，是薄荷味。
    那晚，他没有待多久，大概是抽完一支烟的时间便让慧慧回去了，她以为自己搞砸了，惠姨却为她拿来了很丰厚的一份报酬，并告诉她做得很好。
    她在樊楼的日子里，很少想起这位客人，大概是因为人只能记住让自己痛苦的事，所以连带那样奇怪的事也不大记得住了，遇到魏时移后，却偶尔能想起他。
    潜意识告诉慧慧，他们是一个人。
    而钱世宗成了魏时瑶的男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觉得他们叁个人突然间像是堵在她心口的石头，让她无法喘气。
    魏时移将她拦腰抱起走到沙发上坐下，“傻瓜，”他手上小动作不断，轻柔地揉捻着她的耳垂，“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出来。”
    慧慧揪起一颗心，“那时候你就知道我是……”
    “是，他和我妹妹交往时我就调查过他，后来才知道你。”
    “为什么来找我？”
    魏时移沉默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也停下。
    。
    越是安静的环境，人的听觉便越是灵敏，慧慧被他抱在怀中，仿佛能感受到他胸腔中疯狂跳动的心脏。
    她额前的碎发被撩到一边，一双柔软的唇覆在她的额头上，然后是鼻子，最后是唇。
    “如果说实话，你会生我的气，如果说假话……”他用手指抹掉慧慧唇边的津液，“你也会生气。”
    他们的气息在相互之间悄然传递，“但我不想骗你。”
    “因为那时候想拿你的事威胁钱世宗。”
    那双唇又要落下，却被慧慧轻轻推开，她坐起身。
    “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再次遇见你是意外，那时候，也是想让你代替Tracy帮我的忙。”
    见过她不假，然而最重要的是，他那时候已然发现她已经长成了一颗最好的棋子。
    慧慧转头看着他的眼睛，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旋即下意识抿住唇，将即将喷发而出的情感吞咽下去。
    魏时移猛地将她抱住，不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害怕。
    慧慧紧握着拳，通体发寒，机械地被他拥在怀中。
    “可是慧慧，我爱你啊。”他喉头滚动，似要将慧慧揉进自己身体里。
    “我舍不得你。”
    两次，每一次都不舍得，她似乎天生就是他的软肋，从遥远的地方被带到他的身边，无论过了多久，  他都能在人群中看见她，被她所吸引，然后被冥冥之中一根丝线所牵引来到她的身边。
    魏时移不像是个会讲情话的人，可自从慧慧认识他，却好像听他讲过许多次。
    爱人和爱人之间的交往，有时候是一场豪赌，谁都没有站在上帝视角，谁都没有办法判断此时对方的心意，即便是他们自己，慧慧的内心好像告诉自己，“快跑！”
    可慧慧的脚却好像已被魏时移所束缚，动弹不得。
    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沁出泪珠，肩膀耸动，像一个孩子。
    魏时瑶从公司找到慧慧家的时候，魏时移去洗澡了。
    慧慧换了一身家居服为她开了门。
    魏时瑶冷哼一声从外面挤进去，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旁若无人的吃着茶几上的水果。
    “我哥哥呢？”
    “在洗澡。”慧慧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早知道你要回来，不讲信用！等着吧，没几天我妈就要找你！”
    如果人的身上会长尾巴，慧慧相信此时魏时瑶的尾巴已经翘上天了，她没有理会她，只是坐在餐桌旁看着手里的书。
    魏时移洗完澡正擦着头，半裸着身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家妹妹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打瞌睡。
    他皱着眉走回去穿了上衣，看了一眼慧慧，他也没敢惊扰她，径直走过去摇醒魏时瑶。
    魏时瑶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看见魏时移的瞬间，她立刻清醒了，脸上瞬间换上衣服可怜巴巴的模样，“哥哥……”
    魏时移坐在她的对面，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双手环胸，打算静静看她表演。
    魏时瑶咬着下嘴唇，双腿合拢，手乖乖巧巧地放在膝盖上，“我知道错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魏时移，却见他挑了一下眉，示意她继续。
    “我……我已经和那个渣男分手了。”
    魏时移点头，“嗯。”
    “哥，不要停我副卡了好不好……”魏时移噘着嘴，眼睛晶莹剔透的。
    “你可能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被停卡”
    “等你明白了再说吧。”
    “不早了，再不走我叫安保了。”
    魏时瑶：“……”
    “哥，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对，我改还不行吗？”
    魏时移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然后道：“只有等你自己发现，这件事才有意义。”
    这话说得魏时瑶一头雾水，不明白魏时移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离开后，她便直奔李歇住处去，开门的是Tracy。
    李歇正穿着T恤从里面出来，“谁啊？”
    Tracy从门口让开，李歇将衣服套上胳膊，一眼就看见了门外震惊的魏时瑶。
    空气中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不到五秒，魏时瑶便飞奔离开，李歇向前走了两步，Tracy看出了她的担忧，笑道：“去吧，大晚上万一遇到危险。”
    李歇点头，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追出去，刚出门又被Tracy叫住，她歪着头道：“注意安全。”
    实际上，魏时瑶哪里也没有去，她坐着电梯下了一楼，突然绷不住蹲在门口大哭，也顾不了上上下下的住户投来的目光。
    追过来的李歇轻叹一口气摇摇头，在她身边站定，然后坐着陪她，直到她哭完。
    魏时瑶从小就有个毛病，哭着的时候谁也管不了他，魏时移自小就不惯着她，妹妹哭到岔气也没说吱一声的，每次都是李歇坐在她的身边，等着她哭完，然后领着她去吃好吃的。
    天上挂着一轮残月，李歇看着入了迷。
    魏时瑶哭累了，将眼泪鼻涕擦在李歇的身上，李歇垂眸，摸摸她的头，“哭够了？要吃什么？”
    她撅着嘴，“我要去吃海鲜大餐。”
    李歇笑了笑，“好。”
    然而太晚了，很多店都关门了，最后还是回了魏时瑶家，给她点了一顿海鲜外卖。
    等餐的时候，魏时瑶委委屈屈坐到李歇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道：“我们和好吧，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也不要和我生气好吗？”
    李歇勾起唇角看了她一眼，“我哪里敢和大小姐生气？”
    魏时瑶眼睛一亮，“既然这样，我就当我们和好了哈！”
    李歇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公主。”
    她终于问出了一晚上无数次想要问出口的问题，“Tracy怎么会在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