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诣青这才抬手横臂在额头上,闭眼轻轻吐了一口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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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耿迟电话,山诣青正往医院赶。
下午去机场前,他刚吩咐过耿迟让他召集王冰他们到办公室开会商讨明天刘美巧手术的事。
后来他请假,把会议推在了三个小时以后,这会儿时间已经过了。
“抱歉,”山诣青开了车内音箱,环环绕绕的声音因为情绪不宁,有些沉,“我这边耽误了点时间,麻烦再稍等我一会儿。”
“你组织大家先去吃晚餐,我来请,你回头把帐给我说了就行,我一个小时准时到。”
“不是不是山医生,”耿迟汗颜,“我打电话不是催您的意思,”他站在楼梯间的防火门后露头往跟俩雕像似的坐在走廊椅子上的那一老一小,小声道,“给您打电话,是想跟您说,就是您有个叫晏停的患者来了,这个李先生说不用给您打电话,但他们在你办公室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我就问问看您大概什么时间能回来?”
山诣青闻言,这才想起来自己中午还亲自跟晏停的家庭医生确认过时间的,结果这会儿居然完全忘了这个事。
他暗自摇摇头,有点过意不去让大家因为他自己的私事加班,随后又交代耿迟几句,才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车子在高速上又跑了会儿,山诣青才后知后觉想到刚刚在机场里碰见的那个男人是谁。
是晏澈公司里的人,以前带晏停来过两次医院,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他公司的秘书之一。
看那着装打扮显然不是自己私下有事来的机场,估摸着是来送晏澈出差的。
既如此,那晏澈现在,八成已经不在南城了。
看来自己本打算在今天给晏停复查完,跟他私人医生聊过之后想着再找机会和晏澈聊聊晏停病情的事,又得打水漂了。
刚想到这,刚挂断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山诣青看着前面屏幕上的名字,停了几秒钟,才按了接通键。
柳锦瑟的声音回荡着车厢空间里。
“我刚给徐管家打电话,他说停停是今天去医院复查,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了,”那边响起来她拿钥匙开门又锁门的声音,“你接电话那就说明还没开始吧?我现在过去,等结束了先别让他们走,等我一会儿,我看看停停。”
她话说完,也不等他回话就直接挂了电话。
山诣青听着那头的嘟嘟声,皱了皱眉。
连自己儿子都常年不闻不问,心冷的像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一样的人,到底是有什么好喜欢的。
喜欢这石头,还不如伏城那面瘫呢。
而让山诣青奇怪的是,一直到晏停离开,柳锦瑟都没出现在医院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委屈屈的棉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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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爆个肥章写完这段的,眼睛实在太难受了,就先这样吧。
大家晚安。
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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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营养液:果茶 20瓶;木凉子、我真的不喜欢帅哥、潘、sunshine秋天 10瓶;小愿望、小甜饼 5瓶;轻之妤、爱阅读的小辣椒、no.10.9、看云识天气、阿托乙基、潇媚儿 1瓶。
谢谢大家的支持,酒酒鞠躬感恩。^^
第82章 尘封的记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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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是和应棉朵是两个商务连坐, 前者刚抱着后者在空姐的示意下到座位边上,小姑娘就直接认出来跟她们隔了一个过道位置的座位上坐着的, 就是刚才在候机大厅里那个面无表情远远盯着她妈咪一直在看的高个子男人。
恰巧男人这时候抬头看过来,应棉朵和他视线一对上,趴在应如是肩膀上的小人儿就冲他鼓了鼓嘴巴。
因为在视线盲区,应如是没察觉, 照往常一样自己坐在挨着过道的位置,准备把应棉朵放到挨着窗口的座位时, 就听小姑娘道,“妈咪, 我今天想坐在外面可以吗?”
应如是还没说什么,小人儿把食指放到嘴边, 弯着眼睛可怜兮兮的道,“就今天一次,就一次可以吗?”
应如是被她脸上的表情逗笑, 其实平时让她坐在窗口也是为了自己照顾她方便, 但这次飞香港一共也就两个多小时,其实无所谓的, 倒是小姑娘脸上的表情, 是真的太可爱了。
她用指尖兜了兜她下巴, “当然可以。”
应如是把应棉朵换到外面的位置坐好, 系好安全带,才发现小姑娘的眼神一直在瞟隔壁位置。
她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微阂着眼假寐的男人侧脸。
眉骨深, 鼻梁挺,嘴唇薄。
脸型刚毅,棱角分明。
他闭着眼,应如是看不出来什么,但以她这二十多年虽不丰富,但也不算贫瘠的阅人经验,这男人八成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主,而她家小姑娘平时并不喜欢见这样的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应如是刚要收回视线,男人却像是有所察觉一样,偏头朝她们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应如是心道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
这冷冰冰毫无温度的一眼冲人看过来,胆子稍小点的估计会被吓哭。
一旁的应棉朵,在看到男人扭头过来时,就像刚刚在候机厅里一样,扭着小身子抬手把应如是的眼一把给捂住了,随后自己又艰难的扭过去小脑袋看着男人嘟嘴道,“叔叔你不可以这样看我妈咪喔。”
应如是:“……”
她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的握住小姑娘的手拿下来,抬手揉了揉小人儿的小脑袋,“朵朵,不可以这样和叔叔说话,很不礼貌,要和叔叔道歉哦。”
小姑娘闻言,又鼓了鼓嘴巴,才不情不愿的看着男人说了句,“对不起叔叔。”
说完,小脸冲着男人,一脸认真的再次小声强调了一句,“但是你还是不可以这么凶凶的看我妈咪喔。”
应如是哭笑不得,掌心兜住应棉朵那一侧的小脸蛋,让她看着自己座位前的小电视,“朵朵自己挑卡通看。”随后她视线和男人对上,礼貌提了提嘴角,“抱歉先生。”
对方没回话,疏离冷淡目光在她脸上深看了眼,兀自收了视线靠在椅背上继续闭眼假寐。
应如是想着他刚刚那道目光,心悸了一瞬。
如果她没看错,男人刚刚看她的眼神中转瞬即逝的,分明是…痛苦。
那眼神似曾相识。
似乎和昨天晚上在西甫,绾姨看她时的眼神很相似,可再仔细琢磨,却又不尽相同。
她收回视线,看了眼窗外。
夜空晦暗,无星无月,像一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灰网。
天空是一样的,可星月却不会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底。
*
山诣青觉得,自从自己遇见应如是,知道应棉朵是自己的女儿之后,他再看到像是晏停这样的小孩子时,似乎跟以前相比,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的他们在他眼里,只有“患者”的身份,而他也只是个倾尽全力能够把“患者”治好的一个“医生”的角色而已。
可自从有了应棉朵,他再看到他们时,似乎多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感同”他们患病的难受,“身受”他们父母在看到自己的小孩在发病治疗过程中的难受和心痛。
有了这种想法后,再想到一直以来陪同晏停检查,做手术之后的看护等等这一切琐碎的事不是家庭医生就是徐管家,从来没有见过晏澈的出现……
山诣青就更不能理解晏澈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柳锦瑟喜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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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晏停的脚步停下,惊讶的不止是陪同他一起朝山诣青办公室外走的家庭医生,连山诣青自己也轻扬了扬眉,眸子里略显诧异。
自一年前他因为柳锦瑟接下晏停这个病人开始,他就从来没有看见过这孩子的脸上有过什么表情。
连小孩子对于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好奇都没有,遑论会有现在这种…堪称“欲言又止”的神色。
山诣青等了一会儿没看见他开口,把正打算看的刘美巧病例放下,看着晏停主动开口问,“停停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
晏停闻言,把眼睫垂下,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斟酌。
半晌,他抬眸又看了眼山诣青,一语未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
山诣青跟团队的人开完明天晚上刘美巧的手术会议,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回到香樟书苑洗过澡靠在床头才空出来一点时间看手机消息。
最先看到的是应如是她们母女两人下飞机到酒店后发过来的小视频,他看着凑到屏幕里说想他的肉嘟嘟小脸蛋,面上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回了信息给她,等她回消息的空档,给柳锦瑟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两遍,那边也没人接。
他记起来昨天晚上她说最近都会在西甫住的事。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柳弦柱打了个电话。
那边没响几声被接起来,只是第一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山年华,“没事你睡,儿子的电话。”
山诣青指尖蹭了蹭眉骨,在柳弦柱叫他的时候才应了一声,“不好意思爸,吵到你们休息了。”
“没事,”柳弦柱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么了儿子?”
“也没什么,小瑟下午给我手机留了言,我刚从医院回来,看到给她回电话没人接,我问问她还在西甫吗?”
“没,”柳弦柱回,“下午她说要去医院看一个朋友的儿子可能会晚点回来,九点左右吧,她给你妈妈打电话说今晚不回来了,会直接回迪纳住,因为离得近。”
所以这意思是,她下午跟自己打电话说要来医院看晏停,但没有来,又给他们打了电话说晚上不回西甫要回迪纳。
所以这会儿,她应该是在迪纳的。
也许是睡着了,才没有接自己电话。
可她说好来医院看晏停却没来,难道不应该跟他说一声?
山诣青没跟柳弦柱说这个,只道知道没什么事就好,挂断柳弦柱电话,他没再耽误时间,换下睡衣,拿上手机钥匙直接出了门。
这个时间,路上车少,从香樟到她公寓楼下,也不过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这个时间点,他没再把车子开到地下车库,直接停在了她楼底下。
来的路上,应如是又接连给柳锦瑟打了几个电话,皆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山诣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兄妹连心”的原因,眼里聚了些戾气,调出来电话薄最下面的那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