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手指伸进衣袖,拿出一枚小小的黑色药丸,细细捏碎了,掰开笨笨的嘴巴,将药沫洒了进去……
药沫带着清淡的药香,入口即化,药力随着血液快速流动,瞬间到达四肢百骇,笨笨小小的身体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迷迷蒙蒙的,就像还没睡醒,但染上的百合花毒已经解掉了。
沐雨棠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微笑着揉了揉笨笨的小脑袋:“笨笨醒了。”
“喵喵!”笨笨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也没什么精神,半眯着眼睛趴在沐雨棠怀里,昏昏欲睡。
段子聪看着安然无恙的笨笨,眼瞳里闪掠一抹愤愤然,随即又消失无踪,笑嘻嘻的道:“小猫醒过来了,真好,我能抱抱它吗?”
清脆的童音钻入耳中,笨笨猛然瞪大了眼睛,锐利目光落到段子聪手掌上,它喵的一声尖叫,恶狠狠的朝段子聪扑了过去,尖利的爪子发疯般抓挠着他胖乎乎的掌心。
一道道血痕惊现,段子聪白嫩小手瞬间鲜血淋漓,尖锐的疼痛自手掌传来,他慌乱的挥舞着双臂拍打笨笨,凄厉的惨叫穿透云层,响彻云霄:“救命……救命啊!”
惊声高呼钻入耳中,直达心脏,太监赵海蓦然惊醒,拿了拂尘轻扫笨笨:“走开,快走开!”猫是萧清宇的,他不敢打的太用力,眼看着拂尘在笨笨身边拂来拂去,沐雨棠怕它受伤,急忙走上前,将它抱了过来。
笨笨够不着段子聪了,雪白的爪子依旧张牙舞爪的朝他抓挠,一蓝一黄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口中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段子聪看着满手鲜血,哇哇大哭,目光惊恐着,就像受了极大的惊吓!
沐雨棠勾唇冷笑,宫殿前好几个人,笨笨谁都不扑,偏朝着段子聪又抓又咬,可见,它染的百合花毒,是段子聪放的,他的手上染了百合花香,虽然已经净了手,洗去了香气,但猫的鼻子很灵,闻出了那丝丝缕缕的残留。
先拿百合花害笨笨中毒,再装好人送还魂丹给它解毒,是想让她和萧清宇欠他人情,顺理成章的将他们两人拉到他的阵营,成为他的巨大助力。
笨笨醒了,没用他的药,他计划落空,不甘心就此罢手,便装可爱的准备抱笨笨,和他们套近乎……
段子聪不过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年,竟能想出这么歹毒的连环诡计,心机真够深重。
“呜呜呜……小白猫太坏了……”段子聪悲伤的哭声惊天动地,震人心弦,惊动了未央宫里的叶媛,她带着宫女,嬷嬷们,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看着儿子血淋淋的小手,叶贵妃惊呼一声,轻捧着他的伤手,心疼的急声命令:“请太医,快请太医……”
眼看着宫女领命而去,段子聪眼泪汪汪的诉委屈:“呜呜呜……母妃,小白猫抓的好疼……”
“子聪不哭……太医马上就来……很快就不疼了……”叶媛小心翼翼的擦着他手上鲜血,柔声安慰,悄悄瞟一眼笨笨,只见它圆瞪着眼睛,呜呜的低吼着,张牙舞爪的挑衅,精明的眼瞳里闪掠一抹阴毒寒芒:居然敢伤她的子聪,真是只该死的猫畜生!
院门口闪过一道明黄色衣袂,她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惊声高呼:“怎么伤的这么重?都快见骨了……”
萧清宇是青龙国祁王世子,她得罪了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但子聪被那猫抓成重伤,不狠狠教训那只猫,解不了她心头之恨,皇上是白虎国国君,也是子聪的亲生父亲,让他为子聪讨回公道,最合适不过……
沐雨棠冷笑,笨笨的爪子虽然锋利,但它身体很虚弱,用不上多少力气,段子聪的手鲜血淋漓其实都是皮外伤,距离骨头还远着呢,叶媛这么夸大其词,是想置笨笨于死地啊……
皇帝见小儿子鲜血满手,犀利的眸子里暗芒闪掠:“萧世子,你的猫太过份了。”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冷冽与不满。
笨笨抓伤了白虎国高贵的皇子,就算它是萧清宇的猫,也应该狠狠惩罚惩罚,让它长长记性,也给皇帝,皇子一个交待。
“这猫被清宇宠坏了,清宇为皇上开启宫殿里的变形机关做为赔罪如何?”萧清宇看着废弃宫殿,云淡风轻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赔罪的意思。
段子聪以花香谋害笨笨,笨笨苏醒嗅出了味道,方才抓伤他,萧清宇说出实情,找到百花合证据,确实能帮笨笨洗脱罪名,免去重罚,但他是名十八岁的成年男子,不屑和一名十二岁的孩子斗这小智、小勇,面前的宫殿里放置着紫荆果,他正准备找理由开启那些变形机关,段子聪送了绝妙的借口给他,他就却之不恭了。
皇帝目光一凛,满目凝重:“萧世子能开启那些机关?”
五年来,他请了一二十在机关术上很有造诣的能工巧匠,可他们踏进变形机关后,无一例外的都是有去无回。
“清宇还没有见过那些机关,不敢保证完全清除它们,但清宇会尽量拆散机关,拿出里面的珍宝。”萧清宇目光平静,声音淡淡:“事成之后,清宇要一枚紫荆果。”
“好!”随着变形机关的一次次开启失败,皇帝的心也渐渐灰了下去,对这座宫殿不报什么希望了,萧清宇的话,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如果真开启了变形机关,拿出里面的奇珍异宝,别说是一枚紫荆果,两枚,三枚他都给。
叶媛面色微微泛白,衣袖下的小手紧紧握了起来,这座宫殿里放着许多稀世珍宝,皇帝为了拿出他们,居然答应放过那只可恶的笨猫,子聪吃的苦,受的痛,岂不是都白受了。
“多谢皇上。”萧清宇微微颔首,声音清浅。
沐雨棠目光凝了凝,素白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她知道萧清宇懂机关术,可变了形的机关比普通机关危险了成百上千倍,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路:“你真的可以吗?”
萧清宇看着她担忧的目光,眼瞳里浮上一抹清笑,玉色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脸,柔声安慰:“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沐雨棠点点头,目送他转过身,施施然走进宫殿,白衣翩翩,风华绝代。
皇帝站在院落中央,犀利的目光紧紧凝望着宫殿,‘咔嚓咔嚓!’轻微的声响从宫殿里传来,他眼瞳里浮现一抹诧异,以往能工巧匠们破机关,无不声响震天,大半个皇宫都能听得见,而萧清宇弄出的声响,若不细听,都会将它忽略掉,他比那些能工巧匠们,厉害了不止一两筹……
沐雨棠心系萧清宇的安危,久等不到他出来,她便抱着笨笨走到宫殿门口,向里张望:宫殿里,一袭雪衣轻轻飘落在一块突出的机关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白玉手指轻轻一挥,弹射出一道道强势力道,将张张合合的机关们全部打回原位……
“踏雪无痕,触物无声,青龙国萧世子的轻功真是出神入化,肯定能打开这些变形机关……”叶媛也来到了宫殿门口,看着飘落在瓷碗上的萧清宇,连连赞叹。
话落的瞬间,光滑的墙壁突然退到一边,密密麻麻的小圆孔现了出来,一枚枚黑色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门口射了过来。
叶媛一惊,踉跄后退,绊到了门槛,纤细的身躯摔倒在地,挡住了大半个宫殿门,沐雨棠退不出去,雪眸眯了眯,拿出衣袖里的匕首,快速挥洒着,打落一枚枚羽箭:变形失控的机关说暴射就暴射,着实危险,让人防不胜防!
叶媛在宫女的搀扶下退出宫殿,慢腾腾的站起身,瞟一眼被羽箭包围的沐雨棠,眸子里闪掠一抹阴冷光芒:“沐姑娘,变形机关被启动了,短时间内根本停不下来,你快点出来……”
高声提醒传遍宫殿,墙壁上的羽箭们射的更加凌厉、密集,一支一支的就像雨点!
沐雨棠清冷的美眸猛的眯了起来,机关是声控的,叶媛的惊声高呼不是在帮她,而是想让羽箭们更加密集,射伤或射死她,心思真真歹毒……
“沐姑娘,羽箭没那么密集了,你快点出来吧……”叶媛又是一声惊呼,小圆孔里飞射出凌厉羽箭。
沐雨棠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笑:“好!”手中匕首猛然一挥,打到了羽箭上,近在咫尺的羽箭瞬间转了弯,朝着叶媛射了过去……
叶媛猝不及防,两枚羽箭一左一右的射到了她胳膊上,纤长的胳膊被前后刺穿,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啊!”
凄惨呼声钻入耳中,沐雨棠勾唇冷笑,这就是心思歹毒,乱害人的下场……
萧清宇看着她清冷的目光,眼瞳里浮现一抹清笑,弹指射出道道内力,将变形的机关打回原位,圆形小孔们退到一边,墙壁恢复了刚才的光滑……
大宫女雀儿查看过叶媛的伤势,气呼呼的怒瞪着沐雨棠:“沐姑娘,贵妃娘娘好心提醒你防备羽箭,你为何恩将仇报,拿箭射伤她?”
沐雨棠瞟她一眼,声音冷若寒冰:“箭是从墙上的机关里射出来的,又不是我拿弓箭射到她身上的,怎么能说是我射伤她?”
“宫殿里只有您一人,不是您打出了羽箭,还能是它自己飞出来的?”雀儿冷冷看着她,步步紧逼,毫不相让。
“宫殿里那么多流箭,有一两支飞出来,射到人,没什么好奇怪?如果你还怀疑,咱们可以重新启动机关,我站在宫殿外,你就站在叶贵妃的位置上,看看会不会再有流箭飞出来。”沐雨棠说的云淡风轻,萧清宇就在宫殿里,打几只流箭出来,轻而易举,某些人想找死,她不介意成全她们。
雀儿一张小脸惨白的毫无血色,她出于贴身宫女的职责,为叶贵妃打抱不平,可没想过以身犯险,枉送性命。
叶贵妃见她面色苍白,沉默不语,心里紧紧皱起眉头,三言两语就被沐雨棠堵的哑口无言了,没用的蠢货!
暗沉的宫殿里白影一闪,是萧清宇飘落到了地面上!
皇帝目光一凝,阔步走上前:“怎么样?”低低沉沉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希冀。
“机关已经完全破除,皇上可以进来了。”萧清宇说的云淡风轻,黑曜石般的眼瞳里闪过一抹暗芒。
“好好好!”皇帝心中喜悦,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袖袍一挥,大步走进宫殿,沿着开启的机关小门,走进了大库房。
沐雨棠悠悠的走到萧清宇面前,似雪白衣纤尘不染,俊美的容颜清清淡淡的,不见丝毫劳累或疲惫,她还是忍不住询问:“你没受伤吧?”
“放心,我安然无恙。”萧清宇看着她担忧的目光,深邃的眼瞳里浮现一抹清笑,白玉手指轻柔的将她鬓间一缕墨丝捋到耳后,轻声道:“拿到紫荆果,咱们就回青龙国……”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愤怒的吼声穿透云层,响彻云霄。
沐雨棠不解的眨眨眼睛,拉着萧清宇向库房里走去,越过一具具能工巧匠的尸首,来到了库房最中央,地面上摆着一只只大箱子,盖子全部打开了,稀世珍宝闪闪发光,耀花人眼。
两排高高的楠木架靠墙而立,架子上摆着一只只楠木盒,整整齐齐的,盒子上面标记着药材的名字,美中不足的是,有半只楠木架是空的,影响了整体的美观……
皇帝看着空了一半的楠木架,面色阴沉的可怕。
赵海站在一旁,焦急的解释:“这架子上的药材是老奴亲眼看着小太监们放上的,绝对是满满的两大架子,怎么会少了半架药材?”
少了药材!
沐雨棠一怔,快步走上前:“紫荆果还在吗?”
赵海重重叹了口气,手指着木架上的一方框框道:“紫荆果是放在这里的……”
沐雨棠循着他的指向,看到了空荡荡的木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里不是密封的吗?怎么会丢了药材?难道在机关变形前,药材就被偷走了?”
“绝不可能。”赵海摆手打断了沐雨棠的话,眸子里闪烁着少有的凝重:“火药爆炸的当天,老奴还曾进来放置过药材,这楠木架上满满的,没有任何空缺。”
沐雨棠走进楠木架,看到架面上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隐约间能够看到框边与框中间有着点点界线,清冷的美眸猛的眯了起来:“皇上,能工巧匠最晚的一次前来破机关,是什么时候?”
皇帝沉片刻,低低的道:“半年前。”
沐雨棠了解的点了点头,淡淡道:“架子上的灰尘,有比较明显的分界线,药材被拿走了三四个月……”
皇帝犀利的眸子猛的眯了起来:“你是说,三四个月前,有人破了变形机关,潜进来偷拿药材?”
“没错。”沐雨棠点点头,她刚开始怀疑是某个能工巧匠破了机关,却隐瞒不报,悄悄偷走了药材,但灰尘的痕迹比较新,不是能工巧匠们造成的,而是有厉害人潜了进来!
库房里到处都是珍宝,那人这不拿,那不要,偏偏拿走了紫荆果在内的药材们,真不知那人究竟想做什么……
皇帝犀利的眸子里闪掠一抹厉芒:“皇宫戒备森严,外人休想悄无声息的潜进来,破机关,偷药材,盗走药材的,一定是家贼……”
家贼!
沐雨棠挑挑眉,皇宫里除了皇帝,嫔妃,未成年的皇子们,就是太监,宫女,谁有那么大本事,破了变形的机关跑进来偷盗药材?
☆、第173章 夜探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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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贼就在后宫!”皇帝面色阴沉的可怕,袖袍一挥,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宫殿。
沐雨棠挑挑眉,他这是要去找家贼!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偷走了紫荆果。
沐雨棠随皇帝来到一座宫殿前,看着殿门上方的‘昭阳殿’三个烫金大字,她轻轻蹙了蹙眉,皇帝怀疑的家贼竟然是皇后叶歌!
“臣妾参见皇上。”叶歌穿一袭湖蓝色宫装,朝着皇帝盈盈行礼,唇边几不可见的冷笑映着她头上的琼花金步摇,透着清冷孤傲的气息。
“平身。”皇帝淡淡说着,直视叶歌的眼睛:“阿歌,朕记得,你精通阵法。”
“回皇上,臣妾对阵法只是略知一二,不算精通。”叶歌清清淡淡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皇帝看着她,犀利的眸子里浮现一抹暗沉:“五年前,旧库房被炸,朕让你入内查看,你说破不开机关。”
“回皇上,那些机关被炸的变了形,十分危险,臣妾能力有限,不敢轻易破除。”叶歌礼貌的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淡漠与疏离。
皇帝斜睨着她,嘴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那你现在可能破除那些机关了?”
叶歌轻轻笑笑:“回皇上,臣妾久居深宫,久不用阵法,技术只退不进,五年前都破不开那些变形阵法,现在更破不开了。”
“是吗?”皇帝看着叶歌清冷的目光,犀利的眼瞳里冰冷流转:“三个月前,有人潜进了旧库房,偷走了里面的贵重药材,阿歌对此有何看法?”
叶歌面色微变,眸底浮上少有的凝重:“变了形的机关十分危险,那人在旧库房进出自如,还没被御林军们发现,定是阵法高手,轻功也是高不可测……”
清清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皇帝剑眉挑了挑,看着叶歌,似笑非笑的道:“朕记得,阿歌的轻功也出神入化到了踏雪无痕,触物无声的地步……”
沐雨棠知道叶歌是战场上的巾帼英雄,武功、内力皆属上乘,可她倒是没想到,叶歌还拥有这么高深莫测的轻功。
“皇上怀疑潜进库房,偷走药材的是臣妾。”叶歌温柔浅笑,眸底却如千年寒冰,永无融日。
皇帝的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朕不是怀疑你,只是想查清那些药材的去向。”
“臣妾明白,后宫嫔妃们多是娇滴滴的弱美人,只有臣妾懂阵法,会轻功,是最可疑的偷盗者,所以,皇上从旧库房出来,便直奔了这昭阳殿。”叶歌看着皇帝,眼角眉梢尽是嘲讽,当年,她凭着这身武功与他并肩作战,共同退敌,与他互生爱慕,如今,这身斩杀了无数敌人的武功,却成了他怀疑她的凭证,真是天大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