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最希望他能够允她——泡他。
——这个泡当然不是指用福尔马林泡。
别的事情她自信花点时间跟精力便能够办成,但要说拿下他那颗阴暗黑心这件事情,对她而言暂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贪婪此人,拥有绝对的理智,他的理智能够征服他的情感,但同时他的情感则被理智影响得十分淡漠寡绝,他即使是某一瞬间动心了,亦会在下一刻被更贪婪的感情湮灭,所以非令他痛彻心扉不足以感受到深刻。
感觉到虞子婴的沉默,景帝便直接当她允许了这项交易,他出声问道:“说说,从那四人身上你得知什么?”
眼下时间紧张,换好衣服就得出去聚合进行下一轮比赛,所以他们没时间闲聊,既然是谈正事,虞子婴便收回游离于外的神智,严肃道:“初步推断她们并不是殷圣的人,或者是指她们并不是直接授意于殷圣命令,虽然是有目的地准备杀人,却打着同归于尽的方式,这不科……这不正常,只能说明她们是殷圣潜伏在九洲势力派来的炮……的棋子,当棋子与刺杀目标一同消灭,便不会牵扯到她们身后的人,我虽从其中一个人嘴里勉强橇出一个”yan“字,但具体含意却无法参透,你可知道这些国家或公主哪一国带yan这个字?”
“yan?……嗯,此事我会派人细查,下一关我希望你能够从剩下的三十几个国家中筛选出嫌疑者。”
景帝沉吟思考间,那一双瓣薄凉的双唇似着了火一般不经意摩擦过她的皮肤,激起虞子婴身体本能的一阵战粟。
她偏了偏脸,抿紧嘴角:“我需要各国公主的详细资料。”
“晚些时候我会派人送给你。”
他一连几个“我”的称呼,一开始虞子婴没察觉,现下才听出,便道:“我又不会跑,你老压着我做什么?”
景帝身躯一僵,随之阴冷一笑:“……你认为呢,你别忘了,你上一次是怎样逃跑的!”
“……”他的心胸比针眼还小!几百年前的事情一直记仇到如今。
“怎么不说话了?这次看到你一心维护的傲慢,怎么不敢相认了?我当初想不到,一个矮蠢胖子竟能瘦成这副德性,想必他也想不到他认识的‘玄婴’会变成宝黛公主吧。”景帝阴阳怪气地说道。
——看来他查到了很多关于她事情,并且一直选择按兵不动地监视着,直到她选择自投罗网……此话乃雷区,虞子婴不准备自爆所以自觉避开,她寻了个绝对能够吸引他注意力的话题,道:“这次我等经过康城……”
她将康城(贫民窟)内发生的事情挑了重点关于殷圣的事情,避开腾蛇一族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景帝。
会做这个决定虞子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殷圣坑害腾蛇一族这件事情本就源于准备祸害九洲大陆,而如今腾蛇一族,不,或者该是说她能够选择联盟报仇的对象,最合适的人选便是眼下各国都眼红的景帝。
国强富饶,帝王图励,他完全符合她需要的条件。
景帝听完她的叙述,沉默良久,才道:“殷圣设下的焚世九转之阵可能够毁?”
虞子婴道:“一旦开启便只能选择性应劫,无回头之弓一说,不过如果我们能找出焚世九转阵法的阵心,利用别的方式,可以有一定程度缓冲。”
关于阵法一说,虞子婴算不得精通博学,此事仍旧需得请动无相出手才行。
而她也相信只要是为了百姓、九洲大陆,他不会不乐意的。
两人这番耳鬓厮磨地密谋一番,时间流逝得飞快。
“记住自己的身份,其间不准再接近任何别的男人惹人怀疑,专心赢得这场联姻赛……”景帝最后警告了她一句,一拂带着凹凸细致暗金纹袍袖摆遮于虞子婴眼皮之上,一把压于她腰间的手离去,放开了她,待虞子婴再次睁眼,人已悄然无息地离去。
虞子婴将神识探知四周一番,发生除了景帝暗处的侍卫皆离开后,便一个翻身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黑眸幽闇重重,等换好一身干净衣衫准备离去的时候,却看到了斜依在圆拱石砌转角的怒。
风影婆娑,光影交错下,青年好似一尊极品石雕,他双臂环抱,那黑色而张扬的发,放荡不羁地与腰后飘舞,面上那一道疤痕令他生出邪魅得引人随落,然唇边,却勾起一抹意气潇洒的笑容。
“他认出你来了?”
虞子婴道:“显然是。”
“你变成宝黛公主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青年笑意吟吟,那从叶隙间射下的阳光斑点落于他身上,令他一身翠绿外罩衫似碧叶浮水,晕出几分暖意,眉目越显和善温暖。
虞子婴步下台阶,立于阳光下,根根分明的睫毛刷下:“你呢,你来朝渊国又是为了什么?”
“……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怒终是比不得虞子婴那般从容,她的从容与镇静就像一根刺,刺伤了怒,他脸色一变,带着几分颓废懊恼的情绪对着虞子婴抱怨道。
他不由得想起一句,只有在意了才会变得身不由已,因为他在意了,所以他忍受不了她的欺瞒与冷漠,也忍受不了她与婪、或别的男人私底下的相处,但她却不在意,她从不曾主动跟他解释过什么,即使是他现在主动找上来,她也在跟他兜圈子,亦不愿意告诉他真相。
他一直觉得她很神秘,这种“神秘”他以前只觉得新奇有趣,总想一探究竟,但现在这种“神秘”,却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一触及便焦躁不安。
——因为他当真一点都不了解她,甚至连她所想,所做都混乱地一塌糊涂。
虞子婴并不了解,因为她的孤僻独立性子造成了怒的思想偏差,直接给掉沟里去了,但听了怒那一句带着受伤情绪的问话,她却是有所触动的。
虞子婴垂下头,斟酌了半响,才道:“我在替景帝找出殷圣埋伏在九洲的势力。”
怒听到虞子婴的回答,整个人一愣。
“你……你在跟我解释?”
——不,并不是。
虞子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青年忽地露出一笑容,双眸似含着惑人骄阳,那脸上的粲然笑容令她改变了主意,他几步移形便靠近了她,他伸出蒲扇厚实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似有不甘似有不忿,撤了手后,直接一把将人紧紧地搂进了怀中,下颌抵在她脑袋上。
“这话有什么不能说的,偏生让我猜,让我恼,让我睡不着吃不了,你就折腾死我吧!”
虞子婴被抱个满怀,没听出他所说的反话,只当他是说真的,便蹙眉道:“我没有想折腾死你,帮他一来是为解决我与景帝之间的旧怨,二来则是为了从他身上取一样东西。”
怒放开她,双掌压在她肩膀上,挑了挑眉,低吟笑意道:“取什么?”
取心。
但这种事情潜意识里虞子婴觉得不能够坦白直言。
“马上又开始联姻赛了,我必须走了。”虞子婴正色道。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何事才帮婪的,不过……不要假戏真做,找出殷圣的人后,我希望你就立即退去这场联姻赛。”怒那一张嬉笑爽朗的面容沉寂下来,那认真而专注的表情,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第二十六章 比武招亲需打擂
“办完我要做的事情后……我自然会离开的。”虞子婴黑琉珠瞳纯一色的平静,令人挖掘不出一丝的猜疑。
“要我帮你吗?”得到承诺的青年心中不要太高兴哇,但表面则矜持地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沉淀柔软的笑容,他伸掌揉了揉她的发顶,音声澄澈而温柔,像一个知心大哥哥一样充满人文关怀。
“不需要,你有你需要去办的事情,所以不必特地来迁就我,我并不柔弱,你不相信我吗?”虞子婴不懂男人心,此刻精稚雪颜一本正经地,只当他这话是轻视了她。
怒看她认了真,立即双手举立,讨好一笑后,便虎目铮铮地逗趣道:“是怒哥哥的错,婴妹妹那一身强悍的本事堪称帼国英雄,不,一代宗师,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哪里柔弱了,即使这小身板一跺脚也有虎背熊腰之势,谁敢小瞧了你,你怒哥哥定是第一便不肯饶恕了他的!”
“……小身板?”虞子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眸光放寒。
怒故意露出一个无辜又委屈的表情,疑惑道:“难道……是大身板?”
虞子婴额上啪地一下凸了一个“井”字。
“身高并不是用来评定一切的标准……”虞子婴义正言辞地解释到一半,却看到怒那微讶的表情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比平常音量拔高了几度,滞了滞,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方沉声道:“我会长高的……我不会永远都是小身板!”
她虽没“哼”一声,但的确傲骄了。
话一说完,人便踏着沉澱澱的步履转身走了。
——不聊了,太伤自尊了。
怒看着佳人隐怒遁去的身影整个傻眼了,生气了?
他哪里明白他一直暗地里爱不释手的身高萌差竟是人家小菇凉的逆鳞,这下好了,好不容易见缝插针从景帝等人眼皮底下偷到一次私下会面的机会,眼下被他的盲目与嘴贱给搞砸了。
“婴、婴妹妹啊,你怎么走了……等等,咳咳,那个怒哥哥道歉,虽然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可我愿意道歉,所有的错我都认了,等等……”
怒伸出尔康手。
——再聊聊吧,他都愿意放弃自尊求饶了。
——
也不知道礼部与户部两位大人是以什么参考基准来为景帝陛下选拔联姻对象,但很明显两人这走的都是非一般坑人的路线。
各国使臣至选拔赛一开始便人心惶惶,特别是自从半推半就地签了那一份勉责割肉条款后,他们的心便一直拔凉拔凉地提不劲儿,他们想插手又怕搅浑了两国联盟的关系,不插手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公主被赛事折腾得惨兮兮,都不忍直视了。
别的国家选秀女填充后宫不是选外貌便是德艺双馨,实在再苛刻一点、再细微一点、再加上癖好,顶多也就是挑拣个高、矮、肥、瘦,五官、头发、皮肤、腰部、颈项、肩膀、背部、牙齿……或势力眼一点便再加上一个门第之类的,这完全能够按受啊。
好吧,朝渊国并非全国范围内选秀女,而是直接提高了众人难以希冀的档次,于整个九洲大陆板块挑选诸国的公主。
但也从未听闻有这种暴晒下试阅、凫水过湖考验毅力的粗暴选拔方式,不是越高贵越珍惜吗?他怎么反其道而行,越高贵越糟蹋呢!
——没有人能够理解景帝抖s的情怀。
这往好了说叫考查,往坏了说便叫搓磨人(折磨人)!即使是普通百姓家的儿郎取媳妇亦没有这种拿女人当男人操练的规矩。
各国使臣与公主们私底下对此亦是各种怒忿不满,可他们能怎么办?眼下外有殷圣炸桥,内有异域造反,他们即使不为自己,光是为了那眼巴巴等着他们带着荣光而归的百姓亦必须学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其实在他们选择与朝渊国联姻的时候亦早就设想过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毕竟朝渊国的景帝是九洲闻名暇尔七罪之一的贪婪。
这几年他虽然因为登基为帝操劳国事政务暂时卸了刀甲退居二线,但关于他当青衣侯时的传说还一直流传于江湖之上。
你能指望给一个变态成性、杀戮成瘾且带着某种萝莉人偶控怪癖的男人当媳妇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就算他模样长得再令人神往,家势背景再令人眼红,这也改变不了他与生俱来本质。
默默地为各国公主点一根蜡吧。
——
“陛下准备选皇后的事情你还没有朝外透露风声?”
“没呢……有点举棋不定。”
“这事儿我等作不了主,还是按照陛下的指令尽快宣布吧。”
“嗳,知道了……”
“还有,我等接下来一同商议制定的规则最好针对性地刷掉一些狂妄小国,我堂堂朝渊强国,岂能任帝君委屈娶一名小国公主为后。”
“嗯,你作主吧……”
“另外,陛下提出的种种有针对性的条件我等亦必须慎重考虑,绝不能委屈了陛下。”
“好,就这么办……”
“杨尚书,你这是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礼部尚书正襟危坐地皱起眉头,这才发现户部尚书至刚才便一直有气无力的样子。
户部尚书亦不知道神游何方,一脸晦气地摇了摇头:“没事……嗳。”
“好好地你叹什么气,可是遇着什么为难之事?”礼部尚书眼神奇怪地看着他。
“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户部尚书此刻被宝黛公主那一番话弄得是坐立不安,眼瞧着有人问起,正想一倾衷诉,但一想到此事牵扯到他的名誉与家事,便又觉喉咙似堵着什么,难以启齿,于是话到嘴边便拐了一个弯道:“……咳咳,你觉得如今留下三十四名公主,哪一位最符合陛下的标准?”
礼部尚书哪里看不出他是有意转移话题,前言不搭后语,怕是遇着了难以开口之事,可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他自然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便就驴下坡了。
“这三十四名公主以各方面而言皆是上上品,我私下查过,基本无一人能够符合陛下的全部描述,拆开尚可挑出一二,但要将全部的条件汇合为一人,暂时还没有看得出谁。”
户部尚书勉强提起精神,沉吟道:“或者陛下并非是真正地看中了谁吧,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尽量朝陛下列出的条件靠拢吧。”
“嗯,陛下既不喜聒躁之女,不喜嬉皮笑脸之女,亦不喜过高之女,亦不喜对他容貌痴迷之女,那瞧着这其中有二十九名基本符合,且只有五国的公主身材过于高挑须得想法淘汰,至于性格方面的问题,我觉得还需出试题来考查方能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