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裙裾的顾九在街上转悠了半天,思前想后之中,还是觉得此番作为不妥,而且极为不妥……
她步子慢慢放缓,若是前头传出靳南衣的留言,后头又传出太子妃不孕的留言,任谁都会想到一处去,这两家相互诋毁?
虽然这样可以攻击到郎凌霄,可是她不能做对“靳南衣”不利的事情。
这样一来,郎凌霄对靳南衣会更加嫉恨,没有一个后盾的靳南衣,捏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顾九百般惆怅之中消失在街心,她要回去给小寡月做早膳了。
她消失街心,一个银袍的公子匆匆而至,方才就是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这里,当他回头来寻的时候,却无踪无影……
那么近,又那么远……
那身影,灵动翩跹,与他记忆中的影子,明明那么不同,却迫使他冲出马车,在这街头苦苦寻觅。
明明他的阿九已经死了,明明不在了……
他究竟还在执著着什么?
游杏凝视一眼自家少爷茫然冷凌的脸,忧心地问道:“少爷,我们去哪里?”
末了,过了许久,才听得那银色衣袍的男子道:“回府吧。”
“不去隐月……”游杏没有问完,而是沉默地引着少爷回马车。
这是缘,是孽啊,游杏叹了一句,往昔那个阳光温柔的少爷真的回不来了。
——
寡月没有料到顾九会这么快回来,她的手中提着刚买来的新鲜蔬菜,就同一个去集市给丈夫和孩子们精心选菜回家的小女人一般,她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意,发丝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九、九姑娘……这么早……”打扫院落的宁远显然被从外头进来的顾九吓到了。
宁远下意识的瞧了眼已醒来练剑的主子。
萧肃这几日都在带着寡月练剑,寡月有内力,他是知道的,这么强大的内力也着实让他诧异了好久,若是他懂得合理运用,勤加练习,或许……
或许……想到这里萧肃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
“你回来了……”那人收了剑,朝顾九温柔勾唇。
顾九想从阴寡月的凤眸里读出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读到。
一时间因为二人的凝视,气氛显得微微有些尴尬,而且此刻的顾九一身女装……
莫名的顾九脸一红,朝寡月笑道:“我也会剑术哦,《入门十式》和《荆卿九诀》我都有练过的……”
寡月僵了一下,宠溺的笑又爬上俊脸,看着竟有些“憨态可掬”。
顾九眉头一皱将手中的菜放到一旁,凑近了些,边道:“你不要不相信哦,我可以倒‘舞’如流!”又一边伸手去夺寡月手中的剑。
寡月的手一空那剑已落入顾九手中。
顾九只有在舞剑的时候完全看不出腿部的残缺……
一点都看不出来,倒是像,一个学剑了十几年的人。
萧肃凝着顾九的一招一式,眉眼露出微微的惊讶神色。
“九姑娘悟性颇高!”
萧肃一时情急说道,又下意识的红了脸瞥了一眼一旁的主子……
还好主子的神色如常……
周子谦都说她有些悟性,她当然是有悟性的。
或许……真的,再过几年,她都能和剑士对打了,不求成为武林高手,更不求能和那孤苏郁打成平手,至少她能对付小毛贼,至少能保证不让自己受伤吧。
顾九漂亮的收剑。
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宁远和小易一个劲儿的鼓掌,恨不得还叫三声“好”。
“当爷是卖艺的?”顾九冷目一扫过去,二人顿时止住动作。
顾九勾唇笑了笑,正想放下剑,一双温润的手将剑接过,插入剑鞘中,又端起一旁的茶杯,递与顾九。
顾九凝着寡月,一时间一种久违的平静幸福,涌上心间,心中悸动不已……
可又在下一刻想起那让人恶寒的谣言。
纤细如他阴寡月,又是如何承受得住。
也许他没有她想象的脆弱,也许他的强大在内心深处,可是……这终究是让人颜面无关的事情。
他是男子,励志顶天立地的男子。
那无能之语,他定是介意的。
感受到顾九气息不稳,寡月眉目微蹙,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刚才舞剑,耗了些气血,现在有些……晕眩……”顾九说道,脸一红。
她话还没有说完,腰肢就被寡月搂住。
大雍女子衣裙皆收过腰,这一搂,让寡月感觉指间极妙,妙不可言……
想着,那少年又从脖子根红到了耳根……
谁说他喜欢男人?谁说他无能?
他可是和九儿“煮过饭的”!在班尔拉草原的时候,他们就行了燕好之事,不是么?
可是……饭煮了,怎么不见熟?
他下意识地瞧了一眼九儿平坦的小腹,明明“煮了饭”的啊?那次怎么没有怀上呢?
难道,他真无能?
……
想着寡月不禁深深皱眉,更因这个想法他的脸爆红无比。
顾九被寡月搂回房里,她转头望着阴寡月通红的脸。
眸子一眯,他又在想写什么了?
寡月在想,他是不是该去找个人问问,可是这种事情真心不好问,难道是他方法不对,所以那次九儿没有怀上,还是……九儿……
寡月越想脸上越难看,手心都渗出一层汗水来。
原来,每个男人都想要小团子,他也不列外……可是,他只想要他和九儿的小团子,若是九儿真的怀不上,那便……不要了吧……
虽然很心痛,很心痛,可是,九儿不比他的痛少一分啊!
罢了,他不再想,反而扶着顾九坐下,柔声道:“我去给你打热水,刚出了汗,擦一擦,别着凉了!”
顾九震了一下,茫然的点点头。
等寡月端着热水进来,顾九才意识到,她该要去做饭了,怎么把给寡月做饭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
胡乱的擦了一下汗,顾九就端着铜盆出去了。如此过了数日靳南衣病弱无能又喜欢被男人玩弄的风头小了许多,却传出了另一件“宫闱秘事”。
太子妃嫁给太子都一年多了,怎么还没怀上皇嗣?
这太子就算哪个侧妃侍妾那里都不去,每个月十五也会去太子妃那里的,按理该怀上的啊。
对哦,这么说来也是,真没听到动静呢!
前些日子不是还去白马寺里祈福吗?就是因着这事情去的吧?
是啊,看来……
看来真的是怀不上……
于是乎这太子妃怀不上的传言就传开了。
过了几天,又正巧赶着太子将宠幸过一次的叶良娣有喜了传出来……
于是这传言传的更凶猛了。
叶良娣?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了一个叶良娣?
于是就有人这么问了。
不光人们疑惑,当时连着郎凌霄自己也疑惑着。
原来这叶良娣是翰林院叶大学士的侄女,母亲竟与兵部的段夫人是姐妹,叶大学士兄长死的早,便将一儿一女托付于叶大学士。
在此女十四岁的时候,应招入宫为秀女,后充入东宫。
也是一个月前的时候,宫中传太子醉酒,此女便在夜里“撞”进了太子怀中,“撞”出个“良娣”来。
这一听叶良娣的事情嫉恨的宫人也多了,都不是宮中秀女,偏生这人是个精明的,成了“良娣”。
现在更好了,一次问诊,诊出了喜脉,现在皇后那头都是天天燕窝人参的端过去,别谈多么宝贝着了。
这一来,太子妃能不嫉恨吗?
更何况民间又传,说她怀不上孩子!
太子妃寝宫里头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郎凌霄绝美的脸,阴沉却又泛着愠恼的红。
她脚下一身宫装的少女匍匐在地。
正当她想抬脚送那女子一脚的时候,外头来传:谢侧妃道。
她怔了一瞬,许久才道了一句:“传进来。”
一身粉色华服的女子从殿外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宫人。
郎凌霄讶了一瞬,原以为这谢氏是来同那些人一样,耻笑她的却没有想到,是来送礼品的。
“这是府上命人托我给姐姐送来的。”
“这个是姑母托我送给姐姐的,姑母还说感谢姐姐那日赐赠之物。”
郎凌霄眉头一皱,顺着谢侧妃所指的地方望了过去。
“这是雪脂与霞胭,是可遇不可求的上上等胭脂,姑母说她各得一盒,便命人送进宫来给太子妃了。”那女子声音清润柔声说道。
郎凌霄讶了一下,不是没听过这两种胭脂的名字,没有想到谢珍竟然能弄到这些。
不过都是托靳云湛的洪福,那胭脂师父和谢安还有当年的郑裕安熟识罢了,这关系也一直保持着,所以谢珍能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