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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魔尊身份互换后 第39节

    ——
    此时,花府的马车驶过长安街道,槐树纷飞被马蹄碾落成泥,踏出一道清晨的花土气息。
    车厢里,花玉龙下巴垫在手背上,手心压在马车的窗沿边,脑袋往窗外探,若这会谁往这儿望上一眼,保不准大清早要被这伸出来的人头吓到。
    “玉龙,坐有坐相。”
    身后,是清垣平和的声音。
    “噢……”
    花玉龙神色恹恹地收回身子,靠坐在车璧上,困顿地打了个哈欠道:“还有多久才到观里啊。”
    希夷掀开帘子看了看,道:“快了,出坊再拐几道街。”
    她自然知道,只是想扯个话题打破这车厢里的困局,然而,知妹莫若兄——
    一旁的花重晏冷笑道:“希夷师弟啊,待会你师姐若是困了,便让她睡,睡多久都行,只醒来后,你记得带她到花府的家祠领罚,毕竟这罪,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希夷被他这棉里藏针的语气吓得发怵,眼珠子看向师姐,他若是点头,算背叛师门吗?
    花玉龙揉了揉鼻子,再捏了捏耳朵,决定先从清垣身上下手:
    “师父,此番我与师弟虽然惊险万分,但也长了不少见识,原来那南曲楼之下藏有一个神秘如鬼域的地界,但热闹起来却跟地上的光景一样!其实啊,它是一个前朝将军夫妇的墓,那将军叫沈琰,我当时看到神位牌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联想那女尸穿的白衣道袍,就突然想起来,您之前让我看的道书中,就有记载这一段往事!”
    “所以你知道她叫玶若。”清垣神色淡淡地接了话。
    花玉龙猛点了点头:“当时我还不确定,就试探地喊了声……”说到这,花玉龙托腮轻叹,“可能太久没人这么叫她了吧,她总是用幻容术扮作很多人,除了她玶若自己。”
    一旁的希夷听得入神:“师姐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
    清垣:“你回去的时候,让师姐找给你看便是了。”
    花玉龙觑了眼师父的神色,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这底下是怒是平,只继续朝希夷道:“是啊,师父说得没错,多读书是有用的,总有一天不仅派上用场,还能保住性命!”
    希夷也跟着点头:“而且还能救那么多人!”
    “是啊!师父,我们可给天心观长脸了!”
    花重晏折扇点了点掌心,道:“观主,回到观中后,还望您这次把结界再加固些,虽然您说,天下没有不可破之阵,那我们就越坚固的越好,时间越长,越好。”
    花玉龙咬牙瞪着他:“你这个花狐狸!坑妹啊!”
    这时,清垣湖水般的双眸微阖,道:“不必了。”
    花玉龙心头一跳,说话没有情绪是师父折磨人的功力,尤其是这三个字,感觉接下来就会说出对徒儿绝望透顶的那一句话:你走罢。
    然而,清垣的下一句却是:“我不走了。”
    吓?
    花玉龙和希夷惊讶地看向清垣,只见他又不急不徐地补了句:“刚回到长安,便撞见你们这番行事,为师怕日后出门伏妖,别人听见道号,就联想到有那二位弟子,实在不敢恭维。”
    花玉龙心头一沉,希夷也被这话搅得鼻翼发酸:“师父,我们做错了什么……”
    “你们做了,便是错了。”
    花玉龙梗着脖子扭到一边:“我们修炼仙道,除妖伏魔,有什么错!”
    听到这话,花重晏脸色陡然一沉,声音压着怒气:“花玉龙,你是住在天心观,拜清垣观主门下,但谁告诉你,这是要你去修道伏妖了?你师父又何时带你出去过!你无法自守,还妄想渡人?”
    花玉龙被他一吼,眼里顿时泪光盈盈,心里委屈,也不想忍着:“二兄!我跟希夷好不容易从地界伏妖回来,你就打压我们!玄策道行高深,也没说我们不行啊。我虽道行浅薄,但我可以学!你们就是生怕我给花家闯祸,只要我呆在天心观不出门,你们就满意了,可你们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说罢,她抬手正欲掀开车门,却发现清垣快他一步,抬手飞出一道黄符,直把门封住了。
    “那你也该明白我们的苦心。”
    清垣的声音在花玉龙背后响起:“玉龙,伏妖之路艰难险阻,而你又生在长安花家,承了锦衣玉食的福,也要担它名声赫赫的责。两全其美自古难得,徒儿,不要只去看自己没有的。”
    花玉龙轻笑了声:“师父,我命里的‘责’,就是听话顺从地呆在观里,等着阿耶给我安排婚事,到这世间的另一个樊笼里吗?”
    第43章 冰川化水 “这世间上,人情债,最难还……
    花府的马车停了下来,马车门被外面的车夫掀了掀,传来声音道:“观主,二郎,娘子,天心观到了。”
    花玉龙静静地看着清垣,就见他指尖微动,那缚在车门上的封符便隐退了法力,登时被外面的车夫打开了门。
    她是第一个踏下马车的,刚落地,就看到天心观外,站着一老一少。
    为首的少女着一湖绿襦裙,一看到花玉龙,眼眸瞬时亮起:“娘子!”
    花玉龙见绿珠神色担忧地小跑了过来,边不停道:“娘子你可急死奴婢了!昨夜睡前还眼见着你回了房,怎么我半夜去给你掖被子的时候,却不见了人影啊!”
    花玉龙沉了沉方才在马车里的气,吸了吸鼻子,扯起嘴角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们面前嘛!”
    绿珠不安地仔细检查起来,抓起她的衣袖便道:“这里破了,这里也脏了,还有这里,被火燎过!娘子,你上次还答应说不要出门的!”
    花玉龙轻吐了口气,揽上她的肩膀,边转了个身朝向天心观,边说道:“是不是连绿珠你也要责备我?”
    绿珠一听,猛地摇头:“不是不是,只要娘子能回来,我就放心了!”
    花玉龙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啦,娘子我饿了,于嬷嬷,厨房里有吃的吗?”
    就在花玉龙说完时,却见清垣走至两人跟前,以为师父又要教训了——
    “等一下!”
    花玉龙心头一跳,顿住脚步,就见他走到绿珠身旁,目光却落在自己揽着她的手腕上。
    清垣眉眼一沉:“这桃音镯,怎么不一样了。”
    花玉龙收回手,抬到眼前,想了想,还是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讲罢,她瞟了花重晏一眼,只见他也盯着这桃音镯,心里陡然更是不悦,这个二兄就喜欢抓她的痛脚敲打,稍有什么不得体的,恨不得拿小本本抄录下来,以备哪日拿出来诵读一番。
    忽然,清垣隔着衣袖握住了花玉龙的手腕,将那桃音镯拿得更靠近自己的目光:“什么时候变的,是遇到了什么事,和什么人在一起?”
    清垣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只把花玉龙逼得脑子有点懵,而且此刻师父的神色,显然没了往日里的温和,是极少见的严肃,让人有些发怵:“好像是前不久,在南曲楼的后巷……当时崇玄署的玄寺丞也在,我们就是破了个阵,不知怎么的,就发现这镯子和往日有些不一样了。”
    花玉龙是没敢再说遇到鼠妖的事,否则花重晏肯定气得用眼神再痛骂她!
    但清垣的脸色却一下变得冷白,花玉龙能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手陡然用力,她想到方才在马车里,自己受的气还没消呢——
    “嘶,师父!到底怎么了嘛!”
    被她这道声音打断,清垣似反应过来,松开了手,敛眉正色道:“无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花玉龙只“嗯”了声,也没跟花重晏道别,就拉着希夷回观了。
    花重晏看着妹妹纤弱的背影走进了观里后,方上前道:“清垣观主,玉龙的桃音镯,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连花重晏也发现了。
    清垣目光沉了沉,“这桃音镯上的桃花瓣,打开了些。”
    花重晏不由有些忧虑:“那会如何?这桃音镯自玉龙出世以来就一直戴着,加上她体质特殊,我实在担心……”
    清垣微摇了摇头:“我亦尚不知是吉是凶。但她说那日破阵之时,是与宗正寺的玄策在一起,而他也是道门中人,本道猜想也许和他有关。”
    听到这个名字,花重晏微愣了愣,想着解释道:“上次玉龙破了结界溜出观,还遇到鼠妖纠缠,这玄策算是救了她一命的。”
    “可有备谢礼?”
    “备了,倒是没收。”
    听到这话,清垣略一点头:“无妨,此番入地界助了他们一臂之力,那玄策允我一斛东海珠,眼下你差人去玄府报一声,说不必送了,就当是他当初救玉龙的谢礼,就算了了。”
    花重晏一听便明白了,笑道:“清垣观主对人情往来,当真是比我这生意人还清楚得很。”
    清垣淡笑:“这世间上,人情债,最难还。”
    花重晏执扇作揖:“受教了。”
    “至于桃音镯的事,这两日我先自行探查,不好贸然去请问玄寺丞。”
    花重晏点了点头:“有劳观主了,这几日您赶了那么远的路,一回来便收拾玉龙这摊子祸事,她是胆子比天大,那妖域何等险象环生,我听了一整夜都担惊,好在眼下终是了了。师父也赶紧先回观里休息吧,其他小事交由我们去办便可,否则我们花家心里的愧欠可就更大了。”
    “无妨。”
    清垣单手负在身后,一袭青蓝道袍衬得他落拓清明,长手微抬,送了送花重晏,待花府那辆富贵马车转头驶向了主街,这才往观里走了进去。
    厢房里,花玉龙已经惬意地泡在浴桶里沐浴着,一边还吃着于嬷嬷送来的点心,好不惬意,只觉浑身舒坦,嘴巴里咽下了口桂花糕,兴奋地跟她们俩说起自己在地界里的所见奇闻。
    直把绿珠和于嬷嬷俩吓得魂飞。
    绿珠捂着心口道:“娘子,您以后千万别这么吓人好么,老爷可就您一个亲闺女,娘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你说的这些事,单挑一两句,就够我们大家吓得心惊胆战了,老爷最是疼爱娘子,你也要心疼心疼他呀!”
    绿珠说着,泪水也跟着在眼眶里打转,花玉龙一直觉得绿珠这眼睛就像个水井,说有泪就有泪:“你们不说,我阿耶自然不会知道,如果他不知道,自然就不会心惊胆战啦!”
    绿珠咬了咬唇,道:“可是二郎,肯定是会跟老爷说的。”
    花玉龙努了努嘴:“而且肯定一字不落,把看见的,听见的,串在一起仔仔细细地讲给我阿耶听!”
    绿珠叹了声,接过花玉龙手里的小瓷碟,道:“这也不能怪二郎,三位兄长里,就数他最紧张娘子出门了……”
    听到这话,花玉龙眼睑垂了下去,身子靠在浴桶边,似想到了什么,缓缓下滑,任由热水将她淹没。
    水里,花玉龙的耳边隐隐有什么声音,待她仔细去听,才发现,那是来自记忆里的回响:
    “阿耶,阿耶,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妹妹出去,我一定把她带回来,我一定不会瞒着您的,阿耶,求您不要赶我走,求求您了……”
    “你包庇她,这根本不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疼爱,是陷害!一个没有责任心的孩子,我花家留不得。”
    ……
    “噗!”
    花玉龙突地从水里涌出了圆圆的脑袋来,身子浑地打了个颤,绿珠见状,忙伸手试了试水温:“娘子,我再给您添点热水。”
    这时,于嬷嬷刚巧进来,手里提着桶热水,绿珠赶紧去接,笑道:“还是嬷嬷算得准!”
    花玉龙有些出神地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
    “娘子,水温可还够热?”
    绿珠喊了花玉龙几声,却见她发起呆来。
    “娘子?”
    花玉龙双手捂到脸上揉了揉,让自己清醒过来。抬头就见于嬷嬷担心的眼神,脑子里一道画面闪过。
    昨夜在南曲楼的花坛处,玄策毒了东珠的声带,把她变成哑巴后,又给了她颗药丸,吃下便又有了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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