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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祥 第35节

    朱瞻壑看见朱瞻基额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脑后的纱布还浸出鲜血,屋里一股药味,大吃一惊,“大哥,你这是……这大晚上的,又下暴雨,大哥不在端敬宫,怎么跑到什刹海,还受伤了?谁干的?”
    虽然两兄弟明争暗斗,面和心不和,可是对外,尤其是对敌国,一直是团结一致,毕竟,若大明衰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们为之争夺的储位会一钱不值,谁都不想当亡国之君。
    所以,朱瞻基思前想后,在这件事上,尽管朱瞻壑也想要他的命,可在这个时候,朱瞻壑是最为可信之人。
    朱瞻基说道:“我没事,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配合演戏,揪出幼军的内鬼……”
    朱瞻基匆匆交代了前因后果,“……绿色荧光标记只有这四人知道,内鬼必定是其中之一,用蛇出洞的方法把他揪出来,要他招出绑架者巢穴所在,才能救出胡善祥。
    朱瞻壑听了,目光复杂的看着朱瞻基,“难怪胡善祥突然取消了和我在什刹海放河灯的约定,这是大哥逼她这么做的吧,大哥不想要她和我走近,就取而代之,自己与她来什刹海,却让她当了替死鬼。”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朱瞻基心下自是愧疚,可是愧疚无用,他必须想法子救胡善祥,“绑架者是冲着我来的,结果绑错了人,万一他们恼羞成怒撕票,胡善祥怕是有去无回。”
    “哦?大哥就如此笃定?”朱瞻壑附耳说道:“你叫我来,就不怕我就是绑架的幕后主使么?”
    朱瞻基说道:“如果是你,我此时尸体应该已经凉了。在其余幼军即将赶来接应之时,时间紧迫,你绝对不会冒险留活口。在那个时候,一刀杀了我们是最好的结果,何必大费周折绑架。”
    呵呵,朱瞻壑发出一阵轻笑,浑身都在抖,“你终于把面具摘下来,和我说实话了,真是痛快。”
    风大雨急,雨水笼罩在京城,似乎无穷无尽,街面已经开始有积水了。
    梁君,李荣,顾小七和陈二狗被分别叫到了广化寺东南西北四个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朱瞻壑对四个人都说了同样的话,“皇太孙殿下头上的伤恶化了,强撑到我赶过来,交代了几句话就晕过去,需要立刻送到宫里,交给太医医治。但是此路必定有敌国奸细埋伏,太凶险了,我想出一个法子。”
    “我待会会亲自带着人马护送一辆空车进宫,奸细们必定以为太子就在其中,狗急跳墙的拼尽全力刺杀。我走之后,你就赶着这辆平民的马车从西安门进宫。”
    朱瞻壑指着一张地图,上面用朱笔标记着从广化寺到西安门的一条路线,“你严格按照这个路线走,这条路沿街有许多表面是铺面,其实是锦衣卫的暗桩,他们会暗中保护马车,你定能带着皇太孙顺利到达紫禁城。”
    “我?”四个人都受宠若惊,有些惴惴不安。
    朱瞻壑点头道:“这是皇太孙昏迷之前的交代,一定要你们幼军保护他,他是君,我是臣,不能违抗君命。我已经将敌国奸细引开,你不要太紧张。这个是令牌,挂在腰间,若有巡城的五城兵马司拦住你问话,你就把令牌给他们看,一路畅通无阻。”
    朱瞻基自打回宫,无论住处端敬宫还是白天去文华殿监国,都是幼军贴身保护,并不假手于人。昏迷之前将性命托付给幼军,理所当然。
    “标下领命。”四人皆半跪行礼,双手捧住令牌。
    末了,梁君说道:“世子殿下,您不是一直要标下监视皇太孙吗?这回……原来您和皇太孙没有矛盾。”
    朱瞻壑说道:“大敌当前,一致对外。再说了,所有人知道皇太孙把京城防务交给我,若皇太孙出事,我必定会被皇上怀疑、厌弃。”
    梁君顿了顿,又问:“胡女史怎么办?她一个姑娘家落入敌手,怕是……怕是不能善了。”
    朱瞻壑说道:“看他们提出什么交换人质的条件。”
    独眼李荣、顾小七和陈二狗也问起了胡善祥的安危。
    李荣说道:“……待标下送皇太孙回宫,就立刻回到什刹海寻人。”
    顾小七说道:“……幼军豢养了不少嗅觉灵敏的山东细犬,标下去端敬宫找几件胡女史的衣服,带着细犬一起来什刹海找人。”
    陈二狗说道:“……胡女史待人和气,从不嫌弃我们这些粗人,待标下回到什刹海,挨家挨户的敲门找,定能找到她。”
    朱瞻壑带着两百骑兵将一辆马车围得铁桶一般,冒着倾盆大雨从广化寺出发,往紫禁城方向而去。
    待马蹄声消失,四辆马车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门出发,走向了朱瞻壑指定的四条不同的路线。
    待马车拐到广化寺尽头的巷子口,三驾马车按照路线前行,唯有顾小七勒住了马头,走进另一条巷子,偏离了朱瞻壑制定的路线……
    第52章 离间 广化寺,朱瞻壑得到线报,告诉了……
    广化寺,朱瞻壑得到线报,告诉了朱瞻基,“鱼儿已经上钩了,顾小七偏离了我制定的路线,驾着马车,往德胜门方向跑了。”
    带队护送空马车进宫的是一个和朱瞻壑长的有七分相似的替身,兄弟两个一直都在广化寺没出去。
    “是他,斯——”朱瞻基腾地起来,站的太快,头疼欲裂,不禁身形一晃,朱瞻壑扶着他,“大哥先坐下,我已经派人沿路跟踪,他一定是想把你直接绑走,他一个人做不了这些,需要接应,到时候我们跟着鱼儿找到他们的巢穴,将其一网打尽,就能够找到胡善祥。”
    “我感觉不对。”朱瞻基指着桌子上铺开的地图,“京城城墙虽然还没合拢建好,可是缺口断都有军队和路障围着,一到宵禁,就不得出入。今晚我出事后,就提前宵禁,关闭所有出入口,胡善祥肯定还在城中。”
    “如果顾小七拐到什刹海某个宅院,应该就是关着胡善祥的地方。但是看着一个样子,他是想借着你给的通关令牌直接出城。对他而言,已经完成了任务,胡善祥无关紧要,她已经是一枚弃子了,怕是凶多吉少。”
    砰!
    朱瞻壑一拳砸在地图上,“那就别跟踪了,直接抓人,严刑拷打,逼他找出巢穴所在。”
    朱瞻基捂着额头,“如果他不招呢?如果他在我们围捕之时干脆自尽呢?他以力气大能够挑一百斤的山东耿直大汉的身份加入幼军,期间从未露出过破绽,做卧底的人心志坚定,早就将生死抛开,整日戴着面具过日子,身在曹营心在汉,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如果我们贸然行动,顾小七会选择鱼死网破,他和胡善祥都会死的。”
    朱瞻壑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做?”
    朱瞻基说道:“继续跟踪,找到他的城外老巢,把网撒的大一些。另外,加派人手,一定要挨家挨户敲门进去抽查,甭管是什么官员的宅邸,包括寺庙,都要搜一遍。”
    朱瞻壑不看好这个做法,“第一个广撒网可以,第二个我觉得不行,绑匪肯定把胡善祥藏得严严实实,什么地窖枯井,甚至粮仓马棚都可以藏人,我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什刹海掘地三尺,何必浪费人力。”
    朱瞻基虚弱的摆着手,“我没指望通过入门入户搜查找到胡善祥,只是做个样子,让绑匪们看到我们很重视一个小小的九品女官,让他们觉得胡善祥是个很重要的人,如此,对绑匪而言,胡善祥就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而不是发现绑错人后立刻杀掉的无用弃子。这样做能够保证胡善祥的命,只要她活着,我们就有机会救她出来。”
    朱瞻壑立刻召集五城兵马司的人冒雨去敲门搜人。
    朱瞻基又忍着头疼说道:“把梁君李荣和陈二狗召回,他们已经洗清嫌疑,我还有其他事情交代。”
    暴雨夜最适合睡觉,什刹海周围的民居都早早吹灯上床,刚刚入梦,就被震天响的敲门声吵醒了。
    士兵粗鲁,自然不是用手拍门,一脚踢在门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快开门!查敌国奸细!”
    霎时,什刹海喧哗阵阵,鸡飞狗跳,比白天还热闹,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胡善祥被一阵狗叫吵醒了。
    难道是朱瞻基找过来了?
    胡善祥立刻从炕上坐起来,进来的是火真,杀气腾腾,胡善祥一看来者不善,赶紧抓起一把椅子防身。
    火真他体格强壮,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扑向胡善祥。
    胡善祥不会武,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将手中的椅子砸向火真。
    火真根本不躲避,他凭着自己皮厚肉粗,胸膛生生挨了一砸,伸手捏住了胡善祥的咽喉。
    胡善祥无法呼吸,本能的双手一松,椅子落地,她的手抓住火真的手指,用力往外掰,想要他松开。
    可是火真的手就像铁钳子似的,掐着她的脖子不放,胡善祥发出呵呵之声,徒劳的挣扎,双目充血,眼前也越来越黑,好像烛火就要熄灭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搜到巷子头了,再过一会,就要搜到这里,火真想着,杀人埋尸是最好的法子,一个大活人始终都是变数,万一露馅,我就完了,会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当场捉住。
    杀了她,反正我是太师的小舅子,也先火真是外人,太师定不会为了一个外人杀了我。
    火真下定决心,决定不顾也先土干的警告,杀了胡善祥这个祸患。
    就在胡善祥即将断气之时,一个人带着雨水的气息冲进来,“放开她!”
    正是半路折返的也先土干,他出去试图通过中间人打听外甥的消息,却半路遇到了五城兵马司冒着大雨“倾巢出动”,把什刹海围了个水泄不通,挨家挨户的敲门搜查,路上所有行人都一律抓起来,投入顺天府大牢逐一审问,谁的面子都不给。
    也先土干只得跑回来再做打算,刚好看见火真要掐死胡善祥。
    也先土干一拳砸过去,火真被迫放手,矮身躲避攻击。
    胡善祥终于可以呼吸了,大声咳呛着,也先土干破口大骂,“老子还指望她赎回外甥,老子警告你,下次你若还敢对她动手,老子可不管你是太师的小舅子,照样杀了你!”
    火真指着外面看门护院的狗不安的狂吠声,“你听!马上就要抄到我们这里里,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小心她使花招。”
    也先土干说道:“我和她一起藏在密室,堵住她的嘴,绑住手脚,还有我监督,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也先土干就像捉小鸡似的把胡善祥抓起来,用绳子绑住双手,正要往她嘴里塞破布堵嘴,胡善祥嘶哑着嗓子说道:“请你不要堵我的嘴,我的咽喉好疼,每呼吸一下就像针扎似的,如果堵嘴,怕是呼吸困难,窒息而死,我保证不喊不叫,会配合你的。”
    火真说道:“你别信她的鬼话,一看就是个狡猾的狐狸精。”
    也先土干扔了破布,“也罢,反正密室在地下二层,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怕她乱跑,也先土干干脆将胡善祥扛起来,放在肩头,就像搬运货物似的,去了后院,胡善祥先闻到一股臭气,然后在雨声中听见猪哼哼的声音。
    也先土干来到了猪圈,这里养着五头黑白相间的肥猪,正挤在一起打呼噜,里头屎尿横流,惨不忍睹。
    也先土干把胡善祥放下来,摸着猪食石槽下方的机关,用力一推,石槽挪开了,露出一个紧紧容纳一人通过的密道。
    这是一个绝佳藏身的入口,臭气熏天,搜查的官兵不会细搜,即使地下有什么动静传出来,上头群猪打呼噜、吃食的声音可以掩盖住。
    也先土干提着灯笼,指着密道入口,对胡善祥说道,“进去。”
    火真一直跟在后面,他还要等这两人都走进密道之后把石槽退回远处,并消除脚印善后。
    胡善祥心想我一旦走进去,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无法掌控了,只能把命运交给上天,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等着命运安排。
    胡善祥一扫站在最后面火真手里的刀,心下有了个大胆的离间计。
    胡善祥走到密道入口时,停步,转身,脸色一白,眼神恐惧,用手指着站在也先土干身后的火真,大声叫道:“小心背后!”
    火真莫名其妙,正欲转身看身后,但是他的脑子突然不听使唤了,无论如何用力都转不动。
    不仅如此,火真全身都失去了控制,手中的刀落下,插/入猪圈的屎尿堆里。
    火真最后的意识,是一个诡异的、不可能有的视角,从下往上仰视着自己……无头的身体,以及双手握刀、刀刃上热血未冷的也先土干。
    原来就在胡善祥大声警告之后,也先土干中计,以为身后的火真要乘自己不备,从背后偷袭自己,生死关头,不得任何差池,于是也先土干看也不看的立刻抽刀,在转身的同时往后挥斩,将正要回头看的火真斩首了。
    火真和土里也先有过节,数次发生冲突,本就互相怀疑,胡善祥急中生智,施展了离间计,心想如果能引他们内讧最好了,如果也先土干对火真还有一丝出于同一族人的信任,没有出刀,她就谎称看花眼了,把杂树当人影。
    幸运的是,因火真乘也先土干外出,要掐死胡善祥,这是也先土干对他彻底失去信任最后一根稻草,胡善祥一声“小心身后”,也先土干第一反应就是身后的火真要偷袭他,毫不犹豫的挥斩。
    咚的一声,火真倒在猪圈。
    也先土干看着插/进的猪粪堆里的刀,“想连我也一起杀,真以为你是太师的小舅子,我就不敢反抗了。”
    火真真的没有杀也先土干的意思,可是此时火真已经成了无头真,无法喊冤。
    胡善祥离间计成功。
    也先土干把火真的尸体和头颅都扔进了密道,藏起尸首,但是猪圈里喷射的鲜血混杂在猪粪里,不是几桶水能够冲洗干净的。
    也先土干吹响哨子,叫来手下,“快把这些猪粪铲进厕所里去!”
    手下拿来铁锹和桶铲屎,才铲到一半,外头院门就被拍得震天响,“开门!我们是五城兵马司!奉命搜查敌国奸细!”
    第53章 戏精 也先土干临危不惧,说道:“别铲……
    也先土干临危不惧,说道:“别铲了,往这里撒一捆干草,再把猪群赶过来,盖住血迹。”
    也先土干将石槽退回原位,又把胡善祥扛起来,跑到院子水井,他用绳子把胡善祥绑在身上,然后拽着架在水井上吊水桶的轱辘绳子往水井跳下去。
    这是在跳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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