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想要认输了。
不是他意志不坚定,实在是敌方太强大。
正在这时,胤禩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额娘身边的李嬷嬷!
急病乱投医之下,就想到了认亲一般,倒是没考虑别的。
胤禩眼睛一亮,出声唤了一下:“李嬷嬷~”
李嬷嬷还想是哪个贱蹄子在用妖媚的声音叫她,扭头一看,竟是个与良妃娘娘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小宫女,惊得瞳孔巨缩。
老嬷嬷长得虎背熊腰,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掐住了钮钴禄盈盈的下巴,细细端详,厉声问人:“这宫女,是打哪儿来的?”
在胤禩印象里,李嬷嬷和蔼可亲,笑眯眯得可慈祥了,年纪也大了,他还劝李嬷嬷与额娘一起养生。鬼知道年迈体衰的李嬷嬷能有这么大力气像揪小鸡一样将他给揪出来。
得知这宫女是皇上命令来洗恭桶的,李嬷嬷神色一松,把他又给放下了。
她刻薄冷笑:“哼,妄想踩着娘娘上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既然皇上已经见了你的脸,还将你罚来这里,你就一辈子在这儿洗恭桶吧!”
胤禩还指望她把“钮钴禄盈盈”给捞出去,眼瞅着李嬷嬷也把他抛在了这里,还以恶狠狠的言语刺激“贱蹄子,以为自己长了张好脸就能另辟蹊径了,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赝品哪里比得上我们娘娘,你就只配一辈子洗恭桶!”
胤禩反应过来了。
是了,在李嬷嬷眼中他是靠这张脸去勾引皇上,妄图踩着良妃娘娘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小贱蹄子”。
话都给李嬷嬷说完了,她带着胜利者的神情走了,显然是打算将“老奴在净房看见个与娘娘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宫女”这件事告诉良妃娘娘去。
钮钴禄盈盈,好像没什么复起希望了。
胤禩叹息一声:可怜的盈盈,才潇洒几天就要“死”了。
净房的宫女太监们看见他都绕着道走,唯独一位管净房的姑姑靠近胤禩,给他指未来钮钴禄盈盈睡的大通铺在哪里,又给他安排活儿。
也亏得他对皇宫里的格局一清二楚,及时从净房脱身。
胤禩回去后,憋了一肚子的牢骚无处发泄,于是对福晋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福晋不仅没有与他一起义愤填膺说汗阿玛损,还捂肚子笑得花枝乱颤,纤纤玉手拍桌狂笑,还道“爷您别再逗臣妾了,笑得我肚子疼。”
奶娘抱着的弘旺,听见郭络罗氏的笑声,也跟着咯咯笑起来,小胖手朝着胤禩挥挥,要阿玛抱抱。
“牛肉面”真的很能治愈胤禩今天受到的“伤害”!
看到天真无邪的小胖墩牛肉面,抱抱他,感觉立刻就能满血复活了。
满血复活以后,胤禩便开始动脑筋,盘算着该怎么将钮钴禄盈盈给“救活”。
胤禩又回到了净房,在场的宫女、太监们都以为他行事诡异,管事姑姑也前来警告他:“莫要随便乱跑,昨夜你去哪里了,为何与你同一间屋的人都没见着你人?”
胤禩低声答道:“昨日乾清宫的梁公公来唤奴婢,是他带奴婢去了乾清宫‘伺候’。姑姑可以问梁公公,奴婢不敢撒谎。”
管事姑姑:……
难道是皇上仍对钮钴禄氏念念不忘?
再联想她姓氏,管事姑姑猜来猜去,越是猜测,越是认为这位日后定有大造化!
管事姑姑的心思浮动起来,她不再为难钮钴禄盈盈,也不令她真正做一些净房洗恭桶的活儿。
如此过了两日,在胤禩装了两天小白花的努力下,她向钮钴禄盈盈抛出了橄榄枝。
“姑娘长相国色天香,只可惜已有良妃娘娘珠玉在前,而你年纪还小。你可有想过别的晋升途径?”
“若我有法子,让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可想试试?”
小白花盈盈低声回道:“自然是想的,若是能做主子,谁又愿意做卑贱的宫女,被人践踏呢?”
不枉他闻了两天臭臭,鱼儿上钩了!
还是条大鱼,后面牵扯了后宫,与前朝也有些联系。
胤禩顿时就来了兴致,发现他们还打算去试探撬动乾清宫的墙角,并拉拢了宫外负责扫地的粗使宫女,那感觉,就像是发现了新玩具一样令他兴奋。
“想要引蛇出洞,恐怕还需要梁公公配合我。”胤禩思索道。
于是,他又一次捡回了马公公的身份,灰溜溜地回到了汗阿玛跟前。
康熙给他逗乐了,哈哈笑了两声,颇有些在比损交锋中赢得胜利的骄傲。
之后便是接见宠臣进谏,布置政令也令马公公伺候在身边。
梁九功喜极而涕,一点没有被分走权力的恼羞成怒:八贝勒终于想通了!
胤禩见此,不满地对梁九功嘱咐道:“梁公公,你这样不对。”
“你得对我表现出敌意,不然鱼儿怎么上钩?谁都知道我两关系好了,他们就会以为乾清宫治理得如同铁桶一样。”
让梁九功演戏,实在太难了,可问题是,当他听从八贝勒的嘱咐,当真在人后表现出对马公公的忌惮时,鱼儿们还真咬钩子了!
有来“帮”梁九功,为他出谋划策拉马公公下水的。
也有去找马公公投靠,分站阵营的。
哪里有纷争,哪里就有赚头,梁九功与马公公的对峙,大太监之间的制衡,让有些人如同闻到了鱼腥味的猫儿般凑了过来。
胤禩为此还写了一篇文章给康熙,叫“我在乾清宫钓鱼”,以事实告诉汗阿玛,其实他身边也不是一片清净。
“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
康熙气得鼻孔喷气:“还江湖,朕看你就是没事干捣浆糊!”
定是他最近没外出,胤禩手中的公事少了。
“既然有时间为何不写第四篇《大秦传奇》?”
胤禩惊疑不定地瞅瞅汗阿玛。
汗阿玛这是在催他写话本?!
他有理由怀疑君父嘴上说着不看,其实偷偷地在追他所写的《大秦传奇》!
康熙拿起奏本,一脸严肃地说起了正事,仿佛刚才说别的话题打岔的不是他一样。
“众多朝臣上奏弹劾索额图。其罪名已罗列三十多例,朕不一一细数,其中几条罪名,足以令他判为死罪。”
胤禩奇道:“您终于忍不住收拾索额图了?”
康熙沉默,又道:“朕不欲与太子生份。”
但只要索额图在一日,太子就心向“娘家”,藕断丝连,让他如鲠在喉,浑身都别扭。
在康熙心目中,索额图就是大清第一罪人!
胤禩知道,君父显然是认为若非有索额图挑唆,太子便不会升起野心,若非是索额图从中作梗,太子便不会与他离心。
这种自欺欺人的以为,还挺有下意识逃避和给自己找借口的安慰的,胤禩学过人心,能分析清楚君父矛盾的心理经历了怎样的斗争。
他在太子没有长大的时候,盼着他长大,成为优秀的继承人,待太子长大了而自己成了老牛,就不高兴看到年轻人充满活力而自己一点点变老的滋味,握紧手中的权力来宣告自己的主权,告诉世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雄狮,他的威严不容许任何人挑衅。
汗阿玛这个症状也属于一种病,饱含了偏执、控制欲,太子是刺激他的对象,也有点倒霉。
五旬万寿节,如同一个转折点,在喜悦的背后,是汗阿玛年过半百,是儿子们一一成年,皇孙们开始牙牙学语、学习四书五经。
“您又想杀索额图,又担忧二哥心怀芥蒂,其实您也知道二哥对索额图有一些对娘家长辈的感情。”
康熙很不高兴。
他对索额图的杀心由来已久,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即使近日有太子提醒,令索额图有所收敛,他也不会改变杀心。
“难道太子对朕的感情,还不如对索额图?”
胤禩好笑道:“看看,儿臣最担心的就是您会升起这样的想法,索额图他也配与您比?”
“您泄愤杀了他,固然一时爽快了,后续的麻烦可不少。”
“不杀他,朕更不悦。”
康熙到底还是在意太子的想法,也是那一根弦绷着,令他没有立刻下令。
该劝冷静的胤禩都劝过了:“那就杀呗,汗阿玛高兴就好。”
康熙:“……”
“还是不杀了。”
他转口便命人,去将索额图拘禁!
胤禩与他大眼瞪小眼:您玩儿臣呢?
康熙怎么都不满意,哪儿哪儿都不爽,就是浑身不对劲。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说得便是太子,索额图一旦被抓,就如同大厦倾倒一般,原本筑起的层层势力网,面临受到重击摇摇欲坠的后果。
太子想要救索额图,便前后为其奔波,反而引来康熙更多不满。
现在的太子与索额图,就像被王母娘娘强行拆散的牛郎织女。
原本已经不打算杀死索额图的康熙,在太子表现出在意时,也渐渐改变了主意,杀心越来越重!
有人找到了“贪财”的马公公,出重金请马公公调动一位被皇上遗忘的宫女去东宫。
那位被皇上遗忘的宫女,叫钮钴禄盈盈,长相与良妃娘娘年轻时几乎一摸一样。
明显是针对太子的布局,具体谁来找马公公,谁去找钮钴禄盈盈,竟然各自都有分工!
这样一来,各方动向都串联了起来,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了胤禩手里。
幕后之人在确定钮钴禄盈盈好掌控后,便暴露了他她的目地。
引出“太子窥视皇上的女人”,陷害太子背上罪名,趁着索额图倒台之际,使太子再不能翻身!
若能以此祸害到太子被废除太子位,那就更好了。
为什么引诱钮钴禄盈盈做事?因为她长相像良妃,如今良妃娘娘正得皇上宠爱,还怀了生孕,还能引出八贝勒,岂不是一箭三雕?!
胤禩:哦豁,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会玩!
在胤禩的棋盘上,太子可不能现在倒下。
不如配合这场阴谋,来一出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你不要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