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鸾国城池的公告栏,就如同现代的书报栏一般,更如同报纸一般。一般官府有什么重大消息,或发放皇榜等,都在公告栏上张贴告示。
涟漪快走几步到了公告栏,抬头一看,却十分失望。因,公告栏上贴着的公告,还是三个月前,剿灭东福王后的胜利公告。
涟漪看着这褪色破烂的红纸,狠狠叹了口气。徐知府,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何如此不作为?为何不联合驻守将领剿灭这邪教?难道作为一个在任几十年的知府,真的就能眼睁睁看着东邬城屡次易主?
“姑娘,信奉神天教吧,我们神天教有上灵大神护佑,只要信奉我们神天教,便能长生不老,能修炼渡劫,能羽化成仙,能位列仙班。”一道略显尖锐的男声突然出现在苏涟漪身后,那声音怪里怪气,就好像现代跳大神的神棍一般。
涟漪转过身,看见一人穿着改良后的道袍,黄色的道袍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符咒,略带肮脏,在衣摆的一角,还打了块深颜色的补丁。
苏涟漪想起了丁氏所描绘的东邬城现状,大小教派林立,都在拉教徒。
“神天教?”涟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灵感——与其这样暗暗观察、猜测推理,还不如直接打入奉一教一探究竟。外人说的也都是片面,若想掌握最准确的情报,还得自己去找。
这宣扬“神天教”的男子身材矮小,甚至不如高挑的苏涟漪高,若放到现代,最多只有一米七左右,因为身子太过瘦弱,那宽大得道袍在其身上如同麻袋套在了一根筷子上,十分滑稽。
别说什么仙风道骨,便是说这人是江湖骗子,都活活侮辱了江湖骗子这个职业形象。
“对,神天教!姑娘,我们神天教有上灵大神护佑,只要信奉我们神天教,便能长生不老,能修炼渡劫,能羽化成仙,能位列仙班。”这矮小男子又说了一次,好像除了这句,便不会其他一般。
涟漪点了点头,“那要如何加入神天教?”
那人一看有戏,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只要交一百两银子就能加入神天教,就会受到上灵大神护佑,便能长生不老,能修炼渡劫,能羽化成仙,能位列仙班。”又说了一遍。
涟漪忍不住笑了下,“就是说,不交银子,那上灵大神便不会护佑是吗?”
“这个……这个……”矮小男子词穷,“也不是,但……但也总得有点诚意吧?不然随便找个人就信,这个……这个……上灵大神也是很忙的,对,很忙,哦对了,交了钱,我这里还有一道符送你……”说着,矮小男子开始翻衣服找灵符。
涟漪道,“谢谢了,但我看还是算了吧。”说着,便转身欲走。
那男子急了,“姑娘,你要是嫌一百两太多,九十两也成……啊不,七十……六十行吗?三十……二十?不能再少了,一斗米都买不了了!”
涟漪噗嗤一笑,“这位大师,既然您都要位列仙班了,怎么还要吃米?修炼之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
想来那男子是第一次出来行骗,急的抓耳挠腮,“不是,是……”
苏涟漪暗暗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五两银子,压低了声音。“那你给我讲讲,你为何要用这神天教的名目骗银子吧,至今为止骗了多少人,若你讲得好,这银子便赏你了。”
路上行人本就不多,苏涟漪声音压得很低,纤长手指将银子包裹得严实,却给面前这矮小男子一条缝隙,让其看出这是银子。
那矮小男子一见银子,顿时眼红。“这……这……”
“既然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你,后会有期。”将那银子捏紧,放回了袖中,转身欲走。
那男子急了,伸手便欲抓住苏涟漪,而涟漪一个巧妙闪身,隔着男子肮脏的道袍,抓住其骨瘦嶙峋的手臂,再一个巧妙施力,那男子就“哎呦呦”地叫了出来。
“你要动手抢?”涟漪微笑道,“那我们去官府走一圈吧。”
那男子赶忙求饶,“姑奶奶饶命,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小的也是实在赚不到钱,小的从前是一家酒铺的小二。”
涟漪放开了他,“继续说。”
那矮小男子就差哭了,“姑娘,如果不是小的饿的受不了了,也不会跑出来骗人,这道袍……都是小的用最后一点钱租来的。”
噗——这东西还有租?
苏涟漪很想笑,但想到刚刚抓住那根骨瘦嶙峋的手臂,心中已相信了他的话,因那胳膊细的,哪还有男子的模样?比女子的胳膊还细。
“继续说。”涟漪道。
苏涟漪没想到,在这矮小男子口中,竟真的探出了一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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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以饿昏,是因长时间未摄入糖分或常年营养不良,血糖过低无法维持正常人体器官运行时候所需能量,便会出现昏迷现象,自动降低血糖需求,以维持其生命特征。
当矮小男子太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见自己已被拖到了街道一旁,在一旁房屋的阴影下,以遮挡毒辣的日光。
之所以确定自己是被“拖”来,是因后背一片火辣辣的,手臂也是生疼。
还未来得及检查自己发疼的胳膊,矮小男子先到处张望,找寻那抹高挑的身影。虽然不知道那姑娘为什么买粮食给自己,但现在他已顾不得这些了,那粮食是救命的!
“你在找什么?”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男子听见那声音,激动得欲热烈盈眶——菩萨还在就好,菩萨在、米就在,米若是在,便能救人了。
“你叫什么?”在刚刚矮小男子昏迷之时,苏涟漪做了个决定——对这小子进行摸底,从一个东邬城社会最底层人的视角,探究整件事。
那男子很努力地坐起,但头晕眼花,浑身使不出力气,“小的……小的叫李胜。小姐……怎么称呼?”
“你家在哪?”本来苏涟漪是想找个地方,仔细问李胜一些问题。但如今改变了主意,他要去李胜的家看看,东邬城百姓们如今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到底有多少人加入各种邪教组织,这些人是因宗教信仰而加入,还是因生活所迫?这些人是否受到一些人的监视迫害,就如同各个商铺受人监视一般。
李胜挣扎着坐起,“在城南。”
“远吗?”涟漪道。
“还……还好。”其实是有一段距离的,但李胜生怕这冷面小姐嫌远不去,便撒了谎。
“走吧。”涟漪说着,便准备向南面而去。
其实李胜心中也纳闷,这么个体面贵气又聪明带着一种霸气的姑娘,为何帮自己买米,为何要去他家?难道不知这妙龄女子不能随便与陌生男人走吗?
不过现在饥饿当前,李胜也不想再深究了,那女子是真傻还是有何目的他不在乎,只要他能吃上饭,和……他娘能吃上饭便好。这也是刚刚为何他开口让女子买米去他家的缘故,他眼瞎的母亲也……几日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再者说,就刚刚那女子的敏捷身手,别说现在的自己打不过,即便是当初健康时也未必是对手。
李胜艰难爬了起来,头重脚轻地向南边走,而苏涟漪则是提着米,一言不发地跟着。
周围时不时有暗中监视的男子,苏涟漪不想在大街上便引起他们的注意。
路途遥远,整段路大概有半个时辰,换成现代时间,便足有一个小时。因这东邬城太大,加之李胜确实体力不支,脚步缓慢。
李胜很忐忑,十分怕这姑娘不耐烦,转身离开。时不时地回头去看,只见那姑娘却永远是一种表情,默默地跟着,不言不语。
李胜怕姑娘无聊,努力想了一些话题,想陪她聊聊,但对方也只是“恩”、“啊”地答应,没什么兴趣攀谈,李胜便识相的闭了嘴——他从前的酒馆小二,在看人脸色方面,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半个时辰后,遥遥可见,一片连绵不绝的住宅院子映入苏涟漪的眼脸。根据院子的规模和装饰程度可以知,这并非是贫民区,是东邬城普通百姓们的宅子。
但,为官的周府和富商的徐府都已没了辉煌有了落魄,何况是这普通百姓们的宅子。
远远望去,整片建筑群如同蒙尘一般,走近了,能清楚可见房屋都十分破败。屋顶的瓦片没的没、碎的碎,有些更是直接捡了石头压在屋顶,想来是再无钱财购置。
杂草丛生,并非只有院子,还包括整个房子。
有些院子的栅栏已破烂,有些直接大门紧锁,想来屋内早已无人,主人都如同丁氏一般逃荒去了。
“小……小姐,这里,小的家在这里。”李胜小心翼翼道。
涟漪点了点头,跟了进去。
李胜的眼睛黏在苏涟漪身上,不,仔细地说是手上,因涟漪手中的米袋子。而苏涟漪不交给李胜,也并非是怕李胜拿了米不办事,而是怕这一升米,给体质孱弱的李胜带来负担。
“儿啊……”一道微弱的声音,是老妇人的声音传来。
涟漪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瘦弱的老妪扶着墙,艰难地向外挪着。
李胜见状,赶忙冲了过去,“娘,您怎么出来了?您身体不好,快回屋躺着。”
老妪艰难地笑笑,脸上如同沟壑一般的皱纹,却带着慈爱。“娘身子好着呢,儿别担心,今儿……可找到什么活儿干?”
涟漪了然,原来李胜骗老妪说出外找工作,其实是去行骗了。
若世道太平,李胜本是个遵纪守法之人,如今行骗也是被逼无奈,“呃……呃……找到了,呵呵,娘,我找到活干了,是……是……是一家米铺。”在编造谎言时,突然想起了苏涟漪刚刚进入的米铺。
李胜扶着老妪,而老妪则是伸出如同干柴一般的老手在李胜瘦如鸡爪的手上拍了一拍,“儿啊,好好干,卖些力气。”
李胜很是心酸,拼命点头,“娘您放心吧,我是什么样人,您还不知道。”
老妪笑道,“是啊,我儿从小就乖。”
“请问厨房在哪?”
一道淡然却极为礼貌的女声打断了母子两人的对话,苏涟漪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方面觉得心里堵着难受,另一方面是没时间再拖延下去。
这名为李胜的矮小男子刚刚已饿晕一次,她还不知之前是否有相同情况。这种情况应立刻注射葡萄糖补充体力,但却无丝毫救助措施,此时李胜的身体会越来越透支,当透支到达一定程度,再一次晕倒,便是致命的。
加之,面前这老妪失明,想来也与饥饿有关。
老妪一愣,这贫苦的家中只有母子相依为命,何时有一名妙龄少女?
李胜赶忙道,“娘,那……那是我们掌柜。”
“恩。”涟漪答应了声,算是帮李胜圆了谎。
老妪赶忙挣扎着欲走出院子,“掌……掌柜小姐,我们家李胜给您添麻烦了。”
涟漪笑笑,“没有,他很能干,只不过今日铺子走货数量太多,他从早干到现在累昏了过去,铺子伙计都在忙,于是我便亲自送他回来了。”编得有声有色,极有说服力。
李胜汗颜,自己刚刚还想骗这名女子?人家才是行骗的行家、骗子的老祖宗。只不过,这位小姐却是在做善事。
“啊?这样?”老妪忙道,“儿啊,你身体没事吧?”
“没……没事……”李胜慌乱安慰。
涟漪道,“已请过大夫了,说只是体力透支,稍加休息便好了。厨房在哪,我去煮粥。”
李胜一愣,“小……掌柜,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动手呢?”让他生生始料不及。
老妪也道,“是啊,掌柜您快进屋坐吧,儿啊,快去拿茶水。”
苏涟漪估计,因老妪眼睛看不见,李胜应该隐瞒了许多,搞不好老妪还以为世道已缓和了。看起来也是如此,老妪虽也有些营养不良,但却不像李胜那样危急生命。
“不用,大妈您眼睛看不到,李胜今日在铺子里干太多活,这煮粥我就来吧。”涟漪道,“我也是给东家干活的,不是什么金贵人。李胜,快扶大妈进去休息。”
李胜眼含热泪地对苏涟漪点了点头,而后一边安慰着,一边扶着老妪入了房屋。
苏涟漪自己找到了厨房,这厨房先不说干净与否,早已空空如也。
好在,一旁水缸中水还是充足的,便舀水刷了锅,随意淘了下米,便生活煮起粥来。
但干吃粥也不行,无菜可配,在这空空的厨房找了好半天,才从门后的钉子上找到几缕吊着的干菜。
盐罐子早也空了,苏涟漪干净将水和干菜一起塞入那盐罐中,希望能泡制出带一点点咸味的菜肴。
当锅中煮了米饭,干菜在盐罐中侵泡,苏涟漪便是也忙乎一通累了。毕竟刚刚走了半个时辰,虽速度不快,但也是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