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涟漪轻轻道。“全身放松,我来帮你解除痛苦、疲惫、恐惧。”
没了李嬷嬷,没了孙嬷嬷,安莲身侧只有小涟一人,也只能对其放心。
她听从苏涟漪所说,闭上眼,放松了身体。
“你来想象,出了我们营地,前方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天空很蓝,略有白云,草地旁有几颗郁郁葱葱的树。”涟漪语调很慢,缓缓地说,那语气比风还轻。
安莲顺着涟漪的语言,幻想着自己走入了一片草地。
“我们继续慢慢向前走,是一片花海,紫色的罗兰花随着清风飘来清香。”涟漪道。
安莲继续幻想,自己置身与那片紫色的花海中。
“安莲,你努力闻一下,会不会闻到花香?”涟漪一边轻轻按摩,一边垂下眼,诡异的眼神盯着安莲逐渐放松的面部。“回答我,花儿香不香?”
安莲只觉得头部被按摩得很舒服,而闭着眼,顺着优美悦耳的女声指引,她仿佛真的走入了草地,真的见到了花海,真的闻到了花香。“很香。”
“再仔细闻一下,香气是不是更浓了?”涟漪慢慢道,声音好像吟唱歌曲一般。
只见,安莲无论面部还是身体,完全放松,在听到苏涟漪指示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享受,“好香,浓浓的香气。”
涟漪松了口气,唇角勾了一下,催眠成功。
催眠术是以诱导引起的特殊、类似睡眠而又非睡眠的意识恍惚心理状态。催眠术是一种心理暗示,更是一种能量交换,施放者与接收者只见的能量交换。
这便是《易经》所提倡的学说——能量学说。
催眠术能否成功的关键,并非催眠的方法是否先进、催眠的语言是否诱惑,而是施受双方能量差距是否足够大!也就是说,施展催眠术之人的能量要足够大,身体必须强健、精神状态必须饱满,同时,接收催眠术之人的能量要小,主要是身体孱弱或意志力薄弱。
苏涟漪之所以将黄菖蒲下到安莲的安神汤中,目的便是让她长时间经受惊讶、睡眠不足,以至于今日状态不佳、神色萎靡。只有如此,才能成功接收催眠,催眠的效果也会更好。
“你主子是谁?”轻轻问。
“我也不知道主子身份。”安莲皱眉,“我甚至不知主子长什么样,唯一一次见到……也是隔着帘子,但主子真的太……可怕了,他稍不开心,不仅是杀人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比杀人更可怕?”涟漪继续问。
“灭门!得罪主子的人全族上下没一个能留下活口,甚至,只要与那人有所瓜葛的人也无法幸存。”安莲表情逐渐痛苦,好像见到了梦魇中的一幕一般。
苏涟漪失笑——灭门和杀人有区别吗?只不过分杀人多少罢了。在安莲眼中,杀一个人便不可怕,杀许多人便很可怕,足以见得她的眼界仅此而已。
想到这,苏涟漪心中有了淡淡失落,预感在安莲口中也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自己的计划怕是要做稍做调整了。
“讲讲你第一次见到主子的经历。”涟漪不想操之过急,由浅入深,慢慢诱导安莲的思维。
“我第一次见到主子,也是……唯一的一次……”安莲的声音空洞,毫无目的地说着,“那时我还是一名舞妓,在月驹城最大的妓馆。我很红,但在四大花魁跟前却只是个暖场女子,那天,我跳了一支舞,名为圣女,那是舞师精心编排,只为某位神秘大官庆生。我的舞还没跳完,就见到无数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入,杀人……他们在不停的杀人……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骨肉被劈开的声音……”安莲的声音抖得已不成调。
苏涟漪停下手上轻得不能再轻的按摩,在安莲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双眼审视地盯着安莲。
月驹城。
这个词语跃入苏涟漪的脑海,响起了警笛。月驹城是哪里,为什么她没听过?像安莲这般美貌的女子仅仅是个暖场舞娘,可见那青楼的规模和日日招待宾客的身份。
既然有如此大的青楼,便说明那城市非但不小,还异常繁华,但如此繁华的城市为何她却丝毫没有印象?
苏涟漪双眼猛地睁大,难道……是其他国家的城市!?
她对鸾国地理志已熟知,因东坞城特殊的状况,她也将轩国情况预先做了了解,在其主要城市与大型城市行列中并未见到月驹城这个名字。
“月驹城,是哪里?”涟漪轻声问,却不知神智不清醒的安莲能否回答。
安莲愣了下,颤抖的声音停止,好像在思考。
过了许久,就在苏涟漪放弃询问,打算回头翻阅各国地理志时,安莲突然开口。“……北……秦……”
北秦!?
苏涟漪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情况!?
北秦,是她所知这片大陆最大的国家,在整片大陆的西北方,幅员辽阔、地势宽广,因其以平原为主,土壤肥沃、水资源丰富,故其农业极为发达;又因与木神国交界处山脉矿产丰富,故其冶铁工业先进,兵器制造业也是发达,军事力量强大;再加之,其国内政治稳定,人口密集,所以整体实力为整片大陆最强,没有之一。
北秦与齐兰国、木神国、轩国三大国和诸多小国接壤,却与鸾国无丝毫瓜葛,为何在鸾国与轩国矛盾频出的东坞城竟出现了北秦国城市的名字。
这是巧合还是……
涟漪不敢再想,毕竟安莲是出自北秦国,但却无法证明其背后的“主子”来自哪里。
“那些黑衣人是谁,他们为什么到青楼屠杀?”涟漪问。
“那些黑衣人……”安莲无意识地呐呐回答,“便是……主子的人……他们杀的人,是……庆生的神秘官员……为什么……我不知道……”
苏涟漪垂下眼,看来,安莲背后的主子多半也是北秦国人,非但是北秦国人,怕是与朝政力量有着亲密联系。否则,他如何会有那么大势力屠杀一家满是达官贵人的青楼?又如何将与官员有了牵扯?
“他们杀了官员?”涟漪轻声引导话题的方向。
“他们不仅杀了那大官,更是……见人就杀。无论楼里的姑娘还是客人,无论是老鸨还是龟公,就连……引天下垂涎的四大名妓也被……杀了,血……好多的血,留在地上,好像……小河一样……”安莲面色苍白,回忆那可怕的一幕。
“当时,你在哪?”涟漪问。
“我……我躲在,镂空舞台的下方……满地都是血,我害怕……我想呕,却不敢动,我怕被杀。”
涟漪静静听着,未打断。
“后来,我被发现了,他们将我从舞台下拖了出来,刚要杀我,主子……出现了……”
涟漪屏住呼吸,继续听着。
“主子从始至终都仿佛坐在二楼的贵宾席间,隔着一道珠帘,观看黑衣人的杀戮,好像是……观赏表演。他看到我时,突然说了句话……奇怪的话……”
涟漪追问,“什么奇怪的话?”
面色苍白的安莲顿了下,仿佛回忆,“主子说……圣女?有趣,本殿想到个好玩的游戏……然后,我就……得救了……”
结合安莲描述的前后,苏涟漪加入了自己的想象,得到了一个推论——背后的主子是个手握权势、杀人不眨眼的人,而他发起这个奉一教的邪教组织,以瓦解鸾国东坞城的百姓凝聚力,灵感竟来自安莲的一个名为“圣女”的舞蹈。
之前还在怀疑,为何背后的主子选了这么一个妩媚妖娆心思轻浮的女子做圣女,如今这谜底终于揭开了。
但现在问题再次出现,这神秘主子到底是哪方势力,是北秦?轩国?还是其他虎视眈眈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神秘主子的目的又在何处,若他为轩国人,那其目的便很自然地扰乱鸾国边境秩序,为轩国进攻创造有利空间。
但轩国人跑到强大的北秦国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胆子也太大了吧。
但这神秘主子若是北秦国人,又为何跑到轩国、鸾国边境来破坏与自己国境丝毫不沾边的鸾国城市?这样做非但自己得不到直接利益,反倒是为轩国做了嫁衣。
古代与现代不同,现代科技发达,已是信息时代,战争皆海、陆、空、文化、信息等多方位同时交战,但古代因生产力落后,人们活动范围相对狭窄,一般国家矛盾大半拘泥于接壤的两个邻国。北秦与轩国接壤,关系好不到哪去,根本没理由帮轩国对付鸾国。
苏涟漪长叹一声,她在现代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医生,穿越到鸾国后变成一个商人,就算是现在勉强入朝为官,也犯不上为国际关系伤脑筋,但如今用一个满是医学知识的大脑思索国际间利益,头疼,很是头疼。
“说说玉容吧,玉容的身份。”涟漪道。
“玉容,他与主子很特别,听说是主子唯一和颜悦色所对之人,和主子一同长大,情同兄弟,这些……都是听说……”安莲道。
“奉一教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召集这么多百姓?”涟漪试探着问,根本没抱有其能回答出的幻想。
果然,安莲皱眉,“不知道。”
“那主子和玉容要求你做什么?”涟漪问。
“要求……要求……当圣女,听玉容的安排。”安莲答。
随着时间的推移,催眠的效果越来越弱,安莲从之前的痛苦到现在的从容回答,涟漪觉得她离清醒也不远了。
苏涟漪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安莲身上,不得不说,以安莲的心智和能力,如今能得到这些答案,她已是十分满足。
将安莲小心安放在床上,为其轻轻盖好被,而后对着她耳际,涟漪缓缓道,“安莲,睡吧,一切都是梦,睡醒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此反复多次,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慢,直到安莲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苏涟漪站起神来,双手放在自己太阳穴旁轻轻的揉着,思考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事情怎会越来越复杂?从前只以为将贷款送到东坞城帮助经济运作便好,但当到东坞城时却发现了流行的奉一教。到了奉一教,以为只要摸清了其底细、找到其老巢,再联合徐知府和东坞城守城将军发兵将其一举攻下就好,谁知其幕后黑手竟如此神秘,根本无法摸清其到底有何目的。
这背后的主子实在诡异又狡猾,在青楼杀人时发现有舞妓跳舞《圣女》,便将舞妓带回来冒充圣女;随便投了些钱财,便将好好的东坞城耍得团团转。但最让人气愤的是,这人竟没什么直接的目的性。
截止到目前为止,奉一教都没发出什么反政府反人类的教义,更没向教众们敛财,还向教众投放粮食和生活用品。其做出最大的恶事便是包围东坞城,切断东坞城与京城联系、抬高物价,但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出了安莲的营帐,呼吸了新鲜空气,苏涟漪决定暂且将这麻烦的问题放一放,任何事都不能操之过急,当务之急,还是卧龙村的疫病。即便是不因奉一教的原因,只要的疫病,她都应去治的。
孙嬷嬷……
涟漪想起了离开时满头是血的孙嬷嬷,有些担心,毕竟孙嬷嬷上了年纪,收如此重的伤,还是有些危险的。
回自己帐子取了药箱,抓了些备用的金疮药,苏涟漪便随意抓了侍卫们问,很快便得知,孙嬷嬷去了李嬷嬷那里。
当到李嬷嬷的帐子时,苏涟漪内心尴尬了下。毕竟这难姐难妹因为她的到来,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她有很大责任,抛开两人是否是好人这一问题,单凭从她个人的角度出发,都很是过意不去。
撩了联系,苏涟漪惊讶发现,帐内人还不少。除了两位嬷嬷外,还有一名上了年岁的老大夫,就连玉容也在。
“玉护卫,你们这是……”涟漪惊讶道。
身材消瘦、花白发须的老大夫正给面色苍白如纸的孙嬷嬷包扎头部,而玉容则是离得远远,冷眼观看这一切。
李嬷嬷见苏涟漪来,不顾自己后背的伤,挣扎地从床上滚了下来,趴在地上就哭开了,“小涟姑娘,你可算来了,快救救孙嬷嬷吧,她自从被圣女大人打了,头部就血流不止,现在更是失去意识了。可怜可怜我们这对老姐妹吧。”
苏涟漪大惊,原本以为孙嬷嬷因疼痛而紧闭双眼,现在才知竟是昏迷。“这位大夫请让让,让我看看。”
在玉容的示意下,老大夫站起神来,为苏涟漪让出了位置。
涟漪检查孙嬷嬷的伤口后大吃一惊,“伤口太大、太深,根本难以自然愈合,必须要进行缝合!”
“缝合!?”趴在地上的李嬷嬷一愣。
苏涟漪看向不解和惊讶的李嬷嬷、玉容等众人,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缝合。用针线将孙嬷嬷的头皮缝上,帮助皮肤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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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奉上,今日完成万更任务,好兴奋(擦泪)
☆、256,博美人关注的比试
“这……这……小涟姑娘,人皮可不是布匹,怎能说缝就缝呢?再者说,在人肉上穿针引线,孙嬷嬷她……能受得了吗?”李嬷嬷虽被打了板子,但要是让她选择被打五十大板还是在肉上缝五十针,她绝对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在肉上缝针,除了肉体上的痛苦外,更是精神上的煎熬。
涟漪将孙嬷嬷小心安放在床上,伸手打开随身木箱,“若再不缝合,血流不止,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孙嬷嬷便能因失血过多而死。”一边说着,一边将木箱里整理摆放的瓶瓶罐罐一一摆在桌上。
“麻烦你交代厨房,熬一碗红糖水,越浓越好。”涟漪转身对其中一名侍卫道。
侍卫看向玉容,玉容微微点了下头,侍卫得令后便转身出了帐子。
李嬷嬷见苏涟漪胸有成竹,又见一旁的玉容默不作声,也乖乖闭了嘴,忍着痛,努力爬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