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寰宇一声痛呼，黑色折扇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他抬手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小寰宇！？”古玉书嘴上的笑还浅浅地挂着，眼底已经露出了惊慌的神情，“怎么了？”
    “扇子。”小寰宇捂着头艰难地说，“神识。”
    古玉书当机立断，神念化开，元婴期的修士神识本就强大，再加上更高一层的神千术将他的神识壮大了数倍，一经施展开来，非同凡响。
    小寰宇瞬间感觉到自己的灵台被人入侵，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古玉书的神识，于是马上放弃了抵抗，全心信任的将最脆弱的部分交给了对方。
    古玉书的神识一进入小寰宇的灵台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宽阔的灵台内遍布一种五彩光霞，迅速又强势地侵入灵台的每一个角落，不过这眨眼的功夫，就有小半的空间被这种五彩光霞占据了，而且五彩光霞不断翻涌衍生，好似要将灵台挤满了一般。
    该死！
    古玉书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后悔刚刚放过了那只孔雀。
    虽然焦急，但是古玉书依旧有条不紊地炼化这些五彩霞光，毕竟他神念强大可怕，甚至超越一般的化神修士，大体上这类对神识有伤害的能力都难不住他，再加上孔逸仙也只是想要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并不想真的结下生死大仇，所以很快古玉书就清理干净了灵台内的霞光。
    可是，等他的意识从小寰宇的身体里撤出来之后，入眼的一幕几乎让他神魂俱裂。
    逸散！
    小寰宇的身体再次逸散了！
    就像上一次在禁地池底一样，虽然再没有肉身可以腐败，但是显然这个身体已经再也无法束缚那些神魂，用着比上次还快的速度扩散开来。
    “小寰宇！”古玉书眉心拧紧，心急如焚，一时间却偏偏束手无策。
    可就在这时，小寰宇再次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含着复杂的情绪，既歉疚又悲伤，既不甘也毅然：“抱歉，我本以为还有时间，可惜……”
    古玉书只是一眼就确认这不是小寰宇，而且正要做一些对他不起的决定，他焦急吼道：“古寰宇，你想做什么？”
    古寰宇深深地看着他，艰难的说：“只有我吞噬了他，才能完全掌控这个身体，才可以化险为安，否则我二人必死无疑。”
    “不行！”绝对不行！！古玉书当机立断的拒绝。吞噬不比融合，一旦成功，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小寰宇了。
    “抱歉……”古寰宇说着，已经闭上了眼。
    “不行！我说不行！！”古玉书大吼着，摇晃古寰宇的肩膀，想要制止古寰宇的动作，可是古寰宇却像是睡着了一样，任由他折腾，一动不动。
    一阵怒吼，却得不到回应。
    古玉书狠狠捏住了拳头，怒睁的双眼泛出了浓浓的血色。
    这不是他要的。
    他等了两百一十年。
    这绝不是他要的结果！！
    一阵清风从山峦间的间隙刮来，吹动树叶婆娑，也带来了有如天籁的声音。
    “古玉书，别急，听我说……”
    如此慢条斯理，如此宽厚低沉，如此的充满了智慧。
    正是大坤貘。
    古玉书听着耳畔响起的声音，破涕而笑，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若有所思地颔首，待得听完，他遥遥对着紫色光罩的方向感激地弯下身子，再一转头他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金丹傀儡。
    他口中默念口诀，神识再次钻进了古寰宇的灵台，在里面迅速搜寻，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摇曳不定的属于小寰宇的神识，而对方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古玉书睁开眼，嘴中口诀不停，然后手指有如千钧之重，却又蜻蜓点水般的落在了古寰宇的眉心处，缓慢而又艰难的向上拉扯着什么……
    时间在流逝。
    一转眼，三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一点光亮终于出现在了古玉书的指尖处。
    古玉书看着这点光亮，有如看见了全世界，呼吸都抖了一下，光亮不由得暗了一下，古玉书急忙屏住呼吸，专心致志。
    又过三炷香。
    古玉书点在古寰宇眉心的手指轻轻一拔，一缕神光终于被他捏在了指尖。古玉书不敢大意，将手中神光小心地送进了金丹傀儡的体内。
    然后，屏息等待。
    等待的时间显得很漫长，长得甚至让古玉书留意到古寰宇身体的溃散也停止了，而且显然正在迅速的治愈，这也代表古寰宇完全掌控了这个身体。若是他再慢一点，说不定这个时候世上就再也没有小寰宇了。
    于是想起古寰宇刚才所作所为，古玉书心中忍不住暗恨，对古寰宇的那点同情和亲近变得烟消云散，甚至恨不得就这样杀了对方。
    对啊！
    如今小寰宇已经被自己分离了出来，眼前的就仅仅是古寰宇了，若是此刻杀了他，岂不是所有恩怨一了百了？
    这样想着，古玉书像是魔怔了一样，抬手抓住了古寰宇的脖子，神识如刀抵在古寰宇的眉心处，只需一个念头，他就可以搅乱了这个身体的灵台，而被圈在这个灵台里的人，必死无疑。
    杀了他。
    杀了他。
    杀……
    古玉书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凝结成刀的神识一点点钻进了脆弱的完全没有防备的不堪一击的眉心，还差一点，就一点，就可以触碰到灵台了。
    杀意滋生。
    浓厚如血。
    只要，刺下去……
    就解脱了。
    只要……
    可是，为什么下不了手？为什么！？
    他的心，在拦着他。
    古玉书很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可是最终他还是颓然地收回了神识。
    下一秒。
    古寰宇睁开了眼，眼眸黑的好似一汪浓墨，看不见半点光泽。
    “为什么不动手？”
    他问。
    古玉书看着他，平静的开口：“杀不了。”
    “为什么？”古寰宇追问。
    “因为……”古玉书的眼神闪了一下，然后毅然又冷漠地说道，“这一次我能救回小寰宇，你们恩怨就此了结，若是再做伤害他的事，你必死无疑。”
    古寰宇气极反笑，垂着头，肩膀瑟瑟抖着，额头滑下的发丝遮挡了他的容颜，虽然在笑，悲伤的情绪却在蔓延，看的古玉书心头闷堵，万分后悔。
    可是，若是让他再选一次，他依旧不惜伤害古寰宇，保护好那个重生后就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的小豆芽。
    第173章 混沌之气x黑羽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两人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古玉书也无颜再待在这里，他转身搂住身边的傀儡，纵身一跃，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天际。
    古寰宇静静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前蓝天白云没有一丝阴霾，可在他心中，天像是黑了一般，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好一会，他手指轻轻一勾，一艘精致绝伦散发着蒙蒙毫光的小舟出现在了掌心里，这是他用这一年的时间花费大量的心力，利用手里最后剩下的元素纯灵炼制而成的飞行灵宝。
    他曾经想过当自己将这灵宝交给古玉书时，古玉书脸上可能绽放的惊喜笑容，可是现在却像个笑话。
    原来，一直以来分不清的都是他，受困于小寰宇的记忆中，扮演着温情脉脉的角色，无法脱离自己。
    而古玉书，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谁。
    捏着小舟的手一点点的用力，一股怒气在心底滋生，为自己这三千年的自我折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三千年的不见天日，三千年的与世隔绝，魑魅魍魉纷纷钻出，由而涌出了丝丝的恨意。
    若没我，何来你古玉书？
    小舟散发的毫光被压迫到了极致，懵懂的灵智让它感觉到了陨落的危险，本能的反抗了一瞬——
    古寰宇只感觉手心一阵刺痛，垂眸看去，神魂凝聚的手指被小舟爆发的毫光炸得溃散开来，虽然很快从新凝结在了一起，却清楚明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敌意。
    他将小舟送到眼前，眼眸里的色泽越来越冷，瞳孔漆黑如墨，好似万年的寒潭，深不见底。
    朱唇开启：“我将你炼制出来，如今想毁了你，有何不可？”
    小舟的毫光收了收，灵性十足的散发出服软认错的姿态。
    古寰宇却漠然的移开了眼，看向了古玉书消失的方向。
    久久。
    古寰宇近乎凝固的眼神动了一下，然后诧异的扭头看向了身后空无一物的天空。
    他感觉到了。
    他的肉身正在飞速的靠近中……
    古玉书将傀儡一路抱到了紫色光罩附近，两百年的相处，大坤貘给了他足够的信任，而且要成功阻拦古寰宇也只有大坤貘了。
    大坤貘从之前提点他后就没再发出过声音了，不过那些提点已经足够了，古玉书将傀儡送进大日湮丹炉内的掌上洞天，然后又拨快了自身十倍的时间，按照大坤貘的指点布下繁琐的阵法，接着恢复时间，将傀儡送进了大阵核心。
    灵石和灵药不要钱的放入大阵内，看着核心处静静躺着的傀儡，古玉书心中依旧忐忑。大坤貘明言此法只能解一时之急，只为了能够保存小寰宇这一缕神思，给古玉书一段时间寻找混沌之气，可是没有融合混沌之气的小寰宇将会如何，就连大坤貘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这就够了，只要神思还在，就还有机会，至于其他的，留待日后再说。
    古玉书在大坤貘法则内时，因为大坤貘要求，所以完全封闭了掌上洞天，所以掌上洞天内的时间实际上也才过了一年多点，变化并不大。
    黑羽这一年呆的无聊，好几次想要出去都联系不上古玉书，于是感应到古玉书出现，立马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不过到了近处，却看古玉书神情凝重的布下大阵，阵法之精妙，她前所未见，不觉间也按捺下了暴躁的心思，在旁边静静看了起来。
    转眼半日过去，阵法终于缓慢的运转了起来，古玉书这才松了一口。
    抬头。
    看向黑羽。
    “这一年你发生什么了！？”黑羽化身的女童终于等到开口的机会，诧异问道，“怎么修为提升的这么高？长相也变了？还有巫血的气味好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