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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小寡夫重生了 第21节

    终于抬头看他了,姜容于是再接再厉,“冬知在妹妹家待一个月,等一个月后,爹爹就好了。”
    “爹爹就不疼了吗?”冬知摸摸姜容的眉,他知道姜容疼的时候会蹙着眉,他不喜欢姜容疼。
    “嗯。”姜容红着眼睛说假话,冬知仰着小脑袋,想了想同意了,“那爹爹要去接我哦。”
    “嗯!”
    拍了拍姜容的手,示意姜容把他放下,冬知知道姜容不是不要他,心里就不怕了。
    昨日姜容没有收拾冬知的东西,本来想着今日给他送去,他冬知自己又回来了。他找出自己的小衣裳,学着姜容的模样包了起来,他包不结实,于是让姜容帮忙,又自己背到了背上,回头看姜容一眼。
    “爹爹一定要去接我哦!”
    “嗯……”姜容强忍着不让声音就此哽咽,冬知见他答应,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故作成熟的和姜容挥挥手,小步子一迈一迈,自己走去了方氏家。
    看着小小的身影拐了个弯彻底看不见,姜容捂住脸崩溃的哭。
    他有一个那么好那么听话的宝宝,却没有陪着他的命。
    一晃十日过去了,姜容身体已经虚弱得下不来床,昨日咳了一口血,让他愣怔了许久,第一次有这样直白的感受,自己是真的时日无多,往后的日子恐怕要掰着指头数,却不知还能与冬知见几面。
    浑浑噩噩不知白天黑夜,直到一阵小声的敲门声响起,姜容稍微清醒了些,感觉到腹部的痉挛,姜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很多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一睁眼天色才微微亮,姜容扶着墙慢慢挪着步子,终于走到了门口。
    他以为这次还是方氏放心不下他,所以开了门,可开门后却没见人影,直到被人扯了扯衣角,姜容低头一看,才见冬知满脸是泪站在那儿。
    “爹爹为什么回来了不去接冬知?”
    嘴里猛地涌上一口腥甜,姜容努力压下,狠了狠心推门,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他想说爹爹不要你了,可怎么忍心啊,于是只好痛苦地闭了闭眼,在冬知茫然的神色中,关上了门。
    “爹爹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冬知,等爹爹病好了,就,就去接你。”
    帕子上沾满了血,姜容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听了听门外没有声音,姜容透过门缝往外看。冬知一动不动站在门前,本来就不胖的小脸这几天更是瘦的没了肉,神情依旧茫然,大大的眼睛全是懵懂不解。
    “爹爹不要冬知了吗?”他又小心翼翼敲了敲门,整张小脸贴在门上,想听听姜容有没有说话。
    姜容没有说话,他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挪到了窗前,透过纱窗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的冬知。
    “是不是冬知让爹爹不高兴了?”冬知又问。
    还是没有回应,冬知低着脑袋坐到了地上,小手抱着膝盖,他想等等,等爹爹出来再跟爹爹说。
    昨夜乌云密布,夜空没有半点光亮,早晨天气也不怎么好,夏季总是阴雨连绵,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天边炸开一声惊雷,把门里门外二人都吓了一跳。
    冬知最怕打雷,姜容赶紧去看冬知,见他还是蜷缩着身子倚在门前,怕极了也不走。
    又是一声,冬知吧嗒吧嗒掉起了金豆豆,小嘴一瘪,看着紧闭的房门。
    他不懂,他还太小了,只以为爹爹不要自己了,所以他害怕,害怕姜容再也不理他。
    他的性子总归随了姜容几分,倔强又不服输,雷声再令他害怕他也不走,就要把姜容等出来。
    雷雨与狂风接踵而来,倾盆的大雨密密麻麻砸下来,姜容再也忍不了,猛地打开门把冬知抱了进来。
    已经没有太多了的力气,姜容抱来冬知就瘫倒在地,冬知相信他是生病了,对于自己爹爹把他关在门外也不生气,小小的手摸上姜容的额头,“爹爹生病了。”
    姜容让他自己找件厚一点的衣裳穿,冬知第一次没听他的话,费力想把姜容扶起来,意识到他扶不起来姜容,冬知又拿了枕头被子把姜容安置好,自己坐在了枕头边上,让姜容靠在他小小的怀里,笨拙地安慰,“爹爹不疼,爹爹会好……”
    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才会有冬知这个孩子,姜容觉得一辈子活得值了。
    哪怕遇人不淑,这一生遭受诸多劫难,可冬知一个人就将他救赎了,他只盼能多陪冬知几天。
    方氏一直在远处看着,看到姜容把冬知抱了进去就走了。
    父母与子女的缘分都是注定的,冬知注定只做他姜容一个人的孩子。
    他想给冬知回应,却只能任由身体渐渐没了意识。
    牵挂他的人很多,柳苑最近也解决了很多年前的事,扶风楼的老鸨死了,柳苑就把楼里的公子小姐都放了,一个人来找姜容。
    再醒时身上终于不冷了,姜容窝在被子里,冬知把自己塞在他怀里,柳苑在一旁烧着柴火,烘一烘屋子里的湿气。
    他已经从方氏嘴里知道了姜容的所有事,感到悲哀的同时,免不得有几分怨天尤人。
    傅冰墨和姜容,都没有好结果。男人啊,根本就是沾不得。
    “柳叔叔?”一醒来见到他,姜容还以为在做梦,柳苑递给他一碗水,姜容接过,“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向你爹爹一样,瞒我一辈子?”
    “我……”姜容想说不是的,却感到喉间一痒,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来。
    “阿容!”柳苑脸色骤变,感觉扶着姜容把血全吐出来,又帮他漱了漱口,冬知吓得一动不动,回过神来姜容笑了下,“冬知别怕,爹爹生病了才会这样,等病好了就不会了。”
    经过一番大动作,姜容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嘴唇染了血,整个人看起来倒是精神了些,然而这只是假象,他都知道,冬知却是不知道的,姜容说什么他都是信的,他点着小脑袋,“那爹爹要快点好起来。”
    “嗯。”把冬知牢牢搂在怀里,姜容才看向柳苑,柳苑脸色很不好,他用帕子沾了点温水擦了擦姜容的嘴角,“有没有再找大夫看过?
    “宫里太医看了。”章太医已经把实际情况跟他说了,病入膏肓,药石无医,这也是他急于离宫的一个原因。
    柳苑没再说什么,只把之前给姜容诊脉的大夫又找了来,那大夫一看也是摇摇头,不再说什么话。
    自那以后,柳苑就什么也不与他说了,只每日照顾他,也渐渐与冬知熟悉起来。
    “柳叔叔,我若是……你就把冬知交给方姐姐吧。”他知道柳苑还有很多事要做,因而没打算让柳苑帮忙照顾。
    “倒时再说吧。”柳苑煮了粥,让姜容喝,姜容一口也喝不下,枕在枕头上摇了摇头。
    天色已经暗了,冬知打了个哈欠明显是倦了,姜容招了招手,冬知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
    “冬知今晚自己睡好不好?”
    “那爹爹呢?”
    “爹爹也自己睡。”他怕自己一睡不醒,会给冬知留下阴影。
    冬知向来听他的话,这次也是,到了睡觉的时间,自己爬上小床就睡了。
    “柳叔叔也早点休息吧。”房间太小,柳苑就随便找了几块木板拼了起来,又买了棉垫来铺上。
    “我待会儿,你先睡。”
    身上没有多少力气,姜容说完话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柳苑是睡不着的,他坐在窗边喝着茶水,只能垂眸叹息。
    第二日晨起姜容又吐出血来,止也止不住,让柳苑和冬知都很害怕,姜容看到他们紧张的模样,自己反而不怕了。
    “没事,就几口血而已,我喝点水就补回来了。”
    冬知听到这话赶紧给他倒水,小心捧过来给他喝。
    一连数日都是这种情况,姜容吃不下东西变得越来越瘦,脸色蜡黄,看着就是久病模样。
    人对于自己的死亡大抵是有预感的,尤其在呼吸都能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姜容这时才感觉到害怕,他还有很多遗憾,冬知也罢,柳苑也罢,这世间所有在意他的,他在意的。
    遗憾很多,他后悔有些话没有早早说。
    这一生,他自己扮演了很多角色,爹爹,朋友,主子……每一个他都不够好,过于在意那个人带给他的苦痛,反而忽略了这世间的美好。
    若是可以重来一次就好了,他一定不再留这么多的遗憾。
    他想告诉沈以珩,十年未见,自己其实很想他;想告诉佳音,自己从没将她当做下人,而是把她当成可以倾诉的朋友;想告诉梁秋怡,他很感激在那种情况下她愿意与他成为朋友……他有太多太多真心实意的话没有说出口,他任由情绪控制住了自己,一点一点变成了一个阴沉的,不讨喜的人。
    ——
    姜容离宫,却不联系他,沈以珩彻底死心。他明白昔日的好友,他在意的弟弟,已经变了个人,变成他不认识的模样,而且不愿与他再有纠葛,沈以珩只能带着落寞回边境。
    越往边上走繁华落幕,街上空荡寂寥,几乎是与京城完全相反的景象。
    路过边境唯一的一抹歌舞升平时,沈以珩住了脚。
    “今日这楼里,似乎格外热闹。”
    “回世子殿下,属下听说,好像是从京城来了个唱戏的,唱的婉转悠长,嗓音一绝,这才吸引了无数人来。”
    “京城……”沈以珩远远看着那里的热闹,或许是刚从京城回来,沈以珩在这一刻是想过去的,他于是下了马车,“过去瞧瞧。”
    走进便听到了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嗓音,沈以珩心想确实好听,可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于是仔细看着台上那人。
    厚厚的脂粉遮盖了原本的脸,沈以珩却还是觉得熟悉,他拼命想着到底在哪里见过。
    一曲终了,台上那人离开,沈以珩见状便追了上去。
    在门口犹豫了会儿,最终沈以珩还是敲响了那道门。
    傅冰墨此时刚卸了妆,披散着长发过去开门。
    门外站这个陌生男人,“请问……”
    ——
    又十日过去,姜容已经病得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整日整日的睡,柳苑怕他一睡不醒,视线时刻不敢离开。
    浑身都好疼,姜容浑浑噩噩的想,动一下手指都是让他难以忍受的疼。他不知道这种疼是从哪里开始的,只知道很难受,还不如干脆死了。
    看着窗外的阳光,姜容身上却越来越冷,他喊了柳苑来,说冷,想生柴火取暖,柳苑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悲戚,抱起冬知暂时交给了方氏。
    “我看阿容好像不太好,冬知先麻烦你照料一日。”
    “好……”方氏心里咯噔一下,接过冬知时,手指都在发着抖。
    按照姜容的意思生了柴火,屋子里其实不冷,柳苑穿了件薄衫,几乎都被汗水浸湿了,姜容整个人缩成一团,他感觉身体从内向外散着寒气,被子里都是冰凉的。
    “柳叔叔,我是不是……快死了?”他睁着空洞的眼看着房梁顶,对柳苑说道。
    “阿容希望冬知以后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柳苑避开这个话题,坐在姜容床边上,攥着姜容的手。
    “冬知啊”姜容好像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半晌他笑了下,身上的疼却让他不怎么能笑出来,“冬知只要平安快乐就好。”
    只要平安快乐,姜容别无他求,也不敢求。
    “嗯。”柳苑就这样静静陪着他,姜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柳苑手心里,心里突然涌上很多很多话,他有太多的遗憾。
    “我不该爱上他。”这是他最大的醒悟,“不该让他毁了我的一生。”
    “柳叔叔……”
    “我在。”柳苑慢慢擦着他眼里流出的泪,姜容泪眼婆娑地看他,“我好累,好苦啊……”
    他忆起这一生,好像只剩下苦了。
    被冷落,被嘲讽,被打骂,他每日在恐惧躲避中度过的日子,以及凉城的一切,几乎都成了他的阴影。曾经的那个陆乾珺对他的好,也渐渐被仇恨覆盖,再也记不起半分的甜。
    “睡吧,睡着就不苦了。”与其这样痛苦的活,不如放手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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