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阮卿卿其实不饿,还是接了过来。
    红枣山药梗米粥,清香软滑,很不错,因为刚刚出锅,冒着腾腾热气。
    黎俊柏没开车内灯,路灯照进淡淡的晕黄,气氛有些尴尬,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暧昧。
    两人开始吃得很快,后来,就是数着饭粒一粒一粒往嘴里送,谁都没说话,却又心照不宣。——吃完了,便没有再逗留下去的理由。
    数着粥粒吃也有吃完的时候,夜里十一点,黎俊柏把阮卿卿送回阮家大宅。
    道谢告别,阮卿卿去解安全带,黎俊柏一只手不迟不早也按了过来,搭在她的手上。
    清浅的接触,似乎只是不经意间的动作,只停留了眨眼的时间便收了回去。
    阮卿卿脑袋一阵混乱,安全带的开关半天按不下去。
    黎俊柏先是目视前方,后来,突地侧过头,定定地看她,,一双眼眸分明清亮,传递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车厢似乎太静了,静得听得到他胸腔里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狭窄的空间里,淡淡的诱人的草木一样清爽的男人气息越加浓烈,阮卿卿僵僵坐着,呆呆望着他,脑袋渐渐变得浑钝,而后又成了浆糊。
    黎俊柏静静地看着她,许久,她听到他叹息似说:“你为什么不是谢莫忧?”
    阮卿卿一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如果是谢莫忧,又怎么可能认识呢?”黎俊柏继续说,车头幽幽的灯光晦暗不明,他的面孔有些沉郁,阮卿卿只觉得咫尺之间的那双眼睛分外灼人,愣了愣,低声说:“我不是阮卿卿,我的本来名字就是谢莫忧。”
    黎俊柏哦了一声,阮卿卿以为他会感到意外,继而追问原因,然而没有,他只是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阮卿卿像等待宣判的囚徒,掌心湿漉漉都是汗,指尖僵硬冰凉。
    许久后,黎俊柏轻轻笑了一声,唇角微微下垂,那是冷笑,饱含讥讽和嘲弄。
    哒哒……他转回头,目视前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表情闲适而随意,语气平静:“再见,阮小姐。”
    阮卿卿赤红了脸,跌跌撞撞下车。
    宝马车漂亮的一个甩尾,排气管冒出的轻烟还在,车子已看不见踪影。
    第18章 各有所谋
    阮卿卿往楼上冲时被喊住了。
    罕见的,徐凤英竟然在家。
    阮卿卿张了张嘴,那声妈怎么也喊不出来。
    养父终身没娶,她从没喊过妈这个字,更不说喊一个在她心理认知上不是她母亲的人。
    “过来。”徐凤英倒没生气,朝她招手,没有前几次见面时的盛气凌人,眼神柔和慈爱,“黎俊柏送你回来的?”
    她问道,肯定的口气。
    黎俊柏那白色宝马虽不是很独特,认识的人也知道的,想必她刚才在厅里面看到了,阮卿卿低嗯了一声点头。
    “相处的不错吧?到家了还在车里呆了那么久才下车。”徐凤英微笑着问,上下打量阮卿卿,半晌,略压低声音,“注意一下,举行婚礼前不要怀上孩子,女儿家自重自爱才矜贵。”
    不能上床还是仅仅不要怀上孩子?阮卿卿无遐去挑徐凤英话中的语病,脸孔涨得通红,点头不是摇头不是,憋了半天,岔开话题,说:“小清河南岸项目引进了德百,仁济医院差不多也能成。”
    “这个你就不用愁了,季承翰那么能干,肯定能把这项目做好。”徐凤英不以为意说。
    自己谈成的合作,和季承翰有什么关系,阮卿卿忍不住说了出来。
    “和德百的合作是我找卫伯伯谈的,跟季承翰无关。”
    “卫旒那种纨绔不成器,你少跟他来往。”徐凤英皱眉,关注点不在阮卿卿说的事儿上,眼神一下子尖锐起来,狠狠瞪阮卿卿。
    说的正事扯上卫旒做什么,阮卿卿咬了咬唇,也不管徐凤英满面怒色了,将季承翰和何姒同居着,上下班却避人耳目的事说了,“那种人阴一套阳一套,不是好东西。”
    “咱们请人家来是干工作的,管人家的私事做什么?只要有才干,能给公司赚钱就行了。”徐凤英根本不听,挥手打断阮卿卿的话,末了,审视的目光看她,“你怎么那么在意季承翰的私事?不会是喜欢他吧?妈告诉你,凤凰男事业上汲汲而为削尖脑袋钻营,看起来有上进心肯拼肯搏大好男儿,其实不然,这种人在家中最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君王姿态,绝非良配。”
    她想哪里去了,阮卿卿哭笑不得,嘟嚷道:“我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喜欢他。”
    不想告状的,忍不住就把季承翰故意不告诉自己停车位的事说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徐凤英原来闲靠在沙发背上的,霎地坐直身体,面上雷霆风暴,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砰地一声响,玻璃杯四分五裂,水渍洒了一地。
    阮卿卿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吓了一跳。
    “他活得不耐烦了啊?居然敢不尊重你算计你。”徐凤英横眉攒目恶狠狠骂道,站了起来踢茶几,许久,怒色才慢慢隐去,对阮卿卿道:“他在公司干四年参与了许多高层决策,知道太多秘密,处置他不能太粗暴,这事暂且不要说开,在他面前也不要流露出不满,放心,妈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会给你出气的。”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算了,我只是觉得他心术不正,提醒你一下。”阮卿卿小声说,站起来给拿了茶杯另倒了一杯水,养父胃不好,喝不得凉水,习惯了,从纯净水饮用机接了一半开水后又兑了一半冷水,用手反复摸了摸试温度,觉得差不多能入口才递到徐凤英手里。
    徐凤英注视着她的动作,先是眼眶微红,忽而面色又变了,揉了揉额角,也不接阮卿卿递过来的水杯,坐回沙发,又猛一下站了起来,“妈累了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阮卿卿手里水杯递到半道上,没人接,苦笑着摇头,搁下杯子,半弯腰收拾茶几上的玻璃杯碎片。
    徐凤英走到楼梯时转身看了过来,原来就沉郁的面色更加阴暗。
    进了卧室后,徐凤英走到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淡青色烟雾袅袅升起,徐凤英有些恍惚,薄雾一点一点模糊了视线,面前夜空沉暗不明,过去的一些影像在脑海中却渐次清晰,最后定格在三年前母女的吵架的场景上。
    那次,卫旒带了女儿去赛车,机车出问题,两人从车上摔到地上,落地时卫旒把女儿护在怀里,女儿只是手肘擦破了一块皮,卫旒则右手骨折,肋骨断了一根,她又气又急,严令女儿不得再跟卫旒来往。
    当时,女儿高扬着头,咬牙切齿瞪着她,大声喊道:“我就要跟卫旒来往,你要是看不过眼就把我杀了。”
    才十七岁大的孩子,眼里却盛满刻骨的恨意,凉嗖嗖直透胸骨,疼得人说不出话来。
    扔了烟,徐凤英掏出手机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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